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風暴 第02節
    招致更殘酷的折磨

    廖凱又度過了一次危機。他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從嚴展飛那兒傳來的訊息使他格外興奮。王步文已被逼到了絕境,主動向嚴展飛提出辭職,這就從根本上解除了最大的威脅。自從王步文任緝私處處長以來,便麻煩不斷,一波又一波的衝擊令他手忙腳亂,防不勝防,幾乎招致滅頂之災。連日來的疲於應對和焦慮不安讓他心力交瘁,現在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一大早,廖凱就趕到了天華大廈,召開了集團總部中層以上管理人員會議,聽取了近階段業務開展的情況。他對海上業務迫於形勢停滯不前很不滿意,宣佈從現在起各部門都要動起來,成品油、電子產品、香煙等要齊頭並進,把過去的損失補回來,必須完成全年十五個億的利潤計劃。同時宣佈淺水灣開發工程上馬。並在最後號召全公司的員工同心協力,在新的世紀展現天華新的面貌,把公司做得更大更強,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開完會後,廖凱把黃河喊到了董事長室,對全面恢復公司業務作進一步具體的安排和商討。黃河談到海關通關報關部門的關係人不像以前那麼好使了,變得縮手縮腳,在目前這種形勢下,大張旗鼓地開展海上業務會不會出問題。廖凱認為黃河的擔心是大可不必的,海關的那些關係戶都是一些見風使舵的利慾之徒,只要看到天華是堅不可摧的,是曾培松、王步文他們動搖不了的,馬上就會改變態度,像以前一樣為天華效力,因為金錢的誘惑和魅力是他們無法捨棄也不能抵擋的。黃河對廖凱的分析雖然表示同意,但也不無謹慎地提醒他,來自王步文的威脅儘管基本上解除了,可是天華內部仍存在著不安定因素,外患雖除,內憂仍在,而內亂隨時都可能再度引來外患,所以現在還不能高枕無憂,放鬆警惕。廖凱自然明白黃河所說的內憂是什麼。既然劉紅梅不告訴羅五七蔣小慶的真實身份,就說明劉紅梅和蔣小慶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勾當。劉紅梅究竟是否向蔣小慶透露天華的秘密,現在還很難斷定。這些的確是不容忽視的,必須弄清楚,以防患於未然。還有那個李紅,也要進行防範。雖然為了孩子的安危,她屈從了黃河的脅迫,作了偽證,但誰也不能保證她一直都沉默下去,沒有反水的可能。從羅五七帶回的情況看,王步文手裡還是掌握了一些東西的,依他的性格不會輕易言敗,仍有捲土重來的可能。由此而言,黃河的顧慮並不是杞人憂天,他所說的內部隱患的確存在,應該有個徹底根治的辦法。

    「五七在幹什麼?」廖凱問。

    「昨天回來後,就一直睡覺。王步文把他壓得不輕。剛才我給他打電話,他在劉紅梅那兒。」黃河回答。

    廖凱猜得出羅五七去找劉紅梅幹什麼,不放心地說:「你告訴五七,要注意方式方法!」

    黃河點點頭說:「我已經說過了,五七會接受教訓的,他現在比以前成熟多了。」

    廖凱笑了笑,從大板桌後站起身來說:「身教比言傳管用多了,還是王步文的電警棍鍛煉人啊!」他的話題突然轉開:「走,我們去淺水灣看看。」

    「去淺水灣?」黃河有些詫異。

    「對,去看看工程準備情況。」廖凱意味深長地又補上一句:「蔣小林不是在工程指揮部嗎?我們順便也去看看他!」

    黃河馬上便明白了廖凱的意圖,與廖凱一起走出董事長室。

    羅五七經歷了一場有驚無險的劫難。一天一夜的身心折磨,使他疲憊不堪。高度緊張的神經一旦放鬆,他便美美地睡了一覺。一睜開眼,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劉紅梅算賬。

    此時劉紅梅正惶恐不安地躲在宿舍裡犯愁。她聽說羅五七像楊冰講的那樣果然安然無恙地放回來了,心中便如十五個吊桶般七上八下起來。她知道,羅五七不可能放過她,一場浩劫在所難免。就在劉紅梅提心吊膽之時,羅五七一步一搖地晃著身子進了門。劉紅梅心裡一陣急跳,低下頭,垂下眼簾,不敢看滿臉煞氣的羅五七。

