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國守候你 正文 20. 無法複製的愛情
    絲雨期末考試結束的那天,江彬早早地就跑到絲雨的學校裡去等候。

    江彬手裡拿著泰日抄來的絲雨的考試時間表,不停地往教室的方向望著。很多同學從裡面走出來,可就是沒看見絲雨。按說,現在考試也應該結束了呀。

    天氣變得越來越悶熱,烏雲漸漸地在上空聚集了起來。這是夏天最典型的天氣了。

    女生們穿得越來越輕薄了,裙子好像也是越穿越短。腳下的柏油路不停地散發著熱氣,烘烤著人們。

    江彬非常固執地站在這樣的柏油路中間,等待絲雨出來。連泰日都無奈地搖搖頭,站到了路邊的樹下。

    過了好一會兒,絲雨才和幾個同學從裡面走出來。看著絲雨笑意盈盈的臉龐,江彬猜測她今天應該考得不錯。可是,絲雨明明已經看見他了,卻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和同學們談笑著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就在江彬發愣的時候,手機響了一聲,是絲雨發來了短信。

    我要去參加期末班級聚會,我們明天再見面怎麼樣?

    江彬馬上發了兩個字過去。

    我等。發完短信,江彬朝四周望了望,一個女同學也在旁邊發著短信。現在,手機簡直已經成了年輕人的標誌,他們走到哪兒好像都會隨身攜帶自己的手機,一刻也放不下。生怕錯過了某人發給自己的信息。無論是在地鐵上,還是在廁所裡,你都能看到手機的影子。因此,現在手機遊戲也成了先鋒之作。似乎人們有一個小時不看手機,就會擔心出了什麼大事。

    正想著,一個穿著極少的女孩兒走進視野,這讓江彬也有種想脫掉上衣的衝動。要不是自己的胸前有一條大大的傷疤,他也想秀秀自己的肌肉,也想光著膀子躺在草坪上享受一下。可是,每次看看前胸,他都會放棄這種念頭。

    這就是人類的狹隘?

    江彬想了想,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然後朝站在一旁的泰日走了過去。泰日一看江彬過來,趕緊恭敬地站了起來。

    「泰日啊,你會不會打檯球?」「會。」

    「以前老是玩網上遊戲,今天咱們也換換心情。」

    江彬可不想無所事事地傻站在校園裡苦等,做點什麼時間就會很快地過去了。於是他想起了檯球,好久都沒玩過了。

    兩個人開始在校園周邊找起了檯球室,結果,在大學周圍想找一家像樣的檯球室還是很難,琳琅滿目的其他消費場所多的是。費了好大的勁兒,兩個人才在一座不起眼的五層樓的閣樓上找到一家。

    兩個人一玩就是將近兩個小時。

    江彬打檯球打得並不是很好,相反,平時就是個混混的泰日卻很擅長,幾乎各種遊戲都被泰日玩得通熟。所以,江彬打了四局以後,就完全把桿交到了泰日的手裡,往外看了看天,不知何時起天上已經是烏雲密佈了。

    「喂!那兩個哥們兒,咱們比一場怎麼樣?」

    正在這時,躲在角落裡的兩個男青年突然朝江彬和泰日喊了起來。他們剛才已經在角落裡觀察江彬和泰日半天了,但是江彬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看他們的裝束,十有###也是游手好閒的二流子。

    這時一個青年走到泰日跟前,傲慢地叫囂道:「喂,哥們兒!看你好像會打的樣兒,敢不敢比一場?」

    還沒等泰日回答,江彬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社長叔叔,您在哪兒等我呢?我已經出來了,怎麼找不到您啊?」

    是絲雨打來的電話。

    「你等一下,我馬上到。」一合上電話,江彬就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喂,他媽的!竟然敢不理我?你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啊?」

    一見江彬對自己的提議無動於衷,兩個小青年馬上惱火起來,一轉身就擋在江彬面前要好好兒說道說道。江彬根本就沒有正眼看他們,往旁邊一閃,又往前走了出去。

    「媽的!兔崽子,活膩了!」

    從沒有被這麼冷落過,兩個小青年更加火冒三丈,正準備動手教訓江彬,泰日早已一個箭步擋在了二人的面前。就在江彬踏上樓梯的那一刻,身後傳來「彭彭」兩聲,江彬還是沒有回頭,因為他不用回頭也能想像得出,一定是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被泰日給打倒了。

