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斜坡 第23章
    早在三月份,國際氣象專家提出警告,全球氣溫趨暖,西太平洋阿爾尼諾現象活躍,遠東海岸國家和地區將普遍遭遇大災。

    入夏以來,氣溫一天比一天攀升,火辣的太陽毒菇般地懸在寧臨天空。直到七月初,才出現緩和的跡象,時斷時續地下起雨來。六月下旬不入梅,老天變臉人倒霉,上了年紀的人愛嘮叨,整天數落著天數落著地數落著人世。

    項自鏈忙著組建沿江西片建設投資公司,公司通過股份分配向社會籌資,開發區管委會控股佔二十三股,鴻運集國公司佔二十二股,其餘限額5股一份多方籌集。在雅芳軒茶室,許鴻運拋出全部計劃,通過公司化管理模式,嚴格按照規劃和設計要求建設集住宅、商務、購物和休閒一體化的超大型社區。聽了計劃後,項自鏈沒有表現出一絲驚喜,雖然內心深處已波濤翻滾。單靠開發區的力量,三年內不可能開發沿江西片。只要保證計劃的順利實施,提前開發利多弊少,以建促進滾動發展,帶動建築、商業及其它第三產業進步,這正是自己所希冀的。然而許鴻運提出控股要求,這是項自鏈萬萬不能答應的,官場商場無戲言,他一口回絕。經過多次磨合,許鴻運總算鬆了口,以一股之差屈尊第二。只要寧臨第一大老闆參加,寧臨市的大大小小的私營業主就會趨之若騖聞風而至,社會籌資也就水到渠成。其實項自鏈的用心不在沿江西片,那只是個試驗田,一旦試種成功,那麼以蜃樓山為標誌的更為廣闊的東片也可依樣畫葫蘆推廣應用。想到這裡,項自鏈不無得意,好!有你許鴻運撐著,等於為咱的夢想插上雙翅,他的信心更足了。

    七月十五那天隆重地舉行了公司成立典禮,儘管雲壓得低到了眉簷,項自鏈卻精神振奮,早早起床琢磨著每一個細節。多日來梅雨連綿不絕,給夏日的寧臨帶來了少有的涼爽。八點鐘項自鏈就候在開發區大廈門口,等待市裡領導、工商界名流、縣(市、區)同僚和新聞工作者的到來。公司地點暫設在開發區大廈內,待沿江西片第一期開發完成後易地進駐。九點鐘,各路人馬陸續到來,蔣多聞書記、柳人志副市長在迎賓小姐的廷請下坐上了主席台中間位置,項自鏈和許鴻運作為公司最大股東代表分列兩側。會場頓時靜了下來,許多目光裡充滿著疑慮,隨後而來的是一聲聲不重不輕的議論。儘管項自鏈早就預感到要出事,但真發生了又感到吃驚。原來黎贏權市長沒來參加慶典活動,主席台上的位置空著,只留著台位牌在暗示著什麼,顯然台下許多人已注意到這一細節。小小的變化往往意味著某種不詳苗頭,這給慶典活動蒙上或多或少的陰影。

    場外雨下得正大,壓得行人低頭疾跑。場內的人們為公司描劃的發展前景所誘惑,群情激昂。蔣多聞作了簡短的講話後,來到大廈門口,在眾人歡聲和笑語中剪下第一刀。隨後幾個領導相繼倣傚,卡嚓卡嚓,紅綢綵緞飄飄而下。早有小姐手拿托盤在邊上候著,花落玉盤喝彩連連。接著是捐贈儀式,項自鏈代表公司向希望工程捐了二十萬塊錢。典禮完成後,各路人馬散去,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回到辦公室,許鴻運告訴他,黎贏權已被雙規,涉嫌巨額貪污罪。項自鏈只嗯了一聲,望著窗外直發呆。范揚清的死訊不啻於晴天霹靂落在項自鏈未曾乾涸的心田,撕裂得傷痕纍纍。為什麼沒早些時候雙規黎贏權,為什麼好人不長命,為什麼惡人總要遲遲受到懲罰?出事的領導幹部幾乎沒有一個能外乎金錢美色,然而受審定案時,卻從來沒有提及嫖娼罪,脅迫婦女強姦罪,往往只就受賄貪污罪一筆帶過,而且量刑也模稜兩可,十萬判十年百萬也判十年,不同級別的幹部享受不同的判決待遇。黎贏權只犯貪污罪嗎?那麼范揚清的命債又向誰索討呢?項自鏈的思維陷入了邏輯的混亂。