    羅五七甩掉腳上的鞋,往床上盤腿一坐,斜吊起眼角冷冷地注視著劉紅梅說:「你對我平安回來好像挺失望吧?」

    劉紅梅趕緊搖頭。

    「把衣服脫了!」羅五七沉聲吩咐。

    劉紅梅身子一抖,不由自主地抱住了雙肩。

    「脫!」羅五七突然一聲暴吼。

    劉紅梅不敢違抗,脫下了外衣。

    「全部他媽脫掉!」羅五七順手抄起床邊的晾衣竿,敲打劉紅梅。「是不是非要老子親自動手?」

    劉紅梅驚恐地看著眼前晃動的竹竿,顫抖著脫光了身上的衣服,赤祼著身子站在梳妝鏡前。

    「過來!」羅五七拍拍床沿。

    劉紅梅挪動著腳步,走到羅五七面前。

    「跪下!」羅五七又是一聲大吼。

    劉紅梅明白自己的處境,只能由暴怒的羅五七宰割,反抗是沒有絲毫用處的,反而會招致更殘酷的折磨。劉紅梅緩緩跪在了地上。

    「說吧,你和蔣小慶到底是什麼關係?」羅五七點上一支煙,悠悠地抽著。

    「我真的和她不熟,只見過一面……」劉紅梅低聲說。

    羅五七突然俯過身去,惡狠狠地盯著劉紅梅說:「你不會說不知道她的身份吧?」

    劉紅梅心虛地垂下眼瞼,哆哆嗦嗦地不敢回話。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羅五七猛地扳起劉紅梅的下巴,咬牙切齒地問:「你說,你為什麼騙我?為什麼隱瞞蔣小慶的海關身份?」

    「我……我……」劉紅梅結結巴巴,不知該如何解釋。

    羅五七伸出另一隻手,抓住劉紅梅的乳房,用力一擰,厲聲問:「說!你都跟蔣小慶講了什麼?」

    劉紅梅頓時感到一陣激痛,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縮,可羅五七的一雙粗掌像鐵鉤一般,上面一隻抓著她的下巴,下面一隻抓住她的乳房,根本動彈不得。淚水從劉紅梅的眼眶裡溢出,她聲音哀哀地乞求說:「我真的沒跟蔣小慶講什麼,求你放過我吧!」

    羅五七雙手繼續發力,聲音也近乎於嚎叫:「臭娘們,敢耍弄老子!今天不講實話,我就捏死你,讓你去找李燕!」

    劉紅梅劇痛難忍,不由得渾身顫抖,嘴唇發烏,口中只能發出「嗚嗚」的淒慘哀鳴,眼裡露出絕望的目光。心在一點點下沉。她感到自己的意識在慢慢模糊,好像已經張開了翅膀,正要飛離自己的身體。

    「砰砰砰!」突然外面傳來敲門聲。

    羅五七不得不鬆開手,頗為惱怒地對著外面斥責說:「敲什麼敲?老子有事,滾開!」

    「是五七吧?快開門!」外面傳來楊冰的聲音。

    羅五七一聽是楊冰,有些無奈地撇撇嘴,示意劉紅梅去開門。劉紅梅見有救星來了,忙不迭地胡亂套上衣服,打開房門。

    楊冰和楊雪從門外走進。楊冰掃了一眼羅五七,疑疑惑惑地問:「你在幹什麼,大叫大嚷的?」

    羅五七從床上跳下,蹬上鞋,若無其事地說:「我在和紅梅做個遊戲,很有意思地遊戲!」

    「哦,是嗎?」楊冰轉臉望著劉紅梅。「紅梅,他沒有欺負你吧?」

    劉紅梅心裡很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無非就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她搖搖頭小聲說:「沒……沒有。」

    「沒有就好。」楊冰接著對羅五七說,「你們的遊戲以後再做吧!阿雪想拜紅梅為師學游泳,你能不能把紅梅讓出來?」

    「當然沒問題。」羅五七瞥一眼楊雪,嘲諷地說,「這次緝私處如此優待羅某,我正要報答呢!」

    楊雪一見羅五七那副痞相就作嘔,根本不想搭理他。她上前擁住劉紅梅,親熱地說:「紅梅,以後你就是我的老師了。聽我姐講,你是市級的游泳健將哩,可要好好教我呀!」

    劉紅梅整了整凌亂的衣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都是天華培養的,專門送我到省游泳隊學習,才有機會參加市運動會。只要你不嫌棄,我很願意為你效勞。」