    收拾了兩個小青年,泰日也趕緊跟上江彬,走出了這家檯球室。檯球室裡只剩下老闆一個人望著滿地打滾的兩個小青年目瞪口呆。

    「快吃吧,都要化掉了。」

    一進大學校園,江彬就看到了手拿冰淇淋的絲雨。一見到江彬,絲雨就趕緊把冰淇淋遞了過來。

    「社長叔叔,我本來以為您會在這兒等我呢,所以就買了冰淇淋,但是老半天也沒找到您,冰淇淋就化了。」

    面前的絲雨就像是一個可愛的小學生,江彬不禁看得呆住了。

    「怎麼?您不吃冰淇淋嗎?」絲雨緊張起來。

    「不,我吃。」江彬趕緊接過冰淇淋,大口吃了起來。

    「嘻嘻,雖然已經化了,但是你可不要怪我哦,誰讓您不在原地等我了。」

    絲雨一邊看江彬吃冰淇淋,還一邊為自己辯解。說完還不忘伸出舌頭做個鬼臉兒。

    「你們的聚會已經結束了?」

    「嗯,飯是吃完了。本來還是要再找個地方喝一杯的,但是我偷偷跑出來了。」

    「既然是為了我,那就讓我請你喝酒吧。」

    「為什麼?您是不是又想喝了酒以後就搞小動作?」

    絲雨故意把頭歪向一邊,作沉思狀,然後故意上下打量江彬。這種頑皮的樣子,江彬怎麼也生不起來氣。可是當敏芝做這樣的表情的時候,江彬卻怎麼都不覺得可愛。連江彬自己都覺得奇怪,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呢?

    「嘁,社長叔叔,看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莫非?我最喜歡的是什麼?你真的知道了嗎?」

    「上車!」江彬沒有回答,而是一指停在旁邊的車。

    「您要帶我去哪兒啊?」絲雨一上車就不停地問了起來。

    「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江彬把頭轉向了車窗,眼睛朝窗外望去。因為不這樣的話,他的眼睛就老是看見絲雨白嫩纖弱的雙手,他老有一種抓起來的衝動。

    泰日開著車子上了中部高速公路,然後一路向忠洲湖的方向進發。醞釀了很久的雨水終於落了下來。

    開始只是零星的大雨點,辟啪地打在車上。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嘩嘩的大暴雨,猛烈地沖刷著車子。泰日從前車鏡中望了一眼江彬,江彬的臉色隨著雨水變得陰沉起來。

    不僅是江彬,江彬旁邊的絲雨,臉色也異常的凝重。車子離州燁的老家越來越近,她的心也就越緊張。那種緊張感在車子到達蘆葦塘的時候,達到了高潮。

    絲雨不知不覺地攥緊了拳頭。還好,車子只是顛簸著從蘆葦塘經過而已。等蘆葦塘完全在視線裡消失的時候,江彬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們回去吧。」

    不一會兒車子又重新上了回漢城的中部高速公路,車子裡的三個人都變得沉默起來。泰日一心一意開著車,江彬的臉轉向右車窗,絲雨的臉轉向左車窗。這種情形持續了一會兒,忽然江彬一轉頭,一把抓住了絲雨的手。絲雨稍稍驚訝了一下,但是並沒有反抗,而是任憑江彬抓著。除此以外,江彬並沒有做出任何過分的動作。他到底想說什麼?可是直到車子已經進入漢城,江彬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緊緊抓著絲雨的手。

    江彬一直把絲雨送到了屋塔房的樓下,江彬走後,絲雨又在雨裡呆立了很久。

    經過蘆葦塘時,絲雨那顆懸著的心,現在還沒有安穩下來。難道江彬真的知道自己最喜歡的是什麼了嗎?不一會兒,絲雨就渾身濕透了,一陣風吹來,絲雨不禁打了個冷顫。

    ——絕沒有這種可能!

