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那麼認識了，到現在還繼續著這段緣分。你現在不那麼好奇了吧？」
美笑姐說完這一大串話，看著我微笑了一下。我突然變得很激動，聽到了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我點了點頭。這……完全是部電影啊！居然會還有這種極富戲劇性的故事……而那把醜陋的刀居然還有這樣辛酸的故事……
「世星啊，姐姐也有事情要問你。」
「嗯？什麼事？」
姐姐也有想問我的事情……我豎起耳朵，去仔細傾聽美笑姐的話。她靜靜地看著我，慢慢地開了口：
「我聽恩彬說的。你小時候總是欺負他。你實際上是想和他成為朋友才那樣的吧？但是恩彬根本不理睬你，所以你就更變本加厲地折磨他。」
是啊。我第一次喝醉了耍酒瘋那次，藉著酒膽對恩彬說過那樣的話……算是無意中暴露了我壓抑在心中已久的感情。
「是的，我小時候第一次見恩彬時……覺得他長得非常可愛。本來想接近他，和他做個朋友，沒想到說出來的話和做出來的事都和心裡想的不一樣，真是沒出息。恩彬怕我糾纏他吧，慢慢地開始不理我。於是我也犯起倔來，越來越厲害地欺負他。我當時很討厭他。」
「這麼說在你小時候的記憶裡，恩彬……是個討人厭的孩子啊。你對他產生了興趣，想接近他，他反而卻將自己封閉起來。難怪你會討厭他。從另一方面想，也可以說是他拒絕了你喜歡他的一片心意。」
什麼？我用疑惑的眼神望著美笑姐，她繼續說了下去：
「我突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你們兩個，本來互存好感，但是因為接近彼此的方法不同，結果只是讓雙方受到了傷害。所以恩彬變得討厭女生，而你喜歡別人的心意受到了傷害，於是便將自己的心封閉了起來，不去喜歡任何人。對於你們兩個，我就是那麼看的。」
聽了美笑姐的話，我的心不禁怦怦亂跳。是這樣嗎？我封閉了自己的心，不去喜歡任何人？
「你小時候……從那以後，還喜歡過別的什麼人嗎？」
「……沒有。在美國的時候也沒喜歡過別人。看見某個男生長得帥，也絲毫沒有動過心。真不知道大家為什麼說喜歡一個人，見到他的時候心會激動得跳出來。」
「這是因為你不瞭解啊。你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內心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你無意中喜歡的人給你的傷害太大了，所以你才會將自己封閉起來，誰也不去喜歡。所以你不瞭解。你明明喜歡他，可是你不知道這種感情就是喜歡。你還沒有領悟到呢。」
我的心開始怦怦地狂跳起來。雖然我不太明白她說的是什麼，但是這些話莫名其妙地慢慢滲入到我的心中，揪住了我的心。真的是那樣嗎？我因為小時候受到的傷害就不知不覺地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了嗎？
「哈，世星，你十年後又見到恩彬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重新見面的時候？呼……我不由地想起了恩彬那張臉。
「實際上……因為我小時候總是欺負他，所以心中一直對他懷有歉意，同時又有點害怕。他經常大喊大叫，一臉令人恐懼的神情。真的很討人厭呢。」
「原來是那麼回事啊。哈哈。現在有了答案啦。^-^」
美笑姐突然大聲笑了，用她那雙散發著光彩的亮晶晶的眼睛望著我。我在一旁迷迷糊糊的。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笑著說：
「因為過去那些不愉快的感情沉澱在心中，所以你們倆互相接受對方時才顯得有些尷尬和不自然。世星，你都沒有好好問問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歡恩彬。不，你甚至都沒有那個意圖去好好考慮這個問題，是不是？這樣，當你突然有一天想好好考慮一下這段感情的時候，卻怎麼想不出結果來……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啊。」
美笑姐說著，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我是那麼認為的。因為對方不是別人而是恩彬……他過去傷害過你，令你甚至不再喜歡其他人。正是因為是他，你才無意識地扭曲了自己的感情。這是因為你不想承認……你被傷害你的人所吸引啊。」
聽了美笑姐的話，我慢慢地低下了頭。是啊，我的確是那樣做的……像美笑姐說的一樣，我將自己的感情束縛得緊緊的，所以恩彬他不知道我的心思。我因為不想承認這段感情，所以無意中總是努力不去理會自己的真心。
