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哚哚!」門被敲響,一聲「進來」聲中,賀錦誠推門進來了。
叫了聲「爸爸」後,錦誠把手上的熱茶放在了父親跟前,轉頭看見錦年耍賴般的粘在父親身上,笑了起來,「喲呵!賀四小姐返老還童了哈。嘿嘿,就是不知道甄柏那小子等不等得及賀四小姐再次斷奶。」
錦年從哥哥推門就一眼不錯的看著哥哥,電話裡那疲憊滄桑的聲音,怎麼能是眼前這個人發出的?
那幾年,一開始她躲著不願意見人,就是現在身邊這兩個最親的人也一樣不願意看見。父親忙碌,是哥哥一次一次的飛過去,而每次只能守在她房門外頭呆上一天或幾天,然後又不得不離開。再後來,自己倒是能慢慢的能走出房間了,但卻不願意看見哥哥眼裡為自己的傷痛,以種種的理由,躲開著父兄。慢慢的,哥哥也懂了,去探望自己的次數也少了。可是那些關愛,一刻也沒有少過。她記得,後來,她痛得不能自已的時候,是哥哥緊緊地抓著自己的手,一遍一遍地說,「放心,放心,所有的一切,哥哥會替你討回來的。你的痛,哥哥也會替你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後來的那幾年,就算是錦年還是渾渾噩噩的,也能感覺到哥哥越加忙碌了,而且,雖然衝著自己還是像以往一般的笑,可不注意時洩漏出的氣息,卻越來越冷厲。
眨了眨眼睛,努力抑制住外翻湧的淚意,「嘖嘖,要是那些名媛知道,溫玉公子賀二人前紳士,人後卻這副樣子,不知道有多少還會惦記著這株名草?」
然後端起那杯父親面前的茶,故意瞇著眼睛喝了一口,道:「哎!賀二公子捧的茗,果然比秘書端進來的香一點。」
賀錦誠搖手罷戰,順手丟出一串鑰匙在辦公桌上,「怎麼沒泊車?連車鑰匙都不拔?那不是你心愛的駕座嗎?虧得門童都認識那輛車,替你泊好把鑰匙送上來了。不然,丟了可不許哭啊!」
「丟了就丟了唄。你不是說那輛車與我不配嗎?」錦年看著那卡通造型的車鑰匙,擱在這古典歐式辦公桌上,怎麼看,怎麼不協調。
「當然不配啊。海城淑媛賀四的風範誰不知道?可進出卻是一輛玩具車。三十萬的車,還開了那麼些年。哥哥我送你一輛新車好嗎?」
「爸爸,你聽見了。可不許哥哥耍賴,不是好車我還不收了。不要張揚的,低調的奢華,才是我賀四一貫的作風!嗯,不過,肆意張揚,好像也是一種活法,要不要改改風格呢?」
錦誠皺了皺眉,笑著說,「得了。不就是一個竹槓嗎?還要抬出爸爸來。走了,到我那裡去,省得你耽誤爸爸辦公。」
才踏進隔壁的套間,關上門,錦誠就發問,「你和甄柏還沒和好?什麼事情鬧得這麼凶?要不,哥哥替你去說說?」
和好?上一世,等了他五年,從開始的怨懟委屈,到後來的滿心體諒,然後再是心痛如絞,再後來的心如死灰,卻再也沒有等來一個和好!
這一世,還愛嗎?下意識又想要伸手撫摸那裡,臨到頭卻改變了方向,擱在了哥哥的肩上,「不用!我要靜靜。」
錦誠雖不知道妹妹到底在想什麼,只是一時間,覺得氣氛極為壓抑,狠狠的說了,「談個戀愛就把你折騰成這樣子?那小子有什麼好?說是溫柔體貼,不過就是溫吞水吧?什麼紳士風度,看見女人哭就心軟,又給手帕又安慰,就是這樣淺薄的紳士?他倒是紳士了,可想沒想過你這個未婚妻的感受?你倒是怎麼喜歡上這人的?」
怎麼愛上的?那真是很久之前了。「那時候,媽媽……他也是又給手帕又安慰的,一直陪著我,我們一起長大,也不知道怎麼就喜歡上了。」
聽到妹妹說這個,錦誠再也沒有脾氣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你剛剛說了要換車的,這幾天就先開我的!」
錦年沒想到哥哥也會有這樣耍賴的樣子,不過是一輛車,換了又能代表什麼?不過,在錦年來說,雖然還沒發生那些事情,可這輛車,也實在是不想再開了。
錦誠也意識到自己丟人了,不過,在妹妹跟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心裡盤算著怎麼替妹妹討說法,「後天那個晚會,你陪我去……」
「好!」
錦誠還在想著怎麼勸說,沒想到妹妹一口答應了。看來這次妹妹跟甄柏真的鬧大了,這小子就是欠收拾,等著!
夜晚的賀宅其實蠻熱鬧的,雖然這宅邸真正的主人只有三位,還經常各有各的應酬,可晚餐時這裡經常是不缺人的。今天更是人齊。錦年今天有些失常,父兄不放心,回掉了各自的應酬陪著,而嬸嬸一個下午沒找到錦年,當然是要上門的。
賀毅庚一家海外歸來,這麼些年原本世代相傳的世家教養沒有淡,而且更加上了西歐的上層作派,其實更習慣食不言。可留在了內地的二弟賀毅喬因為那場世界知名的運動以及後來生活所迫,早已經不講究這些了,後來還是跟著長兄慢慢的學會了一些在人前的儀態和氣度,只是在家人跟前,卻是完全放鬆的不講究。
二弟媳李淑樺本身是那時候的紅五類,對賀毅喬不離不棄,一直支撐著賀毅喬,日夜勞作,還孝順一樣留在內地的婆婆與太婆婆,倒是讓賀毅庚一家敬重,對於一些習慣上的不同,根本不以為意,反而給予尊重。
這時,李淑樺正大聲的問道:「錦年,今天你到底哪能啦?我是急得來,打了你一下午的電話。」
「我真忘記了,後來又有點頭痛。實在是對不起啊,嬸嬸。」錦年誠心道歉,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到了父親邊上空著的位置。這個位置一空,就這麼多年了,嬸嬸對自己,比對賀錦秀還好。
「現在還痛伐?有沒有讓小柳看過?嬸嬸不是要怪你,只是擔心你。」
砰,嬸嬸身邊,二叔的女兒,賀五小姐重重的擱下了調羹。嬸嬸剜了一眼錦秀,忙著轉換話題,「對了,我今天下午倒是在隆裕大堂咖啡吧碰見了甄柏,他還問你好。你們啊,小兩口子這情調玩得我看不懂,明明時時粘在一起,再說,不是還有手機電腦嗎?還要托我問好。哎,他邊上那個女孩子,姓薛的,說是助理,以前倒是沒有看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