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少女成功記 正文 第一章 陽順遇見王子
    噠噠噠,噠噠噠,灰灰……

    一陣急促而響亮的馬蹄聲有力地震撼著大地。「這是什麼聲音啊?」同學們紛紛眨巴著充滿好奇的眼睛,嘩啦啦擁到窗前,踮起腳尖往操場上看去。

    「天啊,那不是白馬王子嗎?怎麼會有白馬王子呢?」

    大家連連感歎。一匹白馬穿過學校的操場,正向這邊跑來,揚起一路灰濛濛的塵土,馬背上端坐著一個只能看得見輪廓的王子。王子一頭鬈發,頭戴黃金做成的王冠,身披絲綢做成的紫色燕尾服,足蹬一雙帥呆了的白皮鞋,簡直就是童話中的白馬王子。

    寧靜的女子高中校園裡竟然有位白馬王子從天而降,學校頓時亂作一團。每個教室的窗前都有人隔窗遠眺,就連步行在校園裡的女生們也都呆呆地注視著王子。

    王子慌慌張張地下馬,對擋在路上的女學生們吆喝著「讓開,讓開」,然後急匆匆地穿過走廊,跑進三年級二班的教室。隨著一聲門響,帥氣的白馬王子跑進了教室,同學們目瞪口呆,怔怔地看著他。每個女生都在流口水,失魂落魄地凝視著王子。王子的面部輪廓不是十分清晰,彷彿戴了面具,只有嘴唇清清楚楚。

    「喂,陽順,陽順啊,你在哪兒?」

    同學們無不滿心歡喜,期待王子呼喚自己的名字,聽到他是來找陽順的,立刻用飽含失望的眼神瞪著王子。

    「陽順啊,陽順,求求你幫個忙吧。」

    王子匆匆忙忙地尋找遮擋在同學們身後的陽順。

    陽順正坐在窗邊的座位上打瞌睡,聽見王子的聲音,立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王子向陽順伸過手去,陽順毫不猶豫地抓住王子的手,兩人氣喘吁吁地跑向操場。

    十幾名身穿皮夾克的摩托車手圍在白馬四周,看見王子和陽順,他們立刻下了摩托車。他們紛紛往手心裡吐著唾沫,徐徐把王子和陽順包圍起來。他們的手裡不是鎖鏈,就是方木。看見這些,王子嚇得瑟瑟發抖。陽順用眼神示意王子,讓他不要擔心。

    「喂,什麼烏七八糟的混蛋,竟敢跑到這兒來撒野?」

    陽順高喊一聲,大步衝到皮夾克們的面前,用力飛出一腳。白色的室內鞋踢落在地,與此同時,那群人也紛紛倒下。接著,陽順又來了一腳側踢,皮夾克們紛紛在地上打滾。面對陽順的兇猛,那夥人趕緊蜷縮著身子,踉踉蹌蹌地逃跑了。望著逃跑的這幫傢伙,陽順露出滿足的微笑,甩了甩手。

    「王子,現在好了,你放心吧,陽順永遠都會照顧好王子的。」

    陽順抬頭看著王子,眼神中充滿了關愛。這時候,王子的臉和嘴唇緊緊地貼到陽順的鼻子前。周圍的人們都在注視著他們,陽順稍作遲疑,但是她很快就豁出去了,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陽順趴在課桌上,美美地睡著午覺。睡夢中的她不停地咂嘴,還在嘰嘰咕咕地嘮叨著什麼,可是沒有人注意到她。

    「喂,睜睜眼吧,我讓你把眼睛睜開!」

    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一個尖利的聲音,好像是個女人。

    「喂,你還不睜眼,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兩個看似沒有教養又很無知的中年胖女人輪流拍打著正在睡覺的陽順,不停地尖叫。同學們好像在欣賞趣味盎然的熱鬧場面,紛紛圍攏過來,相互間嘀嘀咕咕。

    「哎呀,你的心可真夠寬的,喂,你還能睡得著覺?你媽媽是個騙子,你爸爸也是騙子,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睡得這麼坦然?哎呀,趕快睜開眼睛吧,把眼睛睜開!」

    其中一個女人用力搖晃陽順的肩膀。一聽到「騙子」這兩個字,陽順頓時清醒過來,猛地站起身來。

    「哦,大嬸,你們好,你們過得可好啊?」

    面對眼前這兩個氣勢洶洶的中年婦女,陽順畢恭畢敬地向她們問好。

    「好什麼好呀,你那混蛋爸爸和媽媽到底躲到哪兒去了?騙走了人家的錢財,他們躲到什麼地方去了?你說,還不趕快給我說?」

    兩個大嬸竟然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這麼蠻不講理,陽順羞愧難當,真想找個地洞馬上鑽進去。臉上、身上,統統燒得滾燙。

    「大嬸,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已經一年多沒見我的爸爸媽媽了。我也很想趕快見到他們,問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過日子。」

    陽順不明白,為什麼要在同學面前接受這兩個根本不怎麼認識的女人的羞辱,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了一大堆。