「實際上最近這幾天，我好像覺得自己有點喜歡恩彬了。恩彬跟我說分手以後我就更堅信自己的感情了。在此之前，我很沒有信心。他如此疲憊，我卻無法自信地說出喜歡他。只是覺得對不起他，非常對不起他……覺得讓他之所以這麼累完全是因為我……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如果我在他身邊對他來說是一種痛苦的話，那麼就算是為了他，我也要從他身邊消失。我自己一直這麼想的。到我們分手的時候，我還不確定，還不瞭解自己的心。現在瞭解是不是太晚了，是不是已經太遲了……如果現在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會自信地告訴他我內心的想法。我是真心喜歡他的。」
我像做夢一樣說出了這些話，美笑姐聽了我的話點了點頭，微笑著說：
「還不晚。恩彬一直等著你呢。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我對美笑姐說了好幾聲謝謝，走出了咖啡廳。不知怎麼我心裡有一種很充實的感覺……現在我才瞭解了自己的心。我現在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嗎？你還能接受我嗎？我雖然沒有什麼自信，但是想想美笑姐的話，我就又一次鼓起了勇氣。突然……我很想聽到恩彬的聲音。於是，我用顫抖的手掏出了手機。電話鈴響了好久，他都沒有接聽……我連續撥打了五次他都沒有接。好！！那麼……只有直接去找他啦！現在這個時間，應該還來得及回家去找他吧？
我從公共汽車上下來，飛快地朝著我們家所住的社區走去。我的心隨著我的步伐地強有力地跳動著。雖然我的心跳得很快，但是我的腦袋裡卻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是想看見你的臉。那樣才能一下子擺脫那種煩悶，讓心情變得開朗起來。我只是那麼想著。
不知不覺來到了恩彬的家門口。我的心狂跳著，內心卻異常平靜。我按了門鈴，走了進去。迎面而來的是阿姨那張笑臉：
「啊喲，世星啊。你自己回來的？恩彬呢？」
「啊？恩彬還沒回來嗎？」
「沒有啊，還沒回來呢……他沒跟你在一起啊？」
阿姨可能現在還不知道吧，我們分手的事……我心裡有點緊張，尷尬地笑了笑，支吾著說：
「他可能是有什麼急事，去了什麼地方，過一會就回來了吧？」
阿姨聽見我的話，展顏一笑。
「可能是吧。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坐在這裡等著。我去給你拿我自己搾的西紅柿汁。^^」
我向阿姨露出一個明朗的微笑，點了點頭。阿姨不一會就拿出了裝著西紅柿汁的杯子。我一邊喝著西紅柿汁，一邊看著電視，等著恩彬回來，可是半個小時過去了，卻連他的影子都沒等到。
「這小子，怎麼這麼晚還不回來啊。連電話也不接？世星啊，你去恩彬的房間等他吧，這裡可能會有客人來。」
「啊，好的。那我去他的房間等了。我再等一會，他還不回來的話我就走了。」
再等十分鐘。不，再等五分鐘……再耐心地等五分鐘……我來到恩彬的房間，打開房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有著一段悲傷往事的刀。那個俊一哥，對恩彬來說真的是一個很珍貴的人啊。恩彬，你肯定非常傷心吧……我想在那兩把刀前面祈禱，借點故人的冥福，於是閉上眼睛坐在了床上。這時，我突然想起了美笑姐的話。
「你知道恩彬多麼喜歡你嗎？呵呵。我真的很羨慕你呢……你還記得那次恩彬沒去上學的那天吧？我們不是在上學的公車站那裡遇到你了嘛。你知道那一天恩彬和我一天沒去上課是幹什麼去了嗎？我們是去為你準備禮物了，去為你準備了一份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禮物。呃！你還沒收到嗎？那一定還放在恩彬的房間裡。」
禮……物……什麼禮物呢？我十分好奇，於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翻開恩彬書桌的抽屜。我可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很好奇那會是個什麼樣的禮物……呵呵。
打開第一個抽屜，那裡面只有遊戲機卡帶和一把小刀。第二個抽屜則空空如也，第三個抽屜裡是一些紙團。然後……我打開了最下面的第四個抽屜，裡面有個很大的盒子。啊，莫非這就是他要送給我的禮物？我小心翼翼地拿出了盒子，打開了盒蓋……我大吃一驚，把盒蓋掉在了地上……這是……什麼呀？一堆娃娃整整齊齊地擠在一起，每個都有兩個手指大小。我用顫抖的手……拿起一個娃娃來看。這……不是我嘛……這娃娃的臉……明顯是我啊。一臉燦爛的笑容。我腦袋發暈，把其他的娃娃拿起來，一個個地端詳。笑著的臉，皺眉的臉，生氣的臉，害羞的臉……雖然表情各不一樣……但每一個都是我！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做的？我不禁呼吸困難了起來……這時，我看到了娃娃下面放著的小紙條，打開紙條，上面是恩彬整齊的字跡。
想把你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裡。
希望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永遠守候在你身旁，與你的喜怒哀樂相伴。
