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真,我的咖啡呢?」
「在你桌上。」
「我要喝,幫我拿過來。」
「金秀真,我的衣服呢?」
「在你左邊衣櫃第三格裡。」
「我很忙啊,還是你來找吧。」
「金秀真,我的牙刷呢?」
「在你廁所的水盆的旁邊。」
「我找不到,你過來看看。」
一聲聲的催促惹惱了金秀真,她語氣非常臭地大吼。
「可惡!!!!!你們都是懶鬼投胎呀!」
∫話還沒有說完,催命符再次響起。
「金秀真,你吵到我睡覺了。」
「金秀真,淑女說話是不可以那麼大聲的。」
「金秀真,去花園除了草沒有?」
被騙了!正蹲在花園裡拔草的金秀真仰頭望天,無語問蒼天。在這裡當了三天的女傭,她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招聘的時候要求如此高,又要回答一大堆有的沒的問題,結果只是做女傭。這還不打緊,要命的是要她一個人服侍三個濃妝艷抹的臭女人,一天到晚把她當小妹一樣使喚來使喚去。要不是那該死的工錢這麼高,她早就甩手不幹了。
一個人當幾個用,機器人也會有垮掉的一天。
「啊!!!!!」忍不住了,她拉開八度音嗓門對著空曠的花園放聲大叫,用力把草連根拔起,跳起身,扔在地上,狠狠地踐踏,壓抑已久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全部發洩了出來。
「虐待花草,罰款五百。」後面響起這麼一句火上澆油的話。
金秀真轉身,決定不管是誰先扁一頓再說,但是在看清楚說話人的樣子後,她停住了向前衝的步伐,驚詫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要問你的問題……」姜英尚揚唇,愜意地欣賞她吃驚的表情,「你來我家幹嗎?」
「什麼?你家?」怎……怎麼可能呢?她記得第一天搬來的時候,老婦人(管家)千叮萬囑這裡住的都是男主人的情婦。等等,莫非……「你也是這裡的情婦?」不會吧,原來他有這種嗜好!
「你說的什麼鬼話?」他眉頭皺成一座小山。
「我說錯了嗎?」她傻傻地問,又大叫一聲,想出另一個可能性,「難道你就是那個金屋藏嬌,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養情婦的男主人?」
「你立即給我停止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幾乎是吼著說的,她獨特的思維邏輯他永遠都弄不懂。
「好好好,我聽到了,你不用叫得那麼大聲。」她挖了挖耳朵,他大概想震塌自己的屋子。
他氣呼呼地瞪她,習慣性地從褲袋裡抽出煙盒,拿出一根香煙。
黑眸瞇成一條線,鑒於她現在是這個家的女傭,為免日後多一個撿煙頭的任務,她抱著要頭一顆,要命一條的不怕死的精神一把奪走他夾在手指間的香煙,連帶褲袋裡的煙盒,輕輕地往後一拋,拋出她的管轄範圍。
「你扔我的煙?」他呆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遠在天邊的香煙。
「呃……沒錯。」她縮了縮脖子。
「金、秀、真!你、活、膩、了!」他從牙縫逼出七個字,強調她的死期到了。
「啊,不要打我的臉!」只見他掄起拳頭,在上面呵了呵氣,作勢要打她。她抱頭護著臉蛋做出準備溜跑的姿勢。
「哈——」
「哈哈!」
「哈哈哈!」
完美的三重唱在花園一隅響起,草堆裡刷刷刷冒出三個人頭。
「你們繼續吧,當我們不存在就可以了。」
悻悻地收回拳頭,姜英尚理了理情緒,對著草堆裡的人畢恭畢敬地喚了聲:「三位阿姨好!」
僥倖逃過一劫,~~金秀真呼了一口氣,也對著草堆裡的那三個人叫道:「你們躲在這裡幹嗎?」態度和姜英尚是截然不同的。
三個女人綻放出她們獨有的嫵媚笑容,嬌聲道:「我們哪有幹嗎?」那聲音會讓自制力弱一點的人受不了而當場噴鼻血。
金秀真感到非常生氣,馬上伸出手摀住姜英尚的眼睛。
「喂,你又怎麼了?」他啼笑皆非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抽回手,胡亂瞎掰道:「看到有蚊子要飛進你眼睛,幫你擋住。」一聽就知道毫無說服力。
「冬天哪裡來的蚊子啊?」三個女人又各自拋出一個媚眼,搖擺著小蠻腰走出草堆。
「就是有。」她突然發現這三個女人的衣著睡衣,倒抽一口冷氣,「你們沒衣服穿了嗎?」
「不是啊,只是你不在沒有人幫我們找衣服、拿衣服、穿衣服嘛。」她們回答得理所當然。
「是不是以後我不叫你們吃飯,你們就等著餓死?」懶人做到她們這種地步,也算是功力非凡,妒火純青了。
「做一隻身材苗條的鬼也不錯啊!」
「我看你們充其量只能做排骨精!」
「排骨精也有它的骨感美啊。」
「是狗骨的骨!」
看著她們有一句沒一句地相互抬摃,姜英尚笑出聲,知道他如果再不站出來打圓場,她們就會那樣沒完沒了下去。
「三位阿姨,我老爸說了等一下會來看你們。」
「真的嗎?」原本還慵懶地頭挨頭互相靠在一起的三副骨頭,突然間挺直了腰桿,雙眼一亮,各自飛奔回自己的房間,梳洗打扮。
「如果你老爸天天來就好了,我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是啊。」姜英尚扭扭脖子,聳聳肩說,「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了。」頓了一下,「我們來繼續剛剛還沒有辦完的事吧!」
「不……不太好吧。」金秀真冒著冷汗,慘叫一聲,抱頭鼠竄,只留下一句,
「不要打我的臉。」「牛排要七分熟。」
七分熟?這要怎麼煮啊?
