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情慾札記 拜訪張副院長
    又是一個星期六。

    上午,張渝給張副院長家打了個電話。

    「張院長——在家嗎?」

    張渝因為心裡裝著了事,語言有些緊張,說話的底氣也顯得不足。對方正是張副院長,聽出是張渝的聲音,爽朗的笑出聲來。

    「哈哈,小張啊,你很少打電話到我這裡來哦。怎麼,有什麼事嗎?」

    張渝忙說:「沒事,沒事。我——只是晚上想來拜訪一下領導,順便匯報匯報工作。」

    「好啊,到時我在家裡等著你,呵呵。」張副院長立即熱情的答應了,說完掛了電話。

    張渝握著個聽筒有些激動,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看來吳吉龍的點子沒錯,下面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下午,張渝從銀行取了一萬元現金,後來走到銀行門口時,覺得一萬少了點,拿不出手,又到櫃檯上取了一萬,一塊放進手提包裡。另外買了兩瓶茅台酒,一條中華。回去後和王倩說了晚上要去拜訪張院長,但沒說包裡那兩萬元錢的事。王倩也覺得張渝為了改善現在的困境,應該這樣做。

    晚上,張渝草草吃了飯,就在家裡等待著天黑。這事必須得晚上去做,因為黑夜,可以遮掩許多見不得人的事。

    張渝以前沒有給人送禮的經驗,心裡不由得有些緊張,顧慮也多了起來,他想著這張院長今晚要是不接他的禮怎麼辦?那不是十分的尷尬嗎?

    一會兒,他又怨起這時間來,怎麼過得這麼慢?他不時抬起手錶看走到何時了,他甚至懷疑起這時針是否在轉動,還好它仍在克己奉公不停的走著。

    他就突然有了這樣稀奇古怪的想法:這時間要是在自己手中掌握該多好,想讓它快就快,想讓它慢就慢,隨意的撥動。他這想法有些駭人聽聞,比愛因斯坦的時間相對論更超前。

    然而時間並不受任何人支配,就在張渝胡思亂想的當口,時間已經讓天漸漸黑了下來,像染了濃墨。

    張渝猛一抬頭,看見窗外黑糊糊的,就下意識看看表,正指向八點。時間正好到了,這時候張院長一定在家的。張渝拿起煙酒和包和王倩說了聲,「我去了。」就出門了。

    張渝像做賊似的小心翼翼敲開張院長的門,門應該不會敲錯的,他來之前早就探聽好了的。

    一個女人過來熱情的為他開了門,這女人太年輕,漂亮了,讓張渝還是有了進錯門的感覺。張渝差點衝口而出想問,這是張院長的家嗎?還在猶豫間,張渝聽見了張院長熟悉的聲音。

    「是張渝來了嗎?」

    「張院長,是我啊。」

    張渝一顆砰砰亂跳的心才安穩下來,確定沒走錯門。

    張渝進了客廳後,張院長客氣的招呼他坐下,介紹那女人與張渝認識。

    「這是我的妻子,孫穎。」

    「你好,孫——,今天來打擾你們了哦。」

    張渝不知道如何稱呼那女人妥當,叫孫姨?還是孫張夫人,抑或是孫姐,都不大合適,舌頭與大腦打架,統一不起來,只有含混著打著滾糊弄了過去,還好那女人也沒聽明白。

    張渝把煙酒交給張夫人,以掩飾剛才語言的不到位。張夫人倒是個心直口快的女人,說道:

    「何必這樣客套嘛,以後空著手來就是了。」

    女人說著就把禮物拿進屋裡去了,又出來為張渝沖了杯龍井茶,然後知趣地回臥室看她的電視。

    「張渝,週末也沒出去玩啊?」

    「沒有。」

    「年輕人應該出去散散心嘛。」

    「是的,張院長。」

    張渝依然拘謹得很,坐在客廳裡機械地答著張院長的問話,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灑脫。張渝老是覺得今天自己是在做一件非常難堪的事情,做這事委實不是他的自願,但他又不得不做,非做不可,因此他老是進入不了這個角色。

