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劍行動 正文 第六章 風月柔情
    轉眼間就到了臘月二十三。南方人都會在這天晚上舉行隆重的送灶儀式,《雅尚》雜誌女總編曹惜蕊雖然身在北京,但仍然割不斷身上南方人特有的人文氣息,這天晚上她在家裡的佛龕前掛上一幅在地攤上請來的灶王爺像,又是上香,又是供茶果,舉行了頗有些模樣的送灶儀式。

    丈夫胡安還沒有回來的跡象。惜蕊感到委屈,為什麼嫁給了歌星,自己就不能過正常女人的生活?別人家的女人都有丈夫和孩子陪伴左右,可自己結婚這麼多年了,卻仍然形單影隻,弄得單位裡的同事都以為自己是個快樂的單身大齡女青年,就連廣告部業務經理老韓的妻子都熱心地替她張羅著介紹對象,這對她來說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她窩在沙發上,抓起電話話筒,想打,卻又不想打,久經思考後還是放下了電話。她的心情糟透了。難道胡安真的在外面有了野心?同窗兼閨蜜的陶小潔說男人有了錢都會變花變壞,她以前從不相信這一套,可現在卻不得不懷疑,莫非胡安也變成了那種男人?最近她總是能在電視上看到一個年輕貌美的女歌星和胡安一起上台演出,這怎麼就那麼巧呢?難道每一場晚會的主辦方都會同時邀請胡安和那個女歌星程靈靈一起出席嗎?陶小潔說那個女的本來是某個小城市歌舞團的台柱子,因為人長得水靈,被一個大老闆看中,這才把她包裝成了歌星,聽說她渾身都散發著魅惑男人的妖氣,凡是靠近她的男人都會被她引誘,現在胡安和她走得那麼近,又怎能不被她勾引呢?

    惜蕊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婚姻中可能出現了危機。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臥室,無助地躺倒在床上,拿著胡安上次從外地演出回來送她的那只加菲貓,捧在手裡,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她發現自己好像得了抑鬱症,不知怎的,這些天總是控制不住情緒,想給胡安打電話,拿起話筒卻又不想去按鍵,也許真應該響應陶小潔的「號召」,該跟胡安正式攤牌了。攤什麼牌呢?是讓他離開自己喜愛的演唱事業還是讓他離開置身於無限光環之下的大舞台?不,她搖著頭,男人是應該擁有自己喜愛的事業的,她不能那樣自私,不能因為自己無端的懷疑就逼著他放棄理想和前程,那不是她曹惜蕊做得出來的。可一想起那個滿臉妖媚氣質的程靈靈,她的心又突突突跳個不停。

    程靈靈,程靈靈。她伸出手指在絲緞被面上輕輕劃著這個名字。陶小潔只說對了一半,程靈靈雖然渾身溢著一股媚氣,但誰也無法否認她是一位絕色佳人,雖然自己從沒接觸過這個正當紅的明星,但從電視節目上看到她舉手投足間不經意散發出的貴族氣息卻讓惜蕊深深震撼著。她的胡安也會情不自禁地拜倒在程靈靈的石榴裙下嗎?

    惜蕊孤寂地蜷在床角,心裡的失落感越來越大,危機感也越來越重。是自己真的老了嗎?要不最近自己怎麼老是毫無來由地為一些子虛烏有的事而感到恐怖揪心呢?

    夜深了,惜蕊始終無法讓自己平靜入睡。看樣子程靈靈並不是一個規矩的女孩子,從她的眼神裡就能敏感地捕捉到點什麼。胡安,程靈靈,程靈靈,胡安,她內心糾結不已,總覺得這兩人之間將會發生些什麼,抑或早已發生了些什麼。

    她起身來到客廳,仰躺在沙發上,漫無目的地打開電視機,抓起遙控器隨便搜索著,手無意間觸碰到被她扔在沙發角落裡的加菲貓。它已經很髒了,身上沾滿了灰塵,可自己就是捨不得扔掉它。這是胡安和她結婚後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她想也許這一輩子自己都會把它留在身邊的。能有一個男人愛著自己該是多好啊,惜蕊這麼想著。

    當年,她孑然一身住在地下室裡時,胡安和周大山都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可這兩個男人偏偏都在偷偷地愛她,而自己卻又偷偷地愛著同事陸祥。她說不清楚自己和陸祥到底是一種什麼關係,說是同事總覺得有些過於親密,說是戀人卻又有幾分生疏,也許愛本身就是一種說不清的東西吧。