    「怎麼你知道黎贏權出事了?」「這樣的人遲早要蹭大牢的,可惜啊可惜!」項自鏈神色黯淡。

    「聽說涉嫌貪污三千來萬國有資,我看這回他死定了。」顯然許鴻運也為這巨大的數字而震驚,口氣裡透著懷疑和詫異。

    「難說啊!能貪三千萬的,自有他貪三千萬的理由和實力,保不準十年牢都蹭不滿呢!」

    「線頭還搭到中央不成?為了這案子,省紀委幾乎是傾巢而出,前後半年時間才查清來龍去脈。趙新良那丫子雙規後死活不認帳,差點讓黎贏權溜了。後來省紀委找到一個知情人掌握了犯罪的第一手資料,迫於千真萬確的犯罪事實,趙新良才低頭服罪,供出了黎贏權。」許鴻運一撥一撥地娓娓道來。

    「你老兄真是神通廣大,省紀委的內部消息都讓你摸得一清二楚啊!」項自鏈驚訝於許鴻運消息來源之快。這讓他產生不悅,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味道在喉頭翻滾著。

    「中央我不敢說,省裡意見也不見得統一呢!我只知道那個知情人死在黎贏權手裡,直到今天還不明不白的!」項自鏈來了情緒,說話帶著刺。

    許鴻運正要接腔,桌上的電話機響了。電話是趙國亮打來的,說自己這幾天右眼直跳怕是要出事了。項自鏈又要氣又要笑,「自己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你瞎喳乎個卵子,怕天塌下來不成?」趙國亮還是不依不饒,說這種感覺揮之不去,自懂事起全應驗的。

    「你乾脆請個巫師到家裡捉捉鬼,要不把祖墳翻開來曬曬霉氣!」項自鏈真的氣壞了,沒想到趙國亮無聊到捕風捉影的地步,他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見此情形,許鴻運忙起身告辭。項自鏈也不客氣,叫他順便帶上門。

    接下來的幾天,雨沒完沒了地下著,一陣緊似一陣,老天全失去了平時溫文爾雅的面孔。

    項自鏈天天泡在防汛辦裡瞭解雨情、水情。從上頭的通知看來,後期雨量將更加集中,讓人生出心中無底的感覺。蜃樓山上有座中型水庫昨晚已開閘洩洪,下游河道幾次超過危急水位,汛情緊迫。項自鏈倒並不擔心這些,滿就滿吧,平原低窪地帶有個二三十公分積水,淹不死人!雨下了這麼多天該搬的東西早就搬到高處了,再下也造不成多大損失。可山上那兩座小(二)型水庫著實讓他眉頭緊鎖,都是大躍進時代的產物,老的老病的病,又沒有溢洪道洩洪,單憑那拳頭大的引水管排水,牛飲羊卵尿不脹死才怪呢!水利局那幫子整天守在上邊也頂不了屁事,看著水位一寸寸地升高抓耳撓腮乾著急,告急電話一個接一個撥進來,弄得項自鏈大罵水利局長。「你娘的,梅雨還沒過去,就說水庫吃不消了,那麼颱風來了咋辦?也沒見水庫垮了!」下午,天開了眼,坦著灰白的肚子,嘲弄似的吊在遠山遠水間。氣象局馬上改了口徑,半小時後項自鏈拿著市裡轉發來的氣象內參,笑罵道:「東邊日出西邊雨,氣象局真是個東西,兩手準備呢!」四點鐘,水利局那幫子回來了,個個狼狽萬分,唯有水利局長管工部掩飾不住疲憊裡流露出來的笑容。雨停了水庫保住了,他的位置也就保住了。項自鏈剛要上前褒獎幾句,一個工程師模樣的老頭子不輕不重地嘟噥著,「這兩座水庫早就該修修了,可領導總是聽不進去。這下倒好,差點連大家都賠了進去!」聽得出來,山上發生了驚心動魄的一幕,洪水差點就滿過大壩。一一握過手後,眾人散去。