    剛才只不過是偶然經過那片蘆葦塘而已,要不然到了那個地方,他怎麼隻字都未提蘆葦塘的事呢?要不然的話,就是想聽聽我的提示,而這一路上,我又什麼都沒有說,所以一無所獲之後,就又回到了漢城。

    絲雨站在冰冷的雨中,心中不停地假想著。

    抬頭看看路燈下珠簾般的雨絲,絲雨搖搖頭,走上了屋塔房的樓梯。看來媽媽還沒有回來,小客廳裡的電腦關著。大概是聽到了絲雨推門的聲音,弟弟慶浩從自己的房間裡跑了出來。一見是絲雨,就高興起來。

    「哇,姐姐被雨淋了?你怎麼不打電話讓我去接你啊?要不然,在路邊買把傘也行啊。」

    「沒關係,正想淋淋雨呢。」

    「姐,你又……」慶浩一邊擦著剛洗完的頭髮,一邊擔心地叫了起來。慶浩以為姐姐又在為逝去的州燁難過了。

    「哎呀,不是!我就是想在雨裡站一會兒。我還能老沉浸在回憶中不能自拔呀?」

    說完,絲雨把眼鏡一摘,輕輕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淋了雨的緣故,眼睛突然又疼了起來。

    「姐,你眼睛又疼了?還是到醫院去看看吧。」

    「唉,傻弟弟,你姐姐的眼睛本來就不好,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最近學習太忙,所以就更糟糕了唄。」

    「姐,你老是找借口,老說是因為這因為那的,每天老吃止疼藥也不是辦法呀,我看你還是到醫院去檢查檢查吧。」

    「好了,別囉嗦了。我這好好兒的去什麼醫院啊?今天我的考試都結束了,咱們喝一杯怎麼樣?喝杯啤酒我的眼睛就不疼了。」

    「真的?要不然這種雨天也最適合喝啤酒了。前幾天姐姐還說要買比薩餅回來呢,到現在都沒兌現。」

    「欸?你也每天打工,怎麼沒看見你往出拿錢啊?」絲雨故意白了慶浩一眼。

    「姐,我還要攢錢去西藏旅行呢。」

    「啊喲,行啊,你,怎麼好事都歸你了?」

    絲雨說著做勢伸手去打弟弟的頭,慶浩趕緊一抱頭。

    「姐姐,我出去買還不行嗎?但是,還是得你拿錢!」

    「OK!你去買東西,我先洗洗澡。」

    說完,絲雨給了慶浩一萬塊,慶浩興奮地接過去,拿著雨傘衝了出去。

    屋塔房裡是沒有什麼浴盆的,只有一個噴頭,絲雨再累也只能是站在噴頭下衝水。這是絲雨對屋塔房最不滿意的地方。以前他們住的公寓雖然小,但是至少在浴室裡還有一個容得下浴盆,疲憊的時候,就可以放上滿滿一盆溫水,然後舒舒服服地躺在裡面,渾身的疲憊馬上就都融化了。可是,現在,那一切對於絲雨來說都已經是遙遠的回憶了。唉,特別是在雨天裡,回憶變成了一種無奈的慨歎。

    「媽媽打電話回來過嗎?」

    看著慶浩一樣一樣把買回來的東西擺在桌子上,絲雨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問道。

    「嗯,打過的。媽媽說今天會晚一點兒回來,說讓我們先睡。」

    擺好小吃和啤酒,姐弟倆面對面坐在桌旁。

    「對了,姐,最近我好像沒看見衡滿那傢伙,他是不是終於醒悟了?」

    「嗯,可能以後他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絲雨微微笑了一下。

    「為什麼?姐姐用了什麼妙計啊?這種傢伙真應該好好教訓教訓。對了,姐,你這次考試考得怎麼樣啊?能拿獎學金吧?」

    「嗯。」

    「呵呵,還得說是我姐!我什麼時候能像你那樣?就不用老跟著我們教授屁股後打留須了。」

    慶浩比絲雨先考完的試,現在已經開始暑期打工了。可是成績卻不是很令人滿意,所以對姐姐這種考試高手總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慶浩,不用擔心,前一段時間姐給絕世遊戲做創意案也小賺了一筆呢,他們付了二百萬。所以,要是用錢你就跟姐說,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哇!我姐姐真是世界上最棒的姐姐了!姐,你說要不然我也學習網頁製作算了,好像這種行業更容易賺錢哦。」

    「算了吧!做這種工作簡直就是奴隸,你沒看見你姐我累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嗎?」

