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於然是個會享受生活的老闆,午休的時候她就換上一套舒適的運動裝,打開影碟機放進去一張學跳街舞的光盤,然後跟著電視放出的圖像跳了起來。沒過多長時間,劇烈的運動已經讓她大汗淋淋了,正跳的高興時她辦公室的門開了,范翔忠鐵青著臉走了進來。
於然繼續跳著沒有停,她喊道:「您這麼大的領導來,應該事先通知一聲,我好招呼全公司的人列隊歡迎呀。」
范翔忠沒吭氣過去關了VCD機,屋裡一下變得安靜起來。於然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撅著嘴抗議道:「舅,你太霸道了吧?你有什麼事就說,我跳舞又不影響和你說話。」
范翔忠冷冷地說:「我不是來和你說什麼事的,我是帶你去一個地方。」
於然笑嘻嘻地問:「什麼地方?」
范翔忠板著臉把她往辦公室內專用的更衣間裡推:「去了你就知道了,快去換上衣服走。」
最近一段日子,信州特派辦的會議室使用頻率比以往明顯增高,一連串的事件發生後,需要在最快的時間內研究對策,所以童北海他們開會的次數就就來越多了。從宏大證券公司回來以後,他們一群人又馬上聚到會議室裡研究起新情況來。
唐小建最先宣讀了他收集到的情報和分析:「……於然研究生畢業後在宏大證券公司做過兩年的操盤手,因為業績突出,便提拔成了交易部經理。讓人不理解的是她幹得正春風得意有望再一次提升之時,突然辭職離開了宏大下海經商。用宏大沈總的話講,於然對幾年前宏大證券幾個大戶的情況瞭如指掌,雖然電腦上的交易資料不全了,但只要於然肯配合,我們想要的東西她腦子裡全有。」
所有的人都不吭聲,靜靜地看著方宏宇,等著他表態。方宏宇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面,似乎沒有注意到別人的注目,最後是童北海輕咳了幾聲才把他拉回現實中來:「方特,你表個態吧。」
方宏宇沉吟了好久才開口:「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又鑽進了一個他們精心設計的陷阱。我們分析一下,他們在我們進入審計的第一天就玩了一個電腦病毒的花招,刪掉了恰恰是我們想要的東西,然後又把已經離開宏大好幾年的於然推到了前台,讓我們和於然去周旋。且不說於然能給我們提供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單這一舉動,便把我們放到了范省長的對立面。他們在我們向於然展開調查的時候,會不會又向媒體和外界放出風去,說我們特派辦拿范省長的外甥女開刀了。到時在輿論吵的滿城風雨的時候,我們手中還是沒有抓住他們的任何證據,而范省長卻莫名其妙地被我們推到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到那時我們怎麼收這個場?」
童北海陰著臉說:「宏大的審查,查到了於然這裡就查不下去了,方特,你不會又讓審計組無功而返地撤出宏大吧?」
方宏宇淡淡一笑:「大家可能都聽說了我和於然的一些關係,不錯,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她小的時候我們就認識,在座的有些人對我和她的關係還不太瞭解,於是就有了各種各樣的猜測和議論。我在這兒表個態,這次我們在宏大不查出背後攪亂股市的黑手絕不收兵,因為這也是我們撕開高速集團黑幕的唯一通道,任何人都擋不住我們這麼幹,但因為是唯一通道,所以我們就不能貿然行事。我想……於然是不是我來親自調查。」
童北海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你倆這種關係……你這麼做不太妥吧?」
眾人聽罷都一驚,童北海這不是擺明了不信任方宏宇嘛,唐小建忙緩解氣氛地笑問:「童特,說說你的想法。」
童北海一板一眼地說:「方特既然已經表明了態度,我們心裡也就有底了。但是,鑒於方特和於然的這層關係,我想還是由我親自調查比較好,一來大家都比較放心,二來也免得方特在有些事上太難為情。」說罷向方宏宇徵求起意見來:「方特,你說呢?」
方宏宇有些無奈地說:「只要不把事態擴大,不在社會上又掀起什麼風波,我沒意見。」
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於然站在了門口,在座的人一見大驚。於然直直地走了進來冷冷地說:「我舅親自把我押送到了你們樓下,說是你們問我一些問題,我已經在門口等了半天了,我很忙,你們現在能審我了嗎?」
方宏宇臉一拉,呵斥道:「你懂不懂規矩?我們正在開會,出去。」
方宏宇竟然在這麼多人面前不給她面子,於然賭氣說:「我可以出去,但我出了這個門後,你們就別想從我這兒得到任何東西了。」
童北海見機站了起來:「你既然找上門來要說些問題,我們豈有拒絕的道理?請坐。」
於然不滿地瞪了方宏宇一眼,過去坐了下來:「開始吧。」
方宏宇無奈地對眾人道:「對不起,我迴避一下。」說罷站了起來。
為什麼自己來說明問題方宏宇就要迴避呢,於然有些不理解地詢問童北海原因,童北海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了一句:「你知道。」
於然小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大聲衝著童北海吼道:「我不知道,第一我不是他的親屬,第二我不是他的戀人,你們沒必要硬把我和他扯到你們所謂的迴避制度中去。當然了,如果你們硬是要方宏宇同志迴避,那我也可以什麼都不說,而你們也沒有強迫我說什麼的權力。」
正走到門口的方宏宇火了,轉過聲來教訓道:「於然,我們有我們的規矩,你不要胡來,你舅范省長送你過來是讓你接受調查的,不是讓你搗亂的。」
於然低著頭小聲說:「我沒搗亂,我只是不想讓你因為我而迴避,這不過分吧?」
童北海這才發了話:「方特,既然這樣你不妨也坐下聽聽。」
方特瞪了於然一眼:「沒想到你這麼不懂事。」說罷也坐了下來。
於然這才安靜下來,乖乖地對童北海說:「童特,有什麼問題問吧。」
童北海攤開記錄本開始問:「沈總到宏大證券工作以前,是不是你一直在當老總?」
於然的情緒還一直沒有冷靜下來,童北海一開口她就又顯得不高興:「老總只是當了兩年,不是一直在當。而且只是交易部的老總,我再重複一遍,只是交易部的。」
童北海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問道:「不管你是什麼經理,也不管你當了幾年,我只想問你三個問題。第一,在你出任交易部經理的兩年時間裡,在證券交易過程中,有沒有出現過違規行為;第二,在一些大額交易的過程中,有沒有什麼你認為值得可疑的地方?第三,宏大在你工作的幾年時間裡,整個經營狀況和盈利水平如何?這些你能告訴我們嗎?」