    張院長早瞧出了張渝的拘謹,他卻不慌不忙和張渝拉著家常,語氣中流露出責備的意思。

    「張渝,你早該來我家了串門了,在民二庭的這麼多號人中,我惟獨看好的就是你。」

    「我?我哪兒成呀,楊庭長也是好樣的。」

    張渝很是詫異張院長怎麼會獨看好自己,他這話究竟含有多少水分呢?張渝不得而知。

    張院長就長吁短歎起來。

    「哎——張渝啊,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楊興萬這小伙子是不錯,但他——嘖,不是大將之材,不如你張渝啊!」

    「張院長,你實在是太過獎了,楊庭長這人真是不錯的。」

    張渝不知張院長為何這麼評價楊興萬,也不好深問,自己只是一個勁誇讚楊興萬真是個不錯的人才。

    張院長這才問起民二庭的情況,「你如今在民二庭負責,覺得庭裡工作幹得如何啊?」

    張渝就說:「總的來說,民二庭現在的工作比往年有很大的進步,我將民二庭原先的積案全部清掃乾淨了,如今全庭同志輕裝上陣,個個幹勁十足;每週星期三呢,都組織業務探討,同志們的業務水平也提高了不少。」

    張院長聞言道:「好啊,說明我當初提你當負責人沒看錯人啊。」又問道:「楊興萬和你配合還好吧?」

    張渝正是為這事來的,就回答道:「楊庭長呢,開始工作上和我配合得很好,就是最近有時候,這個私下似乎對我個人有些成見,庭裡個別同志也給我作了反映,認為我和他之間有什麼矛盾,我哪和他有什麼矛盾?不知道您是否知道這事?」

    張院長驚奇的問:「是嗎?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張院長,其實我也不是一定想當這個負責人,楊庭長也有這個能力,我看不如就讓他來當好了,我服從他的領導。」張渝這一招是按吳吉龍的主意說的。

    張渝和楊興萬相處得緊張這件事情,張院長確實不知情。他聽了後皺起眉頭思索起來。

    張渝見他表情不像是作假,也暗暗稱奇,他想如果這張院長暗地裡是支持楊興萬這樣做的話,那他的演技也太精湛了。

    只見那張院長沉吟了半天,才說出話來。

    「張渝,楊興萬這樣做也太不像話了!你放心,我絕沒有支持他這樣做,回頭我來批評批評他,只要我還在院裡任職,他還是要聽我的話的。」

    張渝見張院長很是認真的樣子,連忙表明自己的態度。

    「老領導,你別這樣問他,否則那個——楊庭長更是對我有成見了,會認為是我向您打小報告哩。」

    張院長主意已定。

    他斬釘截鐵的說:「那怎麼行?你不管,這事我自有分寸。」

    一老一少越說越攏,張渝已經徹底消除了來時的拘束。這時,臥室裡的女人叫了聲,「老張,你進來一會。」張院長卻是個耳根子軟的男人,女人一叫,就乖乖進去了,進去時還不忘招呼張渝,「小張,你坐會兒,喝茶。」說罷就進臥室去了。

    張渝見機會來了,忙從懷裡把文件袋拿出來,壓在屁股下面,裝著沒事似的喝茶。張院長很快就從屋裡出來,與張渝的動作倒是很合拍。

    張院長出來後,又把張渝誇了一通,「張渝,你的法律功底深厚,以後啊,一定是咱們法院的棟樑之材。」

    張渝只好謙虛地說:「這還不是張院長您領導有方,以後您可要多多提攜我呀。」張渝繼而又肉麻地說:「張院長您現在年富力強,以後的前程會更加美好。哎呀,張院長的舞跳得特別的好,每年我們法院舉辦的聯誼會上,您的舞姿那是最美妙的,聽說法院還有許多姑娘因為沒和您跳上舞傷心難過呢。」

    「哦,是嗎?」張渝的話聽得張院長心花怒放。

    張渝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肉麻,也不知怎麼順口就說出來了。兩人天南海北瞎扯了一會,感覺談資已盡。張渝認為目的已達到,自己也該回去了,就起身告辭。