    「對了,姐,你的眼睛真的沒事兒嗎?」

    「喝一杯好多了,看來我是得了酒精缺乏症!」

    說完絲雨笑著看了看弟弟,又喝了一大口酒。也不知道酒精是不是真有神奇的功效,反正絲雨覺得幾杯下肚以後,眼睛舒服多了。

    和弟弟喝完酒,絲雨走進了自己的小房間,摘下眼鏡的時候,她忽然覺得房間的東西都很模糊。唉,看來自己的視力又下降了,哪天有時間得去重配一副眼鏡了。唉,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在忙,根本就沒時間想眼睛的事兒。獎學金對這個家庭來說真是太重要了,要是姐弟倆都能拿獎學金的話,那麼生活還會寬裕一些。否則在開學交學費的時候,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唉,今天太累了,絲雨一下子躺到乾乾淨淨的小床上。

    州燁!絲雨又想起了他。

    開始的時候,自己只要一想起這個名字就會禁不住淚如雨下,現在好像已經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了。忘記也許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但是,生活在對逝去的人的回憶當中,是生者最大的悲哀。

    「對不起。」絲雨在心裡默默地念叨著,慢慢進入了夢鄉。

    「就是那個兔崽子!」

    江彬送完絲雨,車子一從小巷裡拐出來,就聽一個人在麵包車裡朝著他們的車一指,麵包車馬上跟了上來。車裡坐的正是崔衡滿,他已經在這裡守候多時了。

    「快跟上!媽的!臭丫頭我是徹底放棄了,但是,說什麼我也得收拾收拾這個兔崽子,出出我這口惡氣。」

    衡滿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邊指揮著兄弟開車,一邊不停地咒罵著。

    江彬的車,在雨中行駛得不是很快,過了一會兒,駛入了一處高檔公寓停車場。

    本來期待著今天就揭開戈迪亞斯的繩結的,都因為這場雨泡了湯。江彬的心情稍顯低落。

    「今天辛苦你了,泰日,快點兒去休息吧。」

    江彬打開了車門準備下車,泰日則趕緊拿起雨傘,準備為江彬撐傘,可就在泰日打開傘的那一剎那,他臉上的肌肉忽然跳了跳,手裡的傘也抖了一下。

    江彬也發現了泰日的異常,馬上他就知道那是為什麼了,在眼角的餘光中,一群手拿鐵棒的小青年正朝自己和泰日走來。儘管雨下得很大,還是能感覺到他們穿透雨霧的殺機。對於久經沙場的泰日來說,他的感覺要更靈敏一些,所以臉上的肌肉本能地跳了幾跳。

    「泰日。」

    「不管發生什麼事兒,您都不要出來。」

    泰日比較反常地說了一個長句子,然後,收起雨傘,迅速地把江彬關在了車裡。泰日的聲音雖然說得很低沉,但是江彬還是從中感覺到了泰日的緊張,這是以往從沒有過的。

    「就是這小子!還有,車裡那個,都給我往死裡打!」

    帶頭的正是衡滿,他一邊揮舞著手裡的鐵棒,一邊叫囂著朝泰日衝了過來。泰日抬頭看了一眼停車場的監視器,可惜監視器早已經關掉了。

    泰日嚥了嚥唾液,攥緊拳頭,算準了方位,朝正向自己跑來的一個青年就是一個飛腳,那個小青年手裡的鐵棒馬上飛到了空中,泰日上去又是一拳,小青年馬上滾到了一旁。可是一個剛倒下,就有兩個又衝了上來。泰日就地一躍而起,左右開弓,一腳一個,將兩人踢翻,在落地的一刻,用眼睛掃視了一下周圍,加上衡滿在內,今天來的敵人竟有十二個!

    這是衡滿復仇來了。此刻泰日才對當日對衡滿下手太輕而後悔不已。可現在想這些都無濟於事,重要的是如何度過眼前這一劫。

    為了保護江彬,泰日把一群人引到了離江彬的車稍遠的空地上,馬上,一群人和泰日打作一團。正這時,一個青年又一棍夾著風聲向泰日頭上砸了下來,泰日向旁一閃,本想順勢再飛起一腳,怎料雨後的地面過於濕滑,泰日不僅沒有躍起來,還打了一個趔趄。衡滿他們怎麼會放棄這大好良機,大伙蜂擁而上,馬上一根棍子狠狠地打在了泰日的肩上,接著又有一根棍子攔腰掃中泰日,泰日的身子馬上猛烈地顫了一下。坐在車中觀戰的江彬不禁也跟著渾身顫抖了一下,好像那一棍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樣。