我不由地……心痛了起來。我呆呆地在那裡站了很久很久，一抬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我的眼睛裡已經滿是淚水。這傢伙……這傢伙，他……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痛苦的心情，就撲到床上大哭了一場。哭著哭著……我哭著哭著哭累了……後來竟睡著了。
叮鈴鈴鈴鈴。叮鈴鈴鈴鈴。
我這是睡了多久啊？我被手機震動的聲音吵醒了，從沉睡中醒了過來。我到底睡了多久了？外面已經是一片黑漆漆的了。我一邊埋怨著自己，一邊翻開了手機蓋。
「世星啊！！」
還沒等我說話呢，手機裡傳來了一個女生尖叫著的聲音：
「喂，喂？」
「是我啊，是我！菲娜啊！不好啦！海民被送到醫院去了！」
「什麼？怎麼回事？周酒壺怎麼了？」
〔被打得……很嚴重。說是被打了一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被打了一頓？被誰打了！」
〔……被恩彬。恩彬打了他！〕
聽見菲娜的話，我的意識頓時變得更加模糊了。他到底……到底幹了什麼呀？這個傻瓜……這個傻瓜！！我坐在出租車上，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氣，不停地敲打著無辜的車窗。出租車一停下，我馬上就跳下車，飛快地往醫院跑去。打人……這不是犯罪嘛！！這還不是第一次，已經是第二次了……你真是……
我坐著電梯到了三層，著急地尋找著菲娜告訴我的那間病房。在病房前……我看見了恩彬正呆呆地站在那裡。於是我停住了腳步。他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呆呆地望著病房的門。看到他，我不由地火冒三丈。我慢慢走上前去。他發現了我，用有點吃驚的表情看著我。我多麼想見到你……我多麼馬上就見到你的面孔……我以為見到你，就不會那麼鬱悶難過，以為見到你，我的心情就會好很多……不，一點都不是。我很生氣……非常生氣……為什麼我會如此怒氣難抑呢？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看著恩彬的眼睛，靜靜地問他。恩彬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一句話也沒說。
「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你這傻瓜，我不是告訴過你不可以嗎？不管什麼原因你都不能打人。他因為你而住過院，現在你又讓他住院了。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呢？」
我希望他能說點什麼來為自己辯護。哪怕是一句為自己辯解一句也好……我希望他至少會以抱歉的表情開口說兩句。可是恩彬還是他那種一貫的冷冷的表情，什麼話也沒說，避開了我的視線。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轉過頭對我說：
「沒什麼為什麼。我生氣，看他不順眼，就動手打了他。」
「你這傻瓜……你傻啊！！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啊！！你是混黑社會的嗎？沒什麼為什麼，就是看人不順眼，你就把他打得住進了醫院裡？為什麼！！你並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啊？你這傻瓜……傻瓜！！」
我實在無法忍受了，使勁攥緊了拳頭向恩彬的胸口打去，同時痛哭流涕。他一動不動，也不閃躲，只是靜靜地讓我打在了他身上……你不是那麼殘忍的人……不是那種毫無理由就去打人的人。我無法抑制爆發出來的感情，失聲痛苦。就在這時，聽見有人叫了一聲：
「姐。」
我抬起頭，看見志浩一臉沉重地向我們走了過來。我鬆開了攥得緊緊的拳頭，想去擦掉眼淚。志浩似乎想說點什麼，他的表情十分很凝重。就在這時，恩彬突然開口道：
「你現在知道了？我就是這麼個人。我本來就是個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人！你朋友裝得那麼了不起，我看不順眼了，於是就無緣無故暴打了他一頓。打得他差點斷了氣。怎麼，那傢伙住進了醫院，你就眼前一片漆黑了？你這麼珍視的朋友被我打了一頓。他現在臉上可好看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哥，明明不是那樣的！」
志浩想繼續說下去。恩彬一臉冰冷地從我身邊走了過去，抓住了志浩的胳膊。
「哥……哥！！」
「閉嘴。再多說一句……我連你也一起打死。」
他的聲音中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決然和冰冷。讓人不寒而慄……我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對志浩說話。他肯定是極度氣憤才會這樣說話的。看著他消失在拐角處，我長出了一口氣，渾身無力。
