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風正和日本南昌中轉站的站長宮本對坐飲酒,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他們談笑風生,好不熱鬧。正在這時,樓下傳來薄家送瓷船隊的管事李師傅問話聲:「請問,任憑風任先生是住這兒嗎?」
任憑風聽到叫聲連忙對宮本說:「有人找我,請宮本先生稍候,我去看一下!」說著出門,正碰上李師傅後面還跟著小文。
忽然發現一身男孩子打扮的薄小文,任憑風很是驚訝。薄小文調皮地一笑,騙他說是母親派她來押送船隊的。任憑風不大相信,詢問身旁的李師傅是否屬實。
李師傅有些支唔,轉臉看小文正衝他噘嘴使眼色,忙點頭:「啊……啊……是的,是的。」
任憑風看了看他們倆,將信將疑,說:「噢。來來,先到我房裡坐吧!」他轉臉對店小二說:「小二,再給我開一間房,要安靜一些的!」
任憑風帶二人進了房間,只見宮本先生正坐在房間裡等候任憑風。任憑風把小文帶來後向她介紹:「這位是日本南昌中轉站的……」還沒等話說完,小文就認出是宮本,宮本很是驚訝,任憑風也有些吃驚。原來宮本曾經去景德鎮買過瓷器。小文的記憶力很好,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看到大家都很吃驚,她很是得意地說道:「我呀,有記憶的天賦,凡是到景德鎮去過的,一隻兔子我都認得!」
任憑風聽到她在宮本面前這樣說話有些不滿:「小文,怎麼說話!」
宮本笑道:「沒關係的,薄小姐性情爽直,我喜歡。任先生,你有客人,我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會!」說著就往外走。
任憑風送到門口後回到房內問他們什麼時候到的。
李師傅答道:「我們下午就到了,人貨還在城門外等著呢,大小姐非要馬上找你,一直找到現在。我得趕緊去接貨,他們肯定等得急了。」
任憑風想了想對小文說:「也好。太晚了,會關城門。今晚委屈吃點,明天我給你們接風洗塵。小文,待會你先住下,我陪著李師傅去接他們!」小文不高興地說了一聲:「好吧。」任憑風和李師傅匆匆吃了幾口就趕了出去。
客棧外,李鳳白一個人披著斗篷,注視著樓上任憑風住的房間。她原來只想讓楊八爺教訓一下任憑風,卻沒想到楊八爺竟然把憑風給打傷了。她心中不免對任憑風產生一種愧疚之情,畢竟任憑風還是她最愛的人啊。所以當她聽說任憑風去了南昌,她就忍不住地跟了過來。可是她站在客站下面半天都沒有勇氣進去,過了好一會兒,她想了想歎了口氣,回頭走了。
李鳳白剛拐過街角,突然發現前面有個戴墨鏡,禮帽壓得低低的男子,和楊八爺一起走進一棟樓裡。仔細一看,李鳳白不禁自語:這不是何家墨嗎?他怎麼和楊八爺在一起?她想了想,返回身來到興隆客棧問店小二:「任憑風先生在嗎?」店小二說任憑風出去了,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李鳳白失望地走出客棧大門,這時正好看到任憑風從那頭走來。她站住了:「憑風……」
任憑風看到李鳳白有些吃驚:「鳳白,你怎麼在這兒?」
李鳳白二話沒說就湊近任憑風耳邊說著……
只見任憑風對著她吃驚地說:「你真的沒看錯,是何家墨?」
李鳳白肯定地點點頭。
任憑風皺著眉:「他倆怎麼會在一起?你說那地方是前街18號?好,我會留意的。你什麼時候來南昌的?來辦什麼事?」
