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之刃 第31章
    蘇總知道鍾葭對孫略視如兄長,特意請孫略喝酒。說自己辛苦多年,今年是最高興的,項目做得這麼好,又得了這麼好的兒媳婦。等兒子回來,再扶持他們兩年,自己就可以安度晚年了。同時,委託孫略玉成倆人的婚事。孫略喜出望外,一口答應下來。

    孫略和鍾葭一起坐火車回來。都說女孩子戀愛時會變得更漂亮,鍾葭圓圓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采,過去的稚氣褪去不少,代之以成熟女孩子特有的魅力。孫略從心裡笑了,這個可憐過自己,愛過自己,和頭髮染得無顏六色的小夥伴踢毽子的小丫頭,已經成了大姑娘,而且有了這麼好的歸宿!

    孫略佯裝生氣:「好啊,你個小鬼頭,瞞著領導辦了這麼大一件事,誰也不告訴,你還想不想混了?」

    鍾葭知道是說自己戀愛的事,歉意地說:「大哥哥,不是我故意瞞你,實在是我心裡沒底,不敢說。」

    孫略問:「男朋友怎麼樣,也不通過領導審查?」

    鍾葭從旅行袋裡拿出一個小影集,全是她和男朋友的照片。不少是在鏡屏山上照的,倆人搭肩摟背,臉兒也相貼,十分親密。孫略說:「你這個小丫頭,膽子也太大了,速度也太快了,這種鏡頭都整出來了,這要是讓你父母看見,你還不死定了?」

    鍾葭露出罕有羞澀:「大哥哥,你說我男朋友怎麼樣?」

    孫略端詳了一會兒,說:「人不錯,是個厚道人,挺文靜的,肯定能對你好,你可別老欺負人家。」

    鍾葭幸福地笑了:「大哥哥,這一切都是你給的,和你在一起我的變化多大呀!以前根本不敢想!」

    孫略傷感地說:「以後蘇總再有項目,你就不是本公司的人了。」

    「大哥哥,我早想好了,以後我們還在一起做項目。」鍾葭說。

    孫略笑呵呵地說:「我才不給你做項目呢,那時候你是東家,我是夥計,讓你這個小鬼頭折騰我,用你的話說,我死定了。」

    鍾葭急忙說:「大哥哥,你說什麼呀?到那時侯,我和男朋友都聽你的,再把林闊和夏姐都找來,一起幹活,一起玩,多好!」

    稍傾,鍾葭問:「大哥哥,你的事怎麼樣了,有女朋友嗎?」

    這話很難回答,孫略含糊地說:「就算有吧。」

    鍾葭一聽,興奮了,說:「什麼是『就算』?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難道還能說這人又是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孫略苦笑著搖搖頭,霍子矜還沒有答應自己。都七八個月了,她從來沒說過愛自己的話,除了拉拉手,偶爾讓自己摟摟她的腰,再也沒有更親暱的舉動。看著鍾葭的一臉幸福,覺得自己的進展太慢了。

    「大哥哥,真受不了你,你做什麼事都干脆利索,惟獨在這種事上猶猶豫豫。愛就是愛,你就和她直說!爭取她寬大處理,哪有等女孩子先說的?要不,你告訴我是誰?我去替你說,保證拿下。」

    孫略讓鍾葭逗樂了,他若有所思地說:「不用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鍾葭在半路下車,帶著孫略給她買的一大包年貨回家和父母過年。火車繼續開向大連,還在火車上,霍子矜的電話就來了,讓他下車直接到自己家吃飯。

    孫略沒有直接去霍子矜家,先回家拿了些東西,才匆匆趕去。

    吃完飯,倆人照例坐在沙發上,品著清茶閒聊。

    孫略給霍子矜講西苑的情況和鍾葭的婚事,霍子矜也替她高興。

    霍子矜告訴孫略,這一段時間自己正按照孫略的想法籌備「絕版服裝設計室」,等來年報仇的事結束,就要做起來。

    孫略心裡異常欣慰,對霍子矜說,今年是大豐收的一年,不僅項目做得好,大家都賺了不少的錢,當初跟自己出來的幾個人都有了好的結局。鍾葭不用說,林闊已經決定和戀人結婚了,連一向冰冷的夏青霜也戀愛了。孫略還給霍子矜講夏青霜和寧哲思喝「潑茶」的事,把霍子矜逗得樂不可支。

    突然孫略不吱聲了,癡癡地望著霍子矜,臉上出現了躊躇的神色。

    霍子矜問:「怎麼不說了?」

    孫略看著霍子矜秀美端莊的面龐,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從沙發上下來,緩緩單膝跪在霍子矜面前,雙手捧上一個厚厚的裝禎精美的本子。

