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麵+陽春麵=? 正文 第十六章
    楊淳勉翻過第一頁,繼續看到:

    「如果生活就像一床被子,那麼愛情就像被子中的線。有時候,你能看得見,但是大多都隱藏在被子裡,而正是這些線使被子堅固耐用。我不停地追問『你愛我嗎』,現在發現,其實愛本就像那根線,無需問出口,雖然我們不可能隨時隨地看到它,但是它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著,用心體會就能感覺得到。

    愛情是一部美麗的童話,到現在我仍感覺自己曾經幸福得那麼遙遠而不真實。我一直在想,我是你的手心,還是你的手背?白雪公主中,誰是我的王子?直至今日我終於明白,余姿絳才是你一直想要捂暖的手心,而我則是那從冰冷裡保護你的手背。而在白雪公主的故事裡,雖然你是王子,但是公主卻並不是我。

    人生有許多無法滿足的事情,愛情也並不永遠是相偎相依。你是那麼傻,沒能領會我對你的愛,那愛,也許就是你我唯一的一次相愛。可能你覺得我任性,愛財,愛捉弄人,是個不可愛的女人。其實,其實,我只是披著魔鬼外衣的天使。其實,我在你面前是透明的,那層層疊疊的是我的心事。你可曾用心脫去我的外衣,穿過我的心事,真切地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不幸福的人是不知道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是什麼,有些人錯把別人的幸福當做自己的來追求,到頭來無論是否實現,還是不幸福。就像愛情一樣,很多人覺得沒得到的總是最美好,到頭來卻錯過了最適合自己的人。我未必是最適合你的女人,只是希望此時你的選擇是你真正需要的。有時候,美麗的東西往往就出現於你回頭那轉瞬。但是我不希望,當我走遠後,你才看清你對我的感情,那是你的悲哀,同時也是我的不幸。可往往人只有在走得最遠的時候,才能把曾經走過的那段日子看得最真切。我在想,也許我和你的不同之處就在於,我能在愛情來臨的時候,看到她向我走來的笑臉,而你卻愛的時候懵懵懂懂,只能在愛情離開的時候,望著她落寞傷心的背影。你一定,一定不要後悔今天放棄我,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

    我現在才深刻地體會到那句話,放棄一個很愛你的人,並不痛苦,放棄一個你很愛的人,那才痛苦,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更為痛苦。但是即便如此,你給我的快樂,卻也是世上最大的快樂。也許從一開始就注定我們的愛情是個沒有結果的緣分,但是我不後悔曾和你一起生活的日子。因為我懂得善待愛情,即使它已成為心中的碎片,也是我曾經幸福過的痕跡。愛的時候,認認真真,分的時候,乾乾脆脆,這就是我,牛柔綿。花謝時,不傷心,因為開了。分手時,我不怨恨,因為愛了。我曾失去了什麼嗎?不,我只得到一份愛情,沒有失去任何東西。

    我提前找編輯支付了稿費,加上我的薪水,和你那裡贏來的錢,剛剛夠買我們在對面緣初見時你穿的那件西服。我還是喜歡初見時的你,也許我的生命無論走至何時,何處,都不會避免地有一剎那回到你我相遇的那一刻。

    現在我又再次變得一無所有了,幸好手中還有一張火車票。你送的手機還給你,我的愛情已關機。你的裸照,我帶走了,每當看到這張相片,我就在想,如果我在你還是赤裸裸的嬰兒時就認識你的話,或許此刻即將成為你新娘的人就是我,在你心中永遠最重要的那個人就是我!雖然我一直不肯承認,但是現在我不得不說,對我最不公平的就是,在我認識你的時候,你的心裡早已住進了她!我現在才領悟到,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不是在冬日被臥裡被你抱著吃冰激凌,而是我所愛的你,也正好愛著我。

    下雪的聖誕,我千萬次地乞求你回到我身邊來,但是我最後發現,屬於你的心,無論多遠,心中都有你,不屬於你的,即使近在咫尺,卻遠隔重山,永遠聽不到你心中的呼喊。鎖心袋我摘下了,我終究沒有鎖住你的心,也許我根本就從不曾鎖住過。