李鳳白答道:「聽說小文跟著船隊來南昌,我就知道她又要來纏你,所以就跟了來,我是怕你……還有就是我要來南昌買些東西。」
任憑風笑了笑:「君子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你就放心吧,我看你還是早點回景德鎮吧。」
李鳳白有些不高興:「不用你趕,辦完事我自然要回去的。」說完轉頭就走,任憑風無奈地搖了搖頭。
送走李鳳白,任憑風守在前街18號,想看看有什麼動靜,可是一直不見人出來,過了一會兒他看到八爺的手下水根和另一個人朝18號走來。
只見水根笑著和那人說:「真好笑,薄家那個殘廢小姐竟然要嫁給下人常野了,而且聽說,這是薄家大太太夏魚兒的主意。」
那人說:「是嗎?小姐下嫁傭人,這真少見。」
水根答道:「殘廢人不值錢唄。要我說那算個什麼小姐,連個女人都算不上,其實常野還虧了呢。」說完兩人嘻嘻哈哈說笑著走進了18號。任憑風聽得都呆了,隨後急忙轉身離去,來到李鳳白住的小旅館。李鳳白見到任憑風打著哈欠問:「什麼事那麼著急?我都躺下了,非把我叫出來。」
任憑風焦急地說:「你馬上回景德鎮去。現在,馬上就走。我有封急信要馬上送回景德鎮,想來想去,只好請你幫忙。」
李鳳白看到任憑風如此焦急,有些不忍,爽快地答應道:「看來不幫是不行咯?把信拿來吧。」
任憑風交給她一個信封:「一回到景德鎮,你馬上想法兒送到薄家去,交給夏魚兒。」
李鳳白一聽是夏魚兒,惱怒地不接:「又是夏魚兒,你為什麼自己不去?我可不想當你們的傳信人。」
任憑風解釋道:「我不想見她。可這是件關係到小桃的事,我不能不管。」
李鳳白聽到任憑風如此一說,忽然笑了:「真的?你真的不見夏魚兒了?」
任憑風點頭。
於是李鳳白接下信件:「好,這信我幫你送了。我現在連夜就趕回去,後天保證這封信出現在夏魚兒面前。」
這時,他倆身後突然響起何家墨的聲音:「哈哈,在聊什麼呢?看你倆這親熱勁兒!」李鳳白有些吃驚,隨即朝他一笑:「哦,何會長,對不起,我有點急事,不能陪兩位了。」轉身就急急忙忙地回旅館去了。
任憑風看了何家墨一眼問:「何先生,什麼時候來南昌的?你是和楊八爺一起來的吧?」
何家墨一驚,結結巴巴地說:「楊……八爺?」
任憑風接著說:「是啊,沒想到,何會長和北幫那麼熟……」
何家墨裝作滿不在乎地說:「你誤會了,任先生,我是為商會的事來的。楊八爺那種人,就是在景德鎮迎面遇上,我都懶得打招呼。」任憑風有些狐疑地看著他,看得何家墨心裡直發毛,只好趕快找了一個原因離開。看著他匆匆忙忙的背影,任憑風笑了笑也向客棧走去。
夏魚兒正在庭院裡澆花,江伯在一旁幫忙。夏魚兒陷入了沉思,自從她宣佈了要把小桃許配給常野,就遭到了全家上下的反對,先是江伯,然後又是美娟。其實她原來也沒想過要把小桃許給常野,可是常野這孩子看起來也挺老實的,自從來到薄家後就吃了了不少苦,夏魚兒實在有些不忍,想給他一些補償。那天把他叫到客廳談了一次,覺得他也有這個意思,自己轉念一想,自己的一雙兒女實在是不爭氣,還不如這個外人。而且自己也累了,把小桃許給常野後她就打算把家業也交給他們倆,自己好頤養天年。
夏魚兒正想著心事,秋兒從外面進來:「太太,這兒有給你的一封信。」
夏魚兒拿過信封,一看是憑風的字跡,她有些激動,忙拆開信看,邊問:「這信是誰送來的?」
秋兒答道:「三春茶樓的李老闆娘,我剛好要出門,她就交給我了。」
