他們護衛車隊的兩翼,其餘的則在竭力拖拽最大的那輛——獸人神像的解體——那裡面躺著傷員,布魯諾·戰錘王也在其中。駕車的是瑞吉斯,他傷得太重,幹不了別的。而派克·石肩,「便宜貨」在用魔法漿果和塊莖醫治布魯諾的傷口。
「他會挺過來的。」伊萬在跟著馬車跑的時候勸解沃夫加和屈德,「我兄弟的把戲很好很強大。」
沃夫加沉重地頷首,接受這番話語,因為不久之前凱蒂布莉兒還跟他說過,布魯諾睡得安穩多了。
「讓我擔心的到不是這個。」屈德說道,「我們周圍到處都有獸人的足跡,如果這時候它們跑出來……」
「它們不會跟巨人朋友在一起的,那些傢伙還在裂谷的另一頭哩。」沃夫加辯道。
「沒錯。」屈德也同意,但是他仍舊悶悶不樂,「我覺得我們會和更多的獸人幹上更加激烈的一仗,即使秘銀廳的矮人們都到齊也是如此,因為獸人們對秘銀廳矮人的傾巢出動根本不會被唬住第二次!」
沃夫加覺得這番推理無懈可擊。
他見識了獸人的軍力,儘管獸人軍團在淺水鎮一役跑的跑、死的死,它們依然在數量上大大佔優。即便他們一天之前就開始狂奔,他們也知道唯一的希望就是獸人過於分散,以至於不能及時重組隊伍,在他們到達秘銀廳以前追上來;不然的話,至少在遇到全軍出擊的矮人大部隊以前,他們要拉開距離。
不過,各種跡象都表明他們的希望不切實際。整晚——矮人利用派克的魔法漿果一直走個不停——座狼的嚎叫不絕於耳,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第二天早些時間,他們看見北方揚起的沙塵,就在不遠的後面,每個人都明白,他們快要被追上了。
早晨,潘特曾提出一個可能的形勢。戰狂指出,座狼騎兵會從側翼包抄到矮人的前方,試圖阻止他們逃走的步伐,給追擊的主力爭取打垮他們時間。矮人們決定如果敵人形成合圍之勢,他們就低下頭撞出一條出路。(這算什麼決議!)
沃夫加只有祈禱事情別發展到那一步。他們的人數只夠輪換拖動運送傷員馬車,而潘特和他的手下都已經到了極限。派克的漿果的確功效強勁,但是那不能提供超自然的力量,它只能讓身體充分地發揮出潛能。經歷了行至北方的惡戰和掉頭向南的絕命狂奔之後,沃夫加分明看出這些援軍也要挺不住了。更糟的是,淺水鎮生還者——包括自己——都身被重傷。
下一場戰鬥會使它們的人生終結,至少會抹殺沃夫加將他敬愛的父親活著帶回秘銀廳的一切希望。
下午,局勢果然如此演進,當斥候報告西邊越來越迫近的煙塵時,野蠻人來到凱蒂布莉兒、瑞吉斯和布魯諾所處的馬車。
「它們會來結束這一切。」凱蒂布莉兒對著煙雲說。
她的樂觀被沃夫加所見過的最悲觀的言談舉止剝離,那讓他怔住了;瑞吉斯聽完也是一愣。
「我們要和它們作戰,我們一定會擊退它們!」瑞吉斯說,「如果被抓住,我也會出手的!」
「是啊。」沃夫加表示贊同,「我不會讓艾吉斯之牙落到獸人手裡,即使那意味著要殺光整個北地的獸人我也會竭力而為。我會確保布魯諾回到秘銀廳,在那裡他會重振聲威,坐上理所應到屬於他的王位。」
這段話給瑞吉斯和凱蒂布莉兒以新的力量,他們讚賞地目睹沃夫加咧開了嘴,甚至在派克充滿熱情地鳴叫著「嗷哎」時笑出了聲。
矮人們把隊伍聚集地馬車周圍,其中有些人仍舊步伐靈活。潘特開始安排他的突圍,讓最老道的戰士負責防守的要點,大聲令他手下的小伙子做好準備。Atonepoint,hemovedbesidethewagon.
