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略在下午接到董玉梁邀請他去喝茶的電話。
孫略遲疑了一下,雙方已成敵國,見面未免尷尬。董玉梁似乎看出這一點,真誠地說:“我們始終是好朋友,你一定要來,我和詩韻等你。”
聽到劉詩韻也在,孫略更猶豫了。轉念一想,有什麼可怕的?害怕的應該是她,就慨然答應了。孫略有一種預感,走的時候從保險櫃裡帶走一樣東西。
董玉梁和劉詩韻已經在單間裡等他。從上次董玉梁和劉詩韻邀請他到售樓處,短短的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大變化。
董玉梁熱情地請孫略就坐,說:“孫略,我介紹一下,現在詩韻是常務副總經理,主持全面工作。”
董玉梁在劉詩韻身邊站著,介紹的時候,他很自然地按了劉詩韻肩頭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和董玉梁眼神裡流露出的色彩,讓孫略馬上明白了董玉梁的愛。孫略真是納悶,劉詩韻確實是有本事,能讓三個男人同時愛上她,還能讓董玉梁死心塌地地幫她苦撐危局。
孫略含笑看著劉詩韻,她美麗中已經爬上了憔悴,臉也不象過去光彩照人,眉宇間有了一絲晦暗的神色。孫略說:“恭喜你,又上了人生的一個新台階,不過這一步也實在不易吧?”
劉詩韻顯然聽出話外之音,她淡淡一笑:“不值得慶賀,步步荊棘,不勝艱難。”
劉詩韻也細細地端詳孫略,發現孫略的臉上一掃過去的陰郁,笑容裡充滿陽光,這使得他更英俊灑脫,還有著逼人的英氣。他的笑容和眼神流露出讓她熟悉的東西,驀地心裡緊了一下。
倆人默默對視著,董玉梁感受到倆人之間的那種說不出的復雜。
品著茶,董玉梁說:“老弟,咱倆的關系真有意思,見面就那麼投緣,但總是成為對手,好像一對冤家。
孫略一語雙關地說:“不是冤家不聚首嘛。”
董玉梁說:“你猜,今天為什麼請你喝茶?”
孫略笑笑說:“劉副總和董兄的雅意,確非草莽孫略所能妄猜。”
董玉梁大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酸氣,還雅意?前一段時間你搞得我焦頭爛額,我殺你的心都有!”
孫略也哈哈大笑,頗有莫逆之感,這人不矯飾、不虛偽。
董玉梁接著說:“孫略,咱們今天來個嘴上斗智,看看誰能贏。”
孫略突然想到,兵家講“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著也”,如果能從心理上打敗他們,讓他們徹底屈服,會省去不少力氣,避免項目競爭帶來的損失。
於是,孫略說:“董兄請說。”
董玉梁找來筆紙,在上面畫出項目示意圖,指點說:“我這個項目分兩期,第一期由於定位太高的失誤,已經陷入困境。但這也不是沒有解救辦法,我對房子實施修改,通過在寬敞的棟間距增加私家花園來增加產品的附加價值。這是你的半山詩畫不具備的,現在已經有一些成效,成交量有所提高,只是由於資金緊張宣傳推廣困難才難大見成效。”
孫略點點頭:“這我知道,確實是不錯的辦法。”
董玉梁說:“我把一期占主要比例的大戶型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按剛才的說法來賣,盡管大戶型難賣,但它畢竟不是一點市場需求沒有,只是銷售速度慢一些。我打算把這部分大戶型長久銷售,並和二期銷售結合起來,能保證不冷盤。”
孫略還是點點頭:“這是個高明的辦法,通過二期熱銷來帶動一期銷售,實現兩期戶型按比例均勻銷售。”
董玉梁看孫略一下子就抓住了自己想法的實質,大有知己的快意,接著說:“另一部分大戶型,是整個銷售的難點,雖然我現在還沒有辦法,但總會有辦法的。”
董玉梁接著說:“我最近正在進行市場調查,尋找新的市場機會,想辦法賣給另一部分人。”
和自己預料的一樣,必須打擊他的信心!孫略一笑:“如果沒有我們之間的競爭,或者你換家房地產公司,你會成功的。”
董玉梁聽出孫略話裡的挑戰意味,他有些怒氣:“為什麼,是不是欺人太甚?”
“具體對付你的辦法,我現在不說。”孫略平靜地指著湖光山色下面那塊地說:“我這裡留了一塊地,是專門對付你下一步的打法的,這塊地怎麼做,我要等等看。但可以告訴你,這個盤起來,將是高層建築,它的高度正好擋住湖光山色看那片水庫的視野,這樣你的湖光山色就只剩下山色了。而且這塊地我甚至不用建,只要放出了風聲,就足以毀掉湖光山色。另外,你要想降價,我的半山詩畫也可以陪你玩,因為我的成本比你低!”
董玉梁和劉詩韻的心頓時涼了,人家早已算計好了!哪軟往哪捅,這樣一來湖光山色就徹底沒戲了。
孫略好整以暇地說:“董兄,我勸你省省,你的聰明才智在這個盤是發揮不出來的,這個盤注定要失敗。不是我孫略狂妄,就是沒有我和你們作對,你這個盤也難做好。這個盤的失敗是白起和秦夫的貪婪嬌縱造成的,你想想從開始到現在有哪些聽你的?未來又有多少白起會聽你的?這個項目定位錯誤是一難,未來決策能否正確又是一難。現在最大困難是沒有資金,沒有資金這個項目就做不起來賣不動,投入的資金又讓項目背上沉重的利息負擔。你必須把利息加在房子裡去賣,你的房價就會居高不下,你的房子就更難賣!”
孫略喝了口茶,接著說:“做房地產你最清楚,別看房子是鋼筋水泥砌成的,好象很結實,其實它和時髦衣服一樣脆弱,過了時興就完了。你這個盤再有一年冷盤,盤的形象、品牌、購房者的信心都完了,那時還不死盤?這個盤已經進入惡性循環,沒有錢,工程拖滯,宣傳推廣不力,導致銷售冷清,社會對你的盤信心不足。而反過來,銷售不好,你更沒有錢去宣傳,去開發第二期,也沒有辦法實現你對大戶型銷售的設想。”一番鞭辟入裡的分析,董玉梁和劉詩韻寒意陣陣。劉詩韻還不甘心,說:“我們有威星利集團支持,你知道威星利……”
孫略沒讓她說完,打斷說:“劉副總,我有一句不太好聽的話,你別生氣,就是——別再做春秋大夢了!”
“春秋大夢”是當年劉詩韻和孫麓野之間特有的口頭禪,孫略不經意地說了出來,劉詩韻心裡咯登一下:就是他!
劉詩韻登時心亂如麻。
孫略沒想到這些,接著說:“如果威星利有錢,怎麼還不支持?明人不說暗話,我也對白起在威星利集團的處境也略知一二。他自身難保,還有錢給你們?”
說到這裡,孫略微帶嘲諷地笑:“恐怕,他在天天催你們回款吧?”
劉詩韻根本沒有聽孫略在說什麼,面前這個曾經癡情傻氣的情人,已經變成令人膽寒的殺手!
董玉梁說:“孫略,你分析的都對,我也知道不是你的對手。今天請你來,就是想問你,為什麼這麼和我們過不去?你所使的手段已經超過了一般意義上的商業競爭。比如,你為了造成我們的定位失誤,派人裝扮購房者誤導我們。”
孫略沒有回避,他直視著董玉梁說:“董兄,你知道你們這個盤的來歷嗎?這個盤是忘恩負義巧取豪奪的結果,差點導致一個人傾家蕩產。這樣的盤、這樣的公司是一般意義上的商業運做嗎?另外,派人砸我的售樓處、毀我的廣告牌、在報紙上污蔑我的盤,也是一般意義上的商業競爭嗎?”
董玉梁頓時沒有話了。
孫略誠懇地說:“董兄,我們是好朋友,你的人品和才智我一直仰慕。我勸你一句,你上的這艘船是一艘注定要沉沒的船,及早下船,我打它也暢快。而且,我希望早日結束這場戰爭,把這個盤交給岳子山或者別的正派公司來做,減少損失,對社會也好。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做凌霄大廈,已經為你半途而廢痛惜不已,這個盤失敗,對兄的名聲又是很大損害。咱們做專業的人,在社會上混的是名聲,何必為一個受到社會鄙視的公司自毀名譽,請董兄三思。”
董玉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沉吟了片刻,神色堅毅地說:“孫略,你說的話我已經思考過多遍,我不能留下詩韻一個人受苦,就是眼看著毀滅的深淵,也要陪她走到底!”