童北海問話的時候,於然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實際上每個問題她都聽清楚了,最後冷笑道:「完了?」
童北海點點頭:「對,希望你如實回答。」
於然看了看眾人後站了起來:「我肯定如實回答。第一,我在宏大證券當交易部經理的那幾年,我分管的工作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第二,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記性不好,想讓我回憶幾年前宏大的什麼事這是不可能的,記不清的事情我不能亂說,這是我做人的原則。對不起,我只能說到這兒了,再見。」說完轉身要走。
方宏宇忙上前攔住她:「於然,請你端正態度地配合我們工作……。」
於然咬牙切齒地說:「我已經很配合了。」說罷看了眾人一看後又對方宏宇說:「下班後老地方見,我有些話要單獨和你講。」
把於然送到特派辦之後,范翔忠直接去了省交通廳杜慧卿的辦公室,他激動地對杜慧卿說著:「……先是攪亂股市,再是扯出於然,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進攻的目標已經直指我范翔忠而來,是方宏宇和我過不去?我想不是,是高速集團內部真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我又不知道。慧卿,你能告訴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什麼?你們怎麼了?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幹?你對孫立新又瞭解多少?我一向自認為我是能掌控大局的,可現在我天天在頻於被動地應付,我很擔心呀。」
對范翔忠的質問,杜慧卿也無法給出答案,近來的事真是讓她頭痛不已,煩惱地訴苦:「范省長,我……怎麼說呢?我腦子也很亂,許多事情我也一時難以理出個頭緒來,但有一點我可以保證,那就是宏宇和立新肯定不是挑起這些事端的人,他們沒有理由這麼做呀,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益處呀?」
范翔忠思索了一會兒後以命令的口吻說道:「想不明白就慢慢想,理不出個頭緒就慢慢理,所有的麻煩都出在你們這兒,那也得止於你們這兒,我這個副省長分管的不光是你一個交通廳,我沒那麼多精力操你們這份閒心。我今天來就是把問題全甩給了你,等你想明白以後來告訴我這些問題的答案,但不能太久了,否則……否則天可真要塌了。」說完起身而去。
杜慧卿不解地在屋裡踱了幾步後,拿起電話撥了起來:「立新嗎?我是杜慧卿……我馬上要見你,……不管你在工地幹什麼,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孫立新此時正在信州大酒店趙欣的客房裡與趙欣聊天,他合上了手機笑著對趙欣說:「你媽一句話,我就得跑斷腿,從來沒有商量的餘地。」
趙欣調皮地問道:「你很怕她?」
孫立新笑著糾正她:「不是怕,是尊重,是佩服。」
趙欣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謊話:「那你剛才在電話裡還騙她說你在工地?你就說在我這兒談事她能吃了你。」
孫立新露出一副你什麼也不懂的表情:「有時善意的欺騙也是尊敬的一種表現方式嘛。好了,還是說咱們的事吧,我一會兒得馬上趕去見她。繼續你的十萬個為什麼吧。」
趙欣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孫立新,剛才還沒有問幾個,就被電話打斷了,聞言趕緊繼續問最想問的問題:「為什麼你突然又讓我停了下來?我把對信州高速的再收購方案早就擬好了,方方面面都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你先是一個勁地催我快快快,現在又突然讓我停下來,為什麼?」
孫立新直言不諱地告訴她:「因為我們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煩。」
趙欣當然不相信,如此完美的計劃怎麼還會遇到麻煩,瞪著眼睛刨根問底:「麻煩從何而來?」
孫立新輕輕抿了一小口咖啡:「從你那個親愛的小舅方宏宇而來。」
因為驚訝,趙欣的眼睛又瞪圓了,一臉的不敢置信:「他?他會和你過不去?」
孫立新冷笑著說:「不光和我,我算什麼?他連你媽也不放過,他來信州特派辦當特派員,一上任就借口審計國債專項資金,把我們高速集團的帳目翻了個底朝天,隨之又帶人殺入宏大證券,來勢很猛喲。幸虧我早有準備,沒有像你媽那樣對他抱著一絲幻想,要不非出大事不可,你別忘了,你媽可是我的董事長,今年又是她陞遷的關鍵時候,你這個小舅可是有點六親不認呀。」
趙欣拚命的搖頭否決孫立新的說法:「他會那麼絕情?我不相信,我媽對他有恩呀。」
孫立新更是加油添醋地說:「這個姓方的政治野心極大,深諳官場之道,有時不按常理出牌,他能選中你媽下手,就是為了塑造自己六親不認、執法如山的政治形象,壞了我們的事是小,壞了你媽的事可就大了。」
趙欣還是心存幻想,喃喃地說道:「我不相信。他真要是這種人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孫立新無情地說:「絕對可怕,我姓孫的自認為智商超人,但面對他,我甘拜下風。」
孫立新口中的那個小舅是如此可怕,一想到他會對杜慧卿下手,趙欣著急地問:「那你說,我們應該怎麼做?怎麼做才能讓他收手呢?」
這個小妮子還跟以前一樣愚蠢,嚇唬幾句果然就上當了,孫立新心中竊喜,但臉上還是那副關切的表情:「他不會聽你的,但他不一定不會聽你媽的,現在,應該是讓你媽對他放棄幻想施加壓力了,這個話我不好說,你和你媽說最合適,你媽現在最怕的是什麼?是你,她最怕你又離她而去,所以你的話在她那兒有份量。」
趙欣有些氣餒地說:「她是個政治怪物,未必會為了我喪失原則。」
孫立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不妨試一試,但說的時候千萬要注意,別讓她覺察出什麼來。」
趙欣點了點頭:「我明白。」
今天談話的目的全部達到了,孫立新看了看手錶說:「好了,我走了,別去得晚了,杜大廳長又和我發火了。」說罷起身出了門。
孫立新剛走出飯店大廳,一位早已等候在哪裡的青年迎了上來,原來正是前幾次出現過的那個墨鏡青年,還戴著那副黑色的墨鏡。孫立新出了酒店門上了自己的車,那個墨鏡青年隨後來到了車旁。孫立新放下車窗,低聲吩咐道:「盯住她,看她最近和什麼人來往。」