    「張院長,今晚就打擾您了,我得走了。」

    「小張,客氣啥,再耍一會嘛?」張院長挽留了會,見張渝執意要走,就叫聲,「小孫,出來送客了。」等夫人出來,張渝已走到門口,那年輕女人就說:「張庭長,歡迎你經常來串門哦!」

    張渝心裡有鬼,慌不迭的答應了。

    「要得,要得。你們不用送了,我識得路的。」

    說完逃也似的飛身下樓去了。張院長和夫人回到客廳,女人眼尖,一眼就看見張渝剛才坐的位置上遺有一個文件袋。女人打開口袋一看,是兩疊鈔票,銀行打的封條都沒動過。張院長見後微微一笑,哂道:「這個張渝,也學會這一套了。」

    女人卻是滿心歡喜地把錢拿到臥室裡去了。

    星期一早上,張渝早早來到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已經正式搬到原來全乾德那間辦公室。全乾德經院裡研究調整到研究室工作,實際是養老罷了。全乾德也知是大勢所趨,院裡這樣的安排已是對他寬大為懷,遂毫無怨言的搬走了。全乾德正式離開民二庭那天,張渝還召集全庭的同志聚餐,為老庭長送行。席間,全乾德對張渝不計前嫌,考慮得這樣周全感激涕零,即興發表了一番謝詞,請大家原諒他以前的種種不是,期望大家在張庭長的領導下,幹好各自的工作,為民二庭增光添彩。大家唏噓不已。

    這天早上,張渝還沒打掃完辦公室清潔,楊興萬笑嘻嘻的進來了,他說:「張庭長,你來得好早!你這樣熱情的工作態度,真是值得我們學習啊!」

    張渝冷不丁聽楊興萬說出這番話來,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故意打開窗子往外一看,可惜今天是陰天,太陽沒出來。

    張渝就笑道:「你這小子,給我說起這種陰陽怪氣的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呵呵——」兩人都笑起來,又和和氣氣的說起了庭裡的工作。至此,張渝和楊興萬兩人的關係才好起來。

    指點江山

    又是一個週末下午。

    張渝獨自在家裡休息,王倩去看她父母去了。張渝拿起一本叔本華的書看著,正覺得百無聊賴,胡寶亮打電話來,問他:「有空沒有?我要到城南去看看那塊地皮,你如果要去的話,車子一會兒就來接你。」「好嘛,我陪你去看看。」張渝想到去郊外散散心也不錯,很高興地答應了。

    果然,五分鐘之後,胡寶亮自己開著一輛紅旗轎車來接他。張渝不好意思讓胡寶亮在下面久等,隨便找了件外套穿著,匆匆忙忙下樓了。

    張渝進得車內,坐在被太陽曬熱的座位上,又覺得連身上都熱了起來,背心冒著微汗,就敞開起衣襟。

    胡寶亮猛踩一下油門,車子向城南方向飛馳而去。胡寶亮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錯,車內的音響開得大大的,放的是邁克爾.傑克遜演唱的的搖滾歌曲。一路上,胡寶亮開起張渝的玩笑來。

    他說:「你老兄不簡單啊,市委秘書長親自為你開車哦。」

    張渝不明其意,有些惶然,「我哪敢勞駕秘書長大人親自開車,我是真不會開車啊,要不,哪天我去學了駕照來專門為您開車?」

    胡寶亮見張渝沒聽懂他的意思,呵呵的笑了。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哪天你也該有輛自己的車了,走哪兒方便點嘛。」

    張渝有些吃驚,便裝著委屈的樣子說道:

    「我們這些工薪階層,哪兒有錢消費得起喲?」

    胡寶亮見張渝說出如此話來,也不點破,只勸道:「你也活得太累了,不要把自己苛刻得很了。對了,你去過城南沒有?」胡寶亮迅速又轉換了話題。

    「沒有啊,我這不就是跟你去看看嗎?」張渝見胡寶亮提到別的話題心裡才踏實了一些,賈總給的那個紅包成了他心中沉重的包袱。

    紅旗轎車很快開到了城南郊縣的終點,那兒早就停有一輛奧迪車。從車上鑽出一人來,張渝是認得他的,是市國土資源局的蔣力義。

    原來,胡寶亮還約了蔣力義一起來看地。蔣力義對張渝隨胡寶亮一起來有點意外,但也沒多說什麼。

    一行三人慢慢地走在那鄉間小路上,就像閒暇散步似的,愜意得很。張渝是第一次到城南這偏僻地方來,有點新鮮感。這兒的空氣格外的清新,就像是被雨水做的篩子細細濾過的一樣,乾淨得讓人忍不住多吸它兩口。遠處,雖是秋天到了,但田野裡還有些無名的野花肆意的在開,白的黃的藍的都有,星星點點的點綴著大地,微風吹過,它們矯揉地搖擺著腰肢。

    張渝想,要是王倩也能一道來這兒散步的話,她肯定會開興得很。胡寶亮和蔣力義他們卻沒有這些想法,他們是到這兒來實地考察的。

    蔣力義根據資料上的圖解分析,耐心的為胡寶亮介紹這兒的地理狀況;並且不時用手指著將來待開墾的那塊地的界畔。

    胡寶亮饒有趣味仔細聽著,看著,他順著蔣力義手指出去的方向,似乎已經看到了一幢幢高聳入雲的商業大樓,當然還有伴隨而來大把大把的鈔票。胡寶亮感慨著面前的無限商機,他心中的中天房地產公司將以這裡為起點,不斷發展壯大為全國聞名的知名企業,到時,不管他胡寶亮繼續從政也好,還是做一個紅頂商人也罷,他的前程都是一片光明。

    他們不知不覺中,走到地勢較高的一個小山坡上。深秋的太陽不再像仲夏的陽光那樣毒辣,只見那道金燦燦的陽光照在山坡上,還有遠處高低起伏的丘陵,樹木,像鋪了一層金子的油畫,莊重而安詳。

    這山坡上的三人各懷著心思,卻無一不對這大自然的美麗產生出由衷的讚美之情。張渝觀景忘情,忍不住吟起毛主席著名的『沁園春』來:「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酋。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胡寶亮更是興奮不已,學著毛老人家當年的那個氣概,左手叉著腰,右手指向前方大地,吟道:「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那蔣力義感覺無詩可頌,又想湊這個風雅,就勉強說了一句:「今日紅纓在手,何日縛住蒼龍?」張渝和胡寶亮兩人聽了皆微笑不已。

    胡寶亮面對眼前良辰美景,沉吟著想念起一個人來。他能有今天這樣成功的地位,都是拜他所賜,這個人的出現是他一生的轉折點,改變了他的一生的命運。胡寶亮打心眼裡感謝他,尊敬他,愛戴他,甚至私下裡把他當作自己的老師和父親一般。

    這個人就是中州市市委書記張萬林。胡寶亮一直想方設法想向老領導表示什麼,無奈張萬林是個老頑固,他的一點小小饋贈,都要惹來他的怒罵,弄得自己灰頭土臉,他倒是和師母說得攏一些。但是,儘管張萬林鐵面無私,滴水不漏,胡寶亮仍然沒減絲毫恭敬,他仍是念著要感謝張萬林的恩情。

    三人中,胡寶亮和蔣力義想到的都是與房地產開發有關的事,他們關心的只是眼前的財富;只有張渝的感受最純真,他像是回到了大學時代,心中感受到了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奇妙,想到眼前的良辰美景不久就會煙消雲散,不免憐惜。

    三個人連續走過了一大段山路,身體漸感疲累。太陽也悄悄的落下了坡頭。

    張渝他們三人走的這條路,是名副其實的山路。稱它為山路,是因為這些路是隨著連綿不斷的山嶺走勢自然修成,有的平坦,有的凹凸不平,有的石坎落腳處還很陡峭,極不好走。雨天路滑,更是難行。這裡的各村落間還沒修通公路,居住這兒的人世代都在這樣的山路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歸。