    「哎喲,你說你一年,一年多沒見過你爸爸媽媽了?是啊,你和騙子是一家人,我問你有什麼用呢。女兒肯定也很會裝蒜了,這張嘴巴只要張開,就是滿口謊話。」

    一個女人對著陽順指手畫腳地說。

    「不是的,大嬸,這是真的,我從來不說謊的。」

    「就在不久前,你媽媽也是這麼對我說的。今天我們也是下定決心才來的,你得跟我們走一趟,趕緊跟我們走,看看你父母到底還敢不敢活吞別人的血汗錢。」

    兩個力大無比的大嬸一人抓住陽順的一條胳膊,把她緊緊地夾在中間。陽順半點兒也反抗不得,只好乖乖地被她們拉著往前走。就在這時,躲在校門後面的嚴智看到女兒陽順被債主拖著向前走,就像條曬蔫的狗,頓時怒從心起,做好了衝鋒陷陣的準備。站在旁邊的丈夫萬福趕緊阻止了她。

    「別這麼魯莽,先看看動靜再說。」

    「喂,陽順她爸,我們女兒被她們這麼拉著,萬一拽壞了胳膊,變成殘廢,那可怎麼辦?這些女人也太心狠手辣了。」

    嚴智在丈夫旁邊急得直跺腳。可是,當債主和陽順走到近處時,萬福和嚴智連忙轉過身去,假裝做起了別的事情。幸好兩個女人沒認出萬福和嚴智,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了。

    陽順無可奈何,只得被債主強行拉到派出所門前。看著派出所門前的牌子,陽順的臉色立刻就變得蒼白如紙了。

    「放手,你們先放開我再說。」

    陽順用盡全身的力氣甩開兩個債主的手。

    「放手,再這樣拽下去我的胳膊都要斷了。大嬸,你們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陽順用手心揉著僵硬的胳膊說。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九百萬塊錢我會還給你們的。」

    聽到陽順突然這麼說,兩個債主頓時呆住了。

    「我會把錢還給你們的,你們不要把我爸爸媽媽告到派出所去,就按你們說的辦,我去工作,然後還你們錢。既然是我父母欠下的債,我當然應該替他們還了。之所以我沒痛痛快快答應去掙錢還債,因為我覺得怎麼也得支撐到高中畢業吧。大嬸,明天開始我就出去賺錢。」

    「天啊,大學畢業生找工作都難於上青天,你到哪兒去掙錢啊?」

    一個女人揪著陽順的頭,不無挖苦地說。

    「沒有別的辦法,你到漢城找個有錢人家做保姆去吧。」

    聽到「保姆」二字,陽順沒有立即回答。

    「怎麼?你不願意?啊,家庭保姆怎麼了?又管你吃,又管你住,還有什麼工作能比這個更好嗎?」

    旁邊另一個女人隨聲附和。

    陽順非常生氣。此時此刻,她的心情很複雜,所以她乾脆什麼也不說。陽順心裡鬱悶極了,自己還是個高中生,憑什麼就因為父母欠下的債務而忍受如此不堪的羞辱。不要說上大學,高中都還沒畢業,卻要被賣給人家做保姆,這樣的現實的確難以接受。可是,這似乎又是無可逃避的事情。陽順狠狠心,說道:

    「好的,我去,我去做保姆。」

    「好,這是你自願的,你同意去工作。這是同意書,拿到工資以後,你願意馬上來找我。在印泥上蘸一下手指,使勁按個手印吧。」

    債主把兩張紙遞到陽順面前。

    「幹什麼呢?反悔了嗎?還不趕快按手印?」

    另一個債主把印泥舉到陽順眼前,催促她說。

    陽順感覺自己的心裡好像壓了塊巨大的石頭,馬上就要爆炸了。她真想把這兩個盛氣凌人的女人猛然推開,自己趕快逃跑。可是她不能讓父母坐牢,終於她滿臉哭相地按下了手印。

    整理好衣服,背上書包,陽順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在村裡的小路上。她的心裡亂極了。如果痛痛快快大哭一場,說不定心裡能舒服些,可是陽順鬱悶得連眼淚都流不下來。她無可奈何,就只好這樣憂鬱著,坐在長滿狗尾草的小路上。看著蘸過印泥的手指,她感覺自己無比可憐。為了徹底去除印泥的痕跡,她用力在草地裡揉搓手指。可是不但紅色沒有去掉,又染上了淡綠色的草水。

    明天就要去漢城做保姆了。陽順想起了可憐的奶奶,兒子和兒媳失蹤了一年,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這個孫女,可是現在,就連她也要離開奶奶,離開她深深熱愛的故鄉了。想到這裡,陽順的心裡說不出的難過。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猛地站起來,高聲喊道:

    「振作起來,振作起來,振作!」

    可是,她依然振作不起來。她想甩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於是向遠處的山頂望去,矗立在山坡上的詩諾爾化妝品廣告塔映入了眼簾。陽順又呼了口氣,慢慢地往家中走去。