    霍子矜驚慌地問:「孫略,你這是幹什麼?」

    孫略聲音顫抖:「子矜,我們相戀已經半年多了,我一直按照你的要求考驗自己。我真切地感受到對你的愛是真誠的,這種愛絕沒有夾雜感恩、贖罪的因素,也不會因為我們的年齡差距發生變化,相反它會像美酒越釀越醇。我請求你將愛賜給我,將幸福賜給我!」

    霍子矜頓時臉色通紅,她顫抖著接過精美的本子。本子封面寫著「雨夜聽荷、午夜心聲」八個大字,下面寫著「愛情日記」四個小字。裡面是孫略遒勁有力的字體記錄著他們網上聊天的每一句話。有些頁上還有斑斑水漬,顯然是留下的淚痕。他把所有「霍子矜」用其他顏色的筆標出來,自己和他說的一些妙語也用彩筆鉤出來。在每次聊天結束的時候,他都將這次聊天做一個簡單的總結,比如「子矜笑了,真好!」、「今夜真美!」、「子矜對往事依舊傷心。」這厚厚的本子裡記錄的一切並非一日之為,而是日久見真心。

    淚水溢出眼眶,霍子矜心中柔波翻湧!彷彿看到孫略在午夜靜靜的時刻,含淚記錄的情景。孫略是個癡情的人,他對自己的這片癡情,竟這樣讓人迷醉!

    良久,霍子矜才平靜下來,她輕輕地把孫略扶起來,眼裡依舊泛著淚光,喃喃地說:「孫略,謝謝你保留了這麼美好珍貴的東西。我會認真考慮你的話,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子矜對愛特別慎重,不應讓她有壓力。孫略輕輕點頭說:「子矜,按你的本心決定吧,不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坦然接受的。」

    霍子矜感激地說:「謝謝你,孫略。」

    第二天起孫略就開始忙於過年的各種應酬。去了換姐家幾趟,給老人送去很多年貨,並留下幾萬元錢。這一年,他經常去老人家幫忙。老人收下了年貨,對錢卻一再推辭。孫略深情地說:「這點錢是我代表汀芳孝敬二老的。汀芳待我情重如山,她去了,我代她孝敬父母,照顧家人是義不容辭的。我從小是孤兒,如果二老不嫌棄,就當我是你們的兒子。」老人這才含淚收下,並一再叮嚀過年來家吃飯,把女朋友也帶來。孫略看老人真把自己當成家人,就答應了。

    一直忙到年根兒才輕鬆下來,他去了公司。

    在辦公桌前坐下,突然覺得十分寂寞。想給霍子矜掛電話,又停住了。自從離開霍子矜家,倆人再沒有見面,也沒打電話或在網上聊天。孫略知道她在慎重地考慮自己的要求,也不好意思打攪她。孫略明白這次選擇對霍子矜的意義,想起了霍子矜說的「選擇之前深思熟慮,選擇之後義無返顧」,她要為自己選擇一個義無返顧的愛人!

    霍子矜能給自己一個什麼答案呢?

    子矜的原則性真強,要得到她的心真難!那天晚上自己那麼動情的表示,她還是能夠冷靜下來,不馬上回答自己,可見她對愛情的慎重。

    正想著,電話想了,是霍子矜的!她聲音平靜地說,如果有時間去她家一趟。

    那個時刻到了!孫略的心興奮中夾雜著恐懼。

    走出辦公室,外面天色陰沉,空中飄著零零星星的雪花。

    孫略驅車來到霍子矜的住處,她已經在外面等著,手裡還拿著一簇鮮花。

    霍子矜上了車,車裡頓時逸滿花香。

    孫略有些不知所措,霍子矜說:「去公墓。」

    孫略把車開往那個方向,他原打算明天去看換姐。

    霍子矜坐在孫略的身邊,眼睛凝視著前方不和他講話。

    雪更大了。

    倆人徒步走上公墓,紛紛揚揚的大雪已經把整個山裹得潔白。

    孫略跟著霍子矜來到換姐的墓前,霍子矜輕輕拂去墓室上的積雪,把花放上去,對著換姐鞠了一躬,說:「汀芳妹妹,雖然我們相識時間不長,但我從心裡欽佩你。你的愛多情而勇敢,是你在孫略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他,給了他無私的愛。他是一個重情義的人。孫略不會忘記你,我也不會忘記你。」

    霍子矜又鞠了個躬,對孫略說:「你陪陪汀芳,我在那邊等你。」

    霍子矜的體貼讓孫略感動,看著她漸走漸遠,孫略便坐在換姐的墓室旁,把換姐父母的健康情況和鍾葭她們的近況念叨了一遍,之後低語道:「換姐,從你走後是霍姐給了我溫情和愛,把我從心靈陰暗中拽了出來,重新沐浴燦爛的陽光。我也真心地愛上了她。我不知道霍姐能不能接受我的愛,你能祝福我嗎?」

