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海關 第47節:批准,絕對批准
    南村出事後,我最擔心的是阿文和郝傑,怕他們也給捲進去了。好在郝傑後來一直在做垃圾生意,沒有引起人注意。大家都以為洋垃圾是個低值的東西。阿文更是精得很,只做投資人,不參與具體業務。她只打理她的酒店和娛樂業,賺了錢就拿去投資自己看準的項目。當然這跟我對她的教導分不開。有一段時間,她看到貿易好做,有點動心,也想插一手。我跟她說:你要是跟我做朋友,就別做貿易。但我很支持她在碼頭投資。在碼頭開堆場、搞運輸,搞報關公司,只要不是她親自打理,我全支持。由於我的鼎力支持,她終於可以在碼頭分一瓢羹,而且沒有一點風險。

    門哲說:還有人舉報你有作風問題。我說:是嫖娼還是作風問題?門哲說:不是一樣嗎?我說:當然不一樣,譬如我跟阿文,就是作風問題,我跟林靜,就是嫖娼。門哲說:是啊,還有林靜這檔子事,可人家告的不是林靜,是劉萍。我一聽就有些緊張,劉萍這檔子事一直是我的心病,這娘們一再保證不會害我,我不知道信不信得過。後來我一直沒去找過她,她給我打過幾個電話。說了很多甜言蜜語,但我不為所動。再後來我們就斷了聯繫。這件事終於給人抖出來了。看來是碼頭的人幹的。是誰呢?郭禿絕對不會幹這種事,損人不利己。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鄭直。這小子巴不得我倒大霉呢。奶奶的,一竿子就捅到老曹那兒了,也太毒了。我說:這還真是一件事,老曹怎麼看?門哲說:老曹沒怎麼看,他覺得很好,咱那個園子裡出來的人,能不好這一口嗎?我笑了笑,說:正經點,咱可能就在這件事上翻船呢。門哲說:翻不了,你小子運氣好,那女人死活不承認。門哲抽了口煙,把煙圈狠狠地吐出來,接著說:你丫有什麼好?女人都這麼向著你?

    阿文來了。她輕輕把門推開,在門縫裡露了半張臉,看到我的暗示才進來。我們有半個月沒見面了。這丫頭把頭髮剪短了,成了齊肩短髮,顯得活潑可愛,多了些青春魅力。阿文說:立誠哥。她搬了個凳子,挨著我坐下,膝蓋骨跟我的大腿抵在一起。我對門哲說:這是阿文。阿文對門哲笑笑,說:門大哥,立誠經常提起你。門哲說:是嗎?說我的壞話吧?阿文說:沒有哇,講你以前在大學怎麼關照他。這丫頭真會講,我幾時跟她提起過大學時的事?門哲聽了很高興,說:咱立誠可是個懷舊的人哪。

    阿文問吃點什麼。我說:你就給我們上一隻小點的地老鼠吧,咱們打邊爐。沒什麼大人物來吧?留下來陪我。阿文說:誰也沒有你大。門哲說:嗎叫地老鼠?我說:就是穿山甲。

    阿文叫服務員上地老鼠。她說:拿兩隻吧,一隻怕不夠吃。我說:先拿一隻,不夠再拿,別浪費,咱吃的是自己的呀。

    吃地老鼠的時候,大家就聊些時事,聊些生意上的事。我也問了下邱八和范莊的情況。吃完了飯,門哲留在別墅裡休息。我想給他安排一個小姐,他沒答應。我笑著說:是良家婦女啊,就阿文酒店的。門哲一聽有點心動,他說:特殊時期,咱還是約束一下自己吧。我說:反正這女孩就給你留下來了,阿文把她養起來,你有空就飛過來,機票我包了。門哲說:再說吧。這丫挺的裝起正經來了。我說:那好,呆會兒我不來接你了,你好好睡,阿文會安排人送你回去。

    阿文要我跟她回房間,她說好些日子沒跟她在一起了,是不是對她沒興趣了?我說:你不是說,我是你的親哥嗎?咱不能亂來呀。阿文說:你少給我來這一套。你去不去?不去以後就別來了。她還真有些生氣。我趕緊把她攬在懷裡,哄了好一陣,答應陪她吃晚飯,她才多雲轉晴。然後在我臉上親了一口。這是個非常時期,門哲不敢溝女,我也不敢擅離職守,讓辦公室主任守在那裡我不放心。萬一有人來自首或舉報,豈不壞了大事。這是上班時間,下了班我才懶得管這些玩意兒呢。