我進了病房。剛一走進去就聞到四處散發著消毒水的味道。周酒壺脖子上打著石膏，滿臉纏著繃帶，像死了一樣躺在病床上。菲娜低著頭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菲娜啊，周酒壺現在怎麼樣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菲娜稍微抬了抬頭，自言自語道：
「不是很嚴重，但是脖子上的筋斷了。臉上也有很多傷……大概要在醫院裡住上一個月吧。」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傻瓜……你這個傻瓜……把人打成這樣……我默默地走出病房，咬緊了牙關想忍住難以抑制的眼淚。奇怪的是……非常奇怪的是……比起重傷不起的周酒壺，我更為恩彬擔心。這次他也許就不能那樣輕易地混過去了……他會不會被抓到警察局裡去呢？那樣的話，學校裡的人肯定都會知道的。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哎……傻瓜啊……你這個傻瓜……你為什麼這麼做，到底為了什麼這麼做？我現在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想要慢慢地走近你……你為什麼反而離我越走越遠了？我非常非常生你的氣……你這個傻瓜，傻瓜……
我就那麼無力地走回了家。什麼都不願去想，只想一頭撲倒在床上什麼都不做。我走進客廳，正好看見媽媽碰上了從衛生間裡出來。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的臉色非常不好，整張臉十分蒼白，正用手捂著嘴巴。
「媽，你怎麼了？」
我大吃一驚，趕忙問道。媽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著說：
「可能剛才我晚飯吃太多了，胃裡不舒服……吃片消化藥就沒事了。對了，世星啊，剛才恩彬的媽媽急急忙忙地去了警察局。難道是恩彬這孩子出了什麼事情？」
真的去了警察局……
「嗯，媽。我明天告訴你。我現在也不清楚。」
「嗯，好吧。」
媽媽的臉色還是那麼蒼白，她走進了房間。前幾天她說頭疼，現在看來她的身體狀況很不好啊。明天要讓她去醫院檢查一下。我這麼想著，把身體埋進了被子裡。腦海中又浮現出了恩彬那張臉，那張冷漠的臉……那冷冰冰的表情……恩彬說了那麼冷酷的話。他一定很生我的氣吧？說到底，這段時間以來他因為我受了不少苦。但是剛才他那冰冷的表情……似乎是連見都不允許我再他一面了。我想和你在一起……難道已經太晚了嗎？
這些想法一樣又一樣地湧上心頭，我久久難以入睡。第二天我無精打采，渾身無力地去了學校。剛進教室，就看見一群同學在那裡嘰嘰喳喳議論著什麼，好像都很興奮。大家在說什麼呢？我一頭霧水。剛把書包放在桌子上，就聽到一個同學說：
「呀，你聽說了嗎？姜恩彬，把誠日高中那個當模特的周海民打了一頓，聽說要四個星期才能痊癒呢。幸虧和對方父母達成了協議……大概會讓他休學吧？教務處前面都出了通知了。」
聽到同學們的話我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手也顫抖了起來……我快步走出了教室，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向教務處走去。
教務處門前的走廊上，幾個學生聚在一起小聲地議論著什麼。我焦急地抬起頭，透過他們之間的縫隙，看見了貼在牆上的一張白紙……頓時心頭一陣難過，我不禁長歎一聲。
休學通知
二年級三班姜恩彬
該生於14號下午7點20分左右，在「戴伊利」咖啡廳旁邊的空地上和誠日高中二年級學生周海民打架鬥毆，致使周海民臉部、脖子等多處受傷，需住院四周才能痊癒。以此，給予姜恩彬留校察看兩個月處分。
傻瓜，你這個傻瓜。前面的學生們嘰嘰喳喳地繼續議論了一陣就各自回自己的教室去了，只有我還呆呆地站在那裡。兩個月……兩個月啊……我正喃喃自語，教務處旁邊訓導室的門「砰」地一聲被打開了，恩彬從裡面走了出來。雖然還是他平日那副面孔……眼神卻陰沉得可怕。他的眼眸原本清澈發亮，令作為女生的我都羨慕不已。此時那雙眼眸裡卻一片混濁。他向我望了一眼，就從我身邊走了過去。我覺得似乎應該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一股無法抑制的衝動湧上心頭，我不由抓住了恩彬的衣角，想阻止他離去。這時，走廊拐角處傳來了志浩急切的叫聲：
「哥！！」
我被他的叫聲嚇了一跳，放開了抓著恩彬的手，呆呆地望他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志浩看見我呆站在那裡，眼神變得錯綜複雜：
「世星姐，實際上……」
「韓志浩，我昨天警告過你了。你知道我最討厭把同樣的一句話重複兩遍了吧？」