    回到家裡,陽順首先看見的是奶奶。奶奶背對著陽順,正在隨時都有可能倒塌的石瓦屋頂下曬藥草,陽順的心又是一沉。看到奶奶瘦弱而彎曲的後背,她的心跌到了谷底。我這個沒有福分的奶奶啊。此時此刻,陽順突然產生一種衝動,真想跑過去緊緊地抱住奶奶的肩膀。

    「奶奶,我回來了。」

    陽順故意裝出很快活的樣子,呼喚著奶奶。

    然而奶奶頭也不回,只是氣鼓鼓地答應了一聲。看到奶奶的反應,陽順心裡很失落,她像孩子似的跟奶奶撒起嬌來。

    「奶奶,您說話的時候怎麼看都不看我一眼?」

    「每天不都要看好幾遍嗎?」

    奶奶仍然頭也不回,悶悶不樂地說。

    「奶奶,您覺得以後還能每天這樣看我嗎?」

    「怎麼了?怎麼突然耍起脾氣來了,平時你可不是這樣啊?」

    奶奶終於回頭看了看陽順。

    「奶奶您也真是,這有什麼啊,我要嫁給一個白馬王子了,所以說呢,以後就不能每天看見奶奶了。」

    「你這丫頭,我看你是瘋了,什麼話都敢說。」

    聽完陽順的胡說八道,奶奶又轉過身去,繼續拾掇藥草。

    「是的,我真的瘋了。奶奶,如果我們現在能煮一隻雞吃,那我就別無所求了。我們去樸爺爺家借隻雞不行嗎?」

    想到很快就要扔下奶奶獨自離開,陽順的心裡七上八下,沒著沒落,所以總感覺飢餓難耐。

    「我在鍋裡煮了一大盆土豆,你去吃吧。」

    奶奶還被蒙在鼓裡,陽順真的心疼奶奶,情不自禁地歎了口長氣。

    「對於現代人來說,希望自己變得美麗已經不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浪漫幻想,化妝品也不再是無用的消費品。美麗是一種能力,更是一種生存手段,生存手段!」

    基泰剛剛被任命為詩諾爾化妝品公司的事業總部部長,此刻正坐在科長級以上職員面前,煞有介事地發表就職演說。詩諾爾化妝品公司社長文貞任女士、吳專務、朱秀峰組長,還有俊泰和英燦,聽了基泰的慷慨陳詞,無不呆若木雞,呆愣在座位上。

    「面對社會意識和企業環境的急劇變化,我們的詩諾爾化妝品到底在做些什麼呢?」

    基泰的就職演說正進行得如火如荼,突然聽見「光」的一聲門響,文社長的女兒娜姬走了進來。娜姬一走進來,就咋咋呼呼地朝著正在作就職演說的基泰擺手。會議室裡本來很緊張的氣氛被她弄得一塌糊塗,但是基泰看都不看她一眼。看著這個肆無忌憚的女兒,文社長感覺很沒面子,臉色也變得蒼白了。

    「美麗起來,這是一場戰爭,戰爭。從今天開始,我們詩諾爾化妝品公司新設事業總部,我韓基泰擔任總部部長。我再向大家強調一遍,我們詩諾爾化妝品一定要在這場戰爭中取得勝利。我的話講完了。」

    基泰的就職演說剛結束,娜姬就把手裡的花束扔到朱秀峰面前,發出「哇」的一聲感歎,並且熱烈地鼓掌。朱秀峰滿臉不快,忍不住摳了摳耳朵。

    英燦起立鼓掌。這時候,大會議室裡所有的職員也都跟著鼓掌。俊泰悶悶不樂地坐了一會兒,看到坐在對面的父親吳專務遞過來的眼神,只好強迫自己露出笑容,跟著拍了幾下巴掌。

    文社長從座位上站起來,帶著幾名職員走到基泰面前。

    「韓總部長,從今往後你的擔子加重了。我對你抱有很大的期待,好好幹吧!」

    文社長好像對基泰很滿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我總是想起已故的韓社長,如果你父親能看到你今天的樣子……你一定能勝任這個職務,對嗎?」

    站在文社長旁邊的吳專務伸手要和基泰握手。

    「是的,我一定盡力。」

    基泰很認真很嚴肅地和職員們寒暄。

    「哥哥,恭喜你晉陞,不,韓總部長,恭喜您晉陞。」

    娜姬把一束花塞到基泰懷裡,緊緊地貼在基泰身邊,嗲聲嗲氣地說。基泰看也不看娜姬,只說了句謝謝,就把花遞給了隨行人員。也許是基泰的冷漠態度傷害了娜姬的自尊心,她在後面尖利地喊了一聲「哥哥」。文社長看不慣女兒的輕浮舉動,走出大會議室,就把女兒叫到了社長辦公室。

    「尹娜姬,你到底在做什麼啊?現在不應該是上課時間嗎?」

    文社長嚴肅地盯著女兒,娜姬有些不耐煩了。

    「你怎麼了,媽媽?我不是來祝賀基泰哥晉陞嗎?」

    「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媽媽,你怎麼了,真是的,煩死了。難道我不該來這裡嗎?我早晚要跟他結婚,他的事業總部長就職儀式為什麼我就不能參加?難道妻子不能參加丈夫的就職儀式?」