「李鳳白?」夏魚兒的眉頭一皺。她匆匆看了一眼信紙,原來任憑風的信中也是勸她不要把小桃許給常野,夏魚兒見憑風也是如此不理解她,還和李鳳白混在一起,不禁生氣地說:「我們薄家的事用不著他管!江伯,你去祠堂佈置一下,明天我們全家去祭祖。」江伯看了夏魚兒一眼,也不敢違抗,但是他想這個時候一定要把少爺喊回來,要不薄家的家業真的要完了。
當晚,江伯就深一腳淺一腳摸到火神廟院內找薄劍蘭,自從劍蘭被母親毒打以後就賭氣再一次離開了薄家,又住進了火神廟裡。只見廟裡到處黑咕隆咚。江伯不停地叫道:「少爺,少爺,薄少爺!」
廟內,三毛、華子、牛兒和薄劍蘭並排躺在一張破蓆子上。三毛聽到叫聲,一骨碌爬起,推推薄劍蘭:「少爺,少爺!有人叫你!」薄劍蘭躺著不動,心想能有誰啊,翻個身又睡去了。江伯提著燈進了廟門,往地上照了照,到處一片破敗、骯髒。薄劍蘭和三個少年躺在地上,形同乞丐。江伯十分難過的樣子,哽咽道:「少爺,你……怎麼能……睡在這種地方?」
薄劍蘭極不情願地坐起,神情黯然:「江伯,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
江伯著急地說:「少爺,快跟我回家吧!再不回家,萬貫家業都是人家的啦!」
薄劍蘭一愣:「什麼意思?」
江伯伸手拉起他,大聲說:「快走!到家我給你細說。」
薄劍蘭不走,問:「我母親讓我回家嗎?」
江伯急了:「傻少爺!那是你的家,誰能不讓你回去?你母親為你拿賬房錢的事,生氣不理你,你為什麼就不能認個錯啊?」
薄劍蘭猛地掙開手:「讓我認錯?我不回去!」
江伯愣了愣,突然跪倒,老淚縱橫:「少爺!我在你們薄家幾十年,老爺臨死的時候,我答應過他,一定要幫你母親把你們兄妹撫養成人,讓你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繼承薄家瓷業。可老僕無能,照料無方,致使你今日有家不歸,眼看萬貫家業旁落,我就是死了,黃泉路上,也無顏見老爺啊!」
薄劍蘭見狀,也十分悲淒,慌忙跪在江伯對面,雙手攙扶起,哽咽道:「江伯!……我跟你……回家,還不行嗎?」
江伯擦擦淚,高興地:「哎!這就對了!少爺,這就對了!」拉起少爺就往外走。
第二天在祠堂內,莊嚴肅穆。夏魚兒在給祖宗牌位上香。江伯站在一旁伺候,神色不安。薄劍蘭、小桃、跪在前頭。後頭是常野、春兒、秋兒等十幾個下人。夏魚兒上完香,轉身跪下,帶領大家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冷冷盯了兒子一眼,說道:「今天守著祖宗和老爺的靈位,我要決定兩件大事!」
江伯盯了薄劍蘭一眼。薄劍蘭茫然而複雜的目光。
夏魚兒說:「第一件事,我答應把二小姐許配常野,待秋後擇日完婚。」
小桃面頰羞紅,侷促不安。常野不動聲色,江伯輕輕搖搖頭,一臉無奈。
夏魚兒接著說:「第二件事,我決定把薄家制瓷秘籍傳給二小姐小桃!」
此言一出,所有下人都抬起頭,吃驚地看著夏魚兒。這時江伯走前一步朗聲說道:太太,薄家制瓷秘籍歷代都是傳男不傳女,您不能壞了規矩!又轉臉向薄劍蘭大聲說:「少爺!你說話啊!」薄劍蘭咬住唇,一言不發,似乎十分沮喪。江伯看了他一眼氣惱地:「嗨!」了一聲。
夏魚兒冷冷地說:「江伯,這是在薄家祠堂,說薄家的事!」
江伯一時張口結舌,呆在那裡。夏魚兒轉身從靈位後,變戲法一樣取出一隻精緻的小木盒。眾人驚詫的目光。常野閃過一絲驚喜貪婪的眼神。
夏魚兒說:「常野,你過來!」常野跪著往前爬了幾步:「桃兒身體不好,秘籍暫時由你保管。這部秘籍天書一樣,並不好懂。從現在起,你可以和桃兒共同研習,盡快學會制瓷秘術。記住,千萬不要弄丟了!」