墨鏡青年點了點頭說:「放心吧。」隨後又補充道:「范省長把於然送到了特派辦後又去了杜廳長那兒。」
孫立新嘴角露出個不易察覺的淺笑:「我早料到了,要不她也不會急著找我。」
孫立新走後,墨鏡青年上了自己的車,專心監視起酒店來。不一會趙欣果然出了酒店的門,招手攔下一輛「的士」,墨鏡青年也尾隨著跟了上去。
12·2
特派辦的人都知道,童北海肯定又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生悶氣了,自從見過於然之後,他就黑著臉進了辦公室,好長時間都沒出來。瞭解童北海脾氣的人都盡量不去惹他,從他門口過也特意放慢了腳步,誰願意自討沒趣地摸老虎屁股呀。但還是有人主動推開了童北海辦公室的門,不過在特派辦也只有方宏宇敢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他看到童北海的樣子就特別想笑,人說老小老小,這位老審計生起氣來真的像個小孩子:「還在生於然的氣呀?」
童北海氣鼓鼓地說:「這個小丫頭太狂妄了,仗勢欺人。」
方宏宇對於然多少還是有點瞭解,保證道:「老童,她那兒的問題我去解決,人在氣頭上難免不冷靜,我瞭解她,我相信她會配合我們的。」說罷掏出那封告狀信:「你寫給審計長的信批轉回來了,審計長批注道:宏宇同志,北海同志提的問題值得你關注,望你與北海同志多溝通,班子的團結很重要,高速集團一案非同小可,決不能莽撞行事,一定要妥善處理。」念完批示後他把信遞到了童北海面前:「老童,咱們倆溝通溝通?」
童北海看了眼批示後對方宏宇誠懇地說:「方特,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這一作法。」
童北海的態度比以前好太多了,這是方宏宇到信州特派辦後他說的最友善的一句話了,甚至有點讓方宏宇受寵若驚,也真誠地說:「我和范翔忠、杜慧卿這種關係是歷史形成的,你在信中提到的這些擔心不是沒有道理,我能理解。老童,從某個角度上說我還很感激你,你是擔心我抗不住一個『情』字而亂了方寸犯了錯誤呀。」
方宏宇的大度讓童北海既慚愧又激動:「方特,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你說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呢?我的橫衝直闖、無的放矢確實是盲目了一些,但你老是這麼躲躲閃閃的干法也不是條路呀。」
方宏宇也開誠佈公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那是因為我們還沒摸清對方的路數,老童,別著急,你沒覺得他們已經慌了手腳嗎?只要他們敢貿然出手,我們就能摸清他們的路數,只要抓住了他們的軟肋,老童,到那個時候,他們只怕是想躲都沒地方了。」
童北海的熱情又被調動起來了,他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你說於然到底是他們拋出的一個擋箭牌,還是這個小丫頭確實握有他們犯罪的證據?」
方宏宇皺著眉頭說:「肯定是擋箭牌,但我覺得於然對有些事情不會全然不知,我瞭解她,她太聰明了。我分析她當年離開宏大,可能就是因為覺察到一些什麼,但自己又不想深陷其中,所以只有一走了之。」
童北海長歎一聲道:「方特,但願她有你說的這麼乾淨,誰也不想因為她和范省長幹起來。」
方宏宇自信地說:「這個你放心,如果於然真得攪進了這個大案中,真得幹了什麼犯法的事,范翔忠也決不會為了她和我們作對的,他這點黨性原則還是有的。」
童北海感歎道:「你總是把人往好處想。」
方宏宇也笑著接口道:「可你總是把人往壞處看,比如說……我。」
童北海苦笑著搖搖頭:「不提這事了,審計長說得好,班子的團結很重要嘛。」
孫立新的車一直開到了交通廳大樓,但他停穩車後並沒有急著下車,而是從旁邊拿了一件工作服穿在身上後才下了車。
杜慧卿一直站在辦公室的窗子前,孫立新一下車她就看到了,直到他走進來,她都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孫立新靜靜地站在杜慧卿的身邊,滿懷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又讓你久等了,我可是從工地趕來的。」
杜慧卿扭過身來看了他一眼,話中有話地說了一句:「你這個老總當的很盡職呀。」
孫立新站在那兒嬉皮笑臉地答道:「有你這麼厲害的頭,我敢不盡職?」
杜慧卿冷冷地說:「我不厲害,你比我厲害,你太厲害了,於然你都敢往出推,你的膽也太大了。」
孫立新一臉的莫名其妙,傻傻地問:「我……我推什麼於然了?杜廳……我不明白。」
杜慧卿「哼」了一聲,反問道:「你真不明白?」
孫立新確定地點著頭,再次重申:「我真不明白。」
杜慧卿黑著臉說:「我提示你一下,於然已經被審計組盯上了,往小裡講是衝我們來的,往大裡講是沖范省長去的,立新,這個玩笑是不是開的大了些?」
孫立新直呼自己冤枉,把什麼事都往方宏宇身上推:「方宏宇查宏大是為了弄清誰在這次股市風波中受了益,這是明擺的事,可是……可是他怎麼能查到於然身上去了呢?於然離開宏大證券已經好幾年了,她和這次股市風波有什麼關係呢?……杜廳,我想不明白方宏宇為什麼要這麼做。」
范翔忠的話還在耳邊迴響,孫立新又在這裡拚命推脫,杜慧卿洩氣地說:「我們這個也不明白,那個也不清楚,這也正是范省長剛才在我這裡大發雷霆的原因,因為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所以我們才老是被動地在猜測,猜測他們到底抓住了我們高速集團的什麼把柄。」
孫立新冷冷地說:「你去問問你的那個弟弟方宏宇,他怎麼想的,我們怎麼知道?」
杜慧卿垂頭喪氣地說:「方宏宇不是沒事找事、無事生非的人,也不是我能問什麼他就能告訴我什麼的人,在他那裡,親情替代不了原則,我也不想去找什麼不痛快。」
孫立新現在是惟恐天下不亂,他把杜慧卿的思路一步步地往自己預先設好的路上引:「杜廳,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咬住了於然,也不知於然有什麼事被他們拿住,但你放心,第一,於然從小生長在那種政治的環境中,絕對是人小鬼大城府很深的一個人,她不會幹下什麼牽連到范省長的事,其次,就是她真幹了什麼犯法的事,那也是在宏大工作中干的,和我們高速集團和你和我沒任何關係,他們拿於然開刀,我覺得他們的目地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瞄上了范省長的什麼事,想從於然身上打開范省長的缺口。」