    張渝他們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蔣力義視力好,竟看到遠處有一家農家樂,他大聲吆喝起來,「看那兒,農家樂!」聲音鑽進四周叢林裡,倏忽不見了,引來附近人家豢養的幾隻土狗跟著狂吠了幾聲,「汪汪!」蔣力義的發現,激起了三人飢腸轆轆的感覺,都恨不得立馬趕到農家樂去美美飽餐一頓。

    農村有句俗語「隔山能叫人,走攏天已黑」。這話是說,山裡看起來很近的地方,實際卻遠著呢!張渝他們眼見著農家樂不遠,走到跟前天真的就黑下來了。

    三人疲憊不堪的走進農家樂的園子,還沒來得及坐下,一股子青菜香就沒來由的鑽進了鼻孔,把肚裡的饞蟲惹了出來。

    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青壯漢子,熱情地招呼他們:「請問你們三位是在這兒吃呢,還是要住宿?」蔣力義說:「我們肚子餓了,吃了再說。」漢子就解釋說,「現在天色已晚,客人們都吃得差不多了,菜也沒剩多少。今晚你們就將就點吃哦。」

    張渝等人已是腹中空空,又累又餓,哪裡顧得了這許多。胡寶亮只說:「老闆,有好菜儘管上來。」

    漢子見這三人雖是疲憊困頓,氣度仍是非凡,估計可能是來開會誤了點的領導,就小心地說:「好吶,三位休息片刻,菜一會就來!」然後進去張羅去了。

    蔣力義隨後跟著漢子進了廚房,遞給漢子一支「中華」,他這是打前站的,生怕老闆慢怠了他們。蔣力義以前到這兒來吃過兩回,知道這漢子的手藝確實不錯。

    他對老闆說道:「兄弟,菜還是弄得豐富些喲,我們三個是到這兒搞開發調查的,今天因為工作晚了點,所以來遲了。那邊的兩位都是重要的客人,專門來你這兒品嚐你的特色菜的。」

    「要得!我親自再做幾個菜。」漢子爽快的答應了。

    不大一會兒,一位淳樸的農婦端上了幾道農家特色菜,有野芹菜、厥箕尖、石榴花,還有些叫不出名來的菜。這菜絕,看起來不大好看,吃起來卻爽口。

    蔣力義在旁介紹著說:「二位吃哦,這些菜在城裡是吃不到的,只有在這種鄉下才可以採摘到。並且呀,我吃過這附近的幾家味道,只有這家主人烹調出來的最香。」

    隔會兒上的葷菜乍看上去也一般,有回鍋肉、老臘肉、豬蹄湯,味道卻純正得很,比家裡做的不知香了多少倍。

    張渝等三人平時也很少吃到農家的東西,再加上先前的飢餓,很快把碗吃得個底朝天。漢子又準備為他們加上些菜,被胡寶亮止住了,說:「老闆,我們已經吃飽了,不必再加,再加就浪費了嘛。」張渝也說,「不要再加了。」