    楊雪抱住劉紅梅跳了跳,興奮地嚷嚷著說:「太好了!那我就投在你門下了!以後我就住在你對門,以便隨時討教!」說罷,狠狠地瞪了羅五七一眼。

    劉紅梅大喜過望,有了楊雪住在這兒,她就安全多了,至少可以暫時脫離羅五七的魔掌。她仰起臉問楊雪:「真的?你也住在這兒?」

    「當然是真的!」楊雪往對面努了努嘴說,「我行李都安頓好了!」

    羅五七原以為楊雪是開玩笑或是隨便講講,沒想到她是玩真的,心裡老大的不高興,陰腔怪調地說:「這就怕不行,我還沒同意呢!」

    「你算老幾?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楊雪本不想睬羅五七,一看他恬不知恥的樣子,便有些忍無可忍了,滿臉的不屑,吊起眼角斜視著羅五七。「你以為你是誰?劉紅梅是你什麼人?別說我住在這兒,就是我和她住一屋,你也無權干涉!」

    羅五七沒料到楊雪會對他毫不留情地奚落貶斥一番,噎得直翻白眼,好大一會兒才緩過勁來,眼一睜說:「我是劉紅梅的男朋友,怎麼就不能干涉了?楊警官,這兒不是緝私處,你少擺譜!」

    「男朋友?」楊雪冷笑笑。「是你自封的吧?」她拍拍劉紅梅的肩膀。「像紅梅這麼優秀的女孩,你配嗎?」她接著提高聲音,顯然是在說給劉紅梅聽:「你別忘了,你的案底還留在局裡呢!別以為我們放了你,你就可以萬事大吉,繼續為非作歹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劉紅梅聽了楊雪的話,眼裡果然倏地一亮。

    羅五七受不住了,可是礙於楊冰的面子,他又發作不得,便對楊冰雙手一攤,大睜著一雙怪眼說:「楊冰,你是不是帶著你妹妹來教訓我的?」

    楊冰見妹妹的話越來越離譜,怕她和羅五七弄僵了不好收場,忙上前一隻手拉著楊雪,一隻手拉著劉紅梅。「走走,我們去游泳,別在這兒瞎鬥嘴了!」她拉著楊雪和劉紅梅走到門口,又回頭向羅五七招呼:「五七,阿雪就這個脾氣,別往心裡去,啊?」

    羅五七咧嘴苦笑笑,頹喪地跌坐在床邊。

    毫不留情地清理門戶

    廖凱和黃河在淺水灣工地轉了一圈,便徑直走進設在海邊的工程指揮部。蔣小林正在和幾位工程師研究圖紙,一見廖凱和黃河來了,連忙起身迎上去招呼。廖凱示意蔣小林到裡屋談事,蔣小林躬身把廖凱和黃河讓進裡面的辦公室。

    蔣小林鄭重其事地向廖凱匯報了工程準備情況,然後請廖凱作指示。廖凱簡單地說了幾句諸如要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加快工程進度之類的話,接著便不吝言詞地對蔣小林不分晝夜地忙工程大加讚賞,希望他能繼續以天華為家,努力工作,取得更大的成績,並暗示將在合適的時候,把他吸收進董事會,成為天華真正的主人。蔣小林受寵若驚,尤其是有可能成為天華的股東,更是讓他欣喜若狂,這可是天華的所有員工都夢寐以求的。他激動地向廖凱表示了自己的決心,一定不辜負廖凱的栽培和期望,把自己的一切都貢獻給天華。

    廖凱見火候已到,悄悄向黃河使了個眼色。黃河心領神會,起身對蔣小林說要去和幾位工程師談談技術上的問題,便走了出去。

    蔣小林不無討好地問廖凱,要不要喝茶?廖凱擺擺手說不用了,接著很隨意地提起羅五七和蔣小慶的事。蔣小林怔了怔,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很尷尬地低下了頭。