杜慧卿果然上當,她大吃一驚:「范省長能有什麼事?方宏宇會向他下手?」
孫立新故意把話說得玄乎:「范省長的事不能說不是事,他的事在我看來就不是事,可在別人看來是不是事我就不知道了,我本來以為滴水不漏無人可知,他們這麼干是不是覺察到了什麼。」
杜慧卿吃驚地問:「無人可知?你是說范省長的有些事我也不知道?」
孫立新神神秘秘地說:「對,除了他,只有我知道。杜廳,有些內情你還是不知道為好,這也算是政治吧,這對你有好處。」
杜慧卿的好奇心一下子被調起來了,雖然孫立新口風顯得很緊,還是禁不住旁敲側擊著問:「這個事有多大,和我們有沒有關係?」
孫立新抓了抓頭髮,十分為難地說:「杜廳,你……你還是別問了,這對你好。」
杜慧卿苦笑地歎了口氣,果然不再追問了:「好吧,立新,你是越來越讓我看不透了。」
孫立新順水推舟地勸杜慧卿去找方宏宇談談:「杜廳,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打心眼裡沒想把事弄大,誰不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其實我知道你找我來就是想和我說這句話,但方宏宇他們想把事弄大誰也攔不住,你還是想辦法去勸勸他吧,或者說代范省長去勸勸他,我知道有些話你可以和他說,而范省長不能說。」
杜慧卿踱到窗前自言自語地說:「方宏宇呀方宏宇,你到底想幹什麼呢?」
孫立新在背後淡淡一笑:「對,你就這麼問他,問他到底想幹什麼。」
12·3
方宏宇家裡今天特別熱鬧,不久前為了兒子回家,方母和杜國明也曾這樣大張旗鼓地慶祝過,今天輪到了歡迎趙欣回來,氣氛也同樣隆重。趙欣從小就愛吃餃子,所以方母和杜國明就依著孫女兒的喜好包起餃子。
趙欣邊包餃子邊向杜國明撒嬌:「姥爺,我就愛吃你包的餃子,你要去香港開個餃子店肯定發大財。」
杜國明樂呵呵地說:「我不想發財,發財沒用,我就想咱這個家能聚在一起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方母也慈愛地看著趙欣說:「小欣,別在香港干了,回來吧,掙那麼多錢也夠你花了,可有錢沒好日子那也不能叫幸福,你說你們三代同堂的日子多好呀。」
看著從小疼愛自己的兩位老人,趙欣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向他們解釋,正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解除了她的煩惱,她朝兩位老人歉意地笑了笑,打開手機聽了起來:「……我想吃餃子了,就回來了……,我知道該怎麼說……,我媽和我小舅也回來吃……要不你也來?……好,再見。」
方母好奇地問:「還有誰要來?」
趙欣大大方方地答道:「孫總的電話,人家不來,說怕攪了咱們兩家的團聚。」
杜國明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小欣,你剛才找宏宇有事,什麼事?」
趙欣覺得很奇怪:「你們不知道?」
方母和杜國明對視了一眼,茫然地說:「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
趙欣想也不想就說:「我小舅六親不認地帶人查我媽的高速集團呢。」
杜國明和方母霎時都愣住了,半晌杜國明才聲音顫抖著問:「你媽犯錯誤了?」
趙欣沒想到老人反應這麼大,趕緊解釋說:「她那麼正統的人能犯什麼錯誤?我聽說我媽今年有望再升一格,當副省長,可我小舅在這時候要是這麼咬住我媽的高速集團不放,那這個好事可就黃了。」
方母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反過來勸起趙欣來:「小欣,宏宇不會害他姐的,你這些都是聽誰說的?」
趙欣知道外公和奶奶都很信賴方宏宇,不會輕易相信自己說的,只好冷冷地說:「一會兒我小舅回來你們問問他就知道了。」
方宏宇獨自坐在咖啡廳一角正在接電話:「……我肯定回去,你姥爺的餃子我也有日子沒吃過了,……好,一會兒見。」
「誰姥爺的餃子這麼好吃呀?我也吃。」於然已經站在了身後,接過他的話說。
方宏宇合上手機,轉身看了她一眼後收住了笑容:「你可是越來越讓我難以理解了。」
於然嫣然一笑坐在了他對面:「你指什麼?」
方宏宇面色嚴峻,語氣嚴肅地開了口:「指什麼?你今天在我們那兒的威風還沒耍夠呀?」
於然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委屈地說:「我只是氣憤,我沒耍威風,你說我招誰惹誰了?今天我舅跑到我那兒大發雷霆之餘親自把我押送到了你們特派辦,我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就扯進了你們查的案子中?莫名其妙。」說罷又一笑:「不過我還是積極配合你們,該說的都說了,而且全是實話實說,沒打任何埋伏。」
方宏宇絲毫不為所動:「你說什麼了?你什麼都沒說。」
於然還是一口咬定自己原先的說法,還莊重地強調:「對,我什麼都不知道就是實話實說,不知道的事你們不能讓我胡亂編造吧?」
方宏宇的頭又開始疼了:「那……那你說有話要單獨對我說,說什麼?」
於然狡黠地一笑:「你說我和你單獨在一塊兒能說什麼呢?」
方宏宇認真地說:「然然,你今天在我們那兒當著那麼多人說你有話要單獨說,大家也都盼著你能告訴我一些什麼,你可別開玩笑呀,這個案子事關重大,這個玩笑開不起呀。」
於然依然癡情地看著方宏宇,最後鼓足勇氣說:「我沒開玩笑,你就回去告訴他們,我約你來是……是正式向你求愛的。」
方宏宇被弄了個手足無措,沒想到於然這麼大膽,他站了起來,慌張地說:「我真是看錯你了,我走了。」說罷轉身要走。
於然忙伸手拉著方宏宇的胳膊:「那麼性急幹什麼?」
方宏宇轉過身,不悅地說:「你還沒胡鬧夠嗎?」
於然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語氣依舊堅定:「坐下。」
看著於然滿臉乞求的神情,方宏宇的心也不禁有些軟了:「坐下接著聽你說瘋話?」
於然突然鬆開手,把頭扭向一邊幽幽地說:「我說我愛你不是瘋話,我要說的其它話也不是瘋話,你要不想聽就算了。」
方宏宇只好坐了下來:「那就說說你其它不是瘋話的話吧。」
方宏宇坐下來後,於然又不說話了,只是低著頭輕輕攪拌著咖啡,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又開口道:「在我說其它話之前我得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向你求愛之後,你如何應對。」