    胡寶亮這時突然想起喝點酒來,張渝就勸他。

    「時間已晚了,等會還要開車回去,還是不要喝酒的好。」

    胡寶亮聽了勸,不再堅持喝酒,卻和漢子聊起天來。

    這漢子是農家樂的主人,名叫李國旺。這裡的地名叫引鳳村大院子社,隸屬中州市鳳南縣管轄。李國旺算是這裡土生土長的農民,祖祖輩輩都是老實巴交種地為生的農民,父母均已早逝。前些年,李國旺守著一畝二分承包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雖說勉強能填飽肚子,但一年下來總是沒有多少節餘,已是三十五歲的男人了,還打著光棍。但他人心眼好,有的是力氣,誰家有個急事找他,准肯幫忙;因此,村裡倒是有不少姑娘中意於他,可人家父母一看他這家境,都打退堂鼓,為此他苦惱不已。後來,村裡在鎮政府的啟發下,召開扶貧幫教會,到外面請來專家指導怎麼發家致富。李國旺參加了幾次這樣的會,受到啟發後,決定根據自家情況開家農家樂。他先做通他二伯的思想工作,把二伯的三間磚房和自己的兩間土牆房子串起來,用作經營農家樂的場地。開始的經營自然很辛苦慘淡,由於李國旺肯吃苦耐勞,又在菜品上苦下功夫,摸索了好多回,那菜餚竟燒出了明堂,回頭客越來越多,他開的農家樂居然越辦越紅火。李國旺致富成功以後,貸款把原先的土牆房子拆了,在原地基上修建了一幢三樓一底的洋房,四面都貼了瓷磚,看起來氣派得很。他富裕以後也沒有忘記那些幫助過自己的人,服務員就是那些願意來餐館打工的鄉親們。他對他們很和藹,沒有一點老闆的架子,甚至無償傳授他們自己辛苦摸索出來的手藝,好讓他們以後另立門戶掙錢。村裡人在他的帶領下,陸續又有了幾家農家樂。

    張渝這時在想,胡寶亮等人策劃的城南開發項目,對李國旺這樣善良淳樸的農民也不知道是禍是福?但願胡寶亮他們這些人不會昧著良心搞開發吧。

    三個人在農家樂吃飽喝足了,張渝和蔣力義爭著付飯錢。

    「蔣哥,我來付賬。」蔣力義忙說,「張兄,你不管,還是我來。」最後還是蔣力義付的賬,李國旺只收了他們三十元。付完帳三個人就準備離開了。

    李國旺真以為他們是來搞開發調查的領導,特地從樓上提下來一大包制干了的野菜,這些菜在城裡很少吃得到的。

    李國旺說:「我們鄉下也沒別的好東西送給你們,只有這些東西才伸得出手,感謝你們幾位不辭辛苦來這裡調查。你看,實在抱歉得很,晚上又沒把你們招待好。」

    胡寶亮推辭說:「吃好的,老闆做的味道很不錯。東西呢,就不拿了。」

    李國旺固執的說:「這些東西我們這裡多的是,你們拿去吧,只是一點心意,值不了幾個錢。」硬要送給他們。

    蔣力義見狀,就把包接了下來,還說:「那不好意思囉。」把那包東西扛在肩上,試著走了幾步路,還沒走出院子,突然踩虛了腳,忙把那包東西丟在地壩上,才沒摔跤,不過樣子有些狼狽。

    張渝看見後心裡好笑,不知這蔣力義是真踩虛腳,還是故意做的這樣子給李國旺看。

    李國旺看他們三人不習慣走夜路,大聲叫了聲:「老三!我們送送他們,你去拿兩個火把來點起。」

    老三是個青年小伙,「喂」的一聲答應著,點著兩個火把,從廚房裡出來,遞了一隻給李國旺。

    李國旺一手扛著那包野菜,一手舉著火把在前面帶路,張渝三個人走在中間,後面跟著老三,也拿著一隻火把,一前一後的送他們到公路上去。

    張渝他們再一次被這裡淳樸民風感動了,一路上走著三人都沒主動開口說話。

    李國旺把三人送到車旁,告別說:「三位慢走了,歡迎你們下次再來。」然後打著火把往來時的路去了。卻見那火把的光亮一明一暗的,倏忽間轉個彎就看不見了。

    張渝還是坐的胡寶亮的車回城裡,回城的路上兩人仍是誰也不想先開口,互相都琢磨不透對方的心思。

    後來胡寶亮見車裡的氣氛實在太沉悶,打開了CD機,這回卻換了音樂,放的是薩克斯,車箱內就迴盪著悠揚低沉的管樂,如泣如訴……

    張渝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本來按照胡寶亮的初衷,開發城南的土地是一項利國利民的大工程,對這兒的老百姓也不啻是一種幸運,但是後來事情的發展,卻不完全盡遂人意。

    由於多了人的貪慾,土地開發讓這兒的村民原先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有的甚至離鄉背井,家破人亡。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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