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長!」
遠處有人叫基柱,兩人同時轉移了視線。承俊正朝他們這邊跑來。
「社長!聽說秀赫前幾天回來了?」
「啊,他一定是在鍾根的店裡。除了他那兒,秀赫無處可去。」
「是啊。」
基柱心裡著急,連忙跟太英道別,然後俯在承俊耳邊,把剩下的事情交給他。承俊朝太英走來,令人意外地說道:
「到我辦公室裡來一趟。」
「什麼?」
「社長讓你寫一份簡歷。」
「什麼意思?簡……簡歷?為什麼?」
「哦,他沒說理由。」
頓時,太英的表情凝固了。這個大公司的社長讓自己寫簡歷,他的用意當然很明顯。
太英在俱樂部門前停下腳步,心裡犯起了嘀咕。因為允兒,她不得不來到這裡,可是一看到華麗的招牌,她又開始動搖了。轉念一想,現在可不是維護自尊的時候,不能再猶豫了。美麗如孔雀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們斜著眼睛瞥太英,太英在門口停下腳步。貧窮不是罪過,這話說得不錯,然而用大腦去理解和用心靈去體會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在耀眼的燈光下,太英感覺自己形容委瑣了。她打量著鏡中的自己,揉搓著衣服。太英對著鏡子,調整了精神狀態,然後走進俱樂部。允兒一夥正坐在最好的位置上。
「大家認識一下,這是我的高中同學,姜太英。」
允兒拿下巴朝太英努了努,在場的男人不得不瞥了瞥她。他們好像在責怪允兒,怎麼把這樣的朋友也叫來,無不皺緊了眉頭,沒有人跟太英搭話,甚至就連沖太英點頭的人都沒有。太英如坐針氈,允兒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顧和其他人說話。她好容易捕捉到允兒的目光,懇求她說:
「允兒呀,不好意思,我們能不能單獨談談?」
「就在這裡說吧,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去趟洗手間,回來後就聽你說。」
基柱來到俱樂部,趁著鍾根調雞尾酒的當兒,他四下裡打量起來。說不定秀赫會來這裡呢。然而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竟然在這種地方發現了姜太英。
太英好像在強忍著心裡的不快,膽怯地坐在那裡。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模樣刺痛了基柱心靈的某個角落。太英身邊的那些人好像認出了他,交頭接耳地嘀咕著什麼,還不時地向這邊瞟來一眼。基柱忽然想起太英沒留簡歷徑直離開的事。
「原來如此。」
基柱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腳步,坐到太英身邊。基柱的突然出現,讓在場的所有人全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基柱毫不在意,坦然說道: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這裡的老闆是我的朋友,說話多花了點兒時間。」
太英驚訝地看著他。基柱好不容易才把視線轉移到允兒那一夥。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你們好,我是韓基柱。」
基柱再度回頭來看太英。太英本來就很大的眼睛裡的眼珠幾乎要掉出來了。
「還不把朋友介紹給我?」
「介……介紹?」
「天啊!嘴巴張這麼大,都快咧到巴黎去了。」基柱欣賞著太英豐富的表情,這時有個女人說話了。
「你認識太英嗎?」
「當然了,我當然認識。寶貝,你沒提起我嗎?」
聽到「寶貝」的字眼,太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寶……寶貝?對不起,請問你跟太英是什麼關係?」
剛才還說什麼搭檔云云的女人尖刻地問道。聽著這個女人頂花帶刺的腔調,基柱感覺很不舒服,他溫柔地看著太英,問道:
「你真的沒跟他們提起我嗎?啊,我好緊張。是不是到哪兒你都以獨身者自居啊?再這樣下去的話,我以後就不敢讓你單獨出門了。我是太英的戀人。」
呻吟聲瀰漫在餐桌旁。太英難以置信地盯著基柱。基柱也痛痛快快地看著太英,注意力卻轉移到了太英的耳語上。
「你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
「理由?」