說著把木盒交給常野。常野伸手接過,手有些發抖,磕頭道:「請太太放心,我丟了性命,也不會丟了秘籍!」
眾人大驚失色。夏魚兒似乎並不理會,說:「大伙散了吧!」眾人遲疑著紛紛起身離去。秋兒背起小桃,常野懷抱盒子,隨後走了出去。
江伯僵立在那裡,憤怒地看著夏魚兒,突然跪倒在靈位前,哭道:「老爺!我有負你的重托啊!……」薄劍蘭跪在那裡一直未起,此時看著父親的靈位,也突然放聲大哭:「爸!……」夏魚兒停下腳步,隨即冷漠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走出靈堂。
薄劍蘭失神落魄,走進一條巷子敲開房門。小青一打開門,見他神情呆滯,大吃一驚,一把拉進來:「薄少爺,你這是怎麼啦?為什麼要約我在這兒見面?」
薄劍蘭一言未發,頹然坐下。小青返身關上門,坐他身旁,柔聲問道:「劍蘭,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薄劍蘭吶吶道:「我母親把小桃……許配給常野了,還把薄家幾百年制瓷秘籍傳給了他們……那裡面還有製作青花日月盅的配方呢。」
小青驚得張大了嘴巴,半晌沒說出話來。許久,才小心勸道:「劍蘭,你別……太難過了,你不是一向很不在乎的嗎?」
薄劍蘭看住她,忽然,癡癡地笑起來:「嘿嘿……嘿!……我不在乎?……我不在乎!無所謂,一部秘籍……一部天書……有什麼呀,他就是看了也造不出日月盅來!我現在還有你,對不對,小青……」
小青含淚點點頭,抱住他,輕聲說:「劍蘭,咱們不說這個了,啊!咱們今夜……就不要走了,好不好?」薄劍蘭愣了愣,忽然流出淚來,一把緊緊地抱住她。薄劍蘭和小青各自撕扯著自己的衣服,緊緊擁抱在一起,吹滅燈倒在床上。
天還沒亮,小青就躡手躡腳地離開了屋子,她決心已下,要離開景德鎮。她怕陷入與薄劍蘭的感情不能自拔,又自責無法完成父親李麟清的遺願。現在薄家的秘籍落到常野手中,製作青花日月盅的期望更是完全落空。自己還在景德鎮幹什麼呢?昨晚是與薄劍蘭在一起的最後一晚,從今天起她就要去道觀了。臨走的時候,她又回頭看了劍蘭一眼,深吸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日清晨,薄劍蘭倦倦地醒來,忽然發現小青不在房內,不在意地叫道:「小青,小青!」薄劍蘭翻身起床,拉開門,伸頭看看外頭,不見小青的影子,疑惑地轉向房內,忽然發現桌上放了一封信。急忙拿起:劍蘭,謝謝你那麼看得起我!因為我,你和家中鬧翻。我本來早就想離開你,卻一直無以回報,猶豫至今,終於釀成你家中如此重大的變故。我昨夜已把女兒身給了你,就算一點報答吧。我現在必須走了。劍蘭,你是個好人,充滿了自己的夢想,可現實是很殘酷的,離開家,你就一無所有,想做好事都做不了。再說,薄家幾百年瓷業不能到你這一輩失傳,制瓷是一個多麼美麗的事業,你沒有理由不熱愛它!我相信,只要你回到家中,踏踏實實幫你母親做事,還會取得她的原諒。你我緣分已盡,不必找我。小青叩首再拜。
薄劍蘭呆呆地坐在那裡,一片茫然。
突然,外頭響起敲門聲,薄劍蘭一躍而起,急忙跑過去拉開門,卻是江伯站在門外。江伯十分憔悴的模樣,快步走進來,回身掩上門,看看房內問:「小青小姐呢?」
薄劍蘭看看手中的信,無精打采地坐下。