    孫略又默默地坐了一會兒,站起身來,把臉貼在冰冷的碑上,深情地說:「換姐,我永遠愛你。」

    孫略向換姐深深鞠了一躬。

    轉過山,霍子矜在一株壓雪的青松下等著他。

    孫略站在她面前,靜靜地等著那一刻的到來。

    霍子矜拉住孫略的手,美目凝望著他,沉靜片刻,臉色緋紅地開啟了那決定孫略未來的櫻唇:「我已經想好了……,我愛你,我將陪伴你一生。」

    幸福一下子席捲了孫略,他有些暈眩……

    霍子矜把孫略拉近自己,閉上眼睛,仰起頭莊重地說:「這是我的愛,都給你……」

    「我愛你,子矜。」幸福得不能自持的孫略,捧起了霍子矜那香香的臉,小心翼翼地吻住了她聖潔溫潤的櫻唇,如吻一朵嬌美鮮艷的花……

    雪依然飄飄灑灑,祝福著兩個有情人……

    兩個人相依相偎走下山,霍子矜羞澀愜意地靠在孫略寬闊溫暖的懷中,她身體發軟,臉上不時地飄起紅雲。孫略摟著霍子矜溫暖馨香的身體,心怦怦地跳著。他倆這一次親密地相依相偎,都幸福得透不過氣來。身體的緊密接觸,昇華了愛情,他們真正感受到愛情那種蕩人心魄、噬魂銷魄的滋味。

    要盡情地愛,死心塌地愛!

    第二天是年三十,大連森林動物園銀裝素裹,一片寂靜。

    孫略和霍子矜像兩個孩子似的,在雪地裡蹦蹦跳跳打雪仗。

    這個時候,人們都忙著過年,倆人就盡情舒展愛意,到處遊玩。

    大連森林動物園是個很美的地方,它把自然景觀和人工景觀完美結合在一起,兩面青山環抱,中間是各種主題廣場、草坪、寫意小徑、雕塑小品、還有雁鵝成群的湖。即使不看動物,這裡也絕對是個賞景遊玩的好地方。

    冬天的雪,讓這裡別有韻味,是一個愛情的童話世界。

    孫略和霍子矜各站在小徑一邊,雙腳並成「八」字,在雪地上踩出長長的象拖拉機履帶軋過的腳印。

    走進愛情的霍子矜又成了少女!霍子矜跑到一塊潔淨的雪前,將手握拳,用拳輪在雪上按了一下,再在拳輪印前面按上手指印,就形成了一個小孩子的腳丫印。她連續做了幾個,就像小孩光腳在雪地上走。孫略一看樂了,說「這孩子真可憐,連個鞋都沒有,還有更可憐的那……」說著,把自己那大大的手掌攏在一起,往雪上一壓,成了大熊掌印。

    霍子矜笑著說:「你這個大狗熊,想吃小孩子。」

    孫略站起身來,舉起兩個「大熊掌」,呲牙咧嘴,發出「嗚嗚」的聲音,說:「我就是大狗熊,專吃你這個小孩子。」

    霍子矜轉身就跑,發出「嘎嘎」的笑聲。

    孫略在後面追,終於追上了,一把抱住霍子矜,說:「大狗熊可要吃你了。」

    孫略在霍子矜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把兩個胳膊從霍子矜的肩窩伸過去環住,在雪地裡打轉,把霍子矜悠起來。他越悠越快,霍子矜發出了快樂的尖叫,嘴裡喊:「快放下,我散架了。」

    孫略不放,繼續悠著,腳下讓什麼一絆,倆人摔倒在雪中。霍子矜壓在孫略的身上,兩個人就勢熱吻起來。

    長吻過後,孫略仰在雪裡說:「子矜,咱們到那邊的小亭子休息一會。」

    霍子矜看不遠處有一個用草木搭成的小亭子,就直起身,拽著孫略撒嬌地說:「我要你抱我過去,否則我就不走。」

    孫略猛地抱起霍子矜,邊轉邊走,嘴裡喊:「賣小孩了,賣小孩了……」

    霍子矜又歡笑起來。

    倆人來到小亭子裡,互相拍打著身上的雪,把木頭做的長凳子清理了一下,依偎在一起坐下。

    霍子矜在孫略的懷中,另一個手卻使起壞來,悄悄地從旁邊的木攔上抓起一把雪塞進孫略的脖子。孫略一激靈,忙撲落那雪,抱住霍子矜狠狠地親在她臉上,霍子矜一邊嬌笑一邊躲著,順勢躺在木凳上,把頭枕在孫略的懷裡。孫略心中大樂,頻頻地親著霍子矜的香臉和紅唇。

