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高銀站在他身邊,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志翰把手從話筒上拿開,用沒有焦點的眼睛注視著她。
「她喝醉了。看來她信以為真了。」
「你不會後悔?」
高銀意味深長的詢問讓志翰皺起了眉頭。他解開領帶,隨手扔在沙發上。
「如果不能得到全部,就完全放棄!」
「你太極端了。」
「我也討厭自己這種性格。可我只能這樣做。就算這樣,也好過失去她。」
極端的愛情。
高銀輕輕念著這個詞語,慢慢地坐在沙發上。志翰則在她的面前踱著步。從他的表情不難看出他正沉浸在思考當中,嘴裡嘀嘀咕咕地說著一些別人無法理解的話。
「她是一個佔有慾極強的女人。就因為我和你見面這個理由,她都能恨我入骨。只要一不留神,她就可能擰斷我的脖子。不過,她實在太自私了。她根本不知道你為什麼痛苦。她只想得到你的身體,卻不想愛你。這就是我對馬幼喜的評價。」
志翰突然停住腳步,氣沖沖地瞪著她:
「我請你評價過她嗎?」
「是你請我幫你演戲的!我還以為我有資格對她進行評價呢!」
聽到高銀毫不客氣的反駁,志翰把混亂的目光轉向了高銀。
「她的缺點我也很清楚。可明明知道,我卻無法對她死心。你說我該怎麼辦?」
高銀真想使勁搖醒這個為了愛情失魂落魄的傻瓜,告訴他一個人也可以成就一份愛情。
在受到這種衝動的支配之前,高銀努力找回了理智。
「不管怎麼說,你們兩個人都夠嗆!她把你當成嚼過的口香糖,你把這種一無是處的女人當成世上最後一個女人,從某種意義上說,你們兩個是同一類人。真是討厭死了!」
她的一番言論惹得志翰哈哈大笑。
「把我當成嚼過的口香糖?這個比喻真是太絕了!」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你值得那個女人好好珍惜。她倒好,把你折騰得這麼可憐,讓人實在看不下去!」
高銀低沉的嗓音在客廳裡震盪。雖然豎立在沙發旁的裝飾燈將朦朧的氣氛推向了高潮,但兩人誰也沒動,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對方,就像陌生人一樣。
高銀知道志翰的思想和意識已經跑到了剛才在電話裡眼看就要失聲痛哭的女人身上。雖然從來不曾奢望志翰把自己當成女人看待,但此刻,坐在他家客廳裡的此刻,她希望志翰能把自己當成一個女人。她希望志翰能意識到她是一個女人,哪怕只有一次。只要一次就夠了。
她猛地從沙發上站起身朝志翰走去。志翰被她的突然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高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說:
「看著我。」
志翰滿臉疑惑,垂下頭看著她。高銀誠懇地說:
「我對她說了。我告訴她從你搬到這個公寓裡的第一天起,我就愛上了你!」
「高銀你……」
「你閉上嘴聽我說。我告訴她我們彼此愛著對方。我告訴她我可以等待,三年或者三十年,就算花再多時間也無所謂,我願意等到你忘記她的那一天為止!」
志翰張著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很顯然高銀的這番表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沉默在兩人之間流淌,客廳裡的空氣漸漸變得沉重。受到這種沉重氣氛的壓迫,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就在這時候,志翰突然笑了起來。
「你在說什麼呀?我可沒有請你練習背台詞!」
顯然,在他的笑聲中充滿驚慌失措的惶恐。高銀冷冷地盯著他,說:
「我沒有練習背台詞,我說的都是事實。」
笑聲戛然而止。兩人凝視著對方,恨不得看透對方的內心。過了許久,志翰的嘴裡才吐出尷尬僵硬的聲音:
「你是我的好朋友!」
直到此時高銀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屏住呼吸在等待他的回答。
「對你來說,我可以既是朋友又是戀人。」
「高銀,不!」
「你看著我!我不會像那個女人,我不會讓你哭泣。我尊重你的感情和思想。我會把你當成男人喜歡,當成朋友信任。信任和愛情都可以通過努力獲得。所以,從現在開始我一定會加倍努力。」
志翰抓住她的雙肩使勁搖著:
「你醒醒吧!我們可是朋友啊!」
「我也一直這樣認為。直到今天看到那個女人對你毫不在乎的樣子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一切並非如此。我對你的喜歡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
「啊,怎麼會這樣?」
志翰低聲叫喊著一把推開了高銀。他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我不知道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真是瘋了!」