方宏宇不滿地問:「這種事也能做交易?」
於然勇敢地看著方宏宇的眼睛,癡情地說:「對你們來說破案是大事,對我來說愛你是大事,我沒做交易,我也不會拿自己的終身大事去做交易,你知道我愛你,但我不知道你該如何對待我的這份愛。」
被於然盯得渾身不自在,方宏宇努力想要避開這個話題:「你這個時候提這個問題本身就是對愛的不尊重。」
在心中輕輕地歎息著,這個男人,到如今還是不肯接受她的愛,於然今天有點兒豁出去的心情:「我本來也不想在這個時候逼你表態,但今天我去你們那兒接受調查時,你居然要迴避,為什麼?不就是大家把我看成了你的戀人嘛,我不想咱們倆空擔這樣一個名聲,而沒有任何結果,所以你必須對這個問題給我個態度。」
方宏宇無可奈何地說:「這個……大家也只是懷疑,你還當真呀?」
於然執著地看著方宏宇,小臉激動地通紅:「我當真,我不想空擔一個是你戀人的虛名,你迴避這個問題這麼多年了,你不能不對我負責,你必須給我句話,我……我愛你,我希望或者說我請求你接受我這份愛。」
在於然沒有親口表白以前,方宏宇還可以千方百計地逃避,可一旦於然大膽示愛以後,他就再無不能避口不談了,雖然有些為難,但也必須認真地去面對:「然然……這個事,……然然,我也實話實說吧。」
說出了沉積在心頭多年的話,於然一下子輕鬆了:「事關重大,這個玩笑也是開不起的,最好實話實說。」
方宏宇盡量委婉地說:「然然,你愛的方宏宇是十幾年前的那個方宏宇,這麼多年咱們沒見面了,可人都是在變的,你瞭解今天的我嗎?我還是你曾經愛過的那個人嗎?所以你要冷靜地想一想,或者說你需要對我有一個再認識再定位的過程,我這麼說你能接受嗎?」
於然一下子興奮起來:「我聽出了你話中的另一層意思,那就是我還是當年的那個純潔天真的小姑娘嗎?你需要重新認識一下我,或者說是重新考察一下我,好,我接受,你不能娶一個變壞了的丫頭,我也不能嫁給一個變壞了的男人呀。」
有那麼一瞬間,方宏宇的心中閃過一絲愧疚,他無法否認自己有利用於然的嫌疑,可是很快地他又把這種想法否定掉了,未來的事情誰也無法說清,他實在是很難直接拒絕這位癡情的姑娘:「那好,從現在起我們就互相認識,互相考察吧,能談下一個問題了嗎?」
於然知道方宏宇想知道什麼,但是他沒有拒絕自己的愛這個事實讓她激動不已,笑瞇瞇地問:「這算是對我人性的考驗嗎?」
方宏宇也跟著笑起來:「肯定是,你既然這樣看重我,你就應該支持我。」
於然的心情現在是說不出的愉悅:「其實我下午就想說這些話,但我的話也只是猜測,所以還是不在眾人面前說了。我單獨告訴你,也只是提醒一下而已,至於你怎麼對待我的這些話,你去判斷吧,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說罷喝了一口杯中茶後問道:「你們想弄清楚誰是背後操縱這次股市風波的黑手,是嗎?」
方宏宇點了點頭:「對,這個很關鍵。」
於然壓低了嗓門說道:「你們不妨關注一下兩個公司,一個是咱們信州的天緣公司,一個是香港的港同源公司。你知道天緣公司的母公司是誰嗎?它的大老闆是誰嗎?」
這些情況也只有於然才清楚,方宏宇是真的一問三不知,於然就有些得意地說:「我懷疑天緣的母公司是華耘公司,如果我的懷疑能成立,那這個大老闆當然就是顧雪梅了。」
方宏宇吃驚之餘又問:「那香港的港同源公司呢?」
於然低聲將自己的懷疑娓娓道來:「它的背景我不知道,我也沒這個興趣去打聽。但有一點我得提醒你注意,那年高速集團為了籌集資金,建環城高速將持有的信州高速股份的法人股拋了49%,你知道這49%的法人股誰吃了嗎?」
答案顯然就是於然最初提到的讓他注意的那兩家公司:「顧雪梅旗下的天緣公司和香港的那家港同源公司。」
於然肯定地說:「對,天緣吃了30%,港同源吃了19%,所以……。」
方宏宇接過了話茬:「所以你懷疑在這次信州高速虛假上市的風波中,打壓信州高速的股價,高拋低進從中漁利的幕後黑手很可能是這兩個公司?」
於然提醒道:「對,宏大證券為做鬼刪掉這兩家的交易資料是沒有用的,這些交易資料你應該知道在哪兒還能找到。」
得到了這麼有價值的情報,方宏宇的心情也很激動,他誠懇地說:「有了目標肯定一查就知道了,然然,謝謝你。」
於然高興地問:「怎麼謝?」
方宏宇招手讓服務生過來結完帳,樂呵呵地說:「走,請你去我家吃餃子。」
於然從沙發上跳起來,上去挽住了方宏宇的胳膊說:「走。」
方宏宇有些意外地指著她的手吶吶地說:「這……這不太合適吧?我們還不是戀人呀。」
於然反倒抓得更緊了:「不是就慢慢考驗,慢慢培養嘛。」
方宏宇無奈地連連搖頭:「你呀……。」說著還是忍不住把她的手拿了下來:「那就等培養好了再說吧。」
於然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孩兒,深知不能把方宏宇逼得太緊,否則他又會縮回去,那今天好不容易取得的小小勝利就會化為烏有,所以也沒有太過堅持,兩人邊說邊笑著往外走去。
方家的這頓餃子宴卻吃得並不是很開心,除了於然顯得比較興奮外,其他的人都是各懷心事,氣氛有些壓抑。
趙欣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小舅,我們問了半天了,你總得說幾句吧?」
杜慧卿忙攔住女兒道:「小欣,我不說了嘛,我和你小舅有個約定,在家不談工作。」
方母也忍不住想問什麼,一旁的杜國明扯了扯她的袖子,搶著說:「他們的事咱們不懂,咱們就別摻和了。」
話憋在心裡確實很難受,方母一把甩開杜國明的手:「不是摻和,是……,宏宇,你姐干到今天不容易,你可別為難她。」
於然捅了方宏宇一下笑道:「你也是,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就不能說幾句?」
方宏宇放下筷子淡淡一笑:「那我就說幾句,媽、杜伯你們放心,小欣你也放心,我是不會沒事找事地為難我姐的,要說這個世界上最希望我姐好的人就是我了。我們審計部門的工作性質你們不瞭解,我姐屬下的高速集團是省裡使用國債專項資金的大戶,對國債專項資金的審計是我們的工作重點,說白了就是看看這些錢是不是花對了地方。小欣,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好像你媽犯了什麼奇天大案似的,你媽能幹什麼違紀違規的事嗎?」
杜慧卿也幫著腔:「人家宏宇他們是在對我們進行正常的審計,這不是害我,這是幫我。如果真審計出什麼問題了,我們也好及時地改正,這對以後的工作也是有好處的嘛。」
兩位老人的心這才稍微放了下來,杜國明開心地說:「好了好了,這事不談了,吃飯。」
趙欣也笑了,刁蠻地衝著方宏宇說道:「小舅,反正我媽當副省長的事如果黃在了你們這兒,我可饒不了你。」
方宏宇羨慕地對杜慧卿說:「姐,你聽見了吧,還是姑娘好呀,姑娘什麼時候都護著媽。」