太英咬緊牙關,強裝笑臉問道:
「是的,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這樣做。」
「我讓你寫的東西你為什麼不寫,直接就走?」
直到這時,太英好像才明白他的意思。看來韓基柱很喜歡這個遊戲,他伸手把太英散落在額頭和肩膀上的頭髮拂了起來,溫柔地問道:
「你吃晚飯了嗎?空腹喝酒會傷胃的,怎麼回事,這個,你已經喝了?」
說完,他索性輕輕撫摩起了太英的臉頰!太英心裡七上八下,一顆心怦怦直跳。
「你的臉怎麼這麼熱?」
「哦,這個……」
「你沒事吧?」
他的語氣分明在說,像你這樣的身體怎麼受得了這些。
「是的,我沒事……」
「怎麼流了這麼多冷汗?真的沒事嗎?」
「沒……沒事……」
這個男人究竟為什麼要這樣,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太英慌亂不堪的心裡,蕩漾起摻雜著微妙自豪感的漩渦。說不出是什麼心情,太英不知所措地抬頭,和允兒目光相對。
「幹什麼,怎麼了?她為什麼這樣?」太英很奇怪。
允兒目光冷冰冰的,惡狠狠地盯著太英,彷彿馬上就要撲向她。
太英走到俱樂部門前,尷尬地向允兒他們道謝。不一會兒,基柱把車開了過來。人們都被他那光彩熠熠的車驚呆了。然而此時此刻,太英只想快點兒離開。
「我,我走了。允兒,我走了。」
話音剛落,基柱等待已久似的,把她叫住了。
「寶貝,哥哥的車在這兒,你往哪兒走?」
「寶貝呀,寶貝呀」,再加上「哥哥」,初次聽見時,她還笑了笑,現在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韓基柱不管她心裡怎麼想,專心致志地扮演著戀人的角色。無論如何,當務之急便是趕緊離開。太英正要上車,突然聽見允兒尖銳的聲音,就停了下來。
「姜太英!你還沒跟我說呢。」
「沒說?沒說什麼?」
「你不是要跟我借錢嗎?你得說出個數來,我才能借給你呀。就算你還不上,我也會借給你的。你要多少?」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起借錢的事,太英的臉立刻就紅了,不由得看了看基柱的臉色。看著太英的尷尬表情,允兒露出嘲諷的微笑,極盡菩薩心腸地說道:
「沒關係,儘管說,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好開口的。」
然後,允兒好像故意說給基柱聽似的。
「看來你還不知道太英缺錢吧?也不知道要錢幹什麼,竟然連自己的戀人都瞞著?」
基柱一直關注著事態的發展,過了好久,他向這個打開話匣子就像蚊子似的嗡嗡不停的女人問道:
「對不起,請問你貴姓?」
「文允兒。」
女人回答得很痛快,好像她早有準備。
「啊,允兒小姐,文允兒小姐!你真是個壞女人。」
這句意外的話讓允兒漂亮的臉蛋走了形。
「真是賤女人。高貴的衣服、高貴的皮鞋、高貴的戒指、項鏈,我還以為你言談舉止也會很高貴呢。」
基柱回到太英身邊,氣呼呼地問道:
「除了她,你沒有別的朋友嗎?」
「什麼?」
「即便是沒有其他朋友,也不要跟這種人來往。我們走!」
按照小健的指引,秀赫在汽車站等候太英。等得不耐煩了,他就拿出鼓槌。夾在指縫間的鼓槌左右搖擺,這時他看見遠處明亮的車燈。秀赫猛地轉過頭去,一輛汽車剛剛停下來。舅舅和太英從車裡走了出來。看著舅舅的身影,秀赫下意識地挪動腳步藏到了圍牆後面。此時此刻,他把所有的神經細胞都集中到了舅舅和太英身上。他想不明白,這個時候他們怎麼會從同一輛車裡走出來。
「謝謝你送我回家,回去時小心點兒。」
「在哪兒?」
基柱打量著這條漆黑的小巷,太英有些不舒服,趕快回答:
「到了,再往上稍微一走,就到家了。」
「路很黑,你一個人走行嗎?」
基柱的話好像有些不太妥當,然而太英卻調皮起來。
「如果我一個人走不行,你會送我到家門口嗎?」
「如果你願意,當然可以。」
答案的確很意外。這裡並非尼斯,但他仍然把自己當做一朵珍貴的花兒,精心呵護。想到這裡,太英忽然有種奇妙的心情,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看著基柱說:
「你知道嗎?」
基柱好奇地望著太英,她竊竊私語地說道:
「女人,偶爾會有這樣的夢想:她像一朵枯萎的花兒,坐在一群華麗的人們中間。這時候,不知從哪裡來了一位白馬王子,呼喚著她的名字,擁抱著她的肩膀,靜靜地拂著她散亂的髮絲。如果還能把她送到家門口,那簡直太完美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