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紀事2 第二卷 和談
    對面前的情勢,我有點鬱悶,匈奴的表現讓人摸不清,難道他們也想拖延時間,趁機偷襲?或者是知道錦梓有可能偷襲,所以故意打亂我們的節奏安排?

    為今之計,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不管怎麼說,我本就要替錦梓爭取時間,這樣對我是沒壞處的。

    那個叫狐城的年輕人,仍然是很熱情友好的樣子,出去轉悠了一圈,捧了一堆東西回來。在我們面前擺上一個小桌子,放上糍粑,大塊的手抓羊肉,奶酒,甚至還有一些瓜果。

    用這些招待一國來使,是不是簡慢了點?

    又或者匈奴本來也沒什麼珍饈。

    仔細看器皿倒都鑲金嵌銀的,尤其是我面前的酒杯和切肉的小銀刀,雕刻還挺精美。

    但是就算大帥沒空,怎麼著也該有個重量級的官員將軍什麼的出來陪客吧?現在這樣算什麼?眼前我看到的,只有狐城這個人,他雖然氣宇軒昂,但不是來服侍我的嗎?

    我猶豫著,焦誠皺著眉頭,都不動手吃。

    狐城看著我倆,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從靴子裡掏出一把和我的類似的小銀刀,割了一點肉自己吃了,又喝了一杯酒,抓了一塊糍粑吃,然後又看著我。

    原來他以為我害怕食物有毒。

    我其實不害怕食物有毒,他們如要殺我,原用不著費這些周折。

    於是我朝狐城微笑了一下,也動手開吃,眼睛撇過因此變得高興的狐城,突然明白了:狐城絕對不是什麼伺候人的小兵或下人。

    他的樣子根本就沒有習慣伺候人的模樣。

    而且他的衣服雖然都很普通,但他剛才掏出的隨身小餐刀可精緻華貴得很,柄上甚至還鑲了一顆紅寶石。

    羊肉和奶酒都有腥膻之味。

    不過我本來還是個奶酪愛好者,而且bleu的牛排也能吃下去,所以還難不倒我。狐城看我大吃大喝的樣子,明顯很高興。

    焦誠皺著眉頭,還是不吃,我割了一塊肉,遞給他說:「吃啊。」

    他明顯很鬱悶的往後讓了一下,一臉痛苦。

    原來他受不了腥味。我還以為他和我一樣在深思熟慮呢。

    我擲了個類似哈密瓜但略小的瓜給他,笑道:「吃不了就吃這個吧。」

    他剖開瓜,切成幾塊,給了我一片。

    果然香甜不下於哈密瓜,還能去羊肉的膩。

    狐城看我吃喝無忌,高興地給我倒了一杯酒,笑道:「尊貴的使者大人,您長得那麼秀美,居然這樣豪爽,不像南人,倒像我們北地的豪傑。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笑笑:「既然如此,狐城就陪我喝兩杯酒吧。」

    他痛痛快快答應了。

    幾杯酒下去,我們高高興興地聊起來,我問他一些關於匈奴百姓的生活狀況和風俗習慣之類的,當然避嫌不問關於官場戰爭之類的。

    他很驚訝,也問我一些關於圭朝百姓生活的事情,而且很關心士子們的情況。

    我跟他約略說了一些。

    其實說到底不過是農耕社會和遊牧民族的區別而已,放到現代人人會說,可在當時這種總結就不那麼透徹,所以狐城驚訝極了。

    「聽說南朝有個張學士是個奇人,古怪的傳言很多,我原本還不相信,如今看來,竟是真的!」

    我啼笑皆非,什麼叫「古怪的傳言」?難道張青蓮原先還有什麼好名聲不成?

    這種話也算誇獎嗎?

    我灌了他幾杯酒,想試試深淺,說不定灌醉了套點有用的話呢。喝了幾杯後人家神色如常,倒是我有點醺醺然,想想算了,不要偷雞不著蝕把米,灌不醉人家反被人家灌醉,套了話去,就連忙說不勝酒力,長途疲累,要休息了。