江伯明白了,說:「走了也好,少爺,你對得起她了。我昨晚一夜沒睡覺,今天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你必須振作起來,這麼大的事,你不能不在乎,你必須把制瓷秘籍奪回來!如果在你妹妹手裡,倒也罷了,但在一個外人手裡,就危險了!」
薄劍蘭有氣無力地說:「怎麼奪?去找常野要回秘籍?」
江伯搖搖頭:「沒有你母親的令,他是不會給的。我昨晚見他接過秘籍的時候,手都在發抖。可見他多麼想要。我現在越發懷疑,常野進薄家,是個陰謀!」
薄劍蘭一驚,抬起頭來問:「你是說他本來就是奔秘籍來的?」
江伯點點頭:「完全可能!」
薄劍蘭後悔道:「那也是我當初引狼入室啊!」
江伯安慰道:「少爺,現在想來,很可能是個連環套,說不定根子就在司馬弓那裡!你想想,常野是從司馬弓那裡來的,我心裡一直不踏實。不過,這事還沒有證據。現在當務之急,是你不能再這樣下去,要首先贏得你母親的心,只要你母親回心轉意,事情就會有轉機!」
薄劍蘭吶吶道:「這也太複雜了。可我該怎麼做呀。」
江伯沉吟片刻:「回家!必須先回家去。小青已經走了,你大模大樣回家去,像個少主人一樣回家去!操持窯業和家務,沒人能趕你出來。過些日子再說。秘籍看來急切間不可能拿回來。我會留意常野的,我還托人給任先生送信……」
薄劍蘭不滿地說:「找他幹嗎?我們家的事我會負責。」
江伯只好說:「好了好了,這你就甭管了,早點回家去要緊。」
薄劍蘭想了想:「那好吧!江伯,你先回去,我把外頭的事料理一下就回家!」
江伯聽他這麼一說,很是高興,在他肩上砸了一拳頭:「振作起來,我會拼了老命幫你!」
送走江伯,薄劍蘭來到廟裡,與三位小夥伴告別,薄劍蘭看著他們:「小青姑娘已經離開景德鎮走了。不過,我一定要設法打聽到小青的去處,我要找她。這幾天,家裡發生了很多事,我必須回家去住了。」說著,從腰裡掏出一小袋大洋放到桌上:「這些錢你們先花著。我一時不能陪你們了,如果有難處,可以隨時來找我。只要我回家,以後不會缺你們錢花的。沒事好好練武。說不定有一天,我會開個武館,請一些武林高手來教咱們!」
三個人高興地說:「太好了!」
這時三毛說:「少爺,你早該回家了!你不回家,我們心裡也不踏實啊!」
薄劍蘭笑著點點頭。往外走去,華子等三人送薄劍蘭到巷子裡,揮手告別。
正在這時,背後的巷子裡傳出一陣女子的尖叫聲:「救命啊!……」三毛聽到大叫一聲:「薄少爺!快回來,有人喊救命!」
薄劍蘭也聽到了,急忙回頭,說:「走!」
幾個人奔向身後的巷子。
原來是三個北幫的流氓,正想調戲綵雲。彩雲竭力掙扎呼救。薄劍蘭四人見狀衝了過來,看到是彩雲,大叫一聲:「住手!」
三個少年同時拔出木刀。三個流氓一愣,突然大笑:「又是你們?就憑這幾把木刀?」三少年毫無懼色,揮刀砍去。流氓放開彩雲,拔刀就砍,三人的木刀頓時被削成兩截。薄劍蘭急忙拔出寶劍,衝上前去,一陣砍殺,削斷流氓兩把刀。突然彩雲叫起來:「快跑!那邊又來幾個北幫的人!」
薄劍蘭回身看又有三個流氓跑來,忙拉起彩雲,喊道:「三毛!快跑!」幾個人拚命跑去。六個流氓隨後緊緊追趕。薄劍蘭等人一直跑到鎮外。北幫的人仍然緊追不捨。薄劍蘭等人只好鑽進深山裡。北幫的人還在到處搜索。薄劍蘭等人終於擺脫追趕,坐在一片樹林裡喘息。薄劍蘭起身看著周圍,突然說:「走!咱們今天索性在山裡玩半天,到天黑再回去!」幾個人笑道:「好啊!」他們紛紛站起身。
幾個人有說有笑,爬上一個山坡。
三毛忽然說:「哎,薄少爺,我想起來了,前頭深山裡,有司馬弓一座瓷窯哎!我們有一次在山裡玩,無意間發現的。」