    惜蕊徹夜失眠。程靈靈、高敏,陸祥、胡安、陶小潔、周大山,一連串人的影像不斷在她腦海裡浮現並撞擊著。程靈靈和高敏一樣,都是那種讓男人見了就會為之發瘋發狂的女人,儘管男人知道和她在一起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可還是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去賭一把,這就是這個女人的魅力所在。

    惜蕊不明白為什麼從前在陸祥身邊會出現高敏,而現在又會在胡安面前出現一個程靈靈,難道是老天爺要故意捉弄她嗎?在高敏出現之前,陸祥是從來不會衝自己發火的,可高敏出現之後一切都改變了,他第一次衝自己發了火,而且讓她失去了工作。她有些恨陸祥,要不是他,她也不會那麼做,可他並不明白她不讓發那篇稿更重要的原因是自己在和他賭氣,她想逼他對自己說出那個字,可他卻始終也沒說出來。

    門鈴突然響了,她猛地驚醒,瞪大雙眼盯著手裡的加菲貓,這麼晚了,誰會在三更半夜來找她?她飛快地跑到門邊,一邊囁嚅著說「來了來了」,一邊伸手打開門,訝異的神情立即漾上她整個面龐。

    「你回來了!」是胡安回來了。惜蕊激動得幾乎跳了起來,「我以為你不回來過年了呢。」她的眼睛變得濕潤起來,伸出雙手輕輕捶著胡安的胸口,不無撒嬌地盯著他說:「你不是不回來了嗎?」

    「這不為了給你一個驚喜嗎?」留著一頭飄逸長髮的胡安把行李箱拉到門廳裡,騰出雙手後緊緊抱住惜蕊柔軟的身子,低下頭輕輕吻著她的耳垂,「就是死,我也得回來陪你過年不是?」

    「少貧嘴!」惜蕊掙脫開胡安的懷抱,「我去給你熱杯牛奶去!喝完牛奶你好好睡一覺!」

    「這都幾點了,還睡覺?」胡安笑容可掬地盯著她,伸手指了指牆壁上的掛鐘,「我在火車上睡了一夜了,現在精神著呢!」

    「訂不著票,所以只好坐火車了。」胡安邊說邊歪著身子躺在沙發上,「我跟公司說了,明年別給我安排這麼多演出,再這麼下去,我非得累趴下不可!」

    「你不是喜歡嗎?」惜蕊從廚房裡端著熱過的牛奶放到胡安面前,盯著他酸酸地笑著,「這樣你不就可以和程靈靈整天黏在一起了?」

    「你吃醋了?」胡安拿過牛奶「咕嚕咕嚕」地喝著,「那是她們公司的安排,我有什麼辦法?」

    「她們公司怎麼總是安排她和你同台演出?」惜蕊歪著腦袋看著他,嘴角掛著讓胡安捉摸不透的怪笑。

    「那沒辦法,誰讓我們公司的老總跟她公司的老總是拜把子的兄弟呢!」胡安沖惜蕊撇了撇嘴,做了個不情願的動作說。

    「那她沒跟你一起坐火車回北京?」惜蕊邊說邊倚著胡安身邊坐了下來,伸手理著胡安凌亂的長髮,「瞧你,老搞得跟藝術家似的,你就不能把這頭長毛剪剪啊?早就跟你說我一看到你這頭長髮就心煩。」

    「本來就是藝術家嘛!」胡安盯著她嘿嘿笑著,「老實說,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是不是想我了?」

    「想你?你想得美!」惜蕊白了他一眼,「身邊有美人相伴,你還能在乎我想不想你?」

    「什麼美人啊!」胡安伸手在惜蕊的面頰上輕輕捏了一把,「那個程靈靈你也認識的,北京人,還美人呢!」

    「我認識?」惜蕊瞪大眼睛,「她是北京人?那麼說她是跟你一趟火車回來的?」

    「瞧你又想歪了吧?她回深圳她乾爹那兒過年去了,怎麼會跟我一塊兒回北京?你這人就是神經過敏,對丈夫總是疑神疑鬼的,這樣可不好。」

    「誰疑神疑鬼了?」惜蕊緊緊倚著胡安的肩頭,伸過雙臂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吹著氣,「我真的認識她?你跟我開國際玩笑吧?」

    「真的,我騙你幹嗎?她以前不叫程靈靈,叫高敏!」

    「高敏?」惜蕊疑惑地打量著胡安,「高敏?你是說歌舞團的那個高敏?」

    「不是她還有誰?前些年她在廣東出了車禍,整張臉都毀了,現在的這張臉是整過容的,人工造出來的臉,你說我會喜歡上一個人造美女嗎?」

    惜蕊沒想到程靈靈會是高敏。怪不得這些日子自己一想起程靈靈就會想到高敏,原來她們竟然是一個人。她和陸祥已經失去聯繫很多年了,和胡安結婚後就更沒聽說過他和高敏的消息,難道當初他們倆並沒走到一起嗎?