一陣酸楚的感覺,差點把孫略的眼淚催出來,眼前的董玉梁活脫脫就是當年為劉詩韻坐牢的孫麓野,癡情悲壯。孫略由衷地說:“董兄,那就做吧!無論到哪天,你都是小弟最欽佩的兄長。”
接著,孫略長歎一聲,對劉詩韻說:“劉副總真有魅力,又是一個為愛而獻身的癡情人!”
劉詩韻當然知道孫略在說什麼,慚愧地低下頭。
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詩韻覺得透不過氣來,對董玉梁說:“玉梁,我想單獨和孫略談談,你出去轉轉好嗎?”
董玉梁溫柔體貼地說:“好,等你們談完,打電話給我,我請你們吃飯。”
董玉梁朝孫略點點頭,走了。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麓野,麓野,是你嗎?”劉詩韻淚流滿面地喊,把手伸向孫略。
盡管早有相見一天的准備,盡管經歷了生與死的輪回,盡管仇恨火焰曾那麼熾烈地灼燒,盡管是屈辱的淚水曾那麼長時間地浸泡。在這聲熟悉的,當年如聞仙樂的稱呼中,孫略還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倆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慢慢地,慢慢地,一切都消退了,孫略輕輕地抽回了手,他眼中還噙著淚光,但聲音已經冰冷似鐵:“對不起,我不是孫麓野,孫麓野已經死了。”
劉詩韻大聲說:“不,你就是麓野,你就是,當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孫略平靜地說:“是的,我是孫麓野留在這個世界的軀殼。那天夜晚,還記得那個中秋之夜嗎?在你那美麗的朱唇輕輕的一張一合中,孫麓野被摧毀了,他對世界的一切信念,他賴以生活的一切情感,他對生活的最後希望,他有生以來惟一的愛情,心中的仙子,都在這一刻被摧毀了!還記得你的那些話嗎?還記得孫麓野那哀求的一跪嗎?可能你想不起來了,畢竟一個孤兒可憐的愛情,一個社會最下層青年可笑的癡情,在巨大的權勢和財富面前是微不足道的。”
劉詩韻臉色蒼白默默無言。
“那天晚上,心已經被掏空,精神已經崩潰的孫麓野,消失在月色中的時候,他就死了,剩下的只是一具游魂孤鬼的軀殼。”
“麓野,我……”
孫略一擺手,淒冷地說:“本來,你早已背叛、拋棄了孫麓野,還要利用他最後一點價值,讓他替你坐牢。當那個癡情的傻瓜在看守所裡日夜思念自己的仙女,咬緊牙關掙扎的時候,自己的仙女卻在別人的懷抱中享受著快樂,甚至連那區區五萬元都不肯出,生怕傻瓜出來壞了好事。他如何能不崩潰?”
劉詩韻羞愧難當。
孫略接著說:“這個游魂孤鬼,這個可笑的瘋子,盡管失去了一切,但還可以靠揀拾垃圾箱裡的殘羹剩飯苟延生命,還可以沉浸在與心中仙女的婚禮進行曲中了此殘生。但是這樣一點甚至不叫人的生趣都不給,你們像踩死一只螻蟻一樣踩死了他。在那個夜黑風高的夜晚,這個瘋子被丟下懸崖。”孫略從西服口袋裡掏出自己被摔的血肉模糊的照片,扔在了劉詩韻面前。劉詩韻看著照片,嚇得叫起來,她不敢看孫麓野的慘狀。
孫略說:“你知道孫麓野,被扔下懸崖前最後的兩句話嗎?”
劉詩韻淚眼望著孫略。
孫略眼淚終於湧了出來:“他說的是‘結婚’,在掉下山崖的一瞬間,他喊的是‘詩韻’,這兩句話就是那個傻小子生命的全部!”
劉詩韻受不了了,伏在桌上痛哭起來。
劉詩韻哭了一會,稍微平息下來,說:“麓野,我對不起你,我當時也有自己的苦衷。”
孫略鄙夷地笑了:“你總是能為自己尋找出合適的理由。但我永遠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一個溫情脈脈的仙女信誓旦旦地要把自己給心愛的人,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冷酷無情的魔女?一個並不放蕩的女人,一夕之間拋棄了男友,和一個卑鄙陰鷙的人雙宿雙飛,究竟是什麼東西有這麼大的魔力?一個曾對愛人情愛如火的女子,雖然可以變心,但總可以對把自己視為生命的男人好一些,讓他體面地被拒絕少受些傷害,在他崩潰時救他一把讓他苟延殘喘,卻是那樣羞辱他、撕碎他,把他推向深淵,無動於衷地看著他毀滅!這些,說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嗎?這就是你的苦衷嗎?”
劉詩韻面色通紅,不敢抬起頭來。
“天可憐見,這要命的一摔竟然讓孫麓野清醒了,當孫麓野從鬼門關逃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面目全非了,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能用了。從此他被掏空的軀殼裡,裝載的只有仇恨。他掙扎回到這座城市裡,一無所有、舉目無親,饑餓貧窮環繞著他。當他的仇人杯斛交錯、高朋滿座時,他在冰冷的寒夜裡四處乞討;當仇人歡天喜地過年的時候,他在冰冷的屋裡靠喝涼水忍受饑餓。他沒有垮下來,支撐他活下來的惟一目標就是復仇
劉詩韻默然無言,臉色又蒼白起來。
“後來,他的境況有了好轉,生活中也似乎透進了些許陽光,他突然發現,仇人並沒有放過自己,在他的頭腦深處植入了一個惡魔。他不能愛,不能恨,不能象正常人有自己的感情世界,連對情愛幻想這點可憐的快樂都被剝奪了,甚至連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復仇目標都不能想!一旦這樣,他就立刻回到瘋狂癡癲的狀態。生活的大門對他關閉了,他重又陷入一片絕望的黑暗之中,萬念俱灰的他要結束自己苦難深重的一生。是一個可憐過他、救過他的女孩子,用自己純潔無私的愛情,用自己的年輕的生命,從惡魔手中把他奪了回來。他卻不能有所報答,只能對著女孩子冰冷的墳墓抱憾終身……”那撕心裂肺的歲月又回到心中,孫略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良久,孫略恢復了冷鷙的目光:“你面前的人不是孫麓野,太多的仇恨和苦難已經把他鍛造成一柄復仇之劍,他要看著仇人毀滅!”
劉詩韻在孫略冰霜般的目光下戰抖了,她想起秦夫的結局,恐懼得透不過氣來。
一無錢財、二無權勢的孫略,卻能和白起、秦夫這樣的狠毒、有勢力的人物對峙,用一個個令人心驚的權謀讓秦夫喪命,讓白起陷入困境!劉詩韻肝膽俱裂。想到自己給孫略帶來苦難,他絕不會放過自己的。那天晚上僵屍驚嚇,只是一個小小的懲罰,就讓自己魂飛魄散噩夢連連,不知道還有什麼在等待著自己!
劉詩韻不敢再往下想,她茫然自語道:“秦夫已經毀滅了,下一個就是我……”
劉詩韻驚恐地望著孫略:“我的結局是什麼?”
孫略咬牙切齒地說:“我要你也嘗嘗身無分文,身陷囹圄,流落街頭的滋味,讓你嘗嘗當年孫麓野所遭受的苦難。這些都設計好了,一步步就會施加在你的身上,你等著吧!”
恐懼窒息了劉詩韻,她猛地攥住孫略的手,跪下來,滿臉淚水和哀求,聲音顫抖地說:“求求你,孫略,看在我曾真心愛過你的情分上,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干什麼都行。我已經受到老天的懲罰,自從孫麓野死後,噩夢就環繞著我,我心驚肉跳,良心倍受煎熬。秦夫往死裡打我,差點要了我的命。還有歹徒把我劫持,輪流糟蹋我,把我鎖在破屋子裡,差點折磨死我……我還年輕,我不想毀滅,我不想……。”
孫略猛地拽開衣服前襟,露出累累的疤痕,鄙夷地哼了一聲:“遭那點罪就受不了了?孫麓野被你們扔下山崖前,就在你的眼皮下,讓你們的保安打得死了多少個來回?你曾可憐憫過他?”
那十幾處疤痕讓劉詩韻想起被打得鮮血淋漓、遍地打滾的那個瘋子……劉詩韻看孫略一臉冰霜,絕望地慢慢拿回自己的手,跪在地上抽泣起來。
良久,良久……
孫略看著這個自己曾視為生命的女人,仇恨的烈焰灼燒過後漸漸地平息了。盡管仇恨是那麼熾烈,但他終於明白自己是無法對她下手的,說:“你站起來吧。”
劉詩韻小心翼翼地問:“你原諒我了嗎?”