高銀感到了內心被撕碎的疼痛,但是她沒有落淚。雖然她也在心裡罵自己瘋了,卻一點也不後悔。她的初戀就是在連告白都沒來得及的情況下結束的。就算被當成瘋子也好過再次經歷曾經的痛苦。
「我不能把你當成男人看待嗎?」
「不能。」
志翰雙手捂臉,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高銀把他的手從臉上拉開,望著他的眼睛,問:
「為什麼我不能把你當成男人看待?」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我不能愛你嗎?」
「不能。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高銀使勁咬嘴唇,卻阻止不了哽咽從嘴裡洩漏出來。
「雖然我的告白很傻,但我不後悔。以後我們該怎麼辦?」
志翰望著她,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他悲傷的神情更加重了高銀心裡的痛苦。他們再也不可能是朋友了,這讓高銀感到刺骨的疼痛。就在志翰用雙手捧著她的臉仔細端詳時,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高銀。」
志翰的聲音既低沉又溫柔。
「我愛她。」
他的聲音傳入了正閉著眼哭泣的高銀的耳朵裡。雖然無比溫柔,卻充滿悲傷的語氣讓高銀哭得更厲害了。
「因為是第一次戀愛,所以我心裡很混亂。我的腦子裡和心裡都填滿了她的影子,沒有絲毫餘地考慮其他的事情。我一個人可以承受這一切。就算被她拋棄了,我也能在絕望中度過將來的每一天。如果這些成為事實,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除了你還有誰能安慰我呢?」
高銀不知道該對這個假裝鎮定的男人說些什麼。
「如果那時候你能安慰我,那該多好啊。如果在我哭的時候你能和我一起哭,給我遞上一條手絹,那該多好啊。雖然這種想法很自私,但我心裡確實是這樣希望的。高銀,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高銀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幸虧大家都沒有受到傷害」,這樣的話她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自己懷著恨不得一頭撞向地面的心情引發的一系列事件的結果必將慘不忍睹。
她愛的男人,不,應該說是她瘋了一樣愛著的男人愛上了別的女人!雖然渴望為他進行的表演能夠成為事實,雖然她的心裡苦不堪言,但她必須回答這個問題。這是能夠讓她留在熱愛的男人身邊的唯一選擇。
高銀點了點頭。一雙溫暖的手伸過來,擦掉了她臉上的淚水。志翰望著她,臉上的表情非常古怪,既不是哭也不是笑。
「我決定就當沒聽見你剛才說過的話。只有這樣我才能繼續和你見面。」
「我……真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因為你告白自己的感情?」
「不,看來我也和那個女人有著相同的想法。我也讓你感到為難了。」
愛情這東西……
高銀抬頭望著面前的男人,心裡想著。
「現在我心裡舒服多了。說出來總比憋在心裡好。從現在開始,我會努力學習如何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真羨慕你的勇氣。」
高銀向喃喃自語的男人送去一個燦爛的笑容。
「其實只要學會裝瘋賣傻就萬事大吉了。不過現在真的舒服多了。」
志翰用高銀無法理解的目光注視著她。他的臉上帶著微笑,可不知為什麼,看上去是那麼悲傷。高銀再也說不下去了。尷尬陌生的空氣阻斷了她的呼吸。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的做法簡直就是利用友誼強求他的愛情。文高銀,你這個傻瓜!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志翰出人意料的話惹得高銀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她慌忙轉過身去,用外套的袖子擦乾了淚水。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鍋裡應該還剩了些米飯吧?我們拌拌吃了吧。剛才心裡不舒服,害得我們都沒吃晚飯!」
志翰非常清楚她改變話題的意圖,於是跟在她身後朝廚房走去。
「泡菜都吃完了。我們拿什麼拌啊?」
「你等一會兒。我回家拿些過來。」
「你又要去偷?」
「你要是再說第二句,那就是嘮叨了。」
高銀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門外。志翰坐在餐桌前呆呆地想:
裝瘋賣傻?