    項自鏈把水利局長叫到一旁瞭解情況。

    水利局長汲汲鼻子,好像這樣就吸完了所有積水,「在山上守了兩天兩夜,當水位漲到離壩頭只差三米的時候,我們採取了果斷措施,有效地遏制了水位抬升,保住了大壩安全……」「怎麼遏制怎麼保護?既無法分流,又沒能掘地三尺挖導水溝!你別跟我打馬虎眼,明天就老老實實上山開溢洪道。別抱著老祖宗的遺產不放,留著這些』三無』水庫,不但造福不了子孫後代,弄不好反而丟了子孫後代的命,如有可能申請報廢炸掉算了。梅雨天就弄得人心惶惶,颱風來了咱辦?氣象台說了,15號颱風已經形成,正向寧臨方向逼近呢!這事容不得半點粗心,明天就組織人馬開挖臨時導流渠,三天後拿不下來,我唯你是問!」話說得斬釘截鐵,水利局長苦著臉點頭如儀。

    項自鏈在瓊台工作多年,最明白小(二)型水庫的危害性。這些水庫往往年久失修,且山高路遠管理不便,最可怕的是部門利益驅使,往往不顧安全與否,高水位蓄水發電,極易釀成慘禍。在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的年代,造水庫往往只為了滿足拓荒造田的灌溉需要,可輪至今日就成了「澤被後世」的禍害工程。每遇暴雨洪災,下游群眾擔心受怕連連告急,地方黨政領導人人自危忙著推諉責任,派個人日夜值守著就算落實了安全度汛措施。雨過天晴,好了瘡疤忘了痛,群眾僥倖領導麻痺,誰也沒當一回事。於是年復一年病上加病,「澤被後世」的隱患工程就這樣積惡難消。更讓人擔心的還是水利部門玩的貓膩,內部搞個設計方案,眾人集資安根管子引水發電賺票子,一本萬利。為了部門利益個人利益高抬高蓄水庫水位,最後造成壩垮人亡的慘劇往往就是這樣釀成的。瓊台水利局前任局長單這項收益每年就在十萬以上,成了當地薪水最高的公務員,靠的就是這一手。蜃樓山上那兩座小(二)型想來也差不多情形,項自鏈決定三天後去現場瞧個究竟。

    次日,有消息傳來,寧瓊公路塌方了,交通全線中斷,市縣兩級有關領導正忙著趕往事發現場處理善後事宜。項自鏈聽了心裡咯登一下,一時間腦子出現空白,好像蜃樓山上某座小(二)型水庫垮了壩似的。愣過後,項自鏈馬上打電話要趙國亮盡快瞭解事實經過,如果因為公路質量問題造成塌方,那麼趙國亮怕是脫不了領導責任,自己也難免受牽連,被人背後指著罵。去年公路改造千人大會戰現場是多麼地轟轟烈烈,部裡破天荒都來了人講了話定了調,要出了那檔子事,自己恐怕無顏再見司長同學了。想到前兩天趙國亮那莫名其妙的電話,那份焦灼不堪的預感,項自鏈更加忐忑不安了,他呶呶嘴終沒說什麼就掛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項自鏈站在窗邊,慢慢地轉過身看看牆上的掛鐘。

    時針已掠過六點,都過了下班時間了,誰會打這電話呢?腦子已明白無誤地告訴自己對方是誰,可心裡卻巴不得另有其人。鈴聲尖銳而急促,像警笛撲面而來,又像老女人的心事鼓點般地落在床頭。項自鏈此時覺得自己不是在逃犯就是床頭那個半張半瞌著眼陪伴老女人的老頭,等到的都是同一個命運,不是肉體上的囚禁,就是精神上的枷鎖。「樹老脫皮牛老脫毛,關俺屁事!」罵了一句後,氣順心平,項自鏈不緊不慢地摘了電話。