“站起來說話。”
劉詩韻乖乖站起來,身上顫抖著。孫略望著她,長歎一聲:“永遠不要希翼得到我的原諒。秦夫在肉體上毀滅了我,你在精神上毀滅了我,你給我的災難更深!按我以往的毒誓,我會以牙還牙的。但我的生命中出現了真正的仙女,她把我從陰霾中拉出來,看到了陽光。她讓我知道生活中還有更美好的,讓我知道一個人不能永遠生活在仇恨之中。所以,我不會對你報復了。”
“你放過我了嗎?”劉詩韻不敢相信地問。
孫略點點頭:“但你必須離開那個公司,那是一艘邪惡的船,你會和它一起沉下去的。”
劉詩韻沒想到孫略如此輕易地放過自己,她沉默了一陣,帶著深深的悔意說:“孫略,我對你犯下的罪,你怎麼懲罰我都不為過,而你卻輕易地饒恕了我。經歷了這麼些磨難,你的心依然善良,讓我無地自容。雖然你饒恕了我,但我的心,我的生活卻不能饒恕我,這些年我已經受到懲罰,生活也擊碎了我那自私、虛榮的幻想。現在我才明白,我曾有過一份鑽石般的愛情,我不知道珍惜,卻去追逐那些銅臭之氣,還自以為得意。最終得到的是嘲弄和凌辱,弄得自己孤苦伶仃。這我不怪別人,完全是咎由自取。”
想起自己悲慘的結局,劉詩韻又哭了。
孫略對這個女人泛起了一絲憐憫,他沉重地說:“劉詩韻,你的悲劇在於你總是想在生活中尋找一條捷徑。為了這條捷徑,你可以把自己的理想、愛情、友誼,甚至身體都做為籌碼去換取。殊不知生活的本質就是理想、愛情、友誼這類東西,你把它們都換出去了,你能得到什麼?就是那點可憐的轉眼即逝的金錢和虛榮。現在人都講結果,只看結果,不看過程。但生活不是這樣,沒有過程的結果是蒼白無味的,生活就是對理想、愛情、友誼的實實在在追求和體驗!你嘲弄了它們,它們必然會嘲弄你,你捨棄了它們,你還能剩下什麼?”
這番道理是劉詩韻從來沒有想過的,不由地沉思起來。
時間不早了,孫略站起身說:“我要走了,今後也不會再見你了,你好自為之吧。不過有一句話告訴你,我也看出董玉梁對你的情義,他是極善良的人。永遠不要再去玩弄善良的人,否則,你會萬劫不復的!”
劉詩韻滿眼淚光哽咽地問:“你永遠不再見我了?”
孫略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堅毅地點點頭,離開了這個曾經是自己生命中的唯一,又親手毀滅了自己的美麗女人……
離開了劉詩韻,孫略渾身燥熱,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多時,寒風仍無法平息自己的情緒,不知不覺開車來到霍子矜的家。
“怎麼了?”霍子矜問。
孫略默默地搖搖頭。
霍子矜看他的臉色,沒有再問。讓他坐到沙發上,拿出那套茶具,做起了茶道。
霍子矜母性的芬芳寧靜而安詳,吞沒的孫略,他漸漸地平靜下來。
兩個人品著清幽的茶,孫略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孫略接著說:“大姐,我也不知怎麼了?這麼深的仇恨,但我就是不能對她下手,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了她,連我自己都吃驚,我是不是太軟弱了?”
霍子矜給孫略添上茶,綻開櫻唇笑了:“其實,我早就知道這是故事的結局,不這樣,你就不是孫略,不是孫麓野了。孫略,你永遠都是個善良的人,這並不意味著你軟弱。”
孫略拉著霍子矜的手說:“大姐,我對劉詩韻說因為我的生活中有了你,所以,我才放過她。也確實如此,在你的溫情中,我覺得自己暴戾之氣漸漸消退了,我更珍惜生活中的陽光。劉詩韻已經懺悔,毀滅她對我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霍子矜點點頭說:“你說得很好。”
孫略說:“既然報仇這件事已經結束,咱們就結婚吧?”
霍子矜微笑說:“好的,你定時間吧。”
孫略興奮地說:“我巴不得明天就結婚,不過不能草率,讓你受委屈,我要好好准備。”
過了幾天,董玉梁給孫略打來電話,語氣低沉沙啞:“孫略,那天晚上你走以後,劉詩韻把她和你的事,和秦夫、白起的事都告訴了我。她對我說,自己是一個自私、下賤、骯髒的女人,不值得我愛,然後就哭著離開了。你可能也看出我對劉詩韻的感情,但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心愛和崇拜的女人,能做出這樣的事,我當時就懵了。我現在很迷惘,很痛苦,不知該怎麼做。”
這話讓孫略很難回答,良久,他問:“你真得很愛她嗎?”
董玉梁沒有絲毫游移:“是的,否則我不會這樣痛苦。”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孫略終於說:“那你就把痛苦先放在一邊,靜下心來,感受一下自己對她的愛意,再做決定。”
霍子矜在電腦屏幕前做著服裝設計,為自己和孫略設計婚禮的服裝。
望著電腦上的服裝式樣,心理甜甜的,有些做不下去了,眼前開始晃動孫略的影子。
真不敢相信,一年前自己還孤苦伶仃,復仇的心願還是一個遙遙無期的夢。一年以後,自己不僅報了仇,而且擁有了美好的愛情。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孫略!霍子矜曾抱過終老一生的想法。自從這個英俊挺拔,機智聰明男孩子走進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心緒被徹底攪亂了。孫略瘋狂地愛上自己,自己何嘗不是瘋狂地愛上了他?對孫略懲罰的幾個月中,難以忍受的相思和寂寞,讓她清楚了自己對他的愛,懲罰他其實是在懲罰自己。
與孫略相愛是自己人生中的奇跡!午夜夢回,霍子矜有時會懷疑怎麼會愛上了這個比自己小九歲的男孩子?和這個男孩子相愛是真的嗎?但一想到孫略的癡情,想到自己對孫略的愛意,心裡就湧起的濃濃的柔情蜜意,愛,是真的!
霍子矜忍不住從抽屜裡拿出那本“愛情日記”,翻看最近他們上網聊天的記錄,看到孫略對自己說得傻乎乎的情話,不禁笑了,臉上出現了一抹羞色。
看了一會,霍子矜忍不住撥通孫略的手機,想聽聽他的聲音。
那邊是溫柔的聲音:“子矜姐姐,你好。”
最近這個男孩子愛對自己用這個稱呼,他真是想姐姐和“那啥”兼得,霍子矜笑了,問:“怎麼樣了,累不累?”
“還可以,剛開完一個會。”
“想我了嗎?”霍子矜逗他。
“想得要命。”那邊出現了讓霍子矜開心的癡癡的聲調。
霍子矜笑了:“我也想你,這就出去買結婚的東西,等晚上你過來吃飯。”
雙方在電話裡互吻了一下。
霍子矜放下電話,下了樓。
剛要開車門,旁邊過來一個小伙子,挺文靜的,對霍子矜說:“您是霍子矜女士嗎?”
霍子矜摘下蝶形墨鏡,點點頭。
“能和您談一下嗎?”
霍子矜警覺地問:“談什麼?”
小伙子笑著說:“您別緊張,我是報社的記者。最近有人給報社寄了一些資料,說您的男朋友孫略先生就是當年的孫麓野,要我們曝光這個事實,我們特意來和您核實一些情況。”
霍子矜的心一下子沉下去,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
盡管法律上免於追究孫麓野的責任,但這個消息一曝光,人們知道孫略就是當年的轟動一時的“貪污犯”孫麓野,他的事業和未來就毀了。
必須阻止對孫略的傷害!
小伙子看她動容,對霍子矜說:“那邊有一輛面包車,我們到上面談,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霍子矜看那輛玻璃像面包車,心裡突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她顧不得細想,隨小伙子向面包車走去。
面包車門開了,裡面是一個戴眼鏡的人,笑呵呵地對霍子矜說:“霍女士,我是報社編輯部編輯。”
霍子矜看這人文質彬彬,放心了,她彎腰上了車,在戴眼睛男人指的位置上坐下。
門一下子關上,座位後面坐起一個膀大腰粗的男人,手裡亮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架在霍子矜的脖子上,說:“你要是敢反抗,就割了你。”
霍子矜一陣慌張,自己是被劫持了!她極力鎮定地問:“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劫持我?”