志浩似乎想和我說些什麼，恩彬卻大喊一聲，用冷冰冰的聲音打斷了他。
「可是恩彬哥！！」
「行了，行了。現在都解決了，都解決好了，所以你也閉嘴吧。」
都解決了……什麼都解決？我有一種奇怪感覺，似乎被人瞞著什麼事情。我歪著頭陷入沉思。恩彬和志浩消失在了走廊裡。雖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很奇怪，我還是陷入了一種無法言喻的鬱悶中。解決了？傻瓜。你都被停學了還說什麼都解決好了？什麼解決了……哪裡解決好了……傻瓜……你這個傻瓜！！我心中抑鬱，似乎有什麼東西壓在心頭上。我用力地搖了搖頭，他就這樣……與我疏遠了嗎？
往常一放學我就高興得不得了，覺得好像得到了解放。但是今天不同。我的心情十分沉重。在走向公車站的路上，我聽見背後傳來了女生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哎呀，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恩彬哥怎麼會打人呢……我不相信。肯定是弄錯了吧？」
「怎麼回弄錯啊，聽說都去過警察局了呢。反正真的讓人感到意外啊。看上去和打架完全不沾邊的一個人……打的不是別人，偏偏是那個帥氣的模特周海民。聽說他的臉傷得很嚴重？哎喲，可惜了，他的臉長得那麼帥……」
「喂，你到底喜歡誰啊？現在恩彬哥被停學兩個月，我兩個月都不能見到他。你還在擔心那個什麼周海民呢！」
「有一件事雖然不是很清楚，不過我隱隱約約聽人家說，前不久恩彬哥他們班裡轉學來了一個女生叫殷世星，那個女生……」
啊！怎麼說起我來了……我不由地緊張起來，蜷縮起肩膀，一邊走一邊繼續聽她們談論。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個女生和恩彬哥交往過，後來又分手了。聽說她和周海民有一腿，腳踏兩隻船，恩彬哥是因為生氣了才打了那個周海民。都是因為那個女生風流成性，倆人才打起來的呀。」
「不是那麼回事。我聽說是恩彬哥自己太喜歡那個女生了，強迫人家和他交往。那個女生長得也不怎麼樣……結果她還是和恩彬哥分手了。說起來這還是單戀呢。」
「真的？不可能！居然是單戀……單戀是多麼痛苦的事情啊……」
「就是說啊。不管多麼喜歡她，多麼努力地想接近她，對方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這是多麼痛苦，多麼悲慘的事啊！」
「不可能，不會是單戀的！恩彬哥那麼完美，怎麼會單戀這樣的女生！！」
「喂！！喜歡一個人和討厭一個人是能隨心所欲的事情嗎？那女生肯定是有什麼吸引恩彬哥的地方，恩彬哥才會喜歡她的嘛！我也不喜歡她，不過還是希望恩彬哥和她在一起能幸福。」
「反正我是很羨慕她啦。唉，什麼時候才能有那麼帥的男生向我表白啊。」
這些小孩們嘁嘁喳喳地議論著，從我身邊走了過去。我聽了她們的話，心情更加沉重了。
「居然是單戀……單戀是多麼痛苦的事情啊……。」
「不管多麼喜歡她，多麼努力地想接近她，對方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這是多麼痛苦，多麼悲慘的事啊？」
這些話不停地在我耳邊迴響……
我……沒有資格討厭你、埋怨你吧？我讓你這麼痛苦，傷了你的心。我現在又有什麼資格思念你呢？我是如此想念你的臉龐、你的聲音、你溫柔的微笑以及你爽朗的笑聲。我的心好像沉入了無底的深淵。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下公共汽車的。從車上下來後，我滿心沉重地走向我家所在的那條巷子。忽然身後面傳來了救護車呼嘯的聲音，一輛救護車從我身邊疾馳而過。怎麼回事？那輛飛馳的白色救護車，看上去就像是向一個天空中飛去的白色箱子。我用力搖了搖頭，努力想驅逐眼前的緊張情緒，呆呆地看著遠去的救護車。出什麼事了？不知哪裡來的一種不祥的預感包圍了我……我努力不去理會這種感覺，慢慢地走過了巷子的拐角處。撲通撲通……好奇怪啊。為什麼我的心臟跳得這麼快？一種不安的情緒一直扣住我的心弦。奇怪，好奇怪……我的心難以抑制地加快了跳動。我焦急地朝著家門口方向跑去，然後……看到了救護車停在我家門口。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怎麼……停在我家門口了？我的腿不由得瑟瑟發抖。恩彬的媽媽一臉蒼白，不安地站在一邊。我趕忙跑上前去抓住她問道：
「阿姨！怎麼回事啊？」
頓時，阿姨變得眼淚汪汪的。她緊緊抓住我磕磕巴巴地說：
「哎呀，這可怎麼辦啊！世星啊，你媽媽突然昏倒了！千萬不要出事啊！怎麼辦啊！」
聽了阿姨的話，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之後我是怎樣到的醫院，我是怎麼打點起精神來的醫院……我全都不記得了。我好不容易撐住了不斷下墜的身體，癱坐在在椅子上……耳旁響起了阿姨的聲音：
「世星啊，別太擔心了。她肯定只是因為輕微貧血才昏倒的。以前你媽不就有輕微的眩暈症嘛。」
