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敵 神秘日記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們黃米哥哥的睡前故事就變成了睡前八卦,爸爸媽媽把網上看來的,這裡那裡聽來的有趣事講給他聽,比講故事更受歡迎。晚上要睡覺的時候,他會要求說:「爸爸/媽媽,你講八卦撒。」

    有一天,媽媽給黃米講了這樣一件事,說從網上看來的,有個五歲的小朋友,會用英語寫日記,如果爸爸yell(吼叫)了,他會寫在日記裡:Daddyyelledatmetoday.(爸爸今天吼我了);還有的時候,他會在日記裡抱怨爸爸媽媽不跟他玩,看的看電視,忙的忙家務。

    有一則日記寫得很傷感,大意是說姐姐上學去了,媽媽上班去了,家裡只剩下爸爸和我,但爸爸成天粘在電腦上,不和我玩。

    那位媽媽看到這則日記,心酸酸的,眼淚都出來了。

    這個故事深深地打動了我們的黃米同學,他本來是聽了八卦就睡覺的,但他聽了這個故事,睡不著了,大聲說:「媽媽,我也要寫日記。」

    媽媽見兒子這麼勤奮好學,十分欣慰:「好啊,你以後也來寫日記吧。」

    「可是我沒有本本。」

    「明天叫爸爸給你帶一本回來。」

    「可是我現在就想寫。」

    「那就先寫在紙上——」

    「可是不行的。」

    「那怎麼辦呢?」

    「去買本本。」

    媽媽暗叫糟糕,看樣子今天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看兒子那個興奮勁,今天不去買個日記本回來,是肯定睡不著的了。