車子迅速開出去,膀大腰粗的男人說:“別廢話,閉嘴。”
一路上霍子矜緊張地判斷,是白起派人干的,也許是劉詩韻知道孫略的真相後,告訴了白起。
車子走了四十多分鍾的路,轉進了人煙稀少的海濱區,沿著上山的小路來到一棟孤零零的別墅,車子進了院子,外面的大鐵門就鎖上了。
霍子矜被帶到二樓,屋裡裝飾豪華,桌子上擺著水果,裡面床上坐著一個人,是白起!
白起對押她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下去。
白起關上門,笑呵呵地說:“霍女士受驚了,請坐。”
霍子矜沒有動,冷冷地問:“抓我來什麼事?”
“別這麼動氣,只是想和霍女士談談,又怕大駕難請,所以做了些不雅之舉。”白起優雅地說。
霍子矜冷笑一聲,“白總裁好雅致的談吐,可惜呀……”
“可惜什麼?”白起感興趣地問。
“可惜白披了一張人皮。”霍子矜說。
白起沒有動怒,用眼睛上下打量霍子矜的身體,淫褻地笑了。
霍子矜一陣惡心,不願和他糾纏,說:“說吧,亮出你的底牌!”
白起陰陰地說:“其實也沒有什麼事,一來是借霍女士光臨,邀請孫略也來,讓他給我的樓盤出解救的辦法;二是想和霍女士談談心。”
“做夢吧!孫略是什麼人?你這點小伎倆,他一看就明白了,會上你的當?”霍子矜自豪地說。
“是的,那小子聰明絕頂,一般辦法制不住。但他也有弱點,就是癡情的要命,當年為了劉詩韻,可以傻得自己去坐牢。今天我有了霍女士這麼大的誘餌,他能不上鉤?”白起陰險地說。
霍子矜心裡一陣發涼,白起點到了孫略的穴道,為了自己,孫略肯定會來的,他一定會沒命的。霍子矜心裡有了個判斷,這些人從劫持到現在沒有遮掩自己的面目,肯定是不會容自己和孫略活著!
霍子矜轉了無數個念頭,對白起說:“我可以讓孫略放棄對湖光山色的打擊,也可以讓他為救你那個盤想個辦法,條件是不許劫持他,不許傷害他。”
“霍女士把我白起當成了小孩了,我從不相信諾言,何況一切都設計好了。”白起說,“就不用麻煩霍女士了,還是我親自和他談得好。”“你非要他死嗎?”霍子矜直視著白起問。
冷陰陰的目光從白起的眼中一閃即逝,白起笑了,溫柔地笑,說:“也許不用,不過這要有代價。”
“什麼代價?”霍子矜問。
“這就要看霍女士的表現了。”
霍子矜沒有吱聲,白起突然覺得有機可乘,說:“霍女士是個淑女,我白起心儀已久,所以今天才特意把你請來。其實,對付一個小小的孫略,何用動你的大駕。”
霍子矜還是沒有吱聲,似乎在猶豫。白起心中大樂,走近霍子矜說:“我知道你和孫略只是朋友關系,何必為他毀了自己。況且你的大仇已報,正好過幸福的日子,和我在一起,我不會虧待你的。”
霍子矜說:“可不可以容我回去想想?”
白起說:“這可不行,我怕霍女士用緩兵之計。”
白起說:“今天霍女士就要做個決斷,如果看得起我白起,我們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等了結了孫略的事,我就帶你到一個世外桃源,讓你一世快活。”
霍子矜默默地看了白起一會,頭突然低下了,臉上出現了忸怩的表情。
霍子矜心思活動了!白起覺得自己身體酥軟。自從上次見到霍子矜,白起就讓她的美麗和清雅驚得神魂顛倒。對白起來說,找個漂亮的女人並不難,但像霍子矜這樣美貌嫻淑的女人是可遇不可求的,讓一個淑女在自己懷裡婉轉嬌吟,那是多麼刺激啊!
白起輕輕拉起霍子矜的手,邊說著情話,邊走向床邊。
霍子矜遲遲疑疑的,還有些掙拒,但終歸是順從了。白起心頭樂不滋的,還是淑女好,這種欲拒還迎的感覺真美,比那些三句兩句話就脫衣服上床的現代女郎有品位多了!
來到床前,白起優雅地捧住霍子矜的粉臉,要親她那如火的櫻唇。
白起陶醉地閉上了眼睛,沒看到霍子矜臉色陡變,怒目地望著他淫褻的臉。
白起的下體被狠狠地被撞擊了一下,怪疼一下子窒息了他,不由地彎腰跪下去。緊接著一記耳光狠狠地摑在他的臉上,頓時眼冒金星。霍子矜狠狠地把白起踹倒,向二樓的窗戶沖過去。
白起這才明白霍子矜給自己使了美人計,忍著疼大喊起來。
霍子矜順著窗前的屋簷跑過去,找了較低的地方跳下去,向大門沖去。
還是晚了一步,已經爬上鐵柵欄的霍子矜被抓住。
霍子矜被幾個人拖回了二樓。下體還在劇痛的白起,滿眼怒火地爬起來,上去就打了霍子矜一個耳光,霍子矜的嘴角頓時滲出殷紅的血。
望著怒目而視的霍子矜,一個毒毒的想法湧上心頭,他惡狠狠地說:“不識抬舉的娘們,我要把你變成個破爛貨!看孫略還怎麼要你?”
白起對幾個打手說:“賞給你們了,別弄死就行,我看著你們玩!”
幾個打手淫笑著走向霍子矜。
霍子矜厲聲大喝:“慢著!”
幾個人愣了一下。借這個機會,霍子矜一下子靠近了牆壁,凜然不可犯地說:“我的身體只給我親愛的丈夫,你們要是敢玷污它,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撞死在這牆下!我丈夫看不見我,他會不惜一切為我報仇,你那一個億的資金一個子兒都得不到!”
霍子矜的凜然震懾了打手們,他們看著白起。
白起也清醒過來,已經領教了霍子矜的剛烈,她絕對能做出來。逼死這個女人,自己的錢就完蛋了。他吩咐打手說:“看緊她,不許碰她。”
白起悻悻地走了出去。
下午,孫略想和霍子矜一起去看訂做的結婚戒指,打了幾個電話,都是關機,估計霍子矜的手機沒電了,就一個人去了金店。
戒指做得不錯,孫略很滿意,付了款,沒有要包裝盒,把戒指裝進內衣兜裡。從這一刻起,他要用愛溫暖那枚將戴在子矜玉指上的戒指。
手機響了,不是霍子矜的號碼,那邊說:“是孫略先生嗎?”
“是的。哪位?”
“我是第五人民醫院的,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叫霍子矜?”
孫略的心一下子提起來,慌亂地問:“她怎麼了?”
“她暈倒在街上,被人送到醫院。現在已經被搶救過來了,我們准備送她回家,你趕緊過來接她。”
孫略問:“在什麼地方?”
“在醫院門前的一個面包車裡。”
孫略沖出金店,開車就往第五醫院方向駛去。路很近,轉眼就到了。下車四顧,看見一輛面包車停在不遠處。他急三火四地向面包車跑去,迎面走來一個小伙子問:“您就是孫略先生?”
孫略點點頭,焦急地問:“她怎麼樣了?”
小伙子跟著他,邊走邊說:“還好,就是不能走路。”
面包車有門的那一面是沖著牆角,孫略突然站住了,他產生了疑問:“為什麼要在面包車上,而不在醫院裡?”
旁邊那小伙子看見孫略起疑,說:“霍女士就在車裡。”
子矜就在車裡!孫略顧不得多想,打開了門,叫了聲:“子矜,你怎麼了?”
孫略頓時渾身冰涼,見子矜坐在最後面,手被綁著,嘴上貼著膠帶,拼命地對他搖頭。她身邊有個大漢手裡拿著一把尖刀,抵在霍子矜潔白修長的脖子上。小伙子在孫略耳邊低聲說:“你要是敢出聲,你老婆的腦袋就掉了。上車!”
孫略心念電轉,不能讓子矜受傷害!他只好上了車。
車子開走了,小伙子讓孫略把手伸出來,把他的手綁起來。
車子又開回了那幢別墅,這幢別墅很熟悉,就是當年劉詩韻住的地方。孫略得出和霍子矜一樣的判斷——自己和子矜踏上了不歸路!
一路上孫略伺機反抗,但總沒有機會。那個押著霍子矜的壯漢總是和他保持一定距離,另兩個打手還拿著手槍,自己反抗,子矜就完了。
兩個人被押上了樓,白起看到孫略,笑著說:“看來我的計謀好用,夫妻雙雙把家還。”
孫略沒搭理白起,轉頭深情地望著霍子矜,霍子矜眼中充滿了柔情,向他點點頭。
打手把孫略兜裡的東西都收了,白起吩咐一個打手去把孫略的車開回來。
兩個對手互相凝望著,白起再次感受到孫略那令人心驚的力量,不過現在可以不怕了,他調侃地說:“孫略,英雄難過美人關,還是讓我給擒住了。”
長身玉立的孫略懶得和他廢口舌,不屑地說:“少廢話,想干什麼快說!”
