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唐彼得兄弟啊,你可記得你殺了兩個人嗎?”
方茗用力地搖頭:“我……殺了人?”“是呀,一女一男兩個,都不記得了嗎?”
方茗用力地想,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好,我告訴你,這兩個都是無辜的人呀。當然,你也是個可憐的人。你還記得自己遇見過一個女人,名叫陳真佳子嗎?”
方茗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他作為方茗、水哥和唐彼得的身份,一經碰撞進而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深深埋入潛意識裡,看不到了。“你遇到了陳真佳子。她崴了腳,被暴力男友追趕,你出手相救,還為她擦過腳呢。”“老板……”方茗問道,“老板,我不明白啊,我不知道的事情,您怎麼都知道呢?”“因為我在你家裡安裝了攝像頭啊。”“您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你讓我這麼做的啊。你說自己越來越不正常了,連自己的妻子都殺了,這你也不記得了嗎?算算看,你殺了三個人呀。“當然了,殺妻之事不怪你就是了。你一直怨恨妻子不好好看管女兒,去開什麼會,才導致女兒失蹤的。你恨她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好。你倆天天吵架,後來分居。正是在這段時間,你每天在我的咖啡廳裡借酒消愁,才認識的我,對嗎?“你和老婆分居後,她也自甘墮落,受了刺激,變成個酒徒。幾個月以後,她喝醉了,迷迷糊糊地過來找你,你還在生氣,你們又吵了一架,你失手砸死了老婆。就是這件事加速了你的病態啊。“慢慢地,為了幫你緩解喪失妻女之痛,我請你在咖啡廳做經理。你說要在警方那裡繼續追查案子,我幫你安排了法醫的工作,你就去上班了。可我沒想到的是,這並未阻止你的分裂,你變成了三個人——法醫水哥,日後的咖啡廳老板唐彼得以及回家後還等著老婆、憧憬著幸福生活的方茗。”“那麼……”方茗問,“那麼我現在到底是誰呢?”“你還是方茗,只不過不是那個方茗了。現在的你被困在過去的深淵裡,出不來了。你只記得你女兒失蹤之前發生的事,而不記得後來的事情了。“分身一旦沒有其存在的價值,就被消滅了。你的三重分身彼此產生了交集,就是它們該離開的時候了。“作為法醫,你兢兢業業地上班;作為咖啡廳老板,你只是在業余時間和周末去咖啡廳看一看,查查賬,收收錢就行;而作為新的方茗,你只出現在休息的時候,在家裡待著你就會想老婆。“可是你從來都等不到她,她總是加班,你就只好一個人先睡。第二天一早,她又早早地起床去上班了,你也看不見她。只是你還是會等,就像女兒失蹤前那樣。作為母親和妻子,她也的確不算稱職就是了。“再後來,你的三重分身相安無事,生活得還算好。但是我也不放心,便隔三差五地了解你的情況。直到你後來遇到陳真佳子,開始一切都很正確,如果運氣好的話,你們會成為好朋友,她甚至會變成你的女朋友。但是,她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告訴你她有孩子。她有了孩子還在外面亂來,不管自己的孩子。這讓你想起了什麼?對!她就像你老婆一樣,把孩子扔下,自己去忙別的,然後呢,孩子沒了,到現在還不知死活。可是,你已經殺死過她一次了啊,為什麼她還活著?你不得不再殺死她一次,為了宣洩你的憤怒。“再一次殺死妻子,比第一次更簡單。作為一個出色的外科醫生,你比其他人更了解怎麼有效地殺人。你用手盤住她的脖子,只一下就送她去了極樂世界。彼得兄弟,我真不知道當初的決定是不是對的。在得知你殺妻後,也許我應該報警,這樣可以少死點人。“至於陳真佳子的男友,則完全是上門來送死的。他從警方那裡聽說女友被害,當然懷疑是你干的,只是不知道你是誰而已。他知道你就住在附近,於是仗著酒壯人膽,埋伏在角落,等你出來,伺機下手。很可惜,他做了個冤死鬼。當然,你殺他純粹是為了自保,不算什麼。”
方茗聽著那人的講述,就像聽別人的事,好像跟自己沒關系似的說道:“哦,那我真該死!”“嗯,也許吧,不過不是現在。自從你連續殺死兩人後,你的各種身份的精神狀態就不穩定了。你那時候是所謂的新方茗,新方茗只不過是你的分身為了讓自己遺忘而塑造出來的一個傻傻地等著老婆回家的人而已。可是他卻殺了人,這說明他和原來憎恨妻子的方茗出現重疊了。你殺死陳真佳子,是因為把她當作了你的老婆。但新方茗是很愛老婆的,苦等老婆回家甜蜜地生活。這矛盾之處就使得你的分身之間第一次產生了沖突。“第二次的沖突我也不很了解,只怕你在警察局出現了什麼問題。最近少女殺手風光得很,我想你也許是解剖了類似的屍體,才又給你帶來了困擾。你為什麼會覺得屍體很眼熟呢?大概是這個原因吧,不過警察局我可放不了攝像頭。“所以,在接連質疑自己的身份之後,你分身的立場就開始動搖了。出於自我保護,他們被迫消失,以使你忘掉自己殺人的事實以及一些更糟糕的事情。“看,你現在還認識我,這就說明,你最後的一個身份,也就是唐彼得的身份還殘存了一點點。”“這麼說,老板,我將來會把您也給忘了嗎?”“恐怕是這樣的。看,你現在就只記得你認識我的時候,後來你讓我在你家安裝攝像頭的事情,你就不記得了。不過你居然還記得我死的事情,這很奇怪。看來,與你自己的分身密切相關的事實都會被消滅,而我存在的記憶則消失得最慢吧!”“那麼老板,我該怎麼辦呢?”“沒有辦法啊。”那人笑了。“那麼老板,您來是做什麼的呢?只是看看我嗎?”“哦,不,那倒不是,我來是為了帶你走。”
“去地獄嗎?”“去那種地方做什麼?我可不敢去!”“那麼,到底是去哪兒呢?”“起來跟我走吧,你贖罪的時候到了。”方茗不吱聲了,站起身,還穿著病號服,跟著那人往外走。一路上,不時有人向副院長打招呼。沒有人過問方茗要去哪兒,副院長親自帶著病人外出散步,他們管得著嗎?!副院長私自帶走病人這件事,院長不知道,艾西不知道,警方也不知道……但是早晚有一天,他們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