    媽媽力勸了一陣,硬是勸不住,只好支使爸爸說:「爸爸,兒子想寫日記,要買日記本,你帶他去買一下吧。」

    老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現在?你知道不知道幾點鐘了?」

    「我知道,快十點了。但是wal-mart肯定還開著,人家是24小時開門,買個日記本沒問題。」

    「這麼晚了,他不睡覺?」

    「問題是他睡不著啊,你看他那個興奮樣,今晚不買個日記本,他能睡得著嗎?」

    爸爸無奈,只好答應帶兒子去買日記本。

    但妹妹這個「人家挑大糞她都要沾一指甲」(太奶奶語)的「攪合份子」,怎麼會放棄這麼大好的機會呢?明明快睡著了的,一聽說去買東西,馬上精神百倍了:「我要!」

    媽媽問:「你聽都沒聽懂,就跟著洋人學造反。你要什麼?」

    「我要!」

    不管你跟她講什麼道理,她都一句話:「我要!」

    「我要」是妹妹的口頭禪,太奶奶經常打趣她:「人家吃屎,你要不要?」

    別看我們妹妹年紀小,她也知道「吃屎」不是好事,會斬釘截鐵地說:「不要!」

    「人家吃糖你要不要?」

    「要!」

    「人家吃藥你要不要?」

    「不要!」

    太奶奶樂得呵呵笑:「別看你屁大一點,你還不吃虧呢。」

    妹妹以為太奶奶在問她要不要吃虧,馬上回答:「不要!」

    一家人都笑昏了,不知道妹妹是怎麼搞明白什麼要得,什麼要不得的。

    爺兒三個開夜車去買日記本,經過一番精挑細選,兄妹倆一人撈了一個帶鎖的日記本回來。哥哥的是個淡藍色的,妹妹的是個粉紅色的,兩個人都是一路抱著自己的日記本回家的。

    如果不是走前就約法三章的話,這兩兄妹肯定會打夜工去寫日記。幸好事前就講好了,今天只買日記本,不寫日記了,明天再寫。就這樣,兩兄妹回來後還興奮了好一陣才睡覺。

    原以為到了第二天,兩個大作家就會忘掉這事,哪知哥哥還記得清清楚楚,吃完晚飯就鬧著要寫日記。

    太奶奶說:「你斗大的字認識不到一籮筐,你寫什麼日記?」

    這是太奶奶經常使用的諷刺打擊,所以黃米知道是什麼意思,頑強地反駁說:「認識!」

    「認識什麼?」

    「字。」

    「你認識什麼字?」

    「好多字。」

    奶奶說:「太奶奶,我兒想寫日記,是好事哈,要支持哦,不能潑冷水。」

    太奶奶說:「好,我支持,快去寫吧,寫好了第一個給太奶奶看哈。」

    黃米不上當:「不能給你看。」

    「為什麼不能給我看?」

    「是日記。」

    「日記怎麼啦?」

    「不能給你看。」

    「為什麼不能給我看?」

    「是日記!」

    眼看車轱轆上了,太奶奶笑著說:「算了,我不跟你扯了,你快去寫吧。」

    黃米登登登地上樓去,爺爺習慣成自然地要跟著,被孫子制止了:「別跟著我!我寫日記!」

    爺爺樂了:「你有了隱私了,怕爺爺看見了?」

    奶奶說:「你別干擾他,等他去寫。」

    爺爺說:「不要我跟怕好得了,我正想去下棋呢。」

    奶奶說:「那不行的,只是叫你別緊跟著他,你下棋還是不行的。你一下就下入迷了,他干什你都聽不見了,當心他磕著哪裡,碰著哪裡——」

    爺爺只好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寶寶,你一個人在樓上不怕嗎?還是下樓來寫吧,就在客廳寫,他們看不見——」

    黃米的確有點怕一個人呆在樓上,很聽話地拿著日記本下來了,爺爺在客廳給他擺好了桌子椅子,燈也調好了,讓他安心做文章,自己則搬個椅子坐在客廳和家居室之間,既可以看電視,又可以給孫子做保鏢。

    妹妹見哥哥在寫日記,也要跟風,奶奶只好在早餐室給開闢了第二戰場,免得她去打攪哥哥。

    兩兄妹都大喇喇地坐在自己的「書房」裡,一副大知識分子的模樣,開始做文章了。妹妹是才思如泉湧,大筆一揮,勢如破竹地寫起來,只聽見筆尖在紙上劃得噗噗作響,奶奶讚道:「我兒真是力透紙背啊,這一筆下去,隔三張紙都能看見。」

    而哥哥則有點「斗大的字認不到一籮筐」的樣子,一提筆就要問字:「爺爺,yell怎麼寫?」

    家居室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糟了,怎麼要寫yell?難道咱家有誰yell過他嗎?

    媽媽推測說:「肯定是爸爸yell過,反正我是沒yell過的。」

    太奶奶問:「什麼『也偶』?」

    「是個英語詞,就是『吼』的意思。」

    太奶奶笑起來:「我兒在寫控訴書啊?是不是寫我們哪個吼了你?你聽說過一個笑話沒有?你媽小時候,不認識這個『吼』字,都是讀的『孔』哦。」

    媽媽趕緊聲明:「我兒肯定不是控訴我,我從來沒『孔』過他,肯定是他爸爸趁我們不注意,偷偷『孔』了兒子,現在我兒要字字血、聲聲淚地揭發出來了。」

    爸爸堅持不相信兒子會寫爸爸「孔」過他,但兒子緊接著就問了:「爺爺,『爸爸』怎麼寫?」

    媽媽高興得笑做一團:「哈哈,爸爸,你剛才還嘴硬,說你沒『孔』過他,現在知道厲害了吧?群眾的眼睛是刷亮的,我兒的眼睛是刷刷亮的,你想賴是賴不掉的。」

    爸爸好不傷心:「我沒『孔』過我兒子啊,莫非他『為附新詩強說愁』,編也要編個爸爸『孔人』的故事出來?」

    不過媽媽也沒高興多久,因為兒子馬上就來問「媽媽」怎麼寫了。

    媽媽大喊冤枉:「兒子,媽媽什麼時候『孔』過你的?媽媽對你yell過嗎?」

    「沒油(沒有)。」

    「沒有你怎麼要寫媽媽yell呢?」

    兒子不答話,只拿著爺爺寫了字的紙,回到桌子跟前去寫日記,看一眼,寫一下,握筆的手不知道使著多大勁,爺爺不得不過去糾正他握筆的姿勢,他急忙用手擋住自己的日記:「爺爺,別過來!」