“好,爽快人,我喜歡。”白起說,“請兩位來,沒有別的意思,要你給我出一個解救湖光山色的方子。”
孫略輕蔑地笑了:“湖光山色已經掉進死套了,沒解,你完蛋了!”
白起獰笑起來,說:“我固然完蛋了,但你和你的女人也完蛋了,我要來個先奸後殺,當著你的面。”
這一下子捅到孫略的要害,他想了想,說:“好,我們談判。”
白起說:“敗軍之將還有什麼資格談判?你必須照我的方式來做。”
孫略突然變了臉色,他眼睛閃著寒光,一字一句地說:“白起,從進了這個門,我就沒打算出去。你可以殘害我的妻子,但我的鬼魂不會放過你的,變成厲鬼也要撕了你!得不到我的解藥,你的盤必死無疑,一個億的資金就沒了,你的老板韋立國不會放過你!我的朋友也不會饒了你!”
孫略森然的話語讓白起心寒,孫略的視死如歸壓住了他的囂張,他陰沉地說:“說說你的條件?”
孫略毫不猶豫地說:“放了我的妻子,我給你解藥。”
白起冷笑地說:“你耍弄孩子呢?我把她放了,馬上就會有一大群公安來抓我,我還要解藥干什麼?”
孫略知道他不會放過自己和子矜的,但不答應給他解藥,兩個人馬上就會遇害,他不能容忍自己心愛的人在臨死之前還蒙受恥辱。
思謀片刻,孫略毅然說:“給我和我的妻子松綁,把那把刀給我,我就給你解藥。”
白起愣了:“你要刀子干什麼?想反抗?”
孫略鄙視著白起:“拿一個婦女下手,你也算個爺們?怕什麼?你們手中有槍。我要刀子是為了和自己的愛人死在一起,只要你們這些雜碎敢喪心病狂,我先用刀刺死我親愛的妻子,然後再刺死我自己!”
孫略平靜地看看子矜,子矜眼裡是贊許的光芒,她從容地點點頭。
孫略和霍子矜的氣勢震懾了白起,他覺得不可思議,說:“要是我答應你的條件,你們倆馬上用刀子自殺,豈不便宜了你們?”
孫略哈哈大笑,說:“越來越不長進了,我像你那麼笨?會把解藥一次都給你?要想解你的困境,你要好好伺候老子,老子一步一步給你。否則,你現在就下手,我看著你,老天也看著你。”
白起想了半天,也只好如此,對打手點點頭。
打手們為孫略和霍子矜松綁,小心翼翼地遞給他刀子,跳開了。
霍子矜撲進孫略的懷抱,眼裡是幸福的光,她決然地說:“孫略,做得好,我們死在一起!”
孫略柔情地抱住子矜,逗她說:“還早著呢,怎麼也得一百年以後。”
霍子矜笑了,笑得是那麼嫵媚。
一旁的白起不耐煩了,說:“別卿卿我我的,快給我解藥。”
經歷過數次磨難,孫略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他必須想辦法讓霍子矜活下來,這需要謀略!
孫略閃電般確定了對付白起的策略:狠狠打擊白起的自信,讓他形成對自己的依賴,他就不敢貿然對自己和子矜下手!
孫略摟著霍子矜的肩膀,一步步走近一面牆壁,用刀子在牆上幾下子就畫出湖光山色的示意圖,並在上面“唰、唰”地標上各類戶型的面積、個數和價格。白起一下子就服了,孫略對自己的盤太了解了,這些數據自己都未必能記得這麼清楚。
孫略說:“你的困境是大戶型賣不出去,而大戶型是你的主力戶型。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大戶型豪宅市場需求本來就少,而你的戶型又沒有特點缺乏市場競爭力。我的半山詩畫一下子把你客戶中的年輕富裕的客戶都搶走了,大連市其他高檔盤又搶走你一大部分客戶,導致你的盤市場需求嚴重不足。”
白起點頭說:“對,是這樣。”
孫略揶揄地說:“還有一個原因,你的公司名聲太臭,大家不願意買你的房子。”
白起氣得咬牙切齒,但他沒有發作。孫略故意強調困境的嚴重性,讓白起依賴自己,說:“房地產是高風險行業,你的樓盤從拿地到現在已經一年半了。這一年半你是光出不進,貸款的利息讓你的成本也升了不少,真是升值了!你的價格降不下來,有人用降價打擊你,你就傻了!高檔盤,因為購買群體小,必須在全市范圍內爭奪購買者。這就意味著,大連市場每產生一個高檔盤,都對你是個威脅。現在眼瞅就到年末了,來年大連還會起不少高檔盤,那時你就更傻了!”
孫略的話語輕松,卻讓白起後背發冷。
看白起的神態,孫略笑了,接著說:“房地產又是個時髦的行業,購買者是真正的喜新厭舊,你這個盤再放一年就人老珠黃,而且名聲挺臭,肯定死盤!”
白起愁腸百結,不由地問:“那這麼辦?”
孫略學著霍子矜,把那個手機短信名言再改編,奚落白起:“做房地產了吧,傻了吧?沒掙錢反倒賠進去了吧?”
霍子矜“撲哧”一下子笑出來,孫略真有膽略,根本沒拿白起當回事。
白起老羞成怒地說:“你敢嘲笑我?”
“哪敢嘲笑你白大總裁?只是瞧不起你,自己不明白,也不找個明白人做。我玩得那點小把戲,也會上當,董玉梁作過民宅嗎?”孫略貶低董玉梁,再加重白起對自己的依賴。
白起果真氣餒,他不吱聲了。
看看鋪墊做得差不多了,孫略調侃地說:“好了,我講得這些你回家好好溫習,智商太低,教你太累。現在我給你兩個月把那一百多套別墅賣出去的絕招,記好了。”
盡管受到奚落,白起心裡還是狂喜,自己這些人折騰半年多才賣了幾十套房子,孫略竟然要在兩個月把一百套房子都賣出去!他不敢相信地問:“你說兩個月賣一百套?”
“怎麼,不相信?我做‘激情蝸居’,一個月就賣了四百套房子,這一百套算什麼?不過話得說回來,那是本少爺玩的活,如果換了董玉梁這個笨蛋,不玩偏了,扎了眼睛,他得玩個半年。”孫略擺起了大爺派頭,白起這樣的人,你對他傲氣,他才服你。
霍子矜一直沒有說話,聽孫略把白起擺弄得團團轉,她心裡那個樂,也不害怕了。
激情蝸居的銷售熱潮白起是見識過,果然露出敬服的神色。
孫略說:“這個盤,也要走蝸居的路,就是在市場上再找一群其他房地產商沒注意到的,但是還存在的市場需求。找准了那群人,那一百套房子就不愁賣!”
白起連連點頭,這個道理董玉梁說過,但就是不知道找誰。
孫略把他的“絕招”亮出來,他用刀指著湖光山色樓盤示意圖說:“這一部分大戶型這麼做,讓它和現在賣的那部分戶型分開,自成一個盤。這個盤的購買群體和一般純用於居住的人不一樣,可以兼有其他功能,賣給那些辦家庭公司或者小型公司的人,如手工作坊、工藝品制作公司、奇花異卉種植公司、珍奇魚類養殖公司等等,同時滿足他們事業和居住的需求。你的盤棟間距特別大,這是個優勢,不要用董玉梁做露天游泳池那傻乎乎的想法,可以利用棟間距建這些小公司需要的工作場所,只要無噪音、無污染就行。這些小型公司,如果到工業區辦,離市場太遠,在市內租買店鋪,所需場地又太大,費用太高,他們苦於沒有適合的場所,肯定能喜歡你這個盤的。你可以打出‘買一棟住宅,贈送一座廠房’口號,還不讓那些人搶著來買?這些人在大連不是一個小數字,有可能一百套房子還不夠賣!”
白起聽呆了,他心裡一下子亮堂起來,他似乎忘了孫略是對手,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神色,由衷地說:“真是太棒了,匪夷所思,但又合情合理。這樣真得能行嗎?你怎麼知道他們就有錢來買?”