「蝦要半生不熟。」
半生不熟?這蝦還能吃嗎?
「加一點點糖,但又不能太多。加一點點鹽,但又不能太少。」
那究竟要加鹽還是要加糖啊?
「雞的上半身要去毛,下半身要去皮。」
拜託,哪裡才算是上半身,哪裡才算是下半身啊?
「好了,剛剛我說的那些都記住了嗎?」老婦人問。
金秀真拿著筆和記事本,佯裝很認真地記錄著:「都記下來了。」
「嗯,很好。」老婦人對她的認真甚為滿意,又叮嚀了幾句後就走出廚房。
「唉。」垮下肩膀,環視著滿桌的菜料,她感到全身乏力,不知道該從何入手。
這樣的菜誰會做啊?誰來教她做啊?誰可以幫她做啊?姜浚一,姜英尚的老爸,這房子的男主人。40出頭的年紀,給人的感覺是沉穩而精明,抿緊的唇則透露出他嚴苛的一面。一張算得上好看的臉,最突出的是那雙桃花眼,瞧瞧他旁邊那三位臭女人,不難想像他的桃花早已氾濫。總之,他全身上下洋溢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夾了一口菜,掃了一眼站在後面的金秀真。
「新來的?」
「是的。」老婦人低垂著頭,彎著腰回答。
「嗯。」他把筷子擱置在一旁,雙手抵在下巴,「全拿下去重做。」
重做?他有沒有搞錯?為了配合他刁鑽的胃口,這一餐她可是絞盡腦汁,死了好些腦細胞才勉強做出來的。現在他簡簡單單一句「全拿下去重做」就想抹殺她所有的努力,她說什麼也不要。
「我不要。」金秀真鼓起很大的勇氣拒絕。
「你說什麼?」桃花眼一瞪,姜浚一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反對他的話,而且還是一個小小的女傭。
「我、不、要!」金秀真再次聲明,毫不畏懼地迎視他。
兩隻眼睛對兩隻眼睛,她才不會輸給他哩。
—不是現在氣氛不佳,場合不對,姜浚一會很欣賞她的膽量。他吐出一口氣,覺得自己沒必要因為一個黃毛丫頭而動怒,他收起怒容,拿出在商場上一貫的冷靜:「這就是你對待主人的態度嗎?」
「女傭也是人,也有說N的權利。」
「好,很好,你明天不用來了。」
「好啊,我求之不得。」金秀真還沒來得及說出這句很有氣勢的話,坐在他身邊的三個女人就爭先恐後為她幫腔:
「浚一,人家不依了,我們就是喜歡她那個調調。」
「是啊,你又不能天天來陪我們,有她在,我們才不會無聊。」
「好啦好啦,不要生氣嘛。」
「這……」三個心愛的女人軟言軟語地相勸,動搖了他。他轉念一想,她們說得沒錯,平時工作忙碌,確實疏忽了她們的感受,也許留下這個女孩可以幫她們解悶。不過,他說出口的話,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他面露難色,說不出挽留的話。
一直做著旁觀者角色的姜英尚,適時地放出台階給他老爸:「爸,看在我分上就算了吧,她是我同學。」他舀了一口湯,嗯,味道不錯啊。
「咳,咳。好吧。」姜浚一清了清喉嚨,「這次就算了,大家吃飯吧。」星月為伴,輕快地哼著不成調的歌兒,金秀真在花園的草地上拿著水管灑水。突然間有人從後面抱住她,她嚇了一跳,鼻間傳來熟悉的氣息,她皺了皺眉,左甩甩,右甩甩,怎麼也甩不掉粘在她背上的牛皮糖。最後她放棄了,不再掙扎,自動在他的懷裡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這樣令他更加放肆地把頭枕在她肩上。
「你給我三位阿姨吃了什麼藥?」吃完飯後,老爸直嚷著這丫頭會巫術,對他三位情婦下盅了,她們才會不停地在他面前說她好話。
她露出笑容,沒有回答。其實她蠻同情那三個女人的,守在這間寂寞空虛的大屋裡,只為了等候一個不會只屬於她們其中一人的男人。
「怎麼不說話?」他的唇若有似無地刷過她的耳際,引起她一陣酥麻。
她的手一偏,水管的水失控地淋了她和後面的姜英尚一身。
「好涼!」
姜英尚迅速把水龍頭關了,扳正她的身子,撥開她微濕的髮絲:「真敗給你了,連灑個水都會弄成這樣。」責備的語氣裡帶著一抹輕笑,以及無限的寵溺。
「不小心的啦!」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抬眸,同樣伸出手撥弄他的頭髮,不過越弄越亂。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抓住她的手,凝視著她,雙眸在月光底下是這麼地柔和。
彼此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個拳頭,四片唇漸漸合在一起。
∫花在舞,草在搖,這一刻地球似乎只為他們而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