阿姨緊抓著我的手，說道。可是這些話我一句也聽不進去。因為太緊張了，我從髮梢到腳尖，渾身都處於一種麻痺狀態。沒錯……只是昏倒罷了。媽媽前幾天還只是說頭疼，肯定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沒錯，一定是這樣。只是輕微的貧血而已……一定要沉住氣，要冷靜。我努力想擺脫掉這種不斷湧上心頭的不安，用力搖了搖頭，頭腦裡和心裡都是一片空白，什麼想法都沒有了。我把嘴唇咬得太緊了，帶著腥味的血也流了出來，我就那樣嚥了下去。這時候病房的門打開了，醫生滿臉沉重地走了出來。
「醫生，怎麼樣？只是輕微的貧血吧？」
阿姨著急地問著，醫生好像暫時在考慮要怎麼表達，猶豫了一會，表情沉重地說：
「是腦瘤。」
腦……瘤？那是什麼？
「腦瘤！」
阿姨突然臉色發青，大聲喊了起來。她用顫抖的雙手抓住醫生的胳膊，焦急地問道：
「……到什麼程度了？嗯？」
「您是她的女兒吧？」
醫生沒有回答阿姨的話，而是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我問道。我眼神呆呆的，點了點頭。醫生沉默了一會，表情僵硬地慢慢開了口：
「你媽媽幾天前有沒有說過頭疼？也出現過嘔吐的症狀吧。」
聽了醫生的話，我想起了媽媽這段時間以來的狀況。頭疼躺在床上休息，還買藥吃……是啊，我從雪岳山回來的那天晚上，從那時起這些症狀好像就開始。只是……我一直以為那只是輕微的頭疼……該不會！我瑟瑟發抖，不停地點頭，醫生接著說：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們在患者的頭蓋骨裡發現了腫瘤，腫瘤細胞正往腦髓裡急速擴散，已經影響到了腦神經。現在懷疑是惡性腫瘤，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即便動了手術也不能保證……」
「手術，做手術就行了吧？做了手術就能保住性命了，是不是？」
阿姨急匆匆地問道。過了好久，醫生也沒有點頭。
「現在做手術太倉促了。如果早點發現的話，可以做手術摘除掉腫瘤，現在已經擴散了……不過還是要動手術的。哪位家屬來簽下字？女兒嗎？」
「我……我來簽字。」
阿姨費力地抓住我說道。我快要暈倒了，臉色蒼白，一直不停地發抖。
「您先跟我來一下吧。」
「世星啊，阿姨去去就來。別擔心，做了手術摘除了腫瘤就沒事了。你先在這裡等一會，阿姨馬上就回來。」
阿姨放開我的手，跟著醫生走了過去。我就那樣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腦——腫——瘤。醫生剛才說什麼來著？我似乎聽見醫生說了什麼話……但是一點也想不起來。只是……只是記得醫生最後說……就是做手術也不能保證……不會的……不會的。阿姨說了，只要把腫瘤摘除就可以了。我雙手緊握，閉上了眼睛。突然我面前的門「匡當」一聲被打開了，幾名穿著白色制服的護士推著移動的病床快速走了過來。我猛地抬起頭，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知不覺間噌地站起來喊道：
「媽！」
看著護士們推開了一扇綠色的門走進一個房間，我也毫無意識地想抓住床尾要跟著她們進去。護士把我推了出來，說道：
「現在要進去做手術。請您耐心在外面等候。」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流了下來。媽……媽……我一直強忍住的淚水一下子爆發了出來。這真是晴天霹靂……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簡直太突然了。我除了哭之外不知道能做些什麼。我抑制不住不停湧出的淚水，呆呆地站在那裡痛哭。這時，我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世星。」
我無力地轉過頭去，看見世英正注視著我。
「世英啊……」
看到世英的臉，我的眼淚更加洶湧地傾瀉而出，難以抑制……
「世英……我媽……我媽怎麼辦啊？醫生說是腦腫瘤，腦腫瘤。她現在被推去做手術了……可是……可是……」
我的淚水不停地流了下來，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就這麼嗚咽著。世英一句話也沒說，緊緊地抱住我。
「沒事，手術會成功的。」
多麼溫暖的聲音啊。我聽到這個聲音，渾身的力氣一下子都消失了。我終於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把臉埋在世英的懷裡號啕大哭了起來。手術會成功的……一定會成功的。不會有什麼事的，一定會成功的。媽……媽……
我哭了多久？世英的襯衫都被我的眼淚浸濕了。我強打起精神，慢慢地從世英懷裡抬起了頭，想擦乾眼淚。就在這時，我看到了世英身後一張熟悉的臉孔。恩彬？是恩彬。恩彬正面色陰沉地望著我。就在我們四目相對的一剎那，他立刻避開了我的目光，轉過了身子，轉過拐角消失了。
「怎麼了？」