“這些人和你現在的客戶是兩種購買心理,他們在買你的房子時是抱著投資辦事業的心理,當然捨得花錢,而且他們也有錢。”
孫略又牛起來,要把白起的胃口吊得高高的,“不信你就自己玩。我還告訴你,我們這些做房地產代理就這點好,天天在市場裡混,對市場各種需求熟悉,我公司的市場調研部每個月都要針對一種群體做購房意向調查。兩個月前我看到了家庭公司和小型公司的購房意向調查報告,本來准備留著自己玩,再玩出個經典來,現在只好讓你們糟蹋了!”
孫略接著說:“我提醒你,要玩趕緊玩。馬上就到年底了,過完元旦就是春節,那時家家戶戶都忙著過年,沒心思買房子,你玩不好別怪我的招不靈。”
白起點點頭,看樣子是相信了。
這時,去開孫略車的打手回來了,白起對他低聲地說了些什麼。
白起奸笑起來,眼裡冒出了殺機:“你的招實在高明,但可惜你看不見了。”
孫略早知道他有這一出,微微一笑說:“怎麼,想過河拆橋?那你就動手。你以為就靠在凌霄大廈的我手下敗將董玉梁將就能玩出我的活?你以為我給你出了這個招,市場就再沒有變數了?你以為有了正招,就沒有反招了?你以為我手下的人就沒有對付你的辦法了?”
孫略的話讓白起心裡沒底,他想了想,說:“既然如此,我就容你們多活幾天。但你們別做夢了,今天晚上我將把你的車扔進大海,在裡面放上酒瓶子,讓人們以為你們倆酗酒肇事,很快你們就會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你們將生活在暗無天日之中。”
孫略暗喜:白起中計,目的達到!白起對打手說:“把地下室收拾一下,讓他們住進去,每天給點吃的,別餓死了。”
少頃,打手們押著他倆走進別墅的地下室。
地下室沒有窗戶,頂棚一盞小燈泡發著微弱的光,地上擺著一個大草墊子,上面有一床被褥,倒是挺干淨的。雖然外面很冷,但地下室裡並不冷。另一個打手下來,讓他們倆往裡站,然後把兩盒盒飯和筷子放在地上,放了些生活必需品,又把一個帶蓋的塑料桶放在牆角,調侃地說:“你們進了渣滓洞了,塑料桶就是你們的馬桶,別壯烈了。”
說著,“光當”一聲把地下室的鐵門鎖死。
打手的腳步聲消失了,地下室裡一片寂靜。
倆人相對無語,一時都有了生離死別的感覺。孫略輕輕地把霍子矜拉進自己的懷抱,緊緊抱住她溫暖柔軟的身體。經歷了一天的驚心動魄,霍子矜突然覺得自己很軟弱,伏在孫略的懷裡哭起來。孫略抱著霍子矜坐在草墊上,用嘴唇吻著她的淚珠,撫摸著她,安慰著她。
霍子矜漸漸止住了哭泣,她回吻著孫略,愜意地躺在他的懷中,享受著他的愛撫。
孫略問:“你是怎麼讓他們劫持的?”
霍子矜把上午的事講了,孫略說:“都是因為我,子矜你真堅強,是我害了你。”
霍子矜掩住孫略的嘴說:“說什麼呢?我是你的妻子,能和你死在一起是幸福。”
“子矜,你怕嗎?”
“怕,但我更怕被他們糟蹋了再不能給你干淨的身子。”
孫略說:“子矜姐姐,你永遠是聖潔的……”
霍子矜充滿愛意地說:“孫略,你真優秀。今天一天我也沒想出怎麼對付他們,你一來就把白起蒙得團團轉,還避免讓我受到侮辱。”
孫略說:“子矜姐姐,我們一定要活下來。來,咱們吃東西。”
倆個人開始那盒裡的飯,霍子矜把自己菜中的肉揀給孫略吃,孫略又夾回給她說:“子矜,你也要吃,以後還有更艱難的日子,我們要保存體力。”
吃完,霍子矜就把被褥鋪好,又收拾起屋子,她干得很細致,屋子裡立刻井井有條起來,孫略笑了,“子矜,你真是仔細,都這個樣子了,還這麼講究。”
霍子矜說:“這也許就是我們最後的日子,更要舒舒坦坦一起走。”
霍子矜臉熱熱地說:“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可以盡情愛我,享受我,我也要好好愛你,享受你,就算我們的蜜月……”
孫略看出霍子矜心緒不寧,拉她並排躺在地鋪上,逗她說:“不許你這麼說,我還要你給我生兒子呢。”
霍子矜想到這是最後的日子,不免傷心,不忍讓孫略掃興,於是問:“你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孫略想了想,說:“我喜歡要女孩子,像你那樣美麗,這樣我就占便宜了,一大一小兩個漂亮女孩子每天陪著我。
霍子矜強顏歡笑說:“厚臉皮,到時候把你轟出去,寫著‘女生宿捨,男生禁止入內’。”
孫略說:“那時就不由你說算了,我要和小女孩搞好關系,來對付你。”
霍子矜讓孫略感染了,小鼻子不由皺起來,說:“那就不給你生了。”
霍子矜歎息說:“你真樂觀,都這時了,還有心思玩笑。”
孫略氣定神閒地說:“有什麼不樂觀的?我們在這裡先度蜜月,出去以後就結婚!”
“我們能出去嗎?”
“一定能。”孫略在霍子矜耳朵邊小聲說:“白起是個大傻瓜,他以為把我們囚禁起來,把車扔進海裡,別人就不知道了。其實,他早就掉進我設的一個圈套。”
霍子矜驚喜地問:“你說他又中計了?”
孫略說:“對,咱倆一失蹤,夏青霜他們必定要找咱們。我教白起救湖光山色的絕招,在此之前,我和夏青霜探討過,這個招只有我倆知道。只要他們一打廣告用那個絕招,夏青霜就會知道咱倆是被白起劫持了,她就會報案,來救咱們!”
霍子矜長舒了一口氣,眼中是激動的淚光,又能和自己的愛人幸福地生活了!她說:“小鬼靈精,原來你穩操勝券!”
孫略調皮地說:“我還巴不得多住段時間,這裡多好!有人伺候,沒人打攪,和你快樂做夫妻。”
霍子矜心情大好:“誰跟你做夫妻?”
孫略抱住她說:“你怎麼說話反悔,你剛才不是說咱倆度蜜月嗎?”
“我是騙你玩呢。”霍子矜狡辯道。
孫略笑說:“完了,你弄假成真,生米成熟飯了。”
第二天一早,白起就來到嘉譜地產公司,他謊稱才從成都來,把孫略的辦法說了一通。
董玉梁聽了白起的話,吃了一驚,他問:“這麼高明的辦法是誰想出來的?”
白起自得地說:“前一段時間沒有時間研究業務,這幾天我坐下來研究了一下,發現做房地產並不難,就想出了這麼個辦法。”
董玉梁的臉露愧色,但從心裡並不相信白起能出這麼高的招。
看董玉梁的神態,白起更得意了,故做大度地對董玉梁和劉詩韻說:“行了,辦法已經有了,下步就看你們怎麼實施了,董玉梁立即拿出實施方案,我們馬上就把廣告打出去。”
劉董點頭答應。結束了談話,白起也不和劉詩韻說話,徑直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望著白起高傲的背影,劉詩韻意識到自己和白起的那段感情徹底完結了,這個男人拋棄自己,像隨手扔了一雙破襪子!所以沒有把自己掃地出門,是因為自己還有利用的價值。
白起剛進辦公室,手機就響了。於輝說韋立國要提前去昆明度假,刺殺他的計劃必須馬上開始,要白起回集團坐鎮。這是大事耽擱不得!
白起給劉詩韻打電話說集團有急事必須馬上回去,讓她督促董玉梁迅速拿出方案和廣告稿,通過電子郵件寄給他。
打完電話,他匆匆趕往那幢別墅。他一共有四個打手,兩個是從成都帶來的,兩個是本地雇的,他要把成都那兩個帶回去。
白起拿出一疊錢給兩個本地打手,又給了他們一支手槍,讓他倆守在這裡,給孫略和霍子矜送飯,如果孫略反抗,就干掉他們。
還有一點時間,白起讓打手領他去地下室。
地下室的門打開了,白起看到屋裡整整齊齊的,不禁對霍子矜產生敬意,高雅的女人總是高雅的,無論任何環境。
白起對孫略說:“你的招我已經告訴了董玉梁,董玉梁直誇高明,不久,我的湖光山色就會暢銷,可惜你看不見了。”
孫略微笑著打擊他的信心:“我看未必,咱們走著瞧。”
白起說:“你的心情不錯,小日子也不錯,還有一個美麗高雅的妻子陪伴。”
孫略說:“好極了,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白起冷冷一笑,說:“等我再回來的時候,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想到逃生的希望,現在不能激怒這只野獸!孫略哼了一聲。
白起對霍子矜說:“霍女士,我一直不明白,這傻小子有什麼好的?讓你那麼鍾情,甚至要為他喪命?”