    霍子矜望著遠處的雪後藍天,長長地舒了口氣,說:「啊,愛情的滋味真好,我又回到了少女時代,心也年輕起來!」

    「哪止年輕?簡直就是個小壞蛋。」孫略撫摸著霍子矜的秀髮,「子矜,我發現你的另一面了。」

    霍子矜很有興趣地問:「哪一面?」

    「以前,總覺得你非常端莊,端莊裡還透著威嚴,讓人有些害怕。但現在卻像小女孩似的,多情不說還調皮。」

    霍子矜笑著說:「那是角色不同。以前是給你當姐姐,現在是給你當戀人。哪個愛情中的女人不願意在戀人懷裡撒撒嬌?不願意得到戀人的呵護?」

    孫略說:「行,我以後就當你是小女孩。不過,你給人家做妻子、夫人、老婆、內人、太太、那口子的時候,應該怎麼做?」

    「扮演那麼多角色,還不得把人家累死。」霍子矜摸摸孫略的臉頰說:「我現在可不著急給你做老婆,等著吧,我要盡情享受戀愛的浪漫滋味,什麼時候我享受夠了,再向我求婚。現在不許剝奪我的樂趣。」

    「太殘忍了。」

    「活該,誰讓你追求我,把我本來平靜的心都攪亂了。」

    孫略壞壞地按了霍子矜鼻尖一下,霍子矜小鼻子一皺,「咩!」地學了聲羊叫。

    孫略大笑說:「你這聲羊叫真像!」

    「小時候在山西山村,家家戶戶都養羊。」

    「子矜,你說你的心被我攪亂了,是不是說你很早就愛上了我?」孫略問。

    霍子矜的臉紅了,羞澀地說:「是的,很早就被你這個小壞蛋攪亂了心情。不過,那時只是一種心情,每當看到你那種眼神,心裡就高興,你要是下班不來我家,心裡就空落落的。後來,在鏡屏山你說的那些話,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心裡慌慌的,總覺得我們之間不應該有這種感情。」

    「可你還是愛上了我這個小壞蛋。」孫略吻了霍子矜一下。

    霍子矜歎了口氣說:「愛情就是這樣無奈,你越抑制它,它越來煩你。後來我也想開了,何必這麼折磨人,該愛就愛。」

    孫略說:「子矜,我理解你,你對愛情很慎重。」

    霍子矜搖頭說:「你未必全理解,我是有過家庭經歷的人,知道人在愛情中往往被起初的激情蒙蔽,等成了家,愛情的激情變淡的時候,我怕咱倆再受傷。」

    「不會的,子矜,我們結婚以後還要像現在這樣。」

    霍子矜笑了:「要是結婚天天在一起,還這樣浪漫就不正常了,你我都會累,愛情總會歸於平淡。」

    「那怎麼辦?」

    「現在有些夫妻用週末家庭的辦法,來保持愛情的新鮮和激情,我不贊同。如果兩人真誠相愛,即使激情浪漫少了,但兩個人會形成相濡以沫的眷戀,這種感情更深沉持久。你看街上相扶而行的老夫妻,他們沒有甜言蜜語,但你不能說他們不愛。」

    孫略抱住霍子矜說:「到老了,我們也相扶而行,相濡以沫。」

    霍子矜憧憬地點點頭。

    下午四點多才回到霍子矜家,兩人包餃子,孫略笨手笨腳地擀餃子皮。

    吃完飯,霍子矜拿出那本「愛情日記」坐在孫略身邊問:「這個日記真好,你是怎麼想到的?」

    「我們第二次聊天,讓你那麼高興。下網的時候,我覺得我們的話就這樣消失了,真是可惜。所以就想起做一個日記,記錄我們的愛情,沒想到它幫助我得到你的芳心。」孫略說。

    霍子矜吻了孫略臉頰一下:「這麼美好的想法,哪個女人都會動心的。你給我日記的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流著淚看完這本日記。以後這本日記由我來記,不,咱倆每人記一夜,結婚的時候合在一起,多有意義!」

    孫略說:「結婚以後,要是我出差,咱們還這樣記。」

    霍子矜幸福地點點頭。

    倆個人依偎著一頁頁地看著他們的「愛情日記」,度過了一個恩愛的除夕之夜。

    年三十晚上,劉詩韻是一個人過的,她有些害怕過年了,孤獨環繞著她那華麗的別墅。

    兩個男人都有家室,沒有一個能來陪伴自己,也沒有一個想和自己相伴到老的。自己的未來在哪裡?難道這就是自己為之奮鬥的結局嗎?劉詩韻已經二十九歲了,白日過慣了的風光排場,早已沒什麼感覺了,而夜裡的孤獨淒清,不斷咬噬著她的心。

    和白起的秘密關係,劉詩韻小心地掩蓋著不讓秦夫發現。秦夫忌刻陰毒,是不會容忍自己背叛他的。和白起在一起,那種偷情的刺激和歡娛還在,但劉詩韻知道與白起只是合作關係,包括任何方面,他心中不會只有自己的。剛投入秦夫懷抱時,劉詩韻還有與秦夫白頭偕老的念頭。漸漸地,劉詩韻明白了,和秦夫、白起這樣的人在一起,忠貞的愛情是一種奢望。

    她苦笑地搖搖頭:魚和熊掌豈可得兼?