於然故作隨意地問趙欣:「小欣,聽宏宇說你在香港一年掙一百多萬港幣呢,你幹什麼工作呀?人家能給你發這麼多的錢?」
趙欣得意地說:「這還多呀,我還覺得少呢。」
一提起做生意,於然的興趣就來了,好奇地問:「你們公司是幹什麼買賣的,這麼能掙錢?」
趙欣口無遮攔地說:「我們港同源什麼買賣都做,只要能掙錢的都做,業務範圍可大呢。」
「港同源」三個字讓方宏宇大吃一驚,這不正是於然提到的兩家可疑公司之一嘛,他緊張地看了於然一眼忙掩飾道:「怎麼?你也想從小欣那兒攬點業務?」
於然顯得非常鎮定,不停地歎著氣說:「我們攤子小,人家才看不上呢。」
方宏宇實在忍不住試探道:「小欣,你這次回來是給你們港同源公司幹什麼業務來的?」
趙欣的警惕性很高,哈哈大笑著說:「買賣上的事……天機不可洩露,小舅,你不是也要審計我吧?」
方宏宇也跟著哈哈一笑:「我就是想審計你也沒這個權力呀。」
12·4
特派辦的人還耗在宏大證券財務室裡,只不過今天的氣氛明顯和以前不一樣,每個人都情緒高昂。唐小建更是守在電腦旁,當打印機打印出了一頁頁的交易資料時,他飛快地翻了一下,然後把打印好的資料遞給了旁邊的葉瑩,催促道:「快去送給方特。」
董樂群興奮地捶了唐小建一拳:「唐處,深圳特派辦真是幫了咱們大忙了,這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呀。」
平日裡最為老成的唐小建今天也掩飾不住的興奮:「但我覺得這還不是全部,咱們順著這兩條線繼續查,後面一定還藏著更大的交易。」
董樂群樂顛顛地回到了自己的電腦前,又埋頭查了起來。
唐小建用手機撥通了電話:「馬處長你好,我是唐小建,全收到了。……謝謝你們的支持,有什麼事我會再求你們幫助的,代問司馬特派員好……,再見。」
這時宏大的沈總進了財務室,他來到唐小建身邊遞過一張報紙,故意大聲說:「唐處,報上登了,說信州高速虛假上市純屬無中生有,一場鬧劇。」
唐小建也不否認,只是指桑罵槐地說:「肯定是一場鬧劇,要不某些人怎麼混水摸魚呀?」
沈總一愣,但還是幸災樂禍地說:「你們特派辦在這場鬧劇中可是被人當槍使了呀。」
唐小建口氣猛然一變,惡狠狠地說:「沈總,這場鬧劇還不能算完,敢和我們叫板的人,一般都不會有好下場。」
沈總有些心虛,立刻討好地問:「那是,那是,你們還需要我們配合什麼嗎?」
唐小建厭惡地看著沈總,冷淡地說:「不敢,只要你不給我們添亂就行了。」
沈總其實完全聽明白了唐小建話裡的意思,卻像什麼也沒聽出來,繼續賠著笑臉說:「我敢給你們添亂嗎?」說罷在財務室溜躂起來。
這時一個宏大的工作人員將沈總拉到一旁耳語了幾句,沈總一聽臉就變了色,他看了上眼唐小建他們,匆匆出了財務室的門。
從財務室出來後,沈總急急忙忙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仔細反鎖上門後過去撥通了電話:「是我,情況不妙,他們不知怎麼突然咬住了天緣公司和港同源公司……問題肯定不是出在我這兒……。」
羅曉慧一臉喜色地推開宏大公司會議室的門,方宏宇迎了上來,一看羅曉慧的表情,心裡就踏實了幾分,高興地問:「查清楚了?」
羅曉慧證實道:「對,查清楚了,天緣公司確實不是顧雪梅的華耘公司下屬的子公司,但公司的法人你知道是誰嗎?」
方宏宇脫口而出:「肯定和顧雪梅有關。」
羅曉慧嘴角揚起一個譏諷的微笑:「對,天緣的法人是顧雪梅的親姑姑,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
方宏宇冷笑著說:「難怪我們在股市上找不到顧雪梅的影子,她這是給自己披了件外衣呀。」
羅曉慧讚許地看著方宏宇,低聲問:「這的情況怎麼樣?」
方宏宇把葉瑩剛送來的那幾頁紙遞了過去:「觸目驚心呀。」
羅曉慧接過看了起來。
方宏宇感歎道:「天緣和港同源在股市風波前幾天共拋出了五千萬投信州高速的股票,八個跌停板之後又吃進了一億股,高拋低進增加了一倍的持有量後還掙了兩個多億,大手筆呀。」
羅曉慧也不得不佩服對手的狡猾:「如此大的舉動卻做的不顯山不露水。」
方宏宇又是氣憤又是惋惜地說:「而且似乎還那麼不違規不違法,我們還不能把人家怎麼樣。」
羅曉慧卻充滿了信心,興致勃勃地說:「但畢竟狐狸的尾巴露出來了,方特,來宏大的目的你們已經達到了,我下一步怎麼辦?」
方宏宇想了想,果斷地說:「不能在這兒戀戰了,馬上撤出,今天就撤。」
趙欣一大早就被孫立新叫了起來,還催促她趕緊收拾行李,並遞給她一張二小時後飛香
港的機票。急急忙忙地退了酒店的房間之後,趙欣甚至來不及親自去和母親、外公道別就上了孫立新的車。
孫立新看了趙欣一眼笑道:「要奮鬥就會有犧牲,你和你媽的關係剛剛緩和就讓你返回香港,對不起了。」
趙欣依然不解地說:「我就不明白,他們就是發現了我們港同源在股市上高拋低進地掙了錢,又能把我怎麼樣?我們違規了嗎?」
孫立新深信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他嚴肅地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馬上去把香港的屁股擦乾淨,他們遲早……不,是馬上就會去翻港同源的底子,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全暴露了。」
一想到好不容易在香港建立的基地就要被自己親手毀掉,趙欣多少有些捨不得,她遲疑著問:「公司和帳戶全清理了?」
看出了趙欣的留戀,孫立新的神情變得更加嚴肅了:「對,像霧一樣地讓港同源蒸發掉,讓他們無從查起。」
沒想到趙欣竟然在信州機場候機樓遇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孫立新只把趙欣送到候機樓外,等趙欣提著包下車後他就迅速離開了。當趙欣獨自進了候機樓向內走去的時候,背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喊。
趙欣愣住了,最初竟以為是自己的幻聽,等她回頭一看身子僵住了,呆呆地說:「小舅,你怎麼來了?」
方宏宇的笑容還和以前一樣和藹:「聽你媽說你今天要飛香港,小舅豈能不來送一送?」
趙欣稍稍放了心,笑著說:「小舅,有一句話我還得說。」
方宏宇馬上就猜出了她的意思:「還是你媽的事?」
趙欣的目光一下子複雜起來了,她深情地說:「對,小舅,我媽活得不容易,她現在就指望在仕途上有所建樹,你萬一真的抓住了什麼對她不利的東西,還望你手下留情。」
母女倆的愛恨糾纏讓方宏宇有些心酸,他誠懇地問:「小欣,為了你媽,你能如實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趙欣臉色變了變,本能地警覺起來:「那得看是什麼問題了。」