霍子矜明白孫略的心思,鄙夷地一言不發。
看霍子矜心如鐵石,白起無奈地說:“好,好,你就和傻小子在這陰暗的地下室談情說愛吧,直到你們一起毀滅!”
白起嫉妒地看了他倆一眼,轉身走了。
已經快下班了,孫略還沒有上班。今天給他打了無數遍手機,一直關機。夏青霜又給霍子矜打電話,對方也關機。怎麼搞的?夏青霜問林闊,林闊不在乎地說:“孫哥和霍姐熱戀,可能也象你一樣,整什麼‘拐騙’的游戲,不,是‘失蹤’的游戲,過兩天才能出現。”
夏青霜罵了林闊一句,還是不放心,說:“下班,你去孫略家,我到霍姐家,然後通個電話。”林闊答應著出去了。
天已經黑了,給孫略他們送完飯,兩個打手就在樓上聊天,炫耀找小姐的“業績”。講著倆人動了欲望,想出去玩玩。他們檢查了地下室的門,鐵門緊緊嵌在堅硬的水泥框裡,堅固無比,遂打車走了。
地下室裡,孫略和霍子矜躺在地鋪上,都沉默了。
盡管有了那個逃生的希望,但孫略並沒有掉以輕心,變數太大了,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別人身上。孫略和霍子矜反復觀察地下室,發現只有那水泥門框有破壞的希望,挖開門框推倒鐵門就能逃生。於是,倆人輪流望風,用僅有的硬器——那把刀挖那門框。水泥太堅固了,加上要躲避打手的監視,挖了一天只挖出一個淺淺的小坑。
倆人邊挖邊舒展濃濃的愛意,度過甜蜜勞累的一天。
說了一天的情話,突然發現再沒有什麼好講的了。
晚上他們將有一個甜蜜的時刻,但現在離那個時間還早。
孫略說:“姐姐,說點什麼,怪悶的。”
霍子矜說:“看,我說得一點都不假,剛和我在一起生活了一天,就覺得悶了。”
孫略連忙說:“不是的,我覺得愛情的話今天說了不少,再說怕你煩。”
“愛情的話永遠聽不夠,你說吧。”
孫略爬在霍子矜耳邊,一個勁兒地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霍子矜連忙捂住耳朵說:“別說了,像碎嘴婆。”
孫略嘿嘿地笑了,跳起來說:“我還要看看牆,看有沒有能別的地方,電影上都是這麼演的,好人最後總能逃生。”
霍子矜說:“你省省力氣吧,白天咱倆都找了一天了。”
孫略突然想到屋頂還沒找,就拽起霍子矜說:“來,你騎在我的肩膀上,看看屋頂有沒有機會。”
霍子矜拗不過他,只好騎上去,說:“這個樣子怪羞人的。”
孫略在下面說:“你要把態度放端正,不要胡思亂想。”
霍子矜打了他腦袋一下,說:“就你胡思亂想,占人家便宜。”
兩個人圍著屋子轉了一圈,也沒發現漏洞,孫略只好把霍子矜放下來。
倆人又重新躺在地鋪上,霍子矜說“失望了吧?”
“沒有,我是借這個機會鍛煉身體。”
霍子矜格格笑了。過了一會兒,霍子矜說:“你說得不錯,情話說多了,也會煩的,咱倆應該創造一種新的生活。”
孫略感興趣地說:“什麼樣的新生活?”
霍子矜說:“咱們把每天的時間都分配好,一邊挖一邊做別的事。分出學習時間,你教我營銷,我教你文學和歷史;分出健身時間,做健身操,跳舞,保持體力;分出思考時間,琢磨如何逃生,和我們下一步的發展計劃;分出愛的時間,我們交流感情,表達愛意。這樣我們的日子就過得充實了,也沒有虛度這一段光陰。”
孫略說:“這是一個好辦法,我們明天就實行。”
“對,今天晚上我們倆就制定計劃。”
孫略笑著說:“子矜姐姐,就一條我有意見,是不是修改一下?”
“哪一條?”
“你說愛也要分出時間,比如咱們規定每天晚上八點到九點是表示愛的時間,但時時刻刻我都愛你,白天想親吻你,對你說情話,就不行了?”
霍子矜笑了,“不行,你必須把對我的愛攢到一塊兒來表達,否則就是違規,要懲罰的。”
“怎麼懲罰?”
“你違規親我一下,罰拿大頂一個;違規對我說情話,罰繞屋角走一圈;違規對我動手動腳,罰做俯臥撐一個。”
孫略痛苦地說:“這下我完了,天天不用干別的,就體育鍛煉了。”
霍子矜得意地說:“我是老師兼校長,負責監督你。”
“那你要是違反規定,對我親熱怎麼辦?”
霍子矜說:“那是領導對下屬的關懷,是正常的。”
孫略叫道:“天那,沒有我們窮人的活路了!”
孫略一把抱住霍子矜一邊親吻,一邊撫摸,一邊說情話,霍子矜奇怪地問:“你這是干什麼?”
孫略惡狠狠地說:“反正明天我就遭罪了,今天先撈足了再說。”
在孫略和霍子矜恩愛的時候,外面發生了一件事。那兩個打手,出去醉酒鬧事和人家發生了爭執,帶槍的打手掏槍傷人。兩個打手行凶後,逃匿了。
第二天,孫略仍沒來上班,到中午,夏青霜有了不祥的感覺:孫略和霍姐出事了!
鍾葭和孫略最好,她給鍾葭打電話。鍾葭一聽就毛了,匆忙趕到夏青霜的辦公室。鍾葭想了幾個地方,他們就開車去找,仍沒有找到。
臨近下班的時候,夏青霜決定報警。
報完警,夏青霜對兩個人說:“孫略失蹤的事,先不要和別人講,免的發生混亂,特別不能跟開發商講。”
倆人點頭,夏青霜接著說:“今天晚上,大家仔細想想和孫略或者霍姐有關系的人,想辦法和他們聯系問一下,明天我們都來辦公室商量。”
到傍晚的時候,打手們還沒來送飯。挖了一天門框,饑腸轆轆。孫略又使勁敲打了一通鐵門,臉色凝重地對霍子矜說:“不好,出事了!”霍子矜的心一下子提起來。
孫略說:“可能是他們出了事把我們給扔下了。”
“那會怎麼樣?”
孫略沉思片刻,說:“董玉梁的廣告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打出來,到那個時候,我們可能會餓死在這裡。不能等了,必須想辦法逃出去。”
死亡突然降臨了!
面對死亡,霍子矜眼淚流下來,她握住孫略的手說:“孫略,咱們一定要活著。”
孫略點點頭。
孫略琢磨了一會兒,打開暖瓶一看,裡面已經空了。他說:“子矜,我們必須晝夜不停地挖開門框,在我們倆體力消耗盡之前逃出去。我們馬上面臨的困難是沒有水,我們要用這個暖瓶收集自己的尿液,堅持活下去。”
霍子矜堅毅地點點頭。
孫略把刀從中間折斷,把帶把的一端交給霍子矜,自己用前面刀片,倆人開始挖門框……
第二天一早,夏青霜他們三人在公司聚齊,昨天打了一晚上的電話,絲毫沒有孫略和霍子矜的音信。正說著,公安局來電話了,問孫略和霍子矜的轎車號碼,夏青霜說了。對方沉吟了一下,說可能是孫略出事了,讓他們馬上去一趟。
三個人到了出事地點,看見孫略的那輛黑色轎車在海邊,上面掛滿了海藻和污泥。現場勘察人員告訴他們,車是在海裡發現的,翻在裡面,車門開著,還有個酒瓶子。有可能是倆人酒後駕車,把車掉進海裡,人已經被海水沖走了。
鍾葭撲到車上嚎啕大哭,夏青霜和林闊也默默流下眼淚。孫略和霍子矜都是苦命的人,好容易報了仇,有了幾天的愛情生活,就這樣走了,真是天不長眼。
三個人哭泣了一陣,夏青霜和林闊才含淚把鍾葭勸住。鍾葭嘴裡不住地嚷:“我的大哥哥、霍姐姐沒死,我一定要找到他們!”
夏青霜把鍾葭拉進懷裡說:“我也不相信老天這麼不公平,我們還要找,一定要找他們!”