    想起董玉梁那柔情的眼睛,給他打個電話?想想還是算了。早從他的眼睛裡讀到了對自己的愛意,但自己已經不配接受這份情意了,何苦再弄出個孫麓野來?

    外面是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劉詩韻無精打采地為明天的應酬作準備。

    衣服都是檔次很高的。但今天晚上,看哪套都不順眼,她悶悶地找著。找到衣櫃的角落,一件藕色的連衣裙吸引了她的目光。這是一件檔次不高,但式樣很好看的連衣裙。想起來了,是那年中秋節孫麓野從看守所出來給她買的,也就是在那個晚上,孫麓野瘋了。說不出為什麼,自己仍把這件衣服保存在衣櫃的角落中。

    已經兩年多了,她已經忘記了這件連衣裙。劉詩韻脫去睡袍,把這件從未穿過的連衣裙套在身上,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想起了那段日子。

    那個傻乎乎的孫麓野。

    那個為給自己治病偷偷賣血換錢的孫麓野,那個為了救自己成宿熬夜寫方案的孫麓野,那個大熱天在廚房揮汗如雨做酸梅湯的孫麓野,那個為娶自己點燈熬油干私活的孫麓野,那個為開脫自己罪責寧可去抵罪坐牢的孫麓野……

    不會有人再這樣愛自己了!這些事對於秦夫和白起來說是不可思議的,可笑至極的。以前總覺得孫麓野的愛是幼稚的,現在才明白這份愛是如此難能可貴。

    孫麓野瘋癲的那段時間,「作孽」這個詞始終折磨著劉詩韻。那段時間她常常做噩夢,在夢中每次都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她,讓她手腳發冷。

    後來,她發達了,這些都忘了,那個噩夢也沒有了,開始享受以毀滅孫麓野為代價換取的財富和風光。

    但最近那個噩夢又回來了,夢裡的那雙眼睛又回來了,但那已不是孫麓野癡情的眼睛,而是一雙讓人膽寒的眼睛,默默地窺視著自己!

    新年的鐘聲響了,倆人在情義綿綿中吃了年夜飯。孫略看時間不早了,就告辭要走。

    霍子矜拉住他的手,滿眼愛意地說:「今晚別走了,陪我一夜,我怕一個人過年,已經快十年了。」

    孫略幸福地點點頭,他也不願意回自己那冰冷的住所。

    孫略吻吻霍子矜的秀髮說:「好吧,我睡小屋的那張床,你睡香香的閨房。不過你要把門關好,我是大狗熊,有半夜叼小白羊的習慣。」

    霍子矜沒說什麼,倆人洗涮完畢,孫略進了小屋,看一會書,脫衣服想睡覺。霍子矜穿著睡袍走進來,拉著孫略走進自己的臥室。孫略看床上擺著兩個枕頭,鋪著一床大被。霍子矜臉色紅紅地說:「我想讓你陪我睡,一個人怪冷清的,只這一夜。」

    孫略是第二次進霍子矜的臥室,第一次是醉酒,根本沒有留心。臥室裡淡淡的香氣,和霍子矜身體上的香氣是一樣的,很別緻。房間佈置得非常雅致,散發著溫馨浪漫的氣息。孫略舔著嘴唇說:「我是第一次進女孩子的閨房,這麼好?」