    「老兄啊!十幾天來降雨不斷,山體吸滿水滑坡了,壓在遂道口,塌了!」說完這話,那頭就沒了聲響。事故已經發生,項自鏈也管不了那麼多,他關心的是塌方的遂道是不是趙國亮經手組織施工的。對方的回答讓項自鏈半喜半憂,趙國亮完成前期工作後就調到瓊潮工作,並沒直接參與施工組織和竣工驗收。

    「怎麼怕我吃官司?說責任還不至於牽連到我吧!」趙國亮滿是自信。

    「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尚早,要是沒死人也就罷了,出了人命就少不了你的麻煩。你什麼都別說,看著局勢走吧!」項自鏈這一說還真把趙國亮愣住了,半晌不見動靜。

    連日來,寧臨市上上下下黨政領導都忙著抗洪搶險救災,話一鬆兩人都覺得困乏,沒句套話就掛了電話。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洗漱過後,看看時間還早,項自鏈捏個饅頭下樓,以車代步沿著江邊兜風。儘管出了梅,雨也停了兩天了,可江邊隨處可見風雨洗襲過的痕跡,草葉貼著地面黃了大半截,上邊沾滿泥沙,灘涂上橫七豎八躺著上游飄來的蘆葦桿和稻草,偶爾有一兩隻肚子灌滿水的動物屍體夾雜其中。沿江的堤壩上,早早就有人佔地攤曬受淹被褥、衣服、蝦米和魚鯗等物品。儘管清晨的江風像往日一樣涼爽溫濕,項自鏈無心呼吸了,看著這光景,一下便想到坍塌的遂道。前天後半夜,遂道口終於被挖開,一輛載有二十四人的中巴車深埋其中,駕駛員和三名乘客被壓死,十來人受傷。虧得塌方量不大,要不一車子人全完蛋!昨晚從電視裡看到那壓扁成豆腐塊的車頭,項自鏈一夜都在夢中想像塌方發生時車內的恐怖情景。他決定提前一天上蜃樓山看看那兩座小(二)型水庫了。

    蜃樓山海勃三百米,拔地而起聳立在寧臨江南岸。車行在蒼翠簇擁的山道上,恍若回到了老家,可四周分明是開闊的寧臨平原。項自鏈無心觀嘗沿途風光,山道多彎狹窄陡峭,稍不留神就可能滑進山谷裡。到了山腰,視野豁然開朗,遠處一湖碧波寧靜地依偎在山彎裡,那就是開發區唯一的中型水庫。項自鏈驅車拐進轉道,直朝碧波深處駛去。車在管理房前停下,項自鏈鑽出車子,握著大壩護欄懸出半個身子觀看水位。寂靜的壩體與蜃樓山融為一體,碧藍的水面不時有魚兒露出半個脊樑,庫水位離溢洪道尚有兩米來高,顯然這場前後下了近十天的梅雨並沒有給它帶來行洪壓力。時間已九點有餘,管理房大門緊閉,項自鏈回頭看看,微微地蹙了蹙眉頭。