    見泰日的攻擊勢頭一弱,衡滿抓住空當,拎著棍子就朝江彬的車跑了過來。

    「兔崽子,雜種!他媽的有錢就有一切嗎?今天我要了你的狗命!」

    就在衡滿的棍子朝車窗砸下來的那一剎那,泰日已經飛身搶在了前頭。本以為會傳來嘩啦啦玻璃破碎的聲音,沒想到卻聽到一聲悶哼。衡滿定睛一看,竟是泰日用身體硬生生接了自己這一棍。

    「你,你。」就在衡滿驚訝於眼前的景象的時候,泰日一咬牙又站在了衡滿的面前,衡滿顫抖了一下,泰日此刻的眼神實在是令他心驚膽戰,他鼓足了勇氣,又一掄棍子朝泰日砸去。可還沒等他的棍子挨著泰日的身體,泰日的腳已經踹到了衡滿的胯下。

    「呃啊!」衡滿怪叫了一聲,一捂胯下,跌坐在地上。泰日一見衡滿跌倒趕緊又去攔截朝這邊跑來的七八個青年,幾個人又戰做一團。泰日每踢倒或打倒一個,都要狠狠地挨上一棍。很快泰日的胳膊、腿上以及腰間都有鮮血湧了出來。不一會兒,在一棍重擊之下,泰日一晃倒在了地上。見此情景,其餘的人也都揮著棍子跑了過來。

    在戰鬥中倒下將會帶來致命的後果,泰日只覺得眼前金星亂閃,使勁用胳膊護住頭,然後一咬牙,從地上挺了起來。

    「住手!」就在眾人像惡魔一樣跑向泰日準備給他致命一擊的時候,江彬從車上走了下來,大聲喝止了眾人。

    「他媽的,這個兔崽子才是正主兒!廢了他!」

    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衡滿,倚在車上,不停地擦著冷汗,依舊向同伴們指揮著。

    「不行,你們找的是我!」泰日也大喊起來,邊說嘴角的鮮血邊往下流。

    「兔崽子!」

    一個青年想給泰日一個突然襲擊,泰日往旁邊一閃,伸手抓住他的身體,一下子就扔了出去。

    「呃啊!」同伴慘烈的叫聲,令後面的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敢靠前。大家圍著泰日開始轉圈。這反倒讓泰日又恢復了體力。泰日攥了攥拳頭,先發制人,趁眾人不備,砰砰兩拳,馬上有兩個人嘴角流著鮮血倒下。

    這時剛剛還叫得很凶的衡滿嚇得又往後退了退。

    衡滿一退,再一聽地上三個人的連聲慘叫,大家不禁又遲疑起來,有人顫抖著掏出了刀子。還沒等他有什麼動作,泰日則一個飛腳踢飛了他的刀,然後又一腳踹在他心窩上,又是一聲慘叫。眾人不禁互相望了一眼,又一齊朝泰日揮起棍子。泰日一瞪眼,又一次殺入了人群。此時的泰日渾身是傷,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他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保住江彬。一個人拚命的時候是最可怕的,因為總有人是惜命的。大家只覺得眼前的泰日就像是傳說中的地獄獅子,不停地張開血盆大口,不停地揮動他的利爪。很快,在泰日懾人的氣勢之下,小青年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最後,泰日一聲怒吼,狠狠一拳砸進最後一個青年的小腹,青年的臉馬上扭曲起來,慢慢地倒了下去。

    滿地是呻吟的聲音,泰日卻依然屹立著。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衡滿的面前,衡滿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

    泰日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雨水夾雜著血水從他的嘴角不停地流下來。泰日伸手擦了擦嘴,然後閃電般發出一擊,眾人還沒看清是怎麼出手的,泰日已經轉過了身。

    衡滿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他的臉扭曲著,像是雨夜裡的冤魂惡鬼,一點點倒了下去。這就是攻擊中的最高境界,傷及內臟的一擊。