世英看著我問道。我只是靜靜地搖了搖頭，說了聲沒什麼，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
「恩彬這傢伙怎麼還沒來啊？我是聽恩彬說了才過來的……」
聽到世英的話，我不禁又想起了恩彬剛剛那副模樣。我這是怎麼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這個？殷世星，你在想什麼啊？你媽媽現在還躺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呢……你……現在到底在想什麼？你這傻瓜……我現在太累了，一點力氣都沒有。我渾身無力，一步也邁不動……連回頭抓住你的力氣都沒有。雖然聽起來真的很傻……可是我現在很需要你……想被你擁在懷中大哭一場……你就不能陪在我身邊，不能對我這個傻瓜說一句話嗎？就說一聲沒關係……就說一聲手術肯定會成功的……你只要說一句話，哪怕只說一句話，我就會像個傻瓜一樣安下心來……時間一分一秒地流走了。我的心變得有如千萬斤沉重，一直哭泣著，怎麼擦也擦不幹。我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心情卻一直很沉重，沒有辦法平靜下來。阿姨曾經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世英曾經緊緊抱住過我的肩膀，但是那種不安……還是不停襲來……我緊閉雙眼，雙手交叉在了一起，開始虔誠地祈禱了起來：
求求你……求求你……讓我可憐的媽媽手術成功吧……求求你……讓我的祈禱成真，求求你不要拋棄我……求求你……
匡當！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我不由一下子抬起了頭。醫生的臉全被汗水浸濕了，他一邊摘下淡綠色的口罩一邊走了出來。我猛地站起來衝向醫生問道：
「醫生！！手、手術怎麼樣？現在沒事了吧？我媽媽現在沒事了吧？」
醫生聽了我的話，雙唇緊閉，半天沒說話。我想擺脫這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搖著醫生的胳膊問道：
「醫生？手術成功了嗎？」
簡直大喊大叫了起來。這時，我耳邊傳來了醫生硬邦邦的聲音：
「我們已經盡了全力，但是病人已經死亡。」
頓時好像天塌下來了一樣，我被這種令人暈眩的衝擊擊垮了。我全身各處像寒風中的白楊樹一樣開始瑟瑟發抖。
「是惡性腫瘤。發現得太晚了。早點發現的話還能很容易切除，現在已經影響到了腦神經和腦粘膜，已經是無法治療了。如果要把腫瘤切除……就意味著要把整個腦子都掏出來……」
「你騙我！」
我從喉嚨裡爆發出來爆發出了一聲喊聲，那聲音連自己也沒聽到過。
「騙子！你騙我！不可能！不可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像瘋子一樣喊著，推開驚慌失措的醫生，跑進了手術室。眼淚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看不清楚前方。我咬緊牙關掀開了簾子，發現媽媽的身上蓋著一塊白色的布。我用哆哆嗦嗦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那塊布，看到了媽媽像平時一樣寧靜慈祥的臉，媽媽緊閉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我的眼淚一滴滴地落到了媽媽的臉上，凝聚了起來。我好不容易找回了模模糊糊的意識，開始慢慢地搖動著媽媽：
「媽……媽……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但是不要說睜開眼睛……媽媽一動也不動……連輕微的呼吸聲都沒有……
「媽……不要……不要啊……你起來啊，嗯？媽？」
我就要暈倒了。為了抓住這殘留的意識，我開始瘋了一般地搖晃著著一動也不動的媽媽。
「媽！！起來啊！起來，求求你！！不要……不要！！你這算怎麼回事，算怎麼回事！！我不是說要留在美國嗎！！我不是說過我們不要回韓國就留在美國嗎……你這算什麼……算什麼呀……嗚嗚！！」
我抓得太緊了，指甲摳到了媽媽的肉裡。但我絲毫沒意識到這一點，只顧放聲大哭。阿姨不知何時走到我身後，抽泣著勸阻著我：
「世星，別……別這樣……」
「不！阿姨，我媽沒死！沒死！是不是，媽？嗯？起來了……起來！！求求你，求求你！！」
「世星啊……。」
「不行……不行，媽……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可怎麼辦啊……我怎麼活下去啊……你丟下我，我可怎麼活啊……媽，你也知道我沒有你不行的……我沒有媽媽什麼也做不成……你也知道的……媽，求求你……求求你。」
聽到我的喃喃自語，本來想住勸我的阿姨也跟著放聲哭了起來。她抱住了我，哭得非常傷心。
