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一般都是比較忙碌的,可今天下午,賀錦年並沒有坐在辦公室裡。她在二叔賀毅喬的家裡。
二嬸李淑樺很高興地給錦年舀了碗燕窩銀耳湯,推了推那一小個小碟子,說道:「吃吃看,我新學來的鱘魚鬆餅。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要是吃得慣,我讓顧阿姨也學著做做,翻番花樣也好。」
一個甜一個鹹,雖然搭配起來有點奇怪,但是味道倒是意外的清爽。錦年現在上班瞞專心的,胃口倒是比以前大了不少,點點頭,還真的吃下去了四分之一塊。讓李淑樺看了,臉上帶著笑,「等下我就去教顧阿姨。」
吃完泡了壺菊花茶,兩人就閒坐著嘎起山糊來了。李淑樺笑著問道:「自從你上班,就很少過來坐坐了,今天禮拜一,你這個女強人怎麼想起過來的?」
李淑樺就是不問,錦年也已經想說了,這會兒也不轉彎抹角了,「今朝過來,其實是有件要緊事情要跟二嬸你說的。」
在這件事情上,賀錦年不打算隱瞞或者藉詞,她知道先前為了不讓薛依婷進賀氏,二嬸已經對自己很不滿了。
「其實,我知道,二嬸你有點怪我,認為我不幫你。」賀錦年直接了當的開口,倒是讓李淑樺有點訕訕的,畢竟,有些事情,上不得檯面。
賀錦年也沒管二嬸,模出U盤,交給二嬸,「這裡頭,有點證據表明,薛依婷有一筆不知來路的鈔票。大概是六百多萬。我想,上次被敲詐的一千萬,最後有可能是落在了薛依婷的手裡了。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那個資金裡流入的手法。很說明問題。」
李淑樺一聽這話,先是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然後臉刷的白了。
錦年看著。有點兒奇怪,照自己的想法,二嬸應該是氣憤才對,這個反應,有問題啊!哪裡不對了?難道?錦年猛地想起一種可能性,眼睛一下子也瞇了起來。
李淑樺斷斷續續地說道:「真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怎麼,怎麼就這樣子。」然後大吸了口氣,努力調整了心情,道:「謝謝你,錦年。要不是你,我跟你二叔,就被人白相的團團轉了。」接著,遲疑了一下,問道:「這個事情,你對你二叔說過嗎?」
錦年搖了搖頭,試探的說道:「上次那個勒索的人說是我僱用的,二叔心裡大概對我有些疙瘩。」說道這裡,錦年發現二嬸更緊張了。心裡歎了聲氣,繼續說道:「這些事情,說到底都是二叔的家事,我又是小輩,因為薛依婷的事情,二叔難免對我有些情緒。所以,我實在不太方便跟他說這些。」
這真不是賀錦年的推托之辭,她真是這樣想的。現在賀家還想跟甄家合作,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不打算把這東西交給甄家了。既然不想鬧大了,也沒必要親自去跟二叔說了,交給二嬸,讓二嬸好好把握,怎麼出氣怎麼拴住二叔,就看二嬸自己怎麼用了。
只是,沒想到,還有這個事情。那麼,二嬸是不是早就知道薛依婷的事情了?
忽然想起上一世那一天,甄柏口口聲聲說自己派人跟蹤他,當時自己覺得那是甄柏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現在想想,可能還真有跟蹤,只不過,不是自己派的也不是跟蹤甄柏的,是二嬸,被跟蹤的,是薛依婷!再想想那些巧合,大概,那是二嬸讓自己去抓/奸。不過,沒想到自己這麼沒用,反而被奸人給陷害了。
有一瞬間的恍神,有些難受,只是馬上又清醒過來。現在的自己,早就知道二嬸對自己是有些利用的,也早就看開了,人家好歹這些年的照顧不是假的,那麼,現在又何必難受呢。
心思清明了,腦子也快了,對二嬸說道:「那個勒索的人,我哥哥和大哥讓人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大概,這人早就躲起來了,說不定啊,別說是海城,就是國內,都不在了。哎,找不到,自然沒辦法知道真相,也沒把法對質了。」
錦年才說完,二嬸眼睛一亮,猛地想通了裡面的竅坎,人證沒有了,可物證在自己這裡,這個,還怕什麼?好好想想怎麼用,再給賀毅喬弄個先入為主,那麼這私探是誰請的,哪裡還說得清。倒過來,反而可以讓賀毅喬覺得,那是薛依婷狗急跳牆,隨便誣陷!