    「下次就是死。」

    泰日的話很短,留下這句話以後,他頭也不回地朝江彬的車子走去。

    泰日從江彬身邊經過的時候,一句話都沒有說,他默默地回到車上,取下雨傘,然後走回來,把傘在江彬的頭頂撐開,他握著傘柄的手上鮮血依舊不停地流下來。

    「你受傷了?」

    就在江彬的話音落下的同時,泰日如同一段枯木一般慢慢地向後倒了下去,手裡還緊緊地攥著雨傘柄。

    「泰日啊!」江彬趕緊抱住泰日的身體。

    「我……沒……事。」

    「還說沒事?我們趕緊去醫院。」

    「我……沒……事。」

    泰日不停地重複著這一句話,江彬知道泰日的固執,多說亦無用,把他扶上了車。

    「我睡一覺就會好的。」坐進車裡,泰日還是面無表情。

    「泰日。」

    「您打傘走吧,淋雨不利於健康。」

    這一次輪到江彬沒有說話,他走到泰日剛才跌倒的地方,拾起了雨傘。又朝四周望了望,剛才滿地打滾的小青年現在早已四散奔逃。江彬舉著傘又回到了車旁。

    「你要是真的關心我的身體的話,就應該愛惜自己。因為,你就是……」

    「……」

    「你就是我的親兄弟。」說完,江彬頭也不回,打著傘走進了自己公寓。

    「親兄弟?」就是這麼一句話,泰日這條硬漢的眼前也不禁模糊起來,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討厭的雨。」泰日嘟囔著,摸了一下臉。

    這場雨好像要把整個世界都徹底地清洗一遍一樣,整整連著下了三天。

    雨過天晴,夏日的晴空又清新地展現在人們面前。休息了三天的知了,也鼓足了力氣大聲地鳴叫起來。

    絲雨收到江彬短信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了,江彬只說了派泰日開車來接自己,卻並沒有說要去哪裡。現在暑假已經正式開始了,絲雨幾天來一直在找暑期兼職的工作,本來往區政府等幾個部門投了簡歷,但是都沒有被錄用。看來只好再做網頁了,正無所事事的絲雨並沒有拒絕江彬,因此泰日的車子開來的時候,她很痛快地上了車。

    泰日還和以前一樣,一言不發。

    「你要是老不說話,嘴巴會餿掉的。」

    絲雨半開玩笑地對泰日說。可泰日根本不在意,他只回頭跟絲雨說過一次話,但這一次,已經讓絲雨看到了他嘴上的傷疤。

    「怎麼?你又和人打架了?還不承認,那臉上的傷疤都是怎麼來的?」

    泰日的嘴巴真的像被縫上了一樣。

    四天前自己和衡滿他們那幫傢伙一場激戰,身上留下了多處傷疤。但是,他是永遠都不會告訴絲雨這一切的。泰日只管開著車,任憑絲雨怎麼刺激自己。車子沿著國道一路向南開了下去,夏日的夕陽用它最後一絲熱量烘烤著大地,不一會兒就沉入西山的懷抱當中了。夜幕漸漸降臨,絲雨倒是沒什麼可怕的,但是陌生的道路讓她漸漸緊張起來。

    「不管怎麼說,你也得先告訴我去哪兒吧?」她不停地敲著泰日的座位大聲問道。

    沒想到泰日一笑,從旁邊拿起一個早已準備好的眼罩遞給了她。

    「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讓我戴上它?」

    「戴上。」

    「真的戴上?那你不是要綁架我嗎?」

    絲雨拿著眼罩在手上轉了幾圈,不滿地大喊起來。泰日卻回過頭來,朝她淡淡地一笑。泰日的笑容十分溫和,這讓絲雨一下子放下心來。上次衡滿劫持自己的時候,就是泰日救了自己,泰日怎麼可能再綁架自己呢。啊,一定是江彬在目的地搞什麼小把戲,讓泰日把我帶過去。反正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壞主意,絲雨想了想,再看看手中眼罩,又覺得這件事很新奇,就往頭上一扣,罩在了眼睛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絲雨戴著眼罩竟也在顛簸的車裡睡著了,連天完全黑了都不知道。最後還是剎車的聲音把絲雨從夢中驚醒。稍微清醒了一下,絲雨一伸手想把眼罩摘下來。

    「現在還不行。」

    泰日一看絲雨要摘眼罩,趕緊制止,絲雨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又等了一會兒,泰日下了車,為絲雨打開後車門,把她扶了下來。馬上絲雨就感覺到了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