    這個狐城倒是沒有強求,很是慇勤地扶我到榻上,還彎下身子為我脫靴。

    我縮回腳,說:「不敢有勞。」

    焦誠走過來,說:「我是大人的長隨,讓我來吧。」

    狐城沒堅持,看著焦誠服侍我睡下,就起身出去了。

    可能是因了酒力,我居然睡了個好覺,第二天醒來,發現焦誠抱著刀守了一夜。這個年輕人不知道錦梓從哪裡挖出來的,倒也盡職。

    左賢王沮渠摩納終於要接見我了。

    這次排場果然不同,由大隊的盛裝士兵引路,還有類似軍樂的伴奏,號角之外,不知道是不是傳說中的胡笳。

    沮渠摩納坐在高台的帥椅上,大約有五十多歲,神情剛毅,鬚髯眾多,身材雄健,絲毫也不顯老。他左右還各坐了幾個形貌各異的匈奴男人,俱都衣飾華貴,佩著武器,大約都是什麼部族首領之類的。

    其中比較顯眼的,是他右手邊一個年輕男子,大約三十歲,鷹鼻凹目,目光睥睨,長得也算得不錯。只是看著有點眼熟。

    我立在當場,照著出使的規矩,朝左賢王長揖。

    左賢王注目看了我一番,說了幾句話,聲如洪鐘,可惜我一句也聽不懂。

    旁邊通譯怪聲怪調地朗聲翻譯:「聽聞南朝人物俊秀,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我連忙說:「過獎。我朝如下官者不知凡幾。」

    通譯又開始嘰哩咕嚕地翻譯。

    左賢王聽完,點了點頭。旁邊一個五短身材坐著的匈奴人突然說了一句什麼,在座的男人除了左賢王和那個年輕男子都哈哈大笑起來,我卻聽不懂。

    看來我出使的壞處出來了:我不會匈奴語。

    焦誠趨前一步,到我耳邊低聲說:「那人說南人男子都長這樣,這次打完議和一定要求和親。」

    焦誠原來會匈奴語,我大喜。

    左賢王又通過通譯說了一番耀武揚威兼故作友好的話,什麼本為友邦,聽說皇帝年幼,有做臣子的有不臣之心,才發兵來救援之類的睜眼瞎話。

    不過,本來自古就都這樣,倒也不用驚奇。

    我恭敬地回話,感謝他們的好意,現在托賴匈奴單于和左賢王的洪福,我們已經成功平叛,可否請他們退兵呢。

    左賢王又很為難地說,因為來幫助友邦,匈奴各部族的勇士們錯過了秋天的狩獵,放牧的牛羊也無人看管,如今回去就要面臨饑荒,難以對人民交代。

    我也連忙做出通情達理的樣子,說我朝願意承擔這些損失,願意賠償適當的金銀玉帛,糧食布料。

    反正什麼理由都不過是理由,他為什麼要並不是問題,問題是要多少。

    左賢王讓左右裝模作樣拿出什麼單冊,才報了一串數字,說實話,這個數字很大,但作為戰爭賠款實在並不算太多。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的。

    那麼,要麼是他們真的急於退兵,要不肯定就不是真心要和談。

    前者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我們現在反正也不是真心要和,我就開始一個數字一個數字跟他摳,以裝裝樣子。

    然後便是漫長的拉鋸戰。

    我一邊虛與委蛇一邊想:他們為什麼要拖?想讓我們減小戒心?兵力不及要從遠處調?

    可能性很多,叫人摸不清。

    最後,居然讓我把數字縮小到原來的一半了。

    要不是錦梓決定要打,我都打算真和了算了,這些金額比打仗的軍費開支小多了。

    左賢王可能覺得讓步太快,又另外提出要紡織匠人和和親兩個要求。

    我又故意遲疑,說目前我朝沒有適齡的公主,只有宗室女,對方居然也接受,哈哈大笑指著旁邊的年輕男子說:「這是我的長子沮渠無定,還沒有正妻,請貴使回去後好好為他選擇合適的美貌佳偶。」

    我連忙滿口答應。

    於是我們就這樣輕而易舉簽了合約,左賢王很高興,吩咐大擺筵席慶祝。

    各色菜餚流水般上來,其基調脫不了手抓肉,糍粑和奶酒,歡聲笑語頓時響起,還有隨軍的軍妓來獻舞。

    大杯喝酒,大口吃肉,酒過三巡,大家就紛紛離席走動,有調戲軍妓的,有賭酒的,鬧作一團。

    我看著沒什麼人注意我的時候,就悄悄離席,想偵查下周圍情況,突然一隻手搭到我肩膀上,說:「貴使大人。」

    我嚇了一跳,一回頭,看見正是狐城。

    他溫和的黑眼睛帶著笑意:「您怎麼在這裡?我給您帶了個老朋友來。」

    我愕然。

    他身後突然轉出一個人來,言笑殷殷,正是從來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原慶雲。

    回到北京了,之前回家家裡電腦壞了,所以沒法寫。

    最近不那麼忙了,會勤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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