方宏宇先問了一個自己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第一,你到底什麼時候回到的信州,我想肯定不是我見你的那一天。」
趙欣沒有回答,冷漠地看著方宏宇:「第二個問題呢?」
方宏宇又問:「你回信州幹什麼來了?」
趙欣有些心虛,答非所問:「你這兩個問題很重要嗎?」
方宏宇不無憤怒地替她回答起來:「你在信州高速股票大跌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此事,於是你在股市風波之前就已經悄然潛回了信州,你回來後馬上拋出了港同源握有的兩千萬信州高速的股票,然後在信州高速的股票跌了八個跌停板後你又吃進了四千萬股。我說的沒錯吧?」
趙欣吃驚地愣了一會兒後笑著問:「這犯法嗎?」
雖然事實清清楚楚地擺在那裡,但趙欣的默認還是讓方宏宇心痛不已,他痛苦地說:「小欣,我沒有權力攔住你不讓你走,但你能不能為了你媽留下來先不要走。」
趙欣還在那裡死鴨子嘴硬:「我是為香港老闆打工,為老闆掙錢,這和我媽有什麼關係?」
方宏宇冷冷地說:「有沒有關係你心裡最清楚。」
趙欣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依舊裝糊塗:「小舅,我不明白你說什麼,你還有問題嗎?時間可是不多了。」
方宏宇沒想到趙欣如此不可理喻,真想大聲罵她幾句,可話到嘴邊又忍住了,繼續勸起她來:「我提醒你一句,不要為虎作倀的害了自己,也害了你媽。」
趙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只是在離去的時候丟下一句話:「謝謝,我也提醒你一句,我沒你想的那麼壞,再見。」
方宏宇無奈地看著趙欣消失在了人群中。
12·5
范翔忠認真地看著童北海告方宏宇的那封信,方宏宇坐在沙發上耐心地等著。
范翔忠看完後放下了信長歎道:「童北海這個狀告的不輕呀,先是說你和信州某些領導不同尋常的關係,使你對高速集團的問題躲躲閃閃難以正面下手,這不就是說你、我和杜慧卿的關係嗎?其次斷定高速集團必有大案在身,而你卻因為和我們的這種關係幾次不顧辦黨組決議一意孤行。宏宇,我早就提醒過你,那個童北海不會和你和平共處的,你蹭了人家提升的好事,他能甘心俯首稱臣,他這個年齡的人再不爭取就沒機會了。」
方宏宇情緒激動地訴起苦來:「范省長,您看見審計長的批注了吧?我可是被逼到死胡同了,您給我指一條路吧,您說我該怎麼辦?」
范翔忠站了起來,一邊在屋裡來回踱著步一邊說:「你一進我的門,一給我看這封告狀信,我就知道你想幹什麼,你是想再進高速集團呀。」
方宏宇也露出萬分為難的表情:「不這麼干我對上對下對他童北海怎麼交待,我不這麼干我背的黑鍋就沒法洗刷,……您能理解我的苦衷吧?」
沒有明確表態,范翔忠話題一轉說起了杜慧卿:「我能不替你想嗎?只是現在的情況有點特殊呀,省常委已經一致同意推薦杜慧卿為下一屆副省長的候選人,中央也很快要派人來對她作全方位的考察。你應該明白,你這個時候把審計組再次扎進她的高速集團,她的競爭對手會怎麼想。」
方宏宇反問了一句:「范省長,那您說怎麼辦?」
范翔忠想了想,建議道:「能不能過了這個敏感時期再說?」
方宏宇不停地哀歎道:「我很難辦呀。」
看來方宏宇這次是一意孤行,想要再進高速集團了,范翔忠有些心煩,乾脆地說:「是呀,難就難在你這個杜姐身上,我又想支持你,可又怕難為她。要不這樣,你去和她單獨聊聊,聽聽她的意見。」
既然范翔忠拉出杜慧卿做擋箭牌,意思就是只要杜慧卿同意,他就不會在異議。方宏宇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站起來告辭道:「好吧,但是,你如果方便也最好替我做做她和孫立新的工作,我這也是不得以而為之呀,希望他倆能理解,不要對我有什麼誤會,你的話他們還是會聽的。」
范翔忠果然找借口推脫掉:「你以為我的話他們都聽呀?這個事我就不要出面說什麼了,還是你自己去處理吧。」
來之前方宏宇早有心理準備,根本沒有寄希望范翔忠能夠幫他們,只要他不出面阻撓就行了,但還是做出一臉失望的表情告辭離開了。
方宏宇轉身剛出辦公室的門,范翔忠的臉色馬上就變得極其難看,他冷冷地一笑自言自語地:「方宏宇呀方宏宇,你真的就那麼為難嗎?……。」
童北海和唐小建坐在自家宿舍樓外小花園的石几旁說著話,童北海關切地問:「從宏大撤出來以後他就沒有說下一步怎麼幹?」
唐小建茫然地看著遠方:「我問了,可是……可是他沒說。」
童北海又著急地追問:「也沒說再審高速集團的事?或者說辦黨組開個會研究一下該怎麼幹?」
唐小建越發困惑起來:「沒有……,童特,其實有什麼問題你還是親自去問問他吧。」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童北海並不死心,他靈機一動,換了個思路:「唐處長,依你對方特的瞭解,你分析他下一步會怎麼幹?」
兩人搭檔多年了,配合一直非常默契,唐小建也習慣了向童北海匯報自己的想法,老領導既然開口問了,心裡想什麼自然就要全部供認不諱:「下一步棋他肯定想好了怎麼走,但他遲遲不發話,我想他一定有他的難處。童特,依我對他的瞭解,他可能正在化解一些什麼東西,目地是為了走下步棋時不至於太被動了。」
童北海想了片刻後,滿懷希冀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測:「你說他會不會再進高速?」
這恐怕是您目前最希望、最著急的事吧,唐小建沒好意思當面揭穿,含蓄地提醒道:「我想肯定會,童特,沉住氣別著急,這戲不是才剛剛開場嗎?」
看看,連自己的得力助手也來叫自己要沉住氣了,童北海心裡雖然還是疑慮重重,但也不好再問什麼了:「好,沉住氣……唐處長,以後有什麼事我還會把你叫來單獨問你,這不是什麼拉幫結派的搞什麼小陰謀,這是因為有些話我不便當面問方特,這也是為了工作,你明白嗎?」
12·6
今晚的夜色特別迷人,一輪皓月當空高懸,給整個城市灑下一層柔和的清輝。「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杜慧卿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這樣的句子,是呀,古往今來,越是美好的事物就越是不能持久,這樣明朗的月色說不定就會被突出其來的烏雲遮住。悲觀的情緒一出現就再也抑制不住,眼前走馬燈似的晃過方宏宇、女兒和其他一些人的身影,杜慧卿霎時心亂如麻,呆呆地看著月亮出起神來。街心花園廣場的熱鬧早已經退去,依稀可見的只是幾對情侶親熱地從中穿過,環衛工人已開始了廣場的清掃工作,杜慧卿還是如雕塑般地坐在廣場邊的條椅上,靜靜地等著方宏宇的到來。