「從斥候的報告判斷,它們可能有好幾百隻。」戰狂說道.隨後他誇張地扎眼補充:「沒有什麼是我和我的小伙子們搞不定的。」
沃夫加點點頭,其他人也都一般回應,但是他們全都知道事情的真相。被幾百號的獸人截住就夠糟的,即使他們僥倖勝出,也會因為拖延遭到數量相當或是更為龐大的另一支追擊而至的部隊的攔截。
「拿上你的弓。」沃夫加取過陶瑪裡對凱蒂布莉兒說,「射準些。」
「說不准我們能打上白旗,跟它們談談呢。」瑞吉斯插嘴,說著帶有強調意味地從衣領裡拿出紅寶石魔墜。
沃夫加搖頭。
「就算你成功說服其中的幾個相信你的謊話,另外的獸人還是會殺了你。」凱蒂布莉兒評道。
「是許諾,不是謊話。」瑞吉斯更正。
他無助地聳聳肩,低頭看著紅寶石,把它塞回了衣服裡。
矮人的隊列收緊了。很明顯截擊的軍隊發現了他們,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向東的一個轉彎或許會讓他們遭遇更多的獸人,停下來作出防禦態勢,也會被追來的獸人們堵個正著。
他們仍是向前拖動馬車,一手握著武器,一手抓著纖繩。
「我們得趕在前頭到達那塊高地!」第伯多夫·潘特對手下喊道,同時指向一片高地。
矮人們回應的方式則是低下頭,用生疼的肩膀更使力地衝刺。他們到達了高地底下,幾乎速度不減地開始爬坡。
但他們不是最先到的。
「翅膀沒有折斷,不過淤青的很厲害,暮緲不能再飛了。」伊諾雯蒂對塔拉捨說道,當時他們剛剛回到山中洞穴,那裡在與巨人作戰位置幾里外的北邊。
瞄一眼投石的擦傷,想想帶著它甩開追蹤的巨人,找到暫時休整的洞穴的過程,二人覺得很是幸運。
「我相信巨人們不會再追。」塔拉捨說,「他們找不到我們的。」
「但我們短期內誰也回不了月森林。」伊諾雯蒂說道,「抑或是,我們不能一起回去。」
說完,她的表情向塔拉捨傳遞了一個再清楚不過的信號:她要他乘上旻明飛回家園。彷彿她親口說出這句話一般。
「我不覺得我們回去向族人報告,然後妥當地讓他們備戰足夠謹慎。」他憂鬱地說。
「你看見什麼了?」
塔拉捨的臉色依舊嚴峻。
「他們從洞窟裡爬了出來。」他告訴她,「從北方到西方,獸人和地精聯合到一起,我們也看到那些巨人,他們也加入到獸人裡。恐怕夷平淺水鎮的力量僅僅是我們所見的一小部分。」
「那你就有更充足的理由飛回去了。」
塔拉捨回頭觀察自己的坐騎,似乎要向那邊倒下,不過他掉過頭來看著同步,堅決地站著。
「我不會丟下你的。」他說,「不論我是否回去,月森林的精靈們都不會被打得措手不及。」
伊諾雯蒂像爭辯,不過幾乎立即就改變了初衷。不管作出如何勇敢的宣稱,她其實也不想獨自一人被留在這裡。她不似塔拉捨那般瞭解這裡的地況並且她確乎然為旻明擔憂。雖說飛馬能挺過這種傷痛,不過在精靈們急切要為飛馬尋求治療而非繼續作戰的情況下,它能克服恐懼和疼痛堅守崗位也固然勇氣可嘉——那樣做很可能搭上自己的命。她是知道塔拉捨和她的想法一樣。
「我們有好多東西要學呢,現在說不定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塔拉捨短暫地停頓後說道。
「你肯定那個黑暗精靈逃脫了巨人的追擊?」伊諾雯蒂問。
「艾麗芬可能在那邊。」
「艾麗芬也可能死了。」伊諾雯蒂說道,塔拉捨則只能點頭。
驚懾過後,腎上腺素帶來的面對拚死一戰的勇氣,轉變成了戰狂與逃亡車隊的迷惑不解,因為在高地上等待他們的是矮人——一大群矮人——他們身著的浮飾不屬於秘銀廳,而是米拉巴的斧頭徽記。