    「你在想什麼?」胡安看著一臉困惑的惜蕊,「又在想你那個大鬍子攝影記者了吧?」

    「去你的!」惜蕊在他脖子上狠狠掐了一把,「哪壺不開提哪壺,再胡說八道,我跟你急。」

    「開個玩笑嘛!」胡安嘿嘿笑著,「話說回來,程靈靈沒能嫁給陸祥,對陸祥來說倒不是一樁壞事。你看她那個風騷樣,不成天給丈夫戴綠帽子才怪!陸祥要真娶了她還指不定要受多少罪呢!」

    「你是說高敏並沒有嫁給陸祥?」

    「沒有。」胡安搖著頭,「聽說他們戀愛了幾個月就吹了。後來陸祥也從你那家報社辭職了,而且很快就離開了北京,後來高敏就傍上了一個深圳的大款,把她帶到深圳發展了幾年,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幾年她就遭遇了車禍,雖然整容整回來一張漂亮的臉,但畢竟不是從前那張臉,大款看到她就心生厭煩,索性把她給甩了,於是她又傍上了一個老頭,表面上是乾爹乾女兒的關係,其實還不就是……」

    「這是真的?」惜蕊的臉上寫滿了疑惑。難道這就是陸祥和高敏最後的結局?不知為什麼,她心裡突然生出一股淡淡的失落,為自己,也為高敏,更為陸祥,將近七八年的時間就這麼輕飄飄地過去了,當年那個長滿大鬍子的陸祥現在到底去了哪裡,他過得好不好?

    「別說他們了好嗎?」胡安不耐煩地盯了她一眼,忽地俯著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真的,你有沒有想我?」

    「想你?想你做什麼?」惜蕊緊緊偎依在留了滿頭長髮的胡安的懷裡,「你一年到頭不著家,我憑什麼要想你?」

    胡安順勢倒在沙發上,恰到好處地將她整個嬌軟的身軀壓倒在身子底下,兩個人隨即在客廳裡上演了一場顛鸞倒鳳的纏綿大戲……

    接下來的幾天是瘋狂而又甜蜜的,他們在家一塊兒做飯、一塊兒洗衣服、一塊兒澆花、一塊兒打牌、一塊兒看書、一塊兒聽音樂、一塊兒欣賞大片,然後是不絕於耳的驚叫與幸福得令人驚悚的笑聲。他抱著她吻個不停,經常趁她不備時動手動腳,她樂得被他侵犯,還饒有興致地把正在吃著的蛋糕上的奶油塗在他的臉上、肚皮上、然後伸出舌頭把他身上的奶油一點一點地舔掉。

    「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惜蕊特別愛對胡安這麼說。

    「蕊,告訴我,今生今世,你是不是離不開我了?」

    「我本來就是你身體裡的一部分,你說我離開了你還能獨存嗎?」

    胡安把她摟得更緊些,一再地對她說,「蕊,我愛你,我愛你!就算天塌下來了,我也不會離開你的。我真的愛你,從18歲開始就愛上你了,如癡如醉地愛你。」

    惜蕊幸福地躺在丈夫懷裡,「我知道,傻小子,這句話我都聽濫了。」

    「聽濫了,我也要說,我就是愛你,永遠愛你。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別瞎想了,安,你只要摟著我,讓我感覺到你在我身邊就夠了,真的,我只要每天能看到你,能依偎在你的懷裡進入夢鄉就知足了。」

    「蕊,如果有一天我在外面犯了什麼錯,你還會要我嗎?」

    「你不會犯錯的。」

    「你真的這麼相信我?」

    「我相信自己,你是我的老公,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的父母外,就是你對我最好了。你說我能不相信當初跪在雨中向我求愛的人嗎?而且他還是那麼靦腆的一個人,他能犯什麼錯?」

    「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惜蕊凝視著胡安的眼睛,「安,你要是愛我,就再抱緊我,我喜歡貼在你身上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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