    回到辦公室,張吉正坐在我的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聽電話。他是不敢坐我的位子呀。看到我,張吉對著話筒說:你等一下,領導回來了。我的正式任命書還沒下來,大家都不知道怎麼稱呼我,反正以前叫領導叫慣了,就這麼叫著。電話是楊洋的,她說準備過來一趟。我說歡迎,我在大門口迎接你。楊洋說:好呀,咱們在大門口見。楊洋由調查局調進緝私警察,是緝私警察裡最年青的正處長,牛逼烘烘的。這次專案組抓走私犯全是她派的人。甄由美也給她的人追得亡命天涯。那娘們兒不知道現在怎麼樣,我還真的很掛念她。

    我在辦公室裡等楊洋。五點十分她才來,那時已經下了班。這小娘們兒穿了件白色的套頭短袖衫,一件休閒褲。我一看這打扮就知道不是來辦正事的。我說:就你一個人呀?楊洋說:咱一個人不夠呀?我說:你就不怕人家把你滅了?專案組下來後,一時人心惶惶,上下活動的人可多了,省城、北京、公安部、海關總署,到處都有人活動。楊洋也是三天兩頭接到求情的電話。可這丫頭強硬得很,一點面子也不給人家,估計這回得罪了不少人。不過老曹對她印象可好了。大會小會上表揚了她好幾次。

    楊洋在沙發上坐下,歎了口氣,說:滅就滅吧,誰叫咱是幹這一行的。真要滅了,咱也弄個烈士當當。我給楊洋倒了杯茶,她喝了一口,說:沒有冰水嗎?我就從冰箱裡給她拿了罐雪碧。小丫頭把拉環拉開,就往嘴裡灌。我說:你簡直就一個老爺們兒了。楊洋說:看不慣哪?看不慣最好。楊洋一口氣把一罐雪碧喝完了,把空罐子扔在垃圾桶裡,對我說:晚上一起吃飯吧,叫上若塵。我剛要答應,想起阿文,趕緊說:不行,晚上有任務。楊洋說:有什麼任務?別蒙我了。我說:真有任務,不騙你,門哲還在怡情閣等著我呢。楊洋說:門哲呀,我給他電話,叫他過來。我說:你別費心了,我們有工作要談。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我看了看顯示,是阿文打來的。

    阿文說:你過不過來?這丫頭,似乎有預感。我說:過來,能不過嗎?

    我跟楊洋一起下樓,她把車停在辦公室門口,我的車在車庫裡,我們互道再見。楊洋把車發動,一陣風開走了。我心裡想,女人真不能幹錯行,幹錯行就不是女人了。

    阿文在別墅等我,正跟門哲坐在廳裡聊天。她泡了壺好茶,門哲喝得津津有味。門哲借口跟我談事,賴在別墅裡不走。這小子倒是很會享福。大家討論晚餐吃什麼,門哲說:不要再搞野味了,那東西補得很,搞得人睡不好覺。我說:領導這是擔心找不到出路呀?阿文在一邊竊笑。我叫阿文拿幾條紅塔山,她走到門口去吩咐服務員,我趕緊跟了出去,在後面抱住她的雙肩。她說:你不怕人家看見呀?我說:怕什麼,這裡我最大。阿文抓住我的手,用她圓潤的手掌摩擦我的手背。我說:你把給門哲準備的小姑娘叫過來,讓他們熟悉一下。阿文說:就是小娟呀。我說:你找個部長幹什麼?阿文說:小女孩信不過,小娟挺好的,又聽話,長得又漂亮。我說:試試吧。

    吃飯的時候,小娟在一邊作陪。阿文讓她換了身便裝。這丫頭穿上便裝顯得青春亮麗得多。門哲看了眼睛一亮。連我都有些怦然心動。門哲問小娟是哪兒人。小娟說:江蘇宜興。門哲說:在蘇南吧?那也是發達地區,你怎麼來了南村呢?小娟說:我來投奔白總,我既沒長相又沒才情,就剩下對白總忠心耿耿。門哲說:難得難得。這丫頭很會講話,她這是在暗示門哲呢。門哲心領神會,席間不斷替小娟夾菜,搞得小娟很感動,也不斷地給門哲夾菜。阿文說:咱立誠哥幾時學學門大哥,讓我也享受一下。我說:替你夾菜呀,我能學,咱示範給你看。就給她夾了一筷子石頭斑。阿文笑了笑,用筷子打我的手,打完了說:你真沒用,我算是白痛你了。我說:怎麼哪?小娟說:白姐不吃石頭斑呢。我說:哎呀,該打。你不吃石頭斑呀?阿文說:什麼斑都不吃。我說:咱倆這不是很般配嗎?你不吃斑,我不吃魚。阿文說:誰跟你般配,淡水魚我吃,可愛吃了。我說:男女有別嘛,咱們也不能啥都一樣,那多沒意思。