原本以為只要老太太在,那個姓薛的就蹦達不出什麼事情來,自己只要裝作不知道,也就行了。可是,心裡還是難受,所以還是請了人。不過,從沒有放在檯面上講過,生怕說穿了,真弄得離婚收場。
可誰想到,多年的隱忍,最後還是沒用。不,有用,只是拍了現在這個用場。
李淑換手握著那個U盤,握得緊緊的,手上的青筋都突起了,牙齒也咬得緊緊的,像是恨不得咬下哪個一塊肉來。
賀錦年實在是不想再看下去了,反正東西也給了,就這樣吧。
「二嬸,東西給你了。我先走了,你,」錦年忽然說不出來,是該說你保重,你使勁,還是說你看開點兒?好吧,不知道,就不說了。
二嬸倒是聽到了錦年的話,「啊呀,不多坐一會兒了?好,你先去忙你的吧。這個,嬸嬸我謝謝你了。」說這謝謝,又想到錦年那些點撥的話,心裡不禁忐忑,錦年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雙眼緊盯著錦年的臉,自己一時失語,只是,看不出來,什麼也看不出來,錦年臉上,什麼也沒有,只有客氣的淡笑。早就明白,錦年已經不是半年前那個好糊弄的大小姐了,只是今天,知道得更深刻了。
出了二叔家,錦年忽然覺得很氣悶,不想去公司,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逛逛,拿出手機,想找人出來坐坐,散散心也好。可是翻遍通訊錄,竟然找不到一個人。一些以前交好的名媛,自己回來以後,並沒怎麼聯繫,因為五年的間隔,自己實在是不知道跟她們說什麼。而一些最近走得比較近的,卻又各有各的不合適。
忽然翻到何家康的號碼,就想撥出去,不過馬上又警覺地停下了。這個也不合適,而且,最近已經走得太近了。
找不到人,又不想回去,錦年開著車,就在海城的大馬路上遊蕩。順著車流,也不知道逛了多久,等醒悟過來,忽然發現,自己已經過了隧道,到了浦東。索性拐到香格里拉,停了車,趴在護欄上吹江風,隔著江面,發現對面,正是自己抓何家康頭髮的地方。忽然覺得好笑,現在那傢伙就是個大光頭,這下,連頭髮都地方抓了。不過,他這個光頭準備留到什麼時候,冬天,會不會冷?
吹著風,看著江面,忽然覺得不過癮,轉頭正好看見明珠塔那三個球。說老實話,金茂八十八層自己隨便去,可這個明珠塔,好像一次也沒爬過。作為海城人,是不是有點兒對不住它?
等錦年氣喘吁吁走到塔底下,又拍了一個多小時的隊,總算是登到了最上面的第三球。隔著玻璃向下看,才發現,反而看不清楚了,一堆一堆的小房子,都不知道哪裡是哪裡。真登上了頂,才發現,不過如此而已。
不知道發了多久的楞,忽然被人撞了下,一抬頭,一對男女不住地想自己道歉。錦年表示沒什麼,那對男女就開心的拉著手跑開了。那兩人,看著是對戀人,跟錦年差不多大,臉上的笑容很大很亮,手拉著手,從這裡看到那裡,好像很滿足,很幸福的樣子。
曾經的自己,也是這樣吧?可惜……
錦年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那對戀人,其中的那個女孩似有感覺,轉過頭來,發現是錦年,就衝著她甜甜一笑,然後,更緊地靠在了戀人的身上,像是在宣誓主權,又像是表露著幸福,說不定還是……
錦年忽然發現自己有毛病,怎麼就這樣盯著人家猜東猜西?只是,孤單了,而已!
忽然間,錦年的手機響了,一看,何家康三個字跳動得正歡。沒來由的,手一抖,竟然條件反射的掐掉了。
等掐完了,錦年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衝著手機有點兒發楞。
不一會兒,手機又響了,還是那三個字在活蹦亂跳著,沒來由的,錦年吸了口氣,接通了電話,何家康的聲音馬上從電話裡鑽了出來,「美女,你在哪裡啊?」
「明珠塔頂上。」
「啊,難道你白天也夢遊,怎麼好好的班不上,跑到那上頭去了?」好好的事情,到了何家康嘴裡就滿不是味兒了。
「你才夢遊!」錦年脫口而出。
「好好,我夢遊,不光我夢遊,我們全家都夢遊。這總好了吧,你別掛電話。」
何家康的這種口氣,錦年很習慣,可現在忽然發現,太親密了一些,一時愣住了。
電話那頭那傢伙還在說著:「怎麼沒聲音了,喂,美女別不理人啊。我都夢遊回國了,等我夢遊到塔上找你啊,你等我。」
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