他的眼前浮現出自己跪在魔女面前向她求愛的畫面。隨後出現的是魔女用腳上的皮鞋殘忍地踐踏他的愛情的畫面。狂笑不已的魔女臉上的表情既冷酷又陰森。
志翰發出一聲呻吟,頹廢地趴在桌子上。直到腦子裡變成一片空白,各種想法才逐漸抹去。
魔女不愛我……魔女會拋棄我……對她來說,我沒有任何意義……只有愛情還不夠……要用什麼東西才能把她的心填滿呢……
生活在地獄中的一周。
魔女的惡毒達到了極限。覆蓋在整個公司上空的危險氣氛使得下自日常雜物上至理事會理事都陷入緊張狀態,每個人都如履薄冰。在那些大家恨不得吸乾魔女身上每一滴血的日子裡,眼睛看不見的怨恨也達到了頂點。理所當然地,他們的火氣都發作在身為魔女私人秘書的志翰身上。
每次會後走出魔女辦公室的理事們臉色都異常蒼白。他們紛紛責問志翰:
「只要差不多就得了唄!你也不是不知道,只要她一發火,整個公司都會弄得烏煙瘴氣!」
還有人說:「要是這樣下去,這公司可就不能待了!她是會長的女兒,我們也拿她沒辦法。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們啊!」
志翰的回答每次都一樣:
「她發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家不要放在心上。我會盡我所能從中協調,讓工作順利進行。」
對於那些尋根問底打聽他和幼喜之間關係的問題,他乾脆採取裝聾作啞的對策。對於他公事公辦的回答,所有人都不滿意,卻也無計可施。令人無法忍受的是魔女對他的拷問更加變本加厲了。例如:
「你去藥店給我買盒避孕套。要一盒櫻桃味的,兩盒橘子味的。以前我都是用夜光的。哎呀,對了,別忘了買衛生巾。要維斯倍斯牌的,白色的,那種用起來舒服,要帶護翼的喲。這些東西都得事先準備好。」
志翰以性騷擾、性暴力為由提出了抗議。但是魔女卻毫不妥協:
「你是想被人家嘲笑說男人長得帥,受到女人的性騷擾呢?還是貪戀三千萬,打算告我?」
這個女人可以泰然自若地做出各種讓人不知該如何應對的野蠻行徑。除了這些以外,她還犯下了數不清的罪責,有的行徑惡劣到了讓志翰說不出口的程度。
現在只剩下一個星期了。再過一個星期就可以擺脫魔女的刁難了。可以預見的是,在剩下的這個星期裡日子一定會過得比被扔到地獄的荊棘叢和火焰山上更痛苦。
熟悉的皮鞋聲傳進了陷入沉思的志翰的耳朵裡。他習慣性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魔女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室裡。魔女身穿極具誘惑力的淡紫色連衣裙套裝,她冷冷地瞥了志翰一眼後,轉身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最近幼喜連招呼都懶得和他打了,採取乾脆對他不聞不問的態度。
鼻子嗅著魔女留在空氣中的香氣,志翰全身顫抖,慢慢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痛苦更加劇烈了。這種生活根本不能算是活著。雖然眼睛還能睜開,卻與死了無異。
簡直就是行屍走肉。啊,拜託,請和我說一句話吧,理事!只要一句就夠了。只要一句就能鼓舞我的勇氣!
志翰吞下帶血的吶喊,望眼欲穿地注視著幼喜辦公室的大門。如果剩下的這個星期要這樣度過,那實在令人絕望。絕望的痛苦令他難以呼吸。
我還是先告白吧!
一個強有力的聲音猛然擊中了他的大腦,令他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他驀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恐懼襲來之前必須盡快跑到她的面前……
不過在雙腳邁出之前,他就不得不停止了前進的步伐。從他的西裝口袋裡傳出了手機鈴聲。他不想理會嘈雜的鈴聲,但是伴隨著鈴聲,對於現實的感覺像尖利的刀刃一樣喚醒了他的理智。他惋惜地看了一眼褐色的大門,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是高銀。一聽到高銀的聲音,志翰就決定先向她吐露自己的心聲,把自己稍早之前的決定告訴她,爭取從她那裡獲得更多的勇氣。也許一旦說出口,決心就會變得更加堅定。志翰蜷縮在椅子上,開始低聲訴說自己的心聲:
「嗯,還好。不,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好。謝謝。不過,高銀,我……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的耳朵裡只聽見自己忐忑不安的心跳,一點也沒聽見褐色大門打開的聲音。懷著悲壯的決心走出大門的幼喜在聽到「高銀」這個名字後,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是啊,愛。就是因為太愛了,所以每次見面時才會感到心疼。嗯,嗯。是真的。」
幼喜的臉色變成了慘白。
「我想結婚了。我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女人,愛她一輩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一直猶豫不決。現在總算結束了,我要先告白了。只有你最瞭解我。是啊,我是真的愛。我現在就要告白我的真心!」
男人溫柔的低音裡流淌出來的幸福猛烈地打擊著幼喜,它無情地搖晃並把她摔在地板上。與此同時,她的心裡出現了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窟窿。十年前遭受的恥辱再次浮現在她眼前。就是在這裡,在她的辦公室裡,這個男人曾經真心告白說之所以拋開自尊和她在一起決不僅僅是為了肉體關係。過去的一切栩栩如生地浮現在她眼前。
幼喜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艱難地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她悄悄地關上門,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搖搖晃晃地朝自己的辦公桌走去。這段短短的距離對她來說就像幾百米一樣漫長。她發現自己握住煙盒的手抖得厲害,不由得笑了。不過在幾次想要點燃打火機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後,她的恐慌終於變成了憤怒。猛烈得幾乎衝破血管的熱血好像要噴出來似的。記得曾經有人說過,人的心臟會因為痛苦而燃燒成灰。
她艱難地點燃了香煙。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幼喜沉著地回答:「進來!」不帶任何感情地、盡可能緩慢溫柔地。
「我有話要對您說。」
志翰非常緊張。幼喜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凝固在飄向空中的煙霧上。
「我愛你!」
該死,這煙的味道怎麼這麼奇怪?