    霍子矜讓他傻乎乎的神態逗樂了,說:「今天晚上你要是表現得乖,不許胡思亂想,以後還可以讓你多來幾次。」

    孫略明白霍子矜的心思,想和自己溫溫暖暖地過新年的第一夜,又不願意馬上到那一步。孫略笑了,一下把霍子矜抱起來說:「有這樣好事,不亂想是傻瓜!」

    霍子矜登時驚慌起來,心跳如鼓地閉上了眼睛。孫略把她放在床的裡端,吻了她的唇,給她蓋上被子,自己也鑽進被窩,不吱聲了。

    過了一會,心慌的霍子矜發現孫略沒有動靜,睜開眼睛,看他正看自己笑,霍子矜笑了,說:「我就知道你會體貼我的。」

    孫略說:「那為何還嚇成那樣?」

    「你那個樣子,誰不怕?」霍子矜在被子中間劃了道線,說:「既然你願意體貼我,咱們以這條線為界,只許我過去,不許你過來。」

    說完,她把手伸過去讓孫略握著。

    孫略委屈地說:「你太霸道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霍子矜笑著不說話。

    孫略想起林闊講的段子,正適合倆人,就給霍子矜講起來:「有一對孤男寡女,倆人住進了一個旅店的同一間房子,同一張床上。女的在兩人之間掛了一條床單,對男人說,今天晚上你要是越過床單,你就是禽獸。那男的一夜沒睡好,生怕不小心越過去,變成禽獸。第二天早上,他聽到女人在那邊哭,就說我一夜沒有怎麼睡,就怕自己越線成了禽獸,你還哭什麼?女人罵了他一句:你禽獸不如!」

    霍子矜格格地笑起來,孫略說:「你明天早上可不能罵我禽獸不如。」

    霍子矜笑著說:「上了這張床,你就完了,不是禽獸,就是禽獸不如。」

    倆人說了一會話,霍子矜沉沉睡去,手臂摟在孫略的身上。孫略依然十分興奮,他望著霍子矜恬靜的睡象,聞著她淡淡的體香,心裡湧起了寧靜甜蜜的感覺——這才是我渴望的生活!

    一陣氣悶,孫略醒了,原來是霍子矜在捏他的鼻子。

    他看看站在地上的霍子矜,才想起是在人家睡的,這一夜睡得真香啊!孫略說:「你真小氣,好容易和你在一起睡個好覺,這麼早就讓我起來。」

    霍子矜刮著他鼻子說:「不羞,大懶蛋,睡到八點鐘還不起來。呆一會別人來拜年,把你堵在被窩裡,看你說什麼?」

    孫略說:「我就告訴他們,昨晚我們倆同床共枕,我做了回禽獸不如的東西。」

    霍子矜笑著說:「你挺乖的,我可以讓你多做幾次禽獸不如的東西。」

    孫略說:「我還是比較愛做禽獸。」

    霍子矜呸了一口:「小油嘴,快換衣服。」

    「換什麼衣服?」孫略稀罕地問。

    霍子矜拿出一摞新衣服,從背心褲頭到襯衫、毛褲都是新的,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買的,說:「大年初一換新衣,歡歡喜喜拜年去!你換衣服,我去煮餃子。

    霍子矜出去了,孫略癡癡看著新衣服念叨:「有家真好,有老婆真好!」

    新年一過,孫略立即和岳氏兄弟開會。碧野詩風銷售情況良好,銷售率達到百分之五十,半山詩畫的規劃已經確定,銷售手續正在辦理之中。他們分析,湖光山色的銷售手續也差不多了,現在是銷售淡季,肯定是在四月份開盤銷售,開盤後不久就可以利用春季房展會促銷。那就在開盤前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圍繞著這個目標,孫略他們開始忙碌地準備著。秦夫大年初六從香港回來,春節期間他領著妻子和兒子去那裡旅遊。初七的晚上,他就去別墅看望劉詩韻,還帶許多從香港給她買的東西。

    過年期間,劉詩韻除了少數的應酬,都是自己孤獨地過的,見到秦夫就有怨氣。

    秦夫暗自歎口氣,想到自己對人家的承諾,不免心中有愧。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當初是答應過要和劉詩韻結婚,而且也討厭那個蠢乎乎的妻子。但是,有兩件事讓他無法離婚。一是他還有求於妻子,老丈人是頗有實力的公司老闆,秦夫買地的一大部分錢,就是從老丈人那裡借的;二是自己有個很可愛的兒子,一旦離婚,兒子很可能判歸妻子。年輕的時候,秦夫和霍子矜曾有過一個很小的兒子,被他害了,那時候秦夫對親情沒有顧及。人老了,有錢了,卻生出舔犢之情,而且還很濃,兒子是他心頭之肉。

    對於劉詩韻,秦夫的感情相當複雜。他喜歡劉詩韻,欣賞她的聰明能幹,跟自己打天下,出了很多力。但現在他對劉詩韻生出畏懼之情,劉詩韻變化太快了,早已不復當初的那個小姑娘了。

    當然,在這個環境中,不變是傻瓜,但劉詩韻的變化是他始料不及的。這個女孩子憑著聰明的手腕,在短短的時間裡,就在公司成為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物,這不能不讓秦夫忌憚。

    在公司的幾次重大決策中,劉詩韻都站在白起一邊,這讓他惱火。但劉詩韻很會辦事,雖然站在白起一邊,卻總能讓秦夫面子上好過,所以秦夫也說不出什麼。秦夫明白,不能和劉詩韻弄僵,她是三人聯盟中的黏合劑,也握著自己和白起對立關鍵的一票。