    折回車裡,繼續向上游駛去,不一會兩座小二型水庫一南一北映進左右眼。都說山是有靈性的,那全因為有水,如果蜃樓山是個人,那麼兩座小水庫就是閃動著靈光的眼睛,中型水庫就是他的心臟和腹地。項自鏈看著漸來漸近的水庫,心裡充滿著詩人般的想像。可眼前的情形與想像大相逕庭,望著混黃的庫水,思維與血液瞬間停止周轉。壩頂雜草叢生,壩身亂石零碎,庫水滿滿地離壩頂不足兩米。壩腳外側的洩洪洞點水不漏,只有遠處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水輪機振動聲暗示著某種生命的存在。壩頭一側,一條一米五寬半米來深的導水溝剛剛挖開,堆石駁坎凹凹凸凸,夾縫大過拳頭,連水泥漿都沒抹上,新土外露。這不是拿生命開玩笑嗎?水庫上游幾近山頂,土貧樹稀極易滑坡,山洪一來夾帶大量泥沙匯入庫內,淤積嚴重。水庫集雨面積大庫容小,老天眨眨眼打個噴嚏就缽滿盂滿。真要來了洪水,那道補開的導水溝屁事也挺不上用場!沒有安裝發電引水管前,只要一拉啟閉機,再大的洪水都從洩洪洞裡一溜而光,直奔下游的中型水庫而去。現在倒好,明知高抬高蓄隨時有漫頂垮壩的危險,可就是攔著不放發電致富。看過南邊看北邊,兩座水庫大致情況相似,項自鏈心如明鏡,一旦某座小型水庫發生險情垮了,那麼下游的中型水庫在瞬間夾帶著沙土亂石的大流量洪水沖刷下,同樣難以倖免於難。如果這樣,毀掉的不僅僅是一雙眼睛和一個心臟,毀掉的是一座蜃樓山,是山腳下千千萬萬的群眾!項自鏈兩眼冒火,對著寂靜的天空和山谷罵了開來:「我扒你娘的皮!」下游大壩上出現了一個人影,剛騎麾托車上來,不用說那是水庫管理員。

    項自鏈又正要衝著他嚷嚷,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與這種人計較,於是打定主意,靜候在一邊看看管工部倒底修不修這溢洪道。從山上看山下,寧臨平原東西百里,南北五十,寧臨江像一條游龍彎彎曲曲地把寧臨平原分成南北兩個部分,北邊是瓊潮市,南邊是寧臨市區。蜃樓山座落在市區東首,位於開發區正中位置,項自鏈站在山上俯瞰開發區,一份自豪感由心底升起,覺得自己就是蜃樓山。今天他隻身一人來山上瞭解水庫安全落實情況,既有違常情也有悖官場遊戲規則。凡事就怕認真,一認真就有人怕有人恨,就有人給你背後捅簍子。不到一支煙功夫,這種自豪感煙消雲散,項自鏈覺得肩上扛著座蜃樓山,美麗動人愛不釋手又潛伏著重重危機。如果只處理管工部一個人就能了事,那也沒什麼可犯愁。可他面對的是整個水利局,整個農口系統,甚至整個開發區的所有部門。各系統各部門不同程度上都存在著類似性質的「產業」問題,公安搞保安公司,人事局搞人才市場,房管局搞小區物業,土地局搞國土轉讓評估事務所,總之各有各的門道各有各的絕招。如果徹底整改這兩座水庫,在切斷防洪隱患的同時,也切斷了當政者與水利局全體職工的同志友愛。有人就會站出來舉一反三,打亂整個行政系統的正常運轉。要真能徹底打亂重新優化整合,那也不失為可取之道,但這能做得到嗎?項自鏈決定不再等下去了,太陽已掛到頭上,水利局那幫子也不會來了。

    下午三點,項自鏈直奔市人大主任龔澤廣辦公室。現在他要借用人大的力量消除蜃樓山上的隱患,也消解他的心頭之慮。在項自鏈的建議下,人大方面不同聲色地進行著。在沒有任何發文和口頭通知的情況下,市人大在三個副主任的帶領下,兵分三路,一路檢查沿海沿江堤塘,一路檢查內河設障,一路檢查蜃樓山上水庫。人大檢查的理由再充分不過,梅汛剛過台汛接踵而來,據市氣象台預測今年15號颱風極有可能襲擊寧臨市,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人大都是些老頭當家,除了一把手龔澤廣因年齡關係,正常退居二線外,其餘頭頭腦腦差不多都帶著「虎落平陽遭犬欺」的情緒進來的。老虎不發威當咱是病貓,難得逮住一次機會發洩情緒豈能錯過,結果可想而知,管工部給罵得體無完膚,水利局人人擔心失業。第三天,兩條五米寬兩米深的溢洪道規規整整地出現在蜃樓山上。匯報會上,項自鏈為管工部說了幾句好話,人大才答應放棄對他動議。這事,讓管工部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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