    「這是哪兒啊?」絲雨剛一問完,泰日就輕輕為絲雨摘下了眼罩。

    絲雨慢慢地睜開眼睛,原來自己正站在離州燁墳墓不遠的蘆葦塘前。眼前的蘆葦已經長得高高的,向遠處綿延著。

    絲雨在心裡暗暗驚訝起來,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時,蘆葦深處突然動了起來。

    這就像是一個信號,這種顫動突然把一個亮點拋上天。啊,不,還有,兩個,三個……隨著蘆葦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小亮點也越來越多地飛到空中。

    終於,絲雨看到了。

    在蘆葦塘裡東跳西躥的正是江彬,他像個孩子一樣歡呼著,跑來跑去,而蘆葦塘的上方則有越來越多的小星星聚到一起,它們飛來飛去,形成了一個童話般的夢幻世界。

    絲雨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江彬他真的找到了答案!

    這就是州燁曾為自己做過的一切,像魔法一般,把人帶入童話的世界。

    江彬一會兒跑到蘆葦深處,一會兒又跑回來,而那些螢火蟲們則追隨著他,換化成不同的奇特景觀。那一刻,絲雨好像看見了州燁,蘆葦中跑來跑去的不是江彬,而是州燁,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絲雨的視線久久地集中在江彬的身上,不捨得離開。

    「張絲雨!」嘩嘩作響的蘆葦叢中,江彬興奮地朝絲雨大聲喊著。

    「現在,我可以喜歡你了吧?」

    接著又是一陣蘆葦的嘩嘩作響,一下子把江彬的聲音拋到了天上。絲雨的靈魂好像一下子就被這聲音帶走了,變得渾身無力,張大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只見江彬慢慢地從蘆葦叢中走來,走到絲雨身邊的時候,一把把絲雨摟進了懷裡,也許是江彬用力過猛,絲雨覺得自己簡直無法呼吸。

    呆立了半天的絲雨,這才回過神來,她也伸出雙臂,緊緊地擁抱著江彬。江彬慢慢地吻上了絲雨的唇,在螢火蟲燦爛的光彩中,絲雨的香氣再一次籠罩了江彬,江彬把絲雨摟得更緊了,兩個人漸漸融為一體。

    江彬和絲雨並肩坐在蘆葦塘旁。

    泰日一個人跑到蘆葦中去追逐螢火蟲。絲雨的臉倚在江彬的肩上,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專注地看著天空,做著螢火蟲為她編織的夢。

    兩個人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握在了一起,好像他們想永遠這樣握著,永不分離。絲雨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夢中,沒想到除了州燁,竟然還會有人帶自己走進這童話的王國……

    江彬伸手摟住了絲雨的肩,絲雨沒有躲閃,她幸福地享受著江彬的懷抱。江彬好像自言自語一般,悠悠地說了起來。

    「關於蘆葦有很多故事。在希臘神話中,妮普音希靈克為躲避牧神潘的追求,就把自己變成了蘆葦。結果不知情的潘折斷蘆葦做成了笛子,整天吹奏相思的樂曲。所以,後來人們說蘆葦象徵的是音樂。還有一種說法,是記載在詩人奧威圖斯的《變身》當中,說是彌達斯的理髮師發現了他長有驢耳朵的秘密,於是這個理髮師就找到一個地窖,衝著地窖口說:『國王長著驢耳朵。』碰巧那個地窖邊上長著蘆葦,結果,風一吹,蘆葦就把這個秘密宣揚了出去。所以也有人說蘆葦是專門告密的。不管怎麼說,這些蘆葦告訴了我最重要的東西。」

    「你是怎麼知道的?」絲雨的聲音小得像蚊子。

    「什麼?」江彬故意微笑著問道。

    「這美麗童話的秘密。」

    「我當然知道了,因為我運氣好啊。都能死裡逃生,更何況這點小問題了。」

    「也是他的心臟把你帶到這裡來的嗎?」

    「他也功不可沒,不過,找到這些螢火蟲完全是靠我個人的努力。」

    江彬的聲音充滿了自信。

    「怎麼努力?」

    「把和夏天相關的東西都找出來。」

    「為什麼?你不是說你沒有那麼愛我的嗎?」

    「開始是那樣,但是現在變了。」

    「變成什麼樣?」

    「變得對你的愛如同這螢火蟲一樣多。」

    說完,江彬的手又朝蘆葦塘一指,那裡許多的星星點點正在上下翻飛起舞。

    「這可是天然的活化石啊,要不然我們向什麼學會之類的地方申報吧,要是他們看到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多螢火蟲,一定會興奮的。」