    劉詩韻從浴室裡出來,披著睡袍,一副慵懶的樣子,更加迷人。

    秦夫從包裡拿出一個精美的小盒,打開,裡面是一個鑲有碩大寶石的項鏈,把它戴在劉詩韻白皙的脖子上,輕輕地問:「你戴這個項鏈更美了,喜歡嗎?」

    劉詩韻點點頭,沒有太特別的表情。

    沒有調情,也沒有愛撫,秦夫把劉詩韻抱到床上,粗野地剝下她的睡袍。以前這種方式曾讓劉詩韻興奮不已,但這次似乎沒有激起劉詩韻的任何感覺。秦夫變換了其他手法,依然沒能挑起劉詩韻的激情。看著劉詩韻木然的樣子,秦夫也意興闌珊,匆匆完事後,就穿好了衣服。

    秦夫問:「怎麼了?情緒不好?」

    劉詩韻掩飾地說:「這兩天身體不舒服。」

    秦夫看看表,說:「我還有點事,你早點休息吧,過幾天我來陪你。」

    秦夫走了,他似乎感覺到劉詩韻對自己厭煩。

    劉詩韻罵了一句:「每次都是這樣,一點情調都沒有。」隨手把那串項鏈扔在梳妝台上。

    孫略的「誤導戰術」已經生效。董玉梁對民宅市場瞭解不多,被售樓處眾多的客戶所蒙蔽,再加上白起和秦夫的堅持,他對自己的方案做了修改,把主力戶型改成大戶型,提高了均價。但他還是很謹慎,提出將十五萬平方米的項目分兩期開發,通過第一期的銷售來看市場真實的情況,減小市場風險。這個建議得到了白起、秦夫的同意,儘管他們實力雄厚,但同時進行十五萬平方米的開發,資金壓力太大了。

    要開盤了!董玉梁作好了一切準備,他要在大連高檔住宅市場上掀起一個銷售高潮!他手頭已經積累了四百多名有強烈購買意向的客戶,即使只有四分之一購買,也會成交一百套房子,這個業績對高檔盤是很難得的。另外,他還準備了開盤十天之內的優惠措施,想辦法提高成交量。

    白起要求一定保證開盤當天的氣氛,要舉行盛大的開盤慶典儀式,他還要代表威星利集團為社區開盤銷售剪綵。

    湖光山色的廣告一直沒斷,到四月初董玉梁開始安排開盤銷售預熱廣告,告知社會湖光山色將於四月二十八日隆重開盤,敬請購房者期待。

    董玉梁被誤導,湖光山色以大戶型為主力戶型,孫略早通過夏青霜的市場調查人員知曉了。現在湖光山色的主體工程即將封頂,白起和秦夫想改也不可能了!孫略分別給岳子山和霍子矜打電話,告訴他們:湖光山色已經徹底掉進陷阱裡!

    當湖光山色的開盤銷售預熱廣告擺在桌子上的時候,孫略決定:攻擊開始!

    就在湖光山色項目開盤銷售的前十天,董玉梁看到了半山詩畫項目的形象宣傳廣告。

    開始時他十分欣賞這則廣告,無論從文字和畫面都洋溢著一種青春動感的美。這個盤選點很刁,公然宣稱是為新崛起的城市年輕富裕一族打造的。這個盤一定能做好,盤小,針對性強。

    看開發商名字時,董玉梁吃了一驚。和合地產做得不是碧野詩風嗎?怎麼又冒出了個半山詩畫?再仔細看看半山詩畫的位置,正是和自己湖光山色平行的那塊地。他這才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一直想當然地把和合地產那整塊地當成一個盤分期來開發,而人家卻做了兩個根本不同的樓盤!

    董玉梁又仔細地看了一遍湖光山色的廣告,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半山詩畫是沖湖光山色來的!

    它要搶走自己的盤中那部分年輕富裕的客戶,而這部分客戶是湖光山色購買的主力!

    董玉梁眼前滿是金星,這一拳狠狠地搗在自己的軟肋上!再看看地圖,發現自己盤的下方,還有空著的一塊地,那個地是做什麼的?

    董玉梁駭然不語。

    巨大的、不祥的恐懼壓向了董玉梁的全身——和合地產來者不善!

    害怕的事發生了,雖然半山詩畫沒有開盤銷售,但它卻以獨特的風格,和銷售人員對客戶預計的比湖光山色便宜得多的價格,奪走了湖光山色的不少客戶,還讓不少原來準備購買湖光山色的客戶觀望起來。

    臨近開盤,董玉梁又發現很多對大戶型熱切需求的客戶一下子消失了,董玉梁掉進冰窟——自己判斷失誤!