「媽……我會聽話的，好不好？我會好好學習，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很喜歡聽我唱歌吧？媽媽那麼喜歡我唱歌，我就天天唱給你聽……我還會給你做很多好吃的……我會給媽媽做你最愛吃的三明治。我還會幫媽媽按摩胳膊、腿和肩膀……我會都做到的，不管你要求什麼我全都會做到……媽媽你去了，我不是什麼都不能為你做了嗎？媽……求求你……嗚嗚！！我真的會做得很好的……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怎麼辦？我一個人可怎麼活下去……不要……我不要……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媽……媽……」
我無力地喃喃自語著。媽媽那只被我緊緊抓在手中的的手漸漸變得冰涼了。阿姨的哭聲越來越大。難以置信……這是夢吧。我媽媽，她怎麼可能就這麼去世了呢。是不是，媽？我來不及擦去不停湧出的眼淚，嗚嗚地哭著，一直到眼淚流乾……
媽……媽……
我還沒為你做點什麼，你就死了，這可怎麼辦……？
我到現在只是不停地向媽媽索取……一直都只是從她身上索取……
我，真的一無所有……什麼也給不了她……
媽媽怎麼能這麼就走了呢？這就走了怎麼能行，媽……
你不是說過要活很久的嗎……
你說要活很久很久，看著我出嫁……等我生了孩子，您會很疼愛她們。你不是這麼說的嗎？
你不是說過要和我一起生活，直到媽媽老去……
可你……可你……可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怎麼可以……
我討厭這樣……來得這麼突然……媽媽也像爸爸那樣丟下我走了……我真的不喜歡這樣啊……
媽……媽！！
我一個人可怎麼活啊……你明明知道……我沒有了你什麼都做不成……
媽……媽媽……
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天空……也會為媽媽的去世而感到悲傷嗎？在媽媽葬禮那天，從早上開始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媽媽最喜歡下雨天了……下雨的時候，她就會打開家裡所有的窗戶，開心地唱著她最喜愛的歌曲……每當那個時候我都要堵上耳朵，耍賴說不想聽她唱歌……真是後悔極了。現在就是想聽媽媽的歌聲也聽不到了。不，連媽媽的聲音都聽不到了……我是多麼想聽到媽媽的聲音啊……
「嗚嗚，可憐的孩子……你可怎麼活下去啊……嗚嗚！！」
姨媽凌晨時就從釜山趕了過來。她的臉腫得高高的。她一看到我，就一把抱住我痛哭起來。我可能是哭得太多，眼淚都流乾了，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了……即使到了現在我也無法相信媽媽真的死了。我不能接受。即便是現在，我也覺得她似乎馬上就會喊著我的名字跑過來……
「可憐的孩子……嗚嗚，可憐的孩子啊……嗚嗚……」
棺材被放下了……上面散了很多菊花……土被一捧一捧地灑上。我不忍再看下去，轉過了頭。啊啊……我的心裡空蕩蕩的。腦海裡也是一片空白，什麼想法都沒有。媽，你讓我以後怎麼生活啊？沒有你，我一個人怎麼能活下去呢？我沒有信心……我沒有信心……我無法抑制內心的難過，眼淚嘩啦嘩啦地流了下來。姨媽走近我，靜靜地抱住了我的肩膀說道：
「世星，和姨媽一起生活吧，和姨媽一起去釜山吧……」
我吃驚地望著姨媽。姨媽的眼睛又紅又腫，一行淚水掛在臉上，她無聲地抱著我。
「你……你不會固執地要自己在這裡過下去吧？不行……絕對不行。你在這裡沒有親人。你除了姨媽之外就再沒有別的親人了，和姨媽一起走吧。啊，世星？」
聽了姨媽的話，我閉上了眼睛，把臉埋在了姨媽的肩膀上。是啊，我要和姨媽去一起生活。媽，我沒有獨自過下去的信心。姨媽，媽媽最珍視的姨媽，我最親近的姨媽……和姨媽一起生活應該可以吧，媽？只有離開這個地方，我的心情才會平靜下來。我想盡快讓心情平靜下來，把小時候的記憶……這說短也短，說長也長的兩個月中的記憶……以及對媽媽的記憶都一齊埋藏在這裡。我如果待在這裡真的會發瘋的。每天都想著媽媽，我真的會發瘋的……媽媽，這樣可以嗎？我和姨媽一起生活，想念媽媽的時候……想念媽媽想到發瘋的時候……我就來看你。我一定會來看你的，媽。
葬禮結束後，我呆呆地在那裡站了好一會，然後和姨媽一起回到了家中。我緊緊抓住姨媽的手，無力地轉過巷子的拐角處……在黑漆漆的巷子裡，一個人站在恩彬的家門口。那正是恩彬。他捋了捋頭髮，靜靜地坐在家門口。看見我回來了，他慢慢地站起了身來。
「世星啊，姨媽先進去了。」
姨媽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走進了我家。只留下了我和恩彬。我好像又要流淚了。只要看到恩彬，我就想不停地流淚。我努力不去看恩彬的臉，就那樣站在那裡。恩彬什麼話也沒說，歎了一口氣。接下來是尷尬的沉默。我緊緊咬住嘴唇，慢慢地抬起頭望著恩彬的臉……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慢慢對他說道：
「恩彬啊……我要跟姨媽去釜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