    娜姬振振有辭。文社長憤怒之極,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媽媽,給我點兒錢,我要給基泰哥好好慶祝慶祝。」

    娜姬一反剛才的莽撞,挽著文社長的胳膊,撒起嬌來。

    「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就這麼逃課出來,你覺得有必要這樣嗎?」

    「媽媽,你別擔心。難道學校還會因為我逃課而不讓我畢業嗎?我們學校的附屬建築是誰給蓋的?如果他們不讓我畢業,我就在樓頂掛炸藥包,炸毀它。」

    聽了女兒幼稚的玩笑,文社長越發忍無可忍,大聲喊道:

    「尹娜姬,你是不是太不像話了?你這麼說話,在那些努力學習的同學面前不覺得害臊嗎?」

    「我為什麼要害臊?那些沒有能力蓋樓的同學應該在我面前害臊才是。」

    女兒越來越過分了,文社長心裡鬱悶極了,她再也不想跟女兒說話了,畢竟是自己沒把女兒教育好。

    吳專務和俊泰神色嚴肅地站在大會議室旁邊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這裡通往緊急出口,很少有人來往經過。俊泰倚著牆壁,勉強按捺著即將爆發的憤怒。他的臉色鐵青,飽含著敵意。吳專務對兒子既感到無限憐愛,又有些不快,他嚴厲地批評俊泰說:

    「吳俊泰,現在你在這裡幹什麼?」

    「父親,您為什麼坐視不管?您為什麼不制止韓基泰?韓基泰做了事業總部部長,職位比我高出一大截,我根本對付不了他了。父親,您到底在期待什麼?」

    俊泰憤怒至極,使勁用拳頭砸著牆壁。

    「我說過了,你不要這樣。靜靜地等待時機,時機!」

    「一無所有狗屁不是的韓基泰竟然那麼自以為是,我實在看不下去!」

    「你要忍,繼續忍。」

    吳專務輕聲安慰著兒子。

    「就像您那樣嗎?就像您給韓基泰的父親做心腹一樣,我也要做一個忠實的心腹,給韓基泰舔腳丫嗎?這跟聽話的哈巴狗有什麼區別?」

    俊泰大聲喊叫,語氣越來越激動。

    「你這臭小子!」

    啪!吳專務打了俊泰一記耳光。俊泰臉上火辣辣地疼,但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垂下了頭。原以為父親能夠理解自己沸騰的憎恨和絕望,可是……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內心的想法不要流露在外面。你要等待時機,等待可以把韓基泰打得落花流水的時機。」

    看到吳專務冷靜的目光,俊泰感覺全身冰冷地凝固起來。他好像要把得不到別人理解的痛苦全部表現出來,再次狠狠地敲打著牆壁。他感覺鬱悶之極,好像要爆炸似的。

    「就職演說寫得還不錯。」

    基泰向事業總部部長辦公室走去,邊走邊對身邊的俊泰說,他的目光之中蘊涵著驕傲。

    「是嗎,大哥,那可太好了。演說詞多少有些生硬,我還擔心你要是不滿意那可怎麼辦呢!」

    俊泰觀察著基泰的神色,畢恭畢敬地說道。他已經決定做一條徹底聽話的狗,溫和而忠實地跟在基泰身邊。

    「演說詞寫得太妙了,俊泰呀,我的情書也由你代寫怎麼樣?只要女孩子看見情書,保準立馬就融化了。」

    旁邊的英燦也插嘴說道。俊泰什麼也沒說,呵呵笑了。

    「喂,英燦,你不說話的時候,看著像言情電影演員。要是你一開口,就像動畫片演員了。哈哈哈。」

    聽了基泰這句並不怎麼好笑的笑話,英燦和俊泰相互對視一眼。基泰好像對自己的玩笑很滿意,迅速地往前走出幾步,還不忘哈哈大笑。

    「哈哈哈,對,英燦大哥是這樣的,哈哈哈。」

    為了迎合基泰,俊泰跟在後面誇張地笑道。

    「是的,我是動畫片,動畫片,哈哈。」

    「幾位哥哥,你們聊什麼呀,這麼有趣?」

    三人邊笑邊走。這時,娜姬突然從走廊拐角處跳了出來。

    「把我拋下,你們三個一起玩兒?加上我一個難道就沒意思了嗎?」

    娜姬撅起嘴巴。

    「喂,娜姬,你怎麼不上學,跑到公司來了?社長會擔心的。」

    「俊泰哥每天都和我媽說一樣的話,煩死人了。」

    俊泰說得非常溫和,就像哥哥批評妹妹。但是,娜姬的反應卻有些神經質。

    「不是,我……」

    娜姬沒等俊泰說完,就跑到基泰身旁,挽起了基泰的胳膊。看著娜姬的一舉一動,俊泰的目光冷冰冰的,充滿了敵意。

    「哥哥,基泰哥哥,你陞官了,咱們得開個慶祝晚宴吧。其實,我今天已經為你訂好位子了,哥哥你一定會滿意的。我告訴他們了,不要招待其他客人,把門鎖上。走吧,哥哥。」

    基泰見娜姬總是貼在身邊,有些不耐煩了,他甩開娜姬的胳膊,批評她說:

    「你媽媽給你們學校修建的附屬建築,你不心疼嗎?快上學去,我今天還得見個人。」

    基泰昂首挺胸地走進總部長辦公室,光的一聲把門關上。娜姬非常失落,憤怒不已,滿臉哭相在門口直跺腳。

    宣傳組長和下屬職員在總部長辦公室裡等待基泰。他們想在本月的涉外報紙上報道新上任的事業總部部長,可是基泰卻不喜歡那種老套死板的方式,他希望能以更前衛更新潮的方式展現自己。基泰想把自己跳滑翔傘的照片刊登在報紙上。

    「你們聽不懂我的話嗎?不願意嗎?為什麼都是這樣的表情?」

    基泰飛揚跋扈地說,語氣中帶著責難。

    「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我們要在涉外報紙上刊登的內容與總部長就職有關,所以最好刊登您的工作照。」

    基泰意外地遭到宣傳組長的反對,感覺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臉上的表情立刻就凝固了。竟敢……

    「宣傳組長,我讓你拍什麼樣的照片你就拍什麼樣的,哪來那麼多廢話!」

    為了緩和宣傳組長和基泰之間的激動情緒,宣傳組職員笑了笑,輕輕地說:

    「總部長,涉外報紙後天就要截稿了。坦率地說,您所說的那種照片根本就不可能拍。」

    「截稿?不可能。」

    「請您也考慮考慮我們的工作。」

    聽了他的話,基泰憤怒地站起來,大步衝向職員,猛地踢出一腳。面對基泰突如其來的舉動,宣傳組長大驚失色,趕緊勸阻基泰。

    「總部長,何必如此呢?請您忍一忍,我們按您的指示辦。」

    基泰這才罷休了,傲慢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過,剛才挨基泰打的那名職員又憤怒地吵嚷起來。

    「你怎麼可以這樣?不就是父母給了個很高的職位嗎,難道就可以這樣胡作非為了嗎?」

    職員話音還沒落地,基泰立刻衝上去劈頭蓋臉地毆打。站在門外的娜姬、英燦和俊泰,聽到裡面的吵鬧聲連忙跑了進來。

    「哥哥,你幹什麼?」

    「總部長,你怎麼了,忍一忍吧。」

    英燦好不容易才攔住了基泰。

    「你再多嘴,兔崽子,我弄死你。不,我不是總部長,你也不是職員,咱們就是男人對男人,打一架。也不用考慮什麼父母不父母,就是單獨的兩個人,比試比試,我照樣打死你。」

    俊泰遞給職員一條毛巾,示意他先出去。那名職員仍然理直氣壯地站著不動,娜姬對他嚷道:

    「你趕快出去吧!」

    「你去哪兒,兔崽子?還不趕快滾過來!」

    基泰的火氣還沒消,隨手拿起什麼東西,朝正向外走的職員扔了過去。直到這時,基泰才甩開了英燦的手。

    「哥哥,你怎麼跟下屬打架呢?你以為管理下屬這麼容易嗎?如果不合心意,那也用不著打人,把他解雇就是了。」

    娜姬幫基泰整理好亂糟糟的衣服,摸了摸他露在衣服外面的項鏈。那是一條綴著兩個戒指,式樣普通的項鏈。基泰猛地甩開娜姬的手,力氣大得誇張。

    「哥哥!」

    娜姬有些不知所措,臉漲得通紅。

    「讓剛才那個宣傳組長進來!」

    基泰若無其事地說道,根本無視娜姬的存在。

    基泰的提議通過以後,事情的進展可謂一日千里。他們首先摸索適合跳滑翔傘的地點,最後選中了詩諾爾化妝品忠清南道分公司的所在地N鎮。基泰帶領英燦、俊泰、娜姬和負責對外報道的宣傳組長等必需人員,急急忙忙地趕往N鎮。

    基泰用望遠鏡認真觀察山下的詩諾爾化妝品廣告塔,那就是他的著陸點。

    「大哥,你沒事吧?」

    俊泰一邊準備著跳傘裝備,一邊滿懷擔憂地問道。

    「這個強度的風應該沒問題。這段距離,我一定能準確著陸。」

    基泰把手伸到半空,測量風的強度,略帶遲疑地回答。

    「看看英燦那邊準備好了沒有。」

    基泰的命令一下,俊泰立刻拿起無線對講機,與已經到達廣告塔前的英燦取得了聯繫。

    「英燦大哥,我是俊泰,你能聽見我說話嗎?那邊準備好了嗎?嗯,好,我知道了。」

    「哥哥,我們兩個一起跳不行嗎?我也想跳傘。我和哥哥的合影刊登在我們公司的報紙上,那不是更好嗎?未來的企業家情侶——韓基泰事業總部長和尹娜姬小姐。照片下面應該附上這樣一段說明,是不是,哥哥?我們一起跳吧。」