    儘管害怕,但還是要開盤銷售,木已成舟,只好硬著頭皮挺下來。預計不會有好的效果,嘉譜地產取消了開盤儀式。開盤當天氣氛冷淡,整個披紅掛綠的售樓處客戶寥落,一天勉強成交七套房子。

    嘉譜地產沒有邀請來賓,但前期宣傳過大,業內人士和記者不請自到,也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他們都想看看這個風光一時的項目的開盤盛況,看見的卻是滿場冷清,頓時把消息傳開了。

    白起是開盤前一天到的,他已經得到消息,也同意取消開盤儀式,但還是為當天的冷清震怒不已。回想自己這一年來在大連的表現,開盤的失敗無異於抽了他一記耳光!開盤的第二天,他就召開會議,名為總結,實則是追查責任。

    會議由公司所有中層以上幹部參加。對開盤銷售的失敗,大家感到震驚和沮喪,也有不少人幸災樂禍——營銷部完了!

    秦夫是公司的總經理,照例是他先發言,他雖然痛心,但終於抓住了寶貴的反擊機會,他要掀起一場風暴!

    秦夫首先說:「這次開盤銷售的失敗,暴露出我們公司營銷體系中存在著問題。主要的問題是對市場情況不清楚,對競爭對手掉以輕心。在開盤之前,董總監告訴我,至少能夠銷售出一百套房屋,結果才售出七套房子,這叫人難以接受。一個營銷總監對銷售形勢估計的誤差這麼大,不能不令人懷疑他的能力。另外,去年董總監提供的調查結果顯示,我們的客戶需要大戶型。為此,我們把主力戶型調整為大戶型,結果購買大戶型的客戶很少,導致產品定位的戰略性錯誤。這個錯誤是致命的,我們的房子已經蓋起來了,賣不出去,就是死盤!還有,身為營銷總監,居然對競爭對手的情況一無所知,缺乏最基本的警惕,給公司造成重大損失。」

    秦夫先用這番話給董玉梁定了性,也算出了他對自己從來不巴結的惡氣。董玉梁被這麼一定性,免職辭退都很正常,這也是對劉詩韻的打擊。但這還不是秦夫的最終目標,秦夫思慮了一夜,他要借這個難得的機會向白起發難,奪回自己的權利!

    秦夫臉色陰沉地說:「對董玉梁的處理,我提議另外開會研究,另外對公司的營銷工作也要重新調整。不過在這裡,我想要說一句,董玉梁從來沒有做過民宅項目,一個不懂房地產的人來指揮房地產是危險的。」

    這三句話意思很清楚。第一董玉梁完了;第二公司的營銷工作要重新調整意味著劉詩韻也不稱職;第三誰都能聽出是針對白起的,他沒做過房地產。

    秦夫接著很巧妙地把他想要的東西說出來:「我們公司成立時間很短,又是合資性質的,在管理上存在很多漏洞。主要是部門各自為政,工作不按程序,互相之間不團結。這裡我要負主要的責任,以前我總希望給大家更多的自主權,調動大家的積極性。但現在我意識到市場就是戰場,光民主不行,還必須有集中,沒有統一的管理,我們這支隊伍一定會失敗的。所以在這裡我重申總經理負責制,公司各部門所有重大工作必須報請總經理批准,公司幹部任免必須經由總經理批准,公司財務執行總經理一支筆制度。」

    秦夫講完,公司的好幾個中層幹部立即發言,表示對秦夫的支持。這些人都是秦夫的親信,他們這麼一鬧,會議氣氛頓時變了。不是秦夫親信的幹部,也因為看不慣威星利集團派員飛揚跋扈,開始支持秦夫,批評威星利集團人員不服管理的做派。

    秦夫見會場出現了自己預期的效果,心中暗喜,自己苦心隱忍,暗中培養勢力的努力沒有白費。他早算計好了,威星利投資比自己大,白起比自己的壓力更大,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想與秦某人合作,就得聽秦某人的!

    財務副總崔玉魁坐不住了,他氣哼哼地問:「秦總,剛才你說公司幹部的任免權都在總經理手裡,那我們這些威星利派來的人也要由你來任免了?」

    秦夫早有成算,他還要藉機殺殺崔玉魁的威風,讓其他威星利派來的幹部也老實一些。很少有笑容的秦夫,笑呵呵地說:「那當然了,按照我們雙方的協議,這些位置是由威星利集團派員擔任,但這些人必須適合公司的要求,配合總經理工作。如果崔副總不能勝任公司的工作,或者不服從總經理管理,我只好把老兄給免了,請威星利集團另派別人。」

    話很堂皇也明確,不服從總經理管理,你就得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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