林闊對夏青霜說:“夏姐,孫哥和霍姐是我們的親人,現在生死不明,必須馬上尋找。我看這樣,你現在代替孫哥的位置,繼續完成孫哥的心願,把公司挑起來。我和鍾葭這些天就去找他倆,就是踏破鐵鞋也要找到他們!我的工作可以晚上做,保證不能耽誤。”
夏青霜點頭說:“行,你們倆帶些錢,沿海邊找,可以懸賞漁民和海上作業者幫助找。”
從這天起,他們開始了對孫略和霍子矜的搜尋。
這天晚上,孫略和霍子矜還在挖那結實的門框。
慢慢地,慢慢地霍子矜順著牆倒下來,孫略忙去扶她,眼前一陣黑,也倒下了。已經三天了,沒吃沒喝,沒日沒夜的工作耗盡了他們的體力,只在那個地方挖出了一個小坑。實在沒有力氣了,連喘氣都費勁。
倆個人的嘴唇都裂開了,往外滲著血。霍子矜那白皙的臉已經消失了美麗的光彩,眼眶深陷著。
孫略和霍子矜對望著,一會兒,孫略喘了口氣說:“子矜,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放棄吧,靜靜享受我們最後的人生吧。”
霍子矜默默地點點頭,想到即將離開這讓她眷戀的世界,鼻子發酸,但已經沒有眼淚了。
孫略扶著牆站起來,喘了幾口,拉霍子矜,霍子矜艱難地依著牆立起來,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蹣跚到地鋪旁邊,躺下。
兩人相對而臥,霍子矜無力地問:“我這樣子是不是很髒很丑。”
子矜是個特別干淨愛美的人,孫略說:“更干淨,更美。”
“撒謊。”霍子矜笑了,笑到一半又因為嘴唇上的裂口停住了,她看看孫略也裂開的嘴唇,示意他靠近一些。
倆人臉貼在一起,霍子矜張開嘴,伸出濕潤的舌頭舔孫略干裂的嘴唇,孫略也用舌頭舔霍子矜的嘴唇,慢慢地兩個舌頭攪在一起,兩個干枯的嘴唇吻在一起……
孫略說:“我們已經到了你說的‘相攜而行,相濡以沫’的地步了。”
霍子矜想起倆人在森林動物園的浪漫時光,深深的遺憾湧上了心頭,說:“孫略,姐姐對不起你,我太保守了,本來能給你更多,卻浪費了那麼多時間,我真後悔。”
孫略搖搖頭,說:“子矜姐姐,我已經很滿足了。”
“從我們第一次到現在,只有幾次,我知道你很少提出要求,是體貼我,我真的好幸福。其實,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享受那消魂的滋味,只是我太保守了。”霍子矜痛惜地摸孫略的臉。
霍子矜接著說:“只剩下最後一點時光了,我們要好好珍惜,從現在開始,每一刻都是愛的時間,咱們要盡情地愛。”
孫略略帶遺憾地說:“是的,只是我們已經沒有愛的力氣了。”
霍子矜眼圈紅了。呵護備至的愛情之果已經透出成熟的芬芳,卻眼睜睜地再也無法品嘗,越是美好的愛情越是帶著濃濃缺憾!
一會兒,孫略昏睡了過去。
虛脫的霍子矜,含情地凝視著孫略,也漸漸昏睡過去。
晚上,董玉梁和劉詩韻都沒有下班,他們修改董玉梁的方案和廣告稿。修改完,給白起發了電子郵件,並打電話告訴了他。
劉詩韻穿上大衣,默默拿著包,走了。
自從把一切告訴了董玉梁,倆人除了工作之外,始終沒有在一起說過話。董玉梁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卻又難以割捨對劉詩韻的愛。
望著劉詩韻孤獨的背影,董玉梁心裡發疼,又想起了孫略的話,他的心突然沉靜下來,輕輕地叫了聲:“詩韻。”
劉詩韻停住了腳步,眼裡是迷茫,默默地看著董玉梁。
董玉梁走過去,捧住劉詩韻的手說:“詩韻,我都想好了,我們相愛吧!”
劉詩韻漠然問:“是為了憐憫我嗎?”
董玉梁鄭重地說:“不是,是為了拯救你,也是為了拯救我自己!”
“拯救我?拯救你自己?”劉詩韻不解地問。
董玉梁說:“是的,我要用愛情來把你從生活的泥潭拯救出來,你是我的生命,拯救了你就拯救了我。”
劉詩韻的心突然亮堂了,是被董玉梁那顆水晶般的心照亮的,但她仍不敢面對這顆水晶心。她沉思半晌,說:“玉梁,你對我這麼好,可是我是個骯髒自私的女人,不配得到你高貴的愛情,你走吧,尋找自己的幸福吧!”
董玉梁動情地說:“詩韻,我這些日子確實很痛苦,我曾問過孫略,他給了我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把痛苦先放在一邊,靜下心來,感受一下自己對她的愛意,再做決定。’我現在確實從內心認定自己是愛你的。”
劉詩韻一下子驚呆了,這個自己卑鄙無恥傷害過的人,不僅寬恕了自己,還說出這樣高貴的話!
劉詩韻凝視著董玉梁的眼睛,說:“玉梁,你真得可以不在乎我的過去嗎?”
董玉梁一字一句地說:“過去的你已經死了,我更在乎我們的未來,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劉詩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她擁進董玉梁的懷中大哭起來,那是悔恨的淚水,是感激的淚水,還有愛的淚水……
已經搜尋了好幾天了,始終沒有倆人的影蹤,每天晚上鍾葭都大哭一場,她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夏青霜決定在所有媒體上做尋人啟事,重金懸賞發現他們下落者。啟事發出去,他們焦急地等待著結果。
霍子矜醒了,孫略已經醒了,癡癡地望著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倆人總是昏昏醒醒的,而且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頻,他們分明聽到死神那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
兩個人艱難地對笑,霍子矜聲細如蚊地問:“那個時刻就要到了嗎?”
孫略虛弱地說:“是的,也許再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
霍子矜想挪動身體,已經沒有力氣了,她艱難地說:“你能不能靠近些,我害怕一個人走。”
孫略使了半天勁也沒有動地方,他苦笑地搖搖頭:“不行了,沒勁了。”
霍子矜歎息一聲:“真後悔,沒有和你結婚,等他們發現咱倆的屍骨,不知能不能把咱們葬在一起?”
孫略眼裡是遺憾,突然想起什麼,在上衣裡摸索半天,又喘了半天氣,拿出那對金燦燦的結婚戒指。
霍子矜的眼睛裡頓時發出了幸福的光芒。
孫略斷斷續續地說:“我答應給你一個不尋常的婚禮,現在我們就結婚。等他們發現咱們,看到戒指,一定能知道咱們的心意,把咱們葬在一起,咱們又能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了。”
為了省力氣,霍子矜幸福地眨眨眼。
孫略問:“咱們就舉行婚禮?”
霍子矜說:“稍等。”咬著牙,無力地用手把凌亂的頭發理順,抹抹臉,整整衣服前襟。然後手指伸進嘴裡,蘸著那僅有的濕潤,把孫略臉上的污點擦干淨,又為孫略整整衣服。做完這些,早已氣喘吁吁了。
孫略鼻子發酸,剛強的子矜,就是這樣不苟!要把最後的美好留給他倆,留給人間!
霍子矜喘了半天,才緩過來,眨眨眼示意婚禮開始。
“新人行禮。”說完孫略抬起手,握起拳頭,伸出大拇指,示意霍子矜和自己學。
“一拜天地。”孫略彎彎大拇指,霍子矜也彎彎大拇指。
“二拜高堂。”倆人又彎彎大拇指。
“夫妻對拜!”倆人拇指遙相對拜,眼裡是幸福的光。
孫略問:“你愛孫略嗎?願意和他終身廝守,做他一生所愛的妻子嗎?”
霍子矜眼裡突然有了淚水的晶瑩,蒼白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縷紅暈,她清晰地說了一聲:“願意!”
這一聲耗去了霍子矜不少力氣,她喘了一會兒問:“你愛霍子矜嗎?愛她,安慰她,對她從一而終,做她親愛的丈夫嗎?”
孫略的眼裡也有了淚光,他莊嚴地說:“願意。”
霍子矜眨眨眼,孫略費力把霍子矜靠近自己的一側的手抬到干裂的唇前,輕輕地吻著,把結婚戒指戴上。然後艱難地把手伸給霍子矜,霍子矜吻著給他戴上戒指。
兩個人應該親吻了,但已經無法做到了,他們只有相對做親吻狀,讓空氣傳遞一對新人那生死不逾的愛情……。
世界上最震撼人心的婚禮在這寂靜的地下室裡悄悄結束了,兩只戴著戒指的手幸福地握在一起,他們再次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