    娜姬緊緊貼在基泰身旁,嗲聲嗲氣地說。看著娜姬那張化過濃妝的臉,基泰情不自禁地煩躁起來,無奈之下只得把目光轉向別處。

    「這是單人滑翔傘,要是兩個人跳的話,兩個人都會摔死的。」

    基泰態度冷淡,而且說起話來漫不經心,重重地傷了娜姬的自尊心,但是她什麼也沒有說。

    終於,基泰背起了降落傘,戴上護眼鏡,快速飛翔在天空中。

    「俊泰哥,基泰哥哥太酷了,是不是?你讓英燦哥哥好好拍照。」

    娜姬高興得像個孩子,使勁拍著手,對著飛翔在天空中的基泰大聲讚歎。

    基泰從容地在天空中飛翔。春天剛到,雖然綠意還不太濃,但是一望無際的原野和輕輕掠過鼻翼的微風還是讓基泰心情爽快。大大小小的農家看上去是那麼平靜。遠處,詩諾爾化妝品綠色背景廣告塔進入基泰的視野,廣告塔上寫有「純淨的夢想,您的未來」幾個大字。英燦站在廣告塔旁,打著手勢示意基泰趕快下來,另有幾名職員正著急慌忙地按著快門。

    為了朝廣告塔轉換方向,基泰開始調節降落傘。這時,基泰不由得驚慌起來。降落傘死活不聽使喚,怎麼調也調不好。他用盡力氣想把方向調到廣告塔那邊,然而調來調去,仍然距離事先確定的降落點越來越遠。

    望著距離著陸點——廣告塔越來越遠的基泰,英燦慌了。

    「喂,基泰,你要去哪兒啊?你得降到這邊,我才能給你拍照啊。喂,韓基泰,你去哪兒?基泰呀,往這邊來,這邊,喂!」

    英燦雙手攏在嘴邊,衝著天空高聲吶喊。

    「喂,往這邊來,你要去哪兒啊?喂,韓基泰!」

    眼睜睜地看著基泰的降落傘逐漸飄離自己的視野,職員們無不流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被基泰打過的那名職員更是幸災樂禍,強忍著沒讓自己笑出聲來。

    基泰不知所措了。照這樣下去,如果被樹枝刮到墜落下去,那最好的結局就是死亡了。想像著自己掛在樹枝上的樣子,真是慘不忍睹。可是,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命運之神啊!請幫幫我吧。基泰把身體交給降落傘,心裡默默地祈弧?

    陽順已經好久沒洗澡了,現在正忙著做洗澡前的準備。她想,等洗完澡後,心情應該能好起來吧。既然是寄人籬下,第一印象必須乾乾淨淨,這樣才能不被人蔑視。

    陽順用廚房的大鍋燒了滿滿一鍋開水,又把洗澡水從鍋裡舀進放在院子角落的紅色塑料盆,再加入涼水,調好溫度。洗澡水終於準備好了。她脫下運動服和內衣,撲通坐進盆裡。身體泡在熱水裡,心情果然好多了。

    是啊,沒什麼了不起的,反正已經這樣了。以後還完了債還可以繼續上學,奶奶身體也還硬朗,一個人也能生活。陽順突然來了精神,拿起浴巾搓著身體。

    「啊……讓開,讓開!」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了尖叫。正在洗澡的陽順大吃一驚,趕緊用衣服遮住身體,然後環視四周,可是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啊。

    「讓開,讓開,啊……」

    又是一聲尖叫傳來。陽順下意識地抬頭往天空看去。剎那間,陽順目瞪口呆,眼珠子好像要滾落下來似的。天啊,那是什麼啊?一個背著降落傘的男人正從天空中一頭栽下來。

    「啊……」

    「啊……」

    陽順和背降落傘的男人同時發出了慘叫。

    「媽呀!」

    剎那間,降落傘落在陽順的浴盆上,那個男人一頭扎進洗澡水中。浴盆裡立刻亂作一團。因為降落傘籠罩了浴盆,兩個人動彈不得。他們拚命想讓自己的身體穩定下來,然而越用力,降落傘就把他們纏得越緊。

    他們就這樣糾纏了半天。陽順被素不相識的男人看見了自己的赤身裸體,不由得對這個從天而降的怪物產生了難以克制的憤怒。她真想狠狠抽他一個耳光。

    兩個人使了半天勁,終於把遮在身上的降落傘收了起來。

    「呵,天啊!」

    降落傘收起來了。陽順看見基泰緊緊貼著自己,不由得再次露出驚恐的神色。陽順使出渾身解數想把基泰推出浴盆,基泰為了不讓自己倒地,拚命抓住陽順的胳膊。於是,兩人之間又一次發生糾纏。最後,基泰被推出浴盆,向後倒下。

    「幹什麼,你到底在幹什麼?」

    陽順火冒三丈,怒髮衝冠,衝著從地上爬起來摘下頭盔的基泰大聲吆喝。基泰委屈地回答說:

    「降落傘出故障了。」

    基泰狼狽不堪,簡直讓人慘不忍睹。頭髮濕漉漉的,衣服上沾滿了土,活像一隻落水的老鼠。

    「看你的髮型,你也不像是軍人,剛才到底在幹什麼?難道你是間諜?怎麼會從天而降呢?這麼廣闊的地方,為什麼偏偏掉進我的浴盆?差點兒沒被你嚇破膽。」

    陽順瞪著基泰,怒斥他說。

    「我賠償你的損失!」

    基泰整理著自己的衣服,傲慢地說道。

    「什麼?賠償損失?你還是先把這個給我解開吧。丟死人了。」

    陽順好不容易用降落傘遮住身體,她把聯結自己和基泰之間的降落傘繩索拉到自己這邊。基泰對陽順的做法有點兒不滿,但他還是把自己身上的繩索解了下來。

    「喂,你看什麼看,到那邊去,我要穿衣服。」

    陽順憤怒難當。基泰拿她沒辦法,只得向旁邊走去。他走在濕漉漉的地面,不小心又摔倒了。

    「亂套了,徹底亂套了!」

    基泰趴在地上,氣呼呼地瞪著陰陽怪氣的陽順。一個小不點兒丫頭怎麼這麼淘氣。但是基泰什麼也沒說。

    「哎喲喲,看什麼看?你這大叔可真夠差勁的。」

    基泰站起來,向後院走去。陽順依然向他投去不友善的目光,她一件件把衣服穿好。

    事與願違!事與願違!基泰怒氣衝天。出故障的降落傘,化為泡影的攝影報道,狼狽不堪的模樣,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氣憤難忍。而且,竟然遭到一個比自己小得多的小女孩的侮辱。

    「啊,小小年紀,真是的……」

    怒火中燒的基泰抬起頭來,瞪了陽順一眼。突然,他又被一塊石頭絆倒在地。

    「媽的,啊,真是的,我到底是怎麼了。」

    氣急敗壞的基泰用拳頭猛砸地面,抬頭一看,眼前有個什麼東西在緩緩地蠕動。啊!蛇!

    基泰嚇壞了,瞠目結舌,四肢彷彿凝固了,絲毫動彈不得。基泰平生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蛇。如果他發出聲音,肯定會被蛇咬到。基泰和緩緩蠕動的蛇面面相覷,實在想不出防禦的辦法。

    「啊!」

    「這個大叔可真夠差勁!」

    陽順已經穿好了衣服,聽到後院傳來奇怪的尖叫,她不禁抱怨起來。

    「你又怎麼了?」

    基泰和蛇迎面相對,早已經面如死灰,嘴巴動都不會動了。陽順覺得他實在太糟糕了,一個大男人怎麼會這樣呢?

    「這又不是毒蛇,嘖嘖……使勁拍拍地,它就逃跑了。」

    陽順不以為然,像撿廢紙似的把蛇抓起來,在空中掄了三圈,然後扔進了遠處的山裡。基泰趴在地上,望著陽順,目瞪口呆。世界上怎麼還有這樣的女孩子。

    「怎麼了,沒看過人臉嗎?」

    面對一個比自己小得多的毛孩子,而且還是個女孩子,一個大男人竟然……基泰突然感到有些慚愧,他呆呆地站著,不無內疚地抖了抖衣服。

    「怎麼這麼說話?看你年紀也不大嘛。」

    「我讀高三,怎麼了?」

    聽完她的回答,基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呆呆地望著遠處的山峰。她太小了,還是個黃毛丫頭,不應該和她爭吵。

    「我們這裡所有的人都像我這樣洗澡。大叔你心情不好嗎?如果說心情不好,說實在話,應該是我心情不好才對,不是嗎?人家正在洗澡,你突然從天而降,落進了我的浴盆,你是飛機,是鳥兒,還是別的什麼?」

    陽順大發牢騷。基泰盯住陽順,這時他聽見汽車喇叭聲,同時發現俊泰的吉普車正遠遠地開過來,於是他立刻打斷了陽順的話。

    「你有什麼損失,我都賠償你。你都損失什麼了?如果你發現有什麼損失,就到漢城詩諾爾化妝品總部找我。」

    好像事情已經處理利索了似的,基泰聳了聳肩膀,甩了甩手,朝大門口走去。這個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對自己說平語,這讓陽順極不高興。

    「喂,那個,你把那個降落傘拿走吧,放在這裡又多了堆垃圾,我們可用不上這玩意兒。」

    陽順沖基泰離去的背影喊道。基泰回頭看了她一眼,只得捲起降落傘,揣在懷裡揚長而去。

    「洗完澡了嗎?」

    奶奶從隔壁樸爺爺家借來了雞,正抓住雞翅走進院子。看見陽順,奶奶摸著浴盆問道。

    「奶奶,放在那兒吧,我來收拾。」

    「明天學校有什麼活動嗎?難道還檢查身體?」

    「什麼活動也沒有,我已經一星期沒洗澡了,總感覺渾身癢癢的,所以就洗了洗。奶奶,這傢伙還挺肥的。」

    聽見奶奶問明天學校裡有什麼活動,陽順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不能對奶奶實話實說,現在正為這個傷腦筋呢,於是她悄悄地轉移了話題。