在一邊的彩雲忙說:「瞎說!我們家怎麼在深山裡開窯?我怎麼不知道?」
薄劍蘭也說:「不會吧。在這裡開窯,不是捨近求遠嗎?」
三毛說:「真的,我們親眼看到司馬弓……先生來過的。」
彩雲疑惑道:「你們說的是真話?」
三個人點點頭:「肯定是真的!當時,常野還在你們家,他帶常野一塊來的!」
彩雲一臉疑雲,說:「走,咱們去看看!」薄劍蘭猶豫了一下,說:「那好吧,我們陪你一塊去!」五個人在深山裡鑽來鑽去,還沒找到。
薄劍蘭不禁問:「三毛,不會是迷路了吧,這麼遠了還不到?」
三毛說:「方向沒有錯,估計快到了!」
彩雲已累得氣喘吁吁,落在後頭。薄劍蘭等了一下,伸手拉她一把,說:「彩雲姑娘,你為什麼一定要去看?這裡面有什麼問題嗎?」
彩雲喘息一陣,說:「我懷疑……我爸在幹一件見不得人的事!」
薄劍蘭笑道:「彩雲姑娘,你怎麼這麼說你爸?他沒這麼壞吧!」
彩雲猶豫了一下說:「薄少爺,你知道嗎?評青花瓷王時,你家的參評瓷品被人換了。告訴你吧,就是我爸帶人換的!」
薄劍蘭驚訝地說:「不會吧?」
彩雲說道:「千真萬確。我爸親口向我承認的。我當時本來就想告訴你家,那天小文也在場,她沒當一回事,說她知道就行了,不讓告訴你家。可我心裡一直堵得慌。用假薄家瓷換真薄瓷,說明他一直在暗中仿造你們家的瓷器。深山裡這座窯,很可能就是用來造假的。所以,我必須弄清楚!」
薄劍蘭看著彩雲,感動地說:「彩雲姑娘,沒想到你這麼正直。我看咱們就別去看了,反正事情都過去了。」
彩雲往前走去:「不行!我一定要弄明白,做人要堂堂正正。」薄劍蘭只好跟上。眼露欽佩的目光。一行人爬上一座山頭,遠遠看到一個地方在冒煙,華子指指:「到了!就是那裡!」
彩雲覺得人太多不好,就讓三毛和自己一塊去。於是兩人迅速下山,鑽入一片樹林,剛鑽出一片山林。已看到窯場。彩雲帶三毛快步走過去。彩雲和三毛一直走進廠內,引得一群窯工驚奇。司馬弓二徒弟金水慌忙走出,有些奇怪地迎上來:「彩雲妹妹,你怎麼來啦?」
彩雲笑道:「來看看你們啊!你以為我是外人啊,我老早就知道,山裡有咱們家一處窯廠,還是研製仿造薄家瓷的,就是沒來過。現在學校放假了,我們一些同學相約來山裡玩,我正好試著找找,還真讓我找到了!」
金水警惕地說:「這件事千萬別告訴你們同學,萬一漏出風去,要惹大麻煩的!」
彩雲笑道:「我懂。真惹了大麻煩,你們可以撒腿跑了,我和我爸可跑不了,倒霉的還是司馬家。不過,你們也要小心一點。」
金水稍稍放心地點點頭。
三毛站在遠處,偷偷撿了一些碎瓷片放在兜裡。彩云然後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二師哥,你也不要告訴我爸,我到山裡來玩過。他最恨我亂跑,一天到晚不讓出門,都悶死了!」
金水笑道答應,說完彩雲揮揮手,帶上三毛走了。金水望著遠去的彩雲還是有些疑惑。
回到薄家,薄劍蘭就把下午看到的事情都告訴了母親,夏魚兒聽完驚詫道:「此話當真?」
薄劍蘭說:「我親眼看到了那個窩點,彩雲又進去探視了一番,千真萬確。彩雲要我立即告訴你!」
夏魚兒恨得咬牙切齒:「這個司馬弓,原來一直暗中搞鬼!我饒不了他!」
江伯上前問道:「太太,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
夏魚兒脫口而出:「報官!」
江伯點點頭表示同意,夏魚兒歎一口氣:「只是難為了彩雲姑娘,這孩子和司馬弓太不一樣了。」