「什麼人,來幹什麼?」領頭的矮人叫道,說著他把頭盔摘下。
「托格!」瑞吉斯驚叫,顯然是認出他來了。
矮人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示意他左右的同伴讓開點。而他自己偕同幾名矮人來到低處的逃命隊伍處查看。
「嗯,我們任由你們的布魯諾王,還有秘銀廳的差遣,不管未來等待他的是怎樣的命運。」當沃夫加等人跟他講起搏命一戰以及撤回秘銀廳的打算時,他如此說,「我們為尋求布魯諾王的友誼而來,現在我覺得正是向他和他的人民證明的好機會。你們接著前進,我和我的族人馬上就會跟上。」
「我們還是帶著族人一起跑吧,米拉巴的托格。」第伯多夫·潘特邁上前插話道,藉機展示了他象徵了榮耀的血跡斑斑的釘鎧。「我們一定能擊退狂妄的獸人!」
「我們真夠走運。」沃夫加對凱蒂布莉兒耳語,其時五百名增援已經在車隊周圍部署停當。
他們倆都在看著布魯諾和派克,他仍不停歇地地照料著矮人王和別的傷員。顯然是察覺到投過來的視線,派克轉過身對他們擠了擠眼睛,且懷著希望地點了點頭。
凱蒂布莉兒不僅莞爾一笑,接著下意識地望向北方。
「你想起崔斯特了。」沃夫加看透她的心事。
「我們一把布魯諾帶回秘銀廳,我就陪你找他。」瑞吉斯說著加入了談話。
凱蒂布莉兒更為堅定地搖搖頭。「他一定會沒事,也會相信我們都沒事、秘銀廳也沒事。當他忙完手頭的事就會回家來了。」(棄婦的口吻……)
沃夫加和瑞吉斯都驚奇地看著她,但都不可置疑地贊同。既然沒有不噩耗傳來,他們就得信任崔斯特,說實在的,整個世界還有誰,能比他有更多機會在獸人橫行的北地這片嚴苛的土地生還呢?說得更簡單點,換成他們可能就一去不回了。瑞吉斯顯然不適和再次踏上危險的旅途。
凱蒂布莉兒依舊凝望北方,幾乎是下意識地,她開始緊張地咬緊了下唇。
沃夫加握住她的小臂,輕輕地,為她排遣憂慮。
「埃拉斯圖跟你說的?」南弗多在公寓裡遇見桑蒂拉時問道。
「他讓我跟你一起去。」桑蒂拉答道,她的聲音流露出對這趟行程大為不滿。
「他已經一錯再錯。」矮小的侏儒說道,「開始是攆走布魯諾,然後是監禁托格,現在……」
「這不是一回事。」桑蒂拉說。
「有你說的那麼不一樣嗎?米拉巴其餘的矮人知道了我們背著他們對秘銀廳搞點小偷小摸的行為會樂意嗎?鑒於數百名米拉巴的矮人會在那裡等著,我們有成功的指望嗎?」
「埃拉斯圖就是指望用這一點搏得布魯諾臣民的信任。」
「然後幹嘛,倒戈一擊?」怒容滿面的侏儒說。
桑蒂拉開口欲言,不過還是只聳了聳肩。「到秘銀廳之後就走一步算一步了。」她思索片刻說道。
南弗多考慮著她的言行,而後他的臉龐露出欣喜。
「我願意在戰錘族的地方聽你的吩咐。」他說,「即便那會和埃拉斯圖侯爵的指令衝突。」
桑蒂拉警覺地四處張望,她的神色示意侏儒別再說這類蠢話。
儘管在她的內心中,執政官不無贊同。埃拉斯圖的法令直接且簡明:去秘銀廳找出那些矮人叛徒,給他們的競爭對手弄出點大亂子。
那更好,桑蒂拉心想,他們能夠去秘銀廳通過托格·錘擊者等人接觸布魯諾王,在災難降臨米拉巴後,他們會給日益稀落的城邦找到一個新的更強有力的同盟,一個會使雙方都受益的同盟。
她只能歎氣,希望失態會有轉機,但是她很是瞭解埃拉斯圖,一想便知要他答應結盟這種事簡直荒天下之大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