    「我馬上就去殺雞。」

    「我煮雞給奶奶吃。」

    「你這孩子,我什麼時候說吃雞了?不是你陽順吵著要吃雞肉嗎?」

    奶奶瞪了陽順一眼。

    「哎呀,奶奶您也真是的,我們一起吃不是很好嗎?」

    陽順含含糊糊地說著,沖奶奶笑了笑。

    「小丫頭,你剛洗完澡,我去殺吧。」

    「好了,我來殺雞。」

    「我沒什麼事,把雞給我。」

    奶奶把雞從陽順手裡奪回來,向後院走去。看著奶奶的背影,陽順長長地吁了口氣。只聽咕的一聲,被奶奶擰住脖子的雞發出了慘叫。

    陽順正準備倒掉洗澡水,突然發現浴盆底下掉了什麼東西,原來是一條式樣簡單的金項鏈,下面綴著兩個戒指。

    「這到底是戒指呢,還是項鏈?」

    陽順充滿好奇地細細打量著這件東西,嘴裡自言自語。陽順想起了剛才乘降落傘撲進自己浴盆的男人。一個根本不懂得為別人考慮,牛氣沖天的男人。

    「這位大叔可真粗心,這麼馬馬虎虎,馬馬虎虎!」

    陽順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個東西歸還給他,想了想,然後塞進了褲兜裡。

    暮色降臨,家家戶戶的煙囪裡都冒出裊裊的炊煙。陽順和奶奶在院子裡的平板床上擺了張小小的餐桌,面對面坐下來吃晚飯。桌子中間的洋銅鍋裡盛著白花花的雞肉。

    「奶奶,給您雞腿。」

    陽順從鍋裡撕下一條雞腿,趕緊遞給奶奶。

    「你這孩子,你以為一隻雞有幾十條腿嗎?我剛才吃過一個了,這個你吃吧。」

    「奶奶您吃。比起雞腿來,我更喜歡吃雞翅膀。」

    陽順笑瞇瞇地把雞腿又往前推了推。聽了陽順的玩笑話,奶奶假裝要打她。

    「吃了翅膀會飛的,你這丫頭。你要是把我這個老傢伙撇下,一個人飛走,那奶奶可怎麼活呀。」

    聽了奶奶的這番玩笑話,陽順感覺心裡很不是滋味。可憐的奶奶,我怎麼能把奶奶一個人扔下不管呢。

    「奶奶您真是的,我往哪兒走啊。來,快把這個也吃了。」

    陽順努力掩飾著混亂的心情,一邊大聲吆喝,一邊把雞腿放進奶奶的碗裡。

    「嘖嘖,你爸爸媽媽在哪兒能吃到這些東西啊……」

    望著眼前的美味,奶奶大概又想起了兒子和兒媳婦,不無憂鬱地說。

    「村裡沒有誰家沒讓他們騙過,他們都不敢邁進這村子半步了。哎呀,十年多了,十年啊,我還能再活上十年嗎……」

    聽著奶奶的嘮叨,陽順心裡煩亂之極。

    今天是在家鄉度過的最後一夜了。為了讓自己混亂不堪的心情平靜下來,陽順走到院子裡轉來轉去。鳥兒的鳴叫和昆蟲的低唱聽起來很悲涼,她憂鬱地仰望夜空。天上的星星很多,彷彿「哇」地張開嘴巴,就會吐出一大堆。

    「哇,今天晚上的星星真多啊!」

    陽順仰望天空,自言自語。這時,遠處的山峰上有顆流星劃過。

    「哎呀,哎呀,看見流星竟然沒許願。嘖嘖嘖,哎喲,這個笨蛋,笨丫頭。」

    陽順大驚小怪,好像自己犯了很大的錯誤似的,不停地抓耳撓腮。正在這時,她看見西邊天空又有一顆流星劃過。她生怕再次錯過機會,趕緊合攏雙手,許下一個心願。

    「讓奶奶、媽媽、爸爸和我,我們一家四口熱熱鬧鬧、和和美美地過上豐富多彩的幸福生活。」

    她突然感到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劇烈地疼痛起來,腦子裡也亂作一團,彷彿要瘋掉。陽順走向自己的房間,漫不經心地把手插進褲兜。她的手碰到了什麼東西。那是從天而降的男人丟下的項鏈。陽順把它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在手心,仔細地觀察。她的腦海裡浮現出男人傲慢無理的背影。他說,如果有什麼需要賠償,就到漢城詩諾爾化妝品總公司去找他,然後就趾高氣揚地走了。

    「什麼東西,你以為詩諾爾化妝品公司是你家呀?到那裡去找你?連名字都沒告訴我……天啊,太差勁了!」

    陽順把項鏈重新放回口袋,走進了房間。啊,今晚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