江伯趁機說:「太太,這次少爺也立了大功啊!」
夏魚兒聽出江伯的意思,轉向薄劍蘭說:「聽說,你那個小青小姐走啦?」
薄劍蘭低下頭去默認,夏魚兒猶豫了一下,問:「這幾日,心裡不好受吧?」薄劍蘭不響。
江伯忙說:「太太,少爺他知道自己過去錯了。你看現在,他懂得操心家中的事了。」
夏魚兒淡淡地:「知道就好。回去歇息吧,明天一早,你去縣城報官。」
薄劍蘭有些面露難色,江伯忙勸說:「少爺,快答應下來,你是薄家少主人,當然要去。」
薄劍蘭只好說:「好,我去!」夏魚兒嘴角閃過一絲欣慰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薄劍蘭就騎馬穿街而過,一直出景德鎮去了。司馬弓在街上行走,遠遠看到了,有些奇怪:這一大早的,出鎮幹什麼去?他搖了搖頭,又向家走去,司馬弓剛走進院門,後頭有人低聲叫自己。司馬弓回頭見是金水,十分驚奇。金水看看周圍無人,拉他到牆角,低聲說了一陣什麼。
司馬弓臉色很難看,原來那座窯被彩雲給發現了,心中有些不安,這丫頭不會把這事告訴薄家的人吧?想到這裡他連忙叫人把彩雲叫來,彩雲有些不高興的站著,司馬弓怒斥著彩雲,十分生氣,他真的沒想到自己的好事都給自己女兒給毀了,可是聽說彩雲還沒把這事給露出去,又稍稍放下心來。彩雲走後,司馬弓想到今早看見薄劍蘭出門,有些懷疑,但隨即否定了自己,他覺得也許是自己太多疑了,但是還是有些擔憂。
江伯匆匆來到華陽客棧找到剛剛回來的任憑風,這些天來薄家發生了這麼多事,他想到此時能夠幫薄家得也許只有任憑風了,見到任憑風,他雙膝一軟,竟要跪下去。任憑風連忙扶起說:「快快請起,有話裡邊說。」小二替他們關上房門,走了。任憑風房內,江伯向任憑風說著什麼。
過了半晌,任憑風對江伯說:「真沒想到我離開景德鎮沒幾天,薄家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我還特意托人帶信給你們太太,要她慎重考慮小桃和常野的婚姻,看來我的話她聽不進去。」
江伯說道:「太太從來是個有主見的人,不過任先生,你的話她還是會聽的,希望你多勸勸她。」
任憑風點點頭:「我再試試吧……」話沒說完,九叔推門進來說李鳳白要來。江伯只好站起身先回去了,江伯剛走出房門,李鳳白就進來了。話還沒說兩句就哇哇哭了起來,原來是為了小青的事,任憑風走過來,輕輕拍著她的背:「鳳白,你要想開些……」
正在這時,何家墨領著夏魚兒走到任憑風門外,他突然推開任憑風的房門,嘴裡一邊叫著:「全福,全福,是在這一間嗎?」
房門被推開,夏魚兒一眼看到,李鳳白背對著門,靠在任憑風的懷裡,任憑風輕拍著她的背
夏魚兒和任憑風四目相對,兩個人都呆了。何家墨心裡暗暗得意,原來聽說李鳳白要來見任憑風,他特地安排了這齣戲,他要讓魚兒徹底對任憑風死心,看來自己的目的是要達到了,見到此景何家墨連忙假惺惺地說:「對不起,對不起,跑錯房間了,打攪兩位了。」他回身把房門拉上,領著夏魚兒走進隔壁的房間,坐到桌旁。
看著夏魚兒臉色煞白,何家墨笑道:「這個李鳳白真有本事,看來是已經把任憑風鉤到手了。不過,任憑風也太風流了。這次我在南昌,還看到他倆在旅店門前親親熱熱的。也不知是他倆約好了一起去的南昌,還是李鳳白追著任憑風去的?」夏魚兒板著臉說道:「我不想談他倆的事,何會長,你有什麼正經事就快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