    吃過了飯,小娟去忙她的事了。我們三個把戰場搬到廳裡。阿文把服務員都趕走了,門也關上。她把功夫茶具拿出來,親自給我們沖茶喝。看這樣子,是不準備讓我們睡覺了。門哲把裝茶葉的盒子拿在手裡研究,說:什麼茶呀?包裝這麼精製。阿文說:別問,問了你不捨得喝了。這茶我輕易不拿出來喝的,誰叫你是咱立誠哥的兄弟呢。門哲說:不喝留著幹什麼?漚壞呀?阿文說:怎麼會漚壞?我喝呀,我跟你立誠哥喝,還不夠喝呢。

    喝了第一杯茶,門哲說:好茶,真是好茶,咱平生第一回喝,兄弟得跟我弄一點,咱帶回北京。我說:行啦,咱門兄還沒向我伸過手呢,是不是阿文?阿文說:是,你兄弟喝也就等於你喝,沒壞我的規矩。這丫頭倒是很想得開,記得上次跟老曹喝茶,她還嘟囔半天呢。我說:門兄,喝了這杯茶,咱再給你提供一個立功的機會。門哲說:是嗎?那先謝謝你,立什麼功呀?我說:這次專案組收網可能急了點,可能漏了條大魚。門哲說:是嗎?要是真漏了,老曹回去可交不了差。

    我看了看表,八點十分。我估計小張和小劉該來了。他們說吃了飯就過來。今天碼頭開張十週年紀念,請聯檢部門的領導吃飯。郭洪坤打電話叫我去,我回絕了。我說:還真走不開,專案組隨時都會找我。郭洪坤說:你不來,那你得批准小張和小劉來才行呀,海關不能沒有人出席吧?這可是碼頭的大事。我說:批准,絕對批准。

    南村碼頭科級以上幹部全捲到5.28(中央5月28日決定查南村問題,故稱)大案裡了。碼頭等於癱了。我上任後就把小張和小劉調到南村碼頭,讓他們負責。這兩個人因為我離開南村碼頭,也因為我回到南村碼頭。可一走一回,已是兩番景象。南村碼頭有七個科級領導幹部,五個科級非領導幹部,或多或少有些問題。有六個是給專案組請去喝咖啡,包括老陸,請去了就沒有回來。另外六個有自首行為,把貪的錢拿了出來,其中三個金額在五十萬以下,回來上班了,包括老姚和鄭直。可我覺得這事很蹊蹺,我不相信鄭直就貪了五十萬,他絕對比老姚多。老姚在監管科不過是個傀儡,大小事都是鄭直作主。專案組的人也不蠢,他們也跟我想到一塊兒了。可是鄭直的解釋是:科裡拿錢全都是公開的,科長一個檔次,幹部一個檔次,他絕對不吃獨食。專案組自然不相信他,可是苦無證據,拿他沒辦法。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阿文去開門。小張和小劉站在門口。我說:快進來。小張和小劉進來後,先叫了我一聲領導,然後在我和門哲中間坐下。我把門哲介紹給他們,說是專案組的,也是曹副署長的秘書。小張和小劉點頭致敬,說:領導好。我對阿文說:你先出去照應,有事叫服務員找你。阿文說:行,我先走了。

    門哲跟小張和小劉聊了幾句閒天,然後轉入正題,他說:5.28大案已經查得七七八八,可是專案組發現還有些疑點,也就是說可能還有漏網之魚。南村碼頭是這個大案的重災區,由於一些關鍵人物在逃,案情進展緩慢。今天找你們來,是想讓你們發動群眾,幫我們尋找線索。我看門哲一副文縐縐的樣子,就說:門處是領導,有些話不好說,我跟你們直說吧,專案組懷疑鄭直是條大魚,他後面可能還有比他更大的魚,咱們就拿他做突破口。你們回去要想辦法搜集證據,如果專案組的估計沒錯的話,你們可是立了大功了。

    小張和小劉聽了我的話,呆住了。我知道這件事對他們來說非同小可,要給他們時間。但一定要鼓動他們參與進來。如果沒有他們協助,可能拿鄭直沒有辦法。小張說:多謝領導的信任,我們一定盡力而為,問題是領導退居二線的時候我們也離開了南村,案子基本是這段時間發的,我們也不太瞭解情況。我說:我知道你們不瞭解情況,可碼頭有幫兄弟還是瞭解情況的,他們要在碼頭搞名堂,非得有兄弟插手才行呀。小張說:咱們試試看。我說:這樣吧,我把任務下給你們,不給你們壓力,你們先瞭解情況,隨時向我匯報,要相信領導,領導會保護你們的。你們為國家立了功,黨和人民也會記得你們。我和門處先代表南村人民謝謝你們了。小劉一直沒出聲,這時表了個態,他說:行,有領導這句話,我們心裡踏實,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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