    以後再不能為你準備晚餐等你回來了,再不能在晚飯後對你耍賴欺負你了,再不能叫你黃黃,也再不會看到你那可愛的氣悶的表情了。而一生一世永遠一起的生日願望看來也不會實現,我的巫術果然不准。現在我能做的只有記住該記住的,忘記該忘記的,只看我所有的,不看我所沒有的。

    此時的我,輾轉徘徊於痛苦的抉擇中,我好想,好想再見你最後一面,可是我又好怕,好怕我的心會再一次在你的面前碎掉,於是我選擇了這樣的離開。最後,你還是把我丟了,而此時我也知道你再不會來找我了,不會了。可是,可是,如果有天你在人群中看到我,你能如你所說的,一眼就認出我的背影嗎?能嗎?

    Neverstopsmiling,notevenwhenyou』resad,someonemightfallinlovewithyoursmile.我很想將微笑留給傷害我最深的你,但是上帝讓我在錯誤的時間遇見了你,我的笑臉上還是忍不住掛上了淚珠。而此時我不小心流下的這滴淚水,不為其他,只是因為我永遠不願意忘記你是誰。來世如果我還記得你,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可是你還會記得曾深愛過你的我嗎?會嗎?」信上是滴過淚的痕跡,楊淳勉緊緊地捏住信,手抑制不住地顫,感覺身體無法移動半分,僵直得無任何知覺,彷彿一切都已被掏空。

    不知過了多久,楊淳勉的手腳終於可以動彈,他拿起桌上的手機,只見手機的開機照片竟是當初兩人照的豬頭狗頭照片,心頭一酸,隨即放下,小心地打開牛柔綿的鎖心袋,展開裡邊的紙條,只見上面寫著:「我最愛吃陽春麵,最愛楊淳勉!愛,很愛!」楊淳勉將鎖心袋翻過來,驚心地看到,袋子內側密密麻麻繡滿了他的名字。他摘下自己的鎖心袋,用剪刀將縫死的口打開,裡邊也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永遠愛牛肉麵,好嗎?」

    楊淳勉此時心痛得早已麻木,拿出一個箱子,將牛柔綿的所有物事放入,手機,橘子項鏈,綠玫瑰,狗頭豬頭標籤,龍捲風的電影CD,洋蔥,晚禮服,北大襯衫,情侶內褲,鎖心袋,看到牆上牛柔綿逼他吹起的氣球,收起來時,裡面的紙片掉出,拼成六個字「愛情向我走來」。楊淳勉模糊的眼前再次浮現牛柔綿那讓他永世難忘的笑顏。腦中迴旋的是那句「而此時我不小心流下的這滴淚水,不為其他,只是因為我永遠不願意忘記你是誰。」楊淳勉五內翻湧,任由回憶肆虐,一滴淚水滴落掌心。

    愛情有時就像洋蔥,是需要眼淚才能完成的,不同的是,洋蔥刺激的是眼睛,而愛情傷的卻是心。

    牛肉麵+陽春麵=面

    牛柔綿工作一天回到了家,仰躺在床上的她,思緒再度不可抑制地回到了兩個月前楊淳勉和她分手的那日。

    當牛柔綿失魂落魄地返回白少爺公寓,在樓下巧遇林舞清,林舞清見到牛柔綿的第一眼,就直覺感得她就是白少爺深愛的那個女人,於是向牛柔綿徑直走來。「請問,你是不是禮基的高中同學牛柔綿?」

    「請問您是?」

    「我能冒昧地佔用你些時間嗎?」牛柔綿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一家咖啡廳,林舞清自然地抽出一根香煙,隨即想起什麼,說道:「對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歡別人抽煙。」於是又將煙放回了煙盒。

    「你是怎麼知道的?」牛柔綿沒想到這位陌生女人竟對她如此瞭解。

    「我是禮基上海分公司的副經理,兩年來我一直在他的身旁,也可以這麼說,如果你再晚出現半年,也許我就是他的妻子了。就在他得知你歸國消息的那天,他突然戒了幾年都無法戒掉的煙,只因你不喜歡別人抽煙。」林舞清頓了下,繼續說道:「這次禮基讓我從上海飛到北京,和他商量將上海公司轉到其他城市的事情,只是因為你曾無意提及不喜歡在上海長期居住。」