    「這事主要責任在五七,酒後失德嘛!」廖凱故作很氣憤的樣子說,「你跟妹妹解釋一下,千萬別往心裡去。本來這事情已經結束了,可我心裡總覺得過意不去,你小林畢竟是我的兄弟嘛,所以我還是要代表五七向你妹妹道歉!」

    蔣小林對廖凱不僅不怪他反而主動致歉的大度十分欽佩。他抬起頭來,懇切地說:「廖總,真不好意思,讓你在這件事上作難!」

    「其實,這也是件好事,可以教訓教訓五七,讓他以後頭腦清醒一些!」廖凱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說。

    「可是……」蔣小林欲言又止。

    「怎麼了?」廖凱注視著蔣小林說,「有事儘管說,你對我應該瞭解,絕不會容忍任何歪門邪道的東西!」

    蔣小林對廖凱是沒有戒心的,可是廖凱和羅五七的私交是盡人皆知的。如果說出來,他怕起到相反的效果,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但如果不講,他又覺得對不起廖凱的信任,況且這事對天華對廖凱都是有百害無一利的。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坐在那兒不停地挪屁股。

    廖凱盯著蔣小林,笑了笑說:「是關於五七的事吧?」

    蔣小林點點頭,很難為情地說:「這事不該告訴你的,他畢竟和你……」

    廖凱擺擺手打斷蔣小林的話,一副正氣凜然的神態說:「你放心,情歸情,義歸義,我是分得很清的,有義才有情,這是我做人的原則!」

    蔣小林聽了這話,決定不再隱瞞,他往廖凱面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羅副總他真是干了違法犯罪的事,弄不好要殺頭的!」

    廖凱故作吃驚的樣子瞪著蔣小林說:「你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這不太可能吧?」

    「消息絕對可靠!」蔣小林一副很有把握的神情,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他的確干了殺人越貨的事!我妹妹不會憑空捏造的!」

    廖凱擺出嚴肅的樣子說:「你妹妹有什麼依據?這可是要講事實講證據的!不能憑個人的好惡或是出於個人恩怨胡亂扣帽子!」

    「廖總,請你相信我!」蔣小林有些著急了。「小慶是掌握了一些東西的,不然不會一口咬定羅五七!」

    「哦?你妹妹掌握了什麼東西?」廖凱發覺自己問得太陡,怕引起蔣小林的懷疑,於是換上婉轉的口氣說:「如果她真有依據,我不會饒過羅五七,天華不允許有任何污點存在!」

    蔣小林聽了廖凱大義凜然的表態,剛才有些緊張的心緒安定下來,毫無保留地說:「據我妹妹說,羅五七就是李燕的男朋友,他通過尹大力在黑道的關係,把李燕賣到了馬尼拉的地下色情場所,為了滅口,他又指使尹大力殺害了其他的船員。所以,我現在懷疑,羅五七很有可能就是殺害我父親的幕後黑手!」

    廖凱心中一緊,皺緊了眉頭,半晌沉吟不語。

    蔣小林以為引起了廖凱的重視,對羅五七有了警覺,便接著說:「廖總,這幾天我利用忙工程的便利,接觸了一些道上的朋友,聽他們說,羅五七早就在做走私販人的勾當了。他肯定是背著你打著天華的旗號在謀取不義之財,你可不能縱容他為所欲為,壞了天華和你的名聲啊!」

    廖凱抬起頭,拍拍蔣小林的肩膀,嘉許地說:「小林,你對天華、對我真是赤膽忠心啊!你放心,我會全力查證這些事的,如果羅五七背叛了天華背叛了我,我會毫不留情地清理門戶,淨化天華的肌體!」

    蔣小林聽了廖凱的話,既感到欣慰,又有些擔心,吞吞吐吐地說:「廖總,我有個請求,不知……不知你能否答應?」

    「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義不容辭!」廖凱說得很乾脆。

    「希望你別把咱們今天談話的內容告訴任何人。」蔣小林解釋說,「因為小慶還要作進一步的調查,一旦漏了風聲,會很被動,還望廖總能給予支持和諒解!」

    「這也正是我要給你提的要求,咱們想到一塊去了!」廖凱撫掌而笑。「咱們的目標應該說是一致的,以後要加強聯繫,互通有無,只要是對天華有益的事,我都會全力支持!」

    蔣小林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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