    「好,我不過來,但是你筆拿得不對啊。」

    黃米把日記本關上了,才允許爺爺過去糾正他的握筆姿勢。

    悲慘的是,連一向偉大光榮正確的奶奶也沒能倖免,黃米馬上就來問「奶奶怎麼寫了」,到最後,全體家長無一倖免,每個人的稱呼都被黃米問到了,爺爺一邊教他寫各位的稱呼,一邊傷感:「兒,爺爺哪裡『孔』過你的呢?」

    黃米不解釋,鐵面無私地寫他的日記,把幾個大人都寫得非常鬱悶,不得不暗中檢討自己。

    也真虧黃米坐得住,一個日記寫了個把鐘頭,把大家都寫怕了,這麼用功可別把眼睛搞壞了,但人家熱情上來了,勸都勸不住,只好暗中祈禱他這只是「三時瘋」(暫時的熱情),堅持不下去的。

    幾個家長眼巴巴地看著黃米寫,恨不得搶過來看他究竟寫了什麼,但咱得表現得君子一點不是?搶是不能搶的,偷看也不行,只能指望他踏他媽媽的代,過兩天就自動拿出來給家長看。

    但黃米同學在這一點上顯然沒踏媽媽的代,好幾天過去了,他始終沒公開他那神秘的日記,一直被他鎖著,放在他的「珍寶箱」裡。

    我們妹妹倒很大方,到處兜售她的日記,捧著一個粉紅的本子,叫這個看,叫那個看。但妹妹的日記全都是印象派大作,圈圈啊,圈圈啊,大圈圈套小圈圈,圓圈圈套扁圈圈,咱下里巴人完全看不懂,只能瞎喝幾聲彩:

    「妹妹,寫得好!」

    「妹妹,寫得妙!」

    「妹妹,寫得呱呱——」

    妹妹補充說:「叫!」

    「對,妹妹寫得呱呱叫!」

    太奶奶勸說黃米:「哥哥,你看妹妹幾大方哦,把日記給我們看了,你也學學妹妹,把日記給我們看看吧。」

    「不行的。」

    「為什麼不行?」

    「是日記。」

    「我知道是日記,我想看的就是你的日記。」

    奶奶勸道:「太奶奶,日記是個人隱私哈,我們不應該要人家公開,除非人家願意公開。」

    太奶奶說:「屁大點子小伢,連屁屁都是撅給人家揩的,有什麼隱私?」

    媽媽慫恿說:「哥哥,你就拿給太奶奶看,反正她不懂英語,看看怕什麼?」

    黃米同學最愛捉弄人了,一聽太奶奶看不懂,就來了興趣,跑到樓上,把自己的日記本抱下來了,還把鑰匙交給了太奶奶:「只許你看,不許別人看。」

    太奶奶笑著嗔道:「好啊,你欺負太奶奶不懂英語?那你剛好搞錯了,太奶奶才懂英語呢。」

    太奶奶戴上老花眼鏡,打開黃米的日記,看了一陣,的確是看不懂,只好大聲念出來,徵求翻譯:「呃——躺著的8念什麼?」

    家裡幾個高級知識分子都動起腦子來:「躺著的8?那不是無窮大符號嗎?」

    「哦,是無窮大呀,好,那他寫的就是『無窮大,無窮大,也屈,哦,梯,鴨,鵝,野兒,野兒。」

    大家都愣了,這寫的什麼呀?難道是在描寫野外的自然風光?過了一下,才悟出太奶奶後面是讀的英文字母,於是一個個在手掌裡寫起字母來。

    媽媽腦子轉得快:「也屈,哦,梯,那不是hot嗎?」

    太奶奶問:「哈特是什麼意思?」

    「是『熱』的意思。」

    「那『鴨,鵝,野兒,野兒』呢?」

    又是一陣猛猜,還是媽媽腦子靈光:「不是『鴨鵝』,是『外衣』吧?太奶奶是不是把英語字母當拼音讀了?」

    爸爸也悟出來了:「肯定是『外,衣,野兒,野兒』,就是yell,『孔』的意思。」

    太奶奶把整句連在一起理解:「那未必他寫的是『無窮大,無窮大,熱孔』?」

    全家傻眼。

    到底爺爺曾經做過黃米的字典,部分知道黃米寫的是什麼,呵呵笑著說:「那個無窮大應該是『爸爸』吧?他問我『爸爸』怎麼寫,我教他用8字代替的,可能他把兩個8字寫睡下了。」

    媽媽拍手大笑:「哈哈,我兒寫得好,『爸爸熱孔』,太生動形象了。爸爸,你還不承認你『孔』了我兒的,看見沒有?我兒說你不僅『孔』了,而且是『熱孔』,可以想像你那個兇惡的樣子!」

    黃米見媽媽這麼欣賞他的日記,也高興拍手,邊拍邊蹦,大聲說:「太奶奶,又念!」

    「好,你叫我念的啊,那我就念了:這是一個『哇』吧?」

    媽媽趕緊提醒:「是字母嗎?那就不是『哇』,是W。」

    「哦,差點念成拼音了。這句是這樣的哈:大白妞,大白妞,也屈,哦,梯,鴨,鵝,野兒,野兒。」

    大家經過剛才的掃盲,已經知道太奶奶的「鴨鵝」是什麼了,也不再糾正,只聚精會神「翻譯」。

    媽媽肯定是第一個猜出來的,但因為涉及到自己,不肯揭秘,只鬱悶地坐在那裡。

    爺爺解釋說:「這句應該是寫的媽媽,可能是他把我寫的字拿反了,把M寫成了W。」

    這下輪到爸爸開心了:「呵呵,媽媽,你剛才還說我,鬧半天你也孔了兒子呀?」

    太奶奶問:「哦,這個『大白妞』是媽媽呀?怎麼把媽媽叫『大白妞』呢?是不是說媽媽很白?」

    大家都只顧笑,沒工夫給太奶奶解釋。

    黃米又是拍手加蹦跳,邊跳邊喊:「太奶奶,又念!」

    後面幾句是寫奶奶、爺爺和太奶奶的,都是英文字母代替稱呼,句型都一樣,家裡每個人都是「熱孔」。

    太奶奶自我安慰說:「好了,大哥不說二哥,大哥也是癩腦殼,全家人都『孔』了的,以後都要注意。其實我根本不是『孔』,我是耳朵有點背,說話聲音大了點。哦,還有最後一句哈,是這樣的:呃——這是個什麼字母?像水波浪一樣的。」

    這下大家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了,英語裡哪個字母像水波浪?

    太奶奶見大家都想不出來,就自作主張念了:「水波浪,愛,水波浪,鴨,鵝,野兒,野兒。」

    媽媽一下笑出聲來:「哈哈,我知道我兒寫的什麼了,你們都搞錯了。兒子,過來,告訴媽媽,你寫的是不是——」

    兩母子耳語了一陣,兒子高興地拍手叫道:「是的,是的,他們都不懂!」

    幾個人嫉妒地看著兩母子,又都急忙在手掌裡劃拉開了。

    其實黃米寫的是錯字連篇的日記:

    88notyell.(爸爸不吼人)

    wwnotyell.(媽媽不吼人。ww應該是mm,他寫倒了)

    yynotyell.(爺爺不吼人)

    nnnotyell.(奶奶不吼人)

    tnnnotyell.(太奶奶不吼人)

    iyell.(妹妹吼人,他把s寫睡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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