    「禮基的心被你束縛得根本無法動彈,有時我真有想殺了你的衝動,不是為了讓我和禮基在一起,而是為了解放他被你禁錮的心靈。你是個幸福的女人,可是這令我嫉妒得想要殺死你的幸福,你卻根本不懂得珍惜,不懂得它的價值。」林舞清的表情讓牛柔綿聯想起白少爺平安夜暴打楊淳勉之前的表情,牛柔綿說不出一句話。

    「禮基瞭解你的一切,應該說,只要是關於你的,他就想要去瞭解,將它深深記在心中。可是你又瞭解他多少呢?」林舞清說到這裡,表情已不是最初的平靜,略微有些激動,禮貌地問:「能允許我抽根煙嗎?」

    「請便。」

    林舞清點燃一根香煙,深吸了一口,隨後逐漸放鬆了下來,繼續說道:「你一定以為禮基和你一樣喜歡打牌吧,其實禮基最討厭打牌,而只因為你父親和你喜歡打牌,所以他曾努力使自己的打牌技巧精湛。為博你一笑而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有時我都覺得他可笑。」

    「你又知道禮基為什麼參軍嗎?只為你那句你喜歡軍人。而他到軍營的第一件事,就是為你做那條項鏈,因為軍隊裡有個不成文的習俗,就是為愛人用子彈做的項鏈,象徵著堅固永不變心的感情。」林舞清向煙缸裡彈了下煙灰,看到牛柔綿頸上的那條鎖心袋,意味深長地說:「那充滿他在軍隊中對你兩年日夜思念的用子彈一點點磨製而成的項鏈,恐怕你只戴過一次吧,或者說是你一次也沒有戴過?你又知道我每日看著他戴著那條項鏈,心中的嫉妒又是多麼的難以形容呢?」

    「我知道此次禮基叫我從上海趕來,一定是你和男朋友的感情出現了問題。聖誕前幾日,我見他因你而痛苦憔悴,我真的很恨你。而見他最後掙扎之下,即便你有男朋友,還是要趕回北京見你,你知道我又是多恨愛他的自己嗎?」林舞清將煙掐滅。

    「如果你只是寂寞請不要投入他的懷抱,如果你只是感動,也請你不要接受禮基,感動不是愛情。我無法忍受你這樣的感情卻得到他那樣的感情,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和禮基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如果你不能全心全意地愛他,不能回報他同等的感情,請你離開他,請你從他的生活中消失吧。你不消失,他永遠也無法解脫,心永遠也無法獲得自由,也永遠不會再愛上其他人。而我只有見到禮基得到真正值得他的幸福,恐怕我才能放手,否則我們將陷入這個漩渦中,誰也掙脫不掉。我知道我如此要求很冒昧,但請你慎重考慮我說的話。」林舞清說完,起身離去。

    牛柔綿獨坐在咖啡廳,陷入長久的思考,直到飢餓感將她喚回。快到白少爺公寓時,牛柔綿遠遠地就見白少爺焦急地迎了上來,將牛柔綿扶進屋。白少爺見牛柔綿不發一言,沉默良久,終於問道:「見到淳勉了?」

    「哦,是!他說要和余姿絳結婚了。」牛柔綿見白少爺緊捏著椅背,氣得全身發抖,於是拉住白少爺,「你不必為我難過,我也沒你想像的那麼傷心,我很好。娶不到我,是他的損失,應該他傷心才是。」牛柔綿臉上扯出一絲笑容。

    「柔綿,你不用瞞我,在我面前你沒必要掩飾你的感情。如果你想哭,今天就在我的懷裡哭個痛快,明天起,我不想再看到你為楊淳勉流一滴眼淚。」白少爺將牛柔綿輕摟入懷。牛柔綿將頭依在白少爺的胸前,輕問:「白少爺,你有多愛我?」

    「比你想像的還要愛你。」

    「那當年我要出國的時候,你怎麼不攔我?不向我表白?你沒想過,也許我會為你而留下嗎?」

    「你曾對我說,如果你愛她,就讓她自由,如果她有天回來了,她就是你的,如果她沒有,那她就從來不曾是你的。你回來了,可是我卻來晚了。所以,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白少爺不自覺地收緊雙臂。