當方宏宇腳步匆匆地趕到廣場時,首先映入眼簾地就是不遠處孤獨的杜慧卿,雖然隔得很遠,但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杜慧卿的痛苦與落寞。向來堅強的杜慧卿無意之中露出的軟弱把他震住了,來之前他本來做好了一切的心理準備,萬萬沒想到地居然是要去面對這種狀態下的杜慧卿,原本堅定無比的信心開始動搖起來,自己真的可以向大姐提出那些讓她為難的要求嗎?很快一個審計工作者的職業使命感佔了上風,他硬著頭皮抬起沉重的腳向她邁過去,不長的一段路在他看來顯得是如此艱難與漫長。方宏宇走到長條椅後停了下來,坐在那兒的杜慧卿也感覺到了身後的他,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沒吭氣,又毫無表情地轉過頭恢復了原狀。方宏宇站在那兒苦歎一聲後,走過去坐在了她身邊,兩人誰也沒說話,就這麼靜靜地坐著,環衛工人清掃廣場的聲音反而顯的特別大了起來。
最後還是杜慧卿主動打破了沉寂:「沒想到一個城市最美的時候卻是它睡著的時候,靜靜的信州城多美呀。」
方宏宇木然地張了張嘴,輕聲應和著道:「對,靜靜的信州城確實很美。」
杜慧卿過了一會兒又說:「生活原本也應如此的安靜,誰曾想人們卻不珍惜這種寧靜與祥和,非要唯恐天下不亂地把個寧靜的世界攪得昏天黑地。」
話裡的深意如此明顯,方宏宇無法應和了,愧疚的情緒奇跡般地減輕了好多,現在如果杜慧卿罵罵他,說不定他的負疚感就會再少一些,淡淡一笑道:「姐,我知道你心裡很亂,你想和我說什麼就說吧。」
杜慧卿笑了笑站了起來:「等你半天坐累了,咱們也散散步?」
方宏宇也跟著站了起來,忙不迭地表示贊同:「好,散散步。」
兩人隨意地沿著廣場轉悠起來,一邊走一邊聊著。
杜慧卿一手抱胸,一手輕輕地揉著太陽穴:「有些話是不能在家說,我爸和你媽這些天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他們既怕我犯錯誤,又怕你和我為了工作上的事反目為仇,你約我來這兒是對的,不能讓老人們再為我們擔驚受怕了。」
方宏宇想起了今天范翔忠說的好消息,興奮地說:「姐,我聽范省長說了你的事,說省常委已經一致通過了你做為下一屆副省長的人選,中央很快要派人來考察你,我真為你高興。」
這事看來不是秘密,杜慧卿也早就已經知道了:「可你現在卻又要去審計我們高速集團。」
方宏宇一臉窘迫,囁嚅著把向范翔忠訴苦的理由又說了一遍:「我是身不由已呀,童北海告我狀的事你肯定也聽說了,我很難。」
杜慧卿一聽到方宏宇這麼說,馬上慫恿起他來:「宏宇,你要覺得不好幹的話乾脆調回來算了,范省長一直很欣賞你說要把秘書長的位置給你留半年。或者,到下面先做市長,過渡一下然後再上來……」
方宏宇不服輸的性子被挑了起來,豪氣萬丈地說:「我也不是沒有想過,但覺得沒有那個必要。我方宏宇自信到信州特派辦後,在包括對你們高速集團審計調查等等問題上,沒有做錯什麼,所以根本就不怕有人告。再說了姐,搞你的人還少嗎?你不也挺過來了嗎?身正不怕影子斜,真金不怕火煉。」
杜慧卿不動聲色地逼視著方宏宇:「我的情況跟你不完全一樣。我可聽說,你們審計長可是眼裡摻不得一點沙子。」
方宏宇順水推舟地求起情來:「那倒是。所以我必須再次進點審計你們高速集團。姐,這世界上除了我母親之外你就是我最親的人。如果通過我的審計證明你是一個清清白白的人,那最高興的也就是我方宏宇。你說是嗎?姐。」
要求得如此合情合理,本來想拒絕的杜慧卿一時再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多少有些尷尬,只好承認:「當然。」
方宏宇話裡有話地向她保證道:「你能這麼理解我,我很高興,姐,你放心,只要某些人不興風作浪人為地阻礙我們的正常審計,我不會弄出多大的動靜來的。」
杜慧卿的臉色馬上變了,厲聲問道:「宏宇,你指的某些人是誰?」
方宏宇面呈難色:「姐,這個現在還不好說,但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清楚的。」
可是杜慧卿很快就猜到了,但又不太肯定,試探著說:「你不會指孫立新吧?」
有些事情方宏宇本來不想太早對杜慧卿說,這時也不得不說了:「說不准的事還是不說為好。姐,你知道小欣這次回信州幹什麼來了嗎?」
提起女兒的行蹤,杜慧卿是真的一無所知,但方宏宇既然把話題引到她身上來,那肯定不會是小事,杜慧卿擔心地問:「不知道,怎麼?你連她也瞄上了?」
方宏宇嚴肅地說:「在許多問題還沒搞明白之前,我給你露個底。小欣這次回信州是在我們見她的二十多天前就回來了,她這次回來做了一筆大買賣,高拋低進信州高速的股票,兩千萬股一下變成了四千萬股,而且還掙了一個多億。」
杜慧卿的心一下子從高空落到了谷底,聲音也顫抖起來:「你是說她在股市風波之前就知道了信州高速的股票要大跌的信息?」
方宏宇狠了狠心說:「對,但她是怎麼知道的?她的背後又有什麼人?姐,這些都是未知數,你要有個心理準備,但是在我們沒有搞清這些問題之前,這事你還不能張揚。」
方宏宇提到的這些情況杜慧卿雖然也不是很瞭解,但憑她的直覺,事情一定不會簡單。一想到女兒會身陷險境,杜慧卿就心如刀絞,但她盡量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木然地點了點頭:「我明白。」
12·7
方宏宇、童北海、唐小建等審計組的人正在特派辦會議室開會,羅曉慧赫然也在其中。
方宏宇正在條分縷析地介紹著案情:「……審計商業銀行審計出個華耘公司兩個億的貸款問題,水泥集團給顧雪梅的華耘公司做的貸款擔保,副行長孟昆為了這筆貨款還吃了不少的回扣,然後我們撤出商業銀行進入高速集團進行審計調查,我們還沒有查出個眉目之時,對方就慌了手腳,人為地掀起了一個信州高速虛報利潤虛假上市的風波,我們特派辦不明不白地成了攪亂股市的罪魁禍首之時,他們卻從這場風波中狠狠地大掙了一筆,真可謂是一石雙鳥呀。為了摸清這場風波後的黑手,我們又是海天會計師事務所,又是宏大證券地忙了半天,終於查出了一個天緣公司和香港的港同源公司,於是在顧雪梅這個人物再一次進入我們視線的同時,杜慧卿的女兒趙欣也進入了我們的視線。但通過我們對高速集團的第一次審計調查來看,顧雪梅的公司和高速集團沒有任何業務上的往來,那麼港同源公司和高速集團有什麼關係呢?」
抬頭一看方宏宇的目光正對著自己,唐小建馬上發表意見:「肯定在帳面上也查不到他們之間的任何關係。」
唐小建的話雖然只是猜測,但所有的人都明白,這也肯定將會是事實。如果換了別人也許會覺得沮喪和憤怒,可方宏宇不,與會的人都能明顯地感受到他的鬥志昂揚。在唐小建發言後方宏宇竟然笑瞇瞇地說:「對,我們的對手很狡猾。今天我們研究一下,面對目前這種
情況,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