    「不行。」絲雨馬上打斷了江彬。

    「為什麼?」

    「不許告訴任何人。」

    絲雨故意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在絲雨可愛的表情裡,江彬馬上就軟了下去,再也不問為什麼,而是悄悄地吻上了絲雨的雙唇。

    絲雨的雙唇還是散發著令江彬沉醉的蘋果的清香。

    「社長叔叔,你覺得我們的愛正常嗎?」

    「你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社長叔叔是個大人物啊,而我……」

    「哈哈,絲雨,我覺得你才是個大人物呢。」

    「啊?」

    「在這個世界上,能把我的心偷走的就只有你了。」

    江彬說得特別認真,絲雨看著江彬的眼睛,再也不懷疑了。

    「不過,我要你答應一件事。」

    「說吧。」

    「如果你真的愛我的話,就不要要求我一下子把他忘掉,我希望自然而然地,一點點地忘掉他,就像這蘆葦,去年的蘆葦自然而然地會回歸大地,新的蘆葦會自然而然地成長起來。」

    「你就是永遠記著也沒關係,如果他在你心中有那麼重要的地位的話,我的心臟也會跳得更有力啊。」江彬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心臟。

    「謝謝你。」絲雨真的向著江彬心臟的方向說了聲謝謝。

    在回漢城的路上,江彬不停地給絲雨講著關於螢火蟲的故事。

    絲雨非常淑女溫順地倚著江彬的肩膀。

    「螢火蟲還叫狗屎蟲,對吧?聽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種小蟲子特別多,隨處可見,人們管它們叫狗屎蟲。知道為什麼嗎?那是因為這種小蟲子特別喜歡濕潤的環境,一到晚上,它們就打著燈籠出來尋找配偶,當它們無處棲身的時候,就會暫時躲在村子周圍的狗糞或者牛糞旁邊歇一歇。所以人們老在狗糞旁邊發現它們,就給它們起了這麼個名字。後來還有人說它們其實是吃狗屎長大的。螢火蟲已被指定為我國天然活化石第322號。其實螢火蟲雌性和雄性發出的光是不一樣的。雌性經常把身體貼在草葉上,發出較弱的光。而雄性發出的光則較亮,會在天上飛來飛去。在《訓蒙字會》上卷第二十一章裡,還記載過這種小蟲子。還有傳說,你聽過嗎?」

    「沒有。」

    「啊,那就好。我還擔心州燁都已經給你講過了呢。」

    「你接著講吧。」

    「很久以前,在漢陽城外住著一位姓李的大富人家,家裡有一個小女兒叫淑京,是遠近聞名的才女。有一年春天,本村一位叫順峰的男青年,在經過李家草堂的時候,看到了正在讀書的淑京。沒想到順峰對淑京一見鍾情,但是,一想到自己家境貧寒,父親早亡,又有多病的老母親,順峰便沒有開口對淑京表達愛意。但是可憐的順峰從此患上了單相思,病情一天天加重,最後竟一病不起。在臨死前,順峰留下遺言,說自己死後會變成一種飛蟲日夜環繞在淑京的身邊,永遠守候她。在順峰死後,他的靈魂便變成了螢火蟲,一到晚上,就飛到淑京讀書的草堂前,守在淑京的身邊。但是,淑京還不知道那是順峰變的,一到夏天,就把螢火蟲抓來,放在白紙做成的信封裡,放在自己的床頭。所以啊,這螢火蟲的身體裡還有順峰的哀愁呢。怎麼樣?有意思嗎?」

    「哦,這麼說,螢火蟲的光象徵著哀愁和思念嘍?」

    「按照傳說是這樣的。」

    「啊,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

    絲雨浮想聯翩,又往江彬的懷裡鑽了鑽,馬上一股暖意傳了過來。江彬伸手摸了摸絲雨的臉,兩個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也不知道是星星還是螢火蟲,今晚的天空格外地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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