    「白少爺,如果有天我不見了,你會找我嗎?」

    「會!」

    「那你會一直找,找我一輩子嗎?」

    「一定會!」白少爺深深地望進牛柔綿的眸底,「可你忍心讓我就這麼苦尋你一輩子而不願見我嗎?」牛柔綿心中一澀,原來追求一個所愛的人和拒絕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都同樣是一件讓人心力交瘁的事。「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即使我的心屬於別人,你還是對我這麼好。白少爺,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如果有天我不見了,請不要找我。給我時間,如果一年內,我在你面前出現,那說明我覺得有資格愛你了。又或者我們在某個場合巧遇,那說明今生我們緣分未盡,我會用我最美麗的笑容迎接你的愛情。如果一年後,我沒有出現,請你……請你把我忘了吧,也永不要再找我!」

    「柔綿,你能體會我的痛苦嗎?即使你在我懷中,你的心仍屬於另一個人的痛苦,而此時你又讓我從一種痛苦走向另外一種痛苦。那種你將從我生活中再次消失而我卻無力阻止的痛苦!」白少爺的聲音異常低沉,心情突兀的沉重。半晌過後,白少爺艱難地點了點頭,堅決地說:「好!我們再相遇時,你或者讓我一生都擁有著你,或者我們永生再不見面!」

    轉日,牛柔綿給楊淳勉寫了一封信,然後帶著那唯一的相片,隻身一人回到了父母的身邊。一個星期後,奔赴廣州工作。

    牛柔綿搖了搖頭,回過神來。想到明日將要由她向客戶展示他們公司新激光產品的幻燈片,於是整理了下思緒,再次演練講解內容,這是她第一次重要的工作,她一定要成功。一直練習到深夜,牛柔綿才安心地睡下。

    一覺竟睡過頭了,牛柔綿匆忙起來趕去公司,心中焦急不堪,但還是遲到了十幾分鐘,老總和客戶都已在會議室等候了。牛柔綿深吸了口氣,鎮定地走進會議室,按例向在座各位問好致意,誰想到當看向客戶時,牛柔綿竟看到他!

    楊淳勉!

    牛柔綿登時呆住,而楊淳勉也激動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牛柔綿暗自掐了自己一下,隨即得體地向楊淳勉問好,然後若無其事地開始講解演示幻燈片。老總聽到牛柔綿的聲音微有顫抖,以為她有些緊張。在演示過程中,楊淳勉目不轉睛地盯著牛柔綿,而對產品介紹已是心不在焉,可直到演示完畢,牛柔綿卻再沒有望向他一眼。

    演示結束,牛柔綿解答疑問。楊淳勉本想提問的,可是剛才一直專注於牛柔綿,而對演示內容幾乎完全沒聽進去,此時也是無問題好提。牛柔綿公司的老總詢問楊淳勉對產品是否滿意,楊淳勉只得含糊其詞地說他會回去好好研究的。離開會議室後,楊淳勉激動的心情仍是無法平復,一把拉住牛柔綿。牛柔綿瞥眼看到楊淳勉脖子上竟然帶著當初她送的粉紅貝殼項鏈,微微一征,隨即輕輕甩開楊淳勉的手,應酬說道:「楊先生,您對我們公司的產品還有其他疑問嗎?」

    「柔綿,我有話要同你說。」

    「如果是公事的話,請現在便說,如果是私事的話,我並沒興趣。此外,請您注意對我的稱呼。」見楊淳勉欲言又止,一副痛絕的神情,牛柔綿冷漠說道:「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如果您沒事了,我就去工作了。」說完,轉身而去。

    楊淳勉看到牛柔綿對他如此冷淡,心中冷了半截,隨後被牛柔綿的老總約出去一同吃飯。席間,楊淳勉總是問起牛柔綿到公司的情況,甚至更私人的問題,引得牛柔綿的老總對楊淳勉的印象極為不好,但出於合作關係,也不便開口指責。

    牛柔綿下班剛出公司,就被等候在門口的楊淳勉攔住,楊淳勉懇誠地說:「柔綿,現在是下班時間了,我想和你談談私事。」

    「我要說的早在兩個月前都說了,如果你就是來和我說,你不幸福,你後悔了,想和我再在一起,我想你會激怒我的,而激怒我的結果,可能是你無法想像的,因為那種憤怒絕對不同於以往。而如果你現在很幸福,我想我們更沒有什麼可以私下