幼喜皺著眉頭,眼睛注視著香煙的末梢。
「我愛你,理事!」
因為焦慮,志翰再次用沙啞的聲音重複道。如果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她一定會以為他顫抖的聲音是源於真心。如果是幾分鐘前,她一定會激動地跑上去抱住他,給他一個深吻的同時還會因為他的誠懇而下定決心以後好好待他。不過,現在這一切都毫無意義了。
幼喜轉過僵硬的脖子,凝視著背叛者的臉。志翰泛著紅暈的臉上滿是猶豫和自信,他的目光注視著她。這讓幼喜感到更加憤怒。她掐滅了煙,慢慢地站起身來,眼睛一直盯著志翰的臉。肌肉碰撞的聲音在空氣中滑過。她又使勁甩了志翰一個巴掌。她用盡全力傾倒出感情的殘渣。
「出去!從我的辦公室裡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志翰用手捂著臉頰,呆呆地望著她。被水汽浸濕的眼睛裡填滿了挫敗和痛苦。
「理……理事。我……我愛您……」
「我叫你出去!你要是還在我眼前晃悠,我就毀了你!我會整得你沒有立足之地!你要是聽懂了我的話,就趕快給我出去!」
過了許久,志翰才用沙啞的聲音問:
「為……為什麼……」
「你這個傻瓜,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以為你能滿足我?!我再也不能忍受你的乞丐嘴臉了!我厭倦了!所以我要你從我眼前消失!去找那個和你屬於一個檔次的小矮人吧!明白了嗎?」
這是一場夢,是一場早晚會醒過來的噩夢!
志翰不得不承認臉上的疼痛是如此真切。他的愛情被拒絕了!生平第一次告白就遭到了嘲諷!而這些嘲笑就來自於他熱愛的女人,那個奪走了他的心的女人!
「您是……真心的嗎?」
幼喜的目光望著空中,非常大方地回答:
「現在是該清醒的時候了!不合身的衣服就不要穿!」
「我是真心愛你!」
「你一定是想嘗嘗不可能得到的果實的滋味吧?就你這種身份,竟然也做夢想得到身份高貴的女人的垂青?你不過是個帶著孩子的老光棍罷了!」
幼喜發出了猛烈的嘲諷。雖然她也知道這些話一旦出口就再也無法收回,自己破碎的心將不斷遭受抽打,但她無法停止。
誰也別想把我變成傻瓜!「有很多錢的傻瓜,馬幼喜。」十年前那個傢伙說過的話再也不可能復活了!我決不會讓那對狗男女嘲笑我!
想到這裡,幼喜突然站起身朝大門方向走去。她一把拉開房門,朝志翰高喊:
「明天早上我會把最後這個月的工資打到你的賬戶裡去,你拿著那筆錢離開這裡吧!如果你還這樣糾纏不休,我發誓我會毀了你的一生!再見,陳志翰!」
志翰緩緩朝幼喜走去。他在門前停住了腳步。儘管感覺到了他注視自己的目光,幼喜還是固執地避開了他。
「請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真的這樣放我走?」
在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之前,時間像凝固了一樣緩緩流過。幼喜用燃燒著憎惡的眼睛直視著他。她輕輕哼了一聲,用無比溫柔的聲音說:
「出去,狗崽子!」
志翰慢慢地挪動著腳步。幼喜可以感覺到他時斷時續的呼吸。但是她沒有理會這些。
「再見,理事!」
過了一會兒,空中傳來溫柔低沉的聲音。等他的雙腳消失在門外之後,幼喜立刻關上了房門。光——關門聲在空氣中振蕩。她握住門把手把門鎖好,然後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她應該沒有任何感覺。她知道自己應該心情舒暢,應該高唱勝利的歌謠,但是這份痛苦……哦,上帝!
她用雙手捂著臉,從指縫裡流出來的淚水沿著脖子流過胸口,一直流到心臟所在的部位,並在那裡形成一個永不乾涸的水窪。噴湧而出的淚水浸濕了她的全身。任憑淚水沖刷也洗不去的痛苦令她顫抖不已。她哭了又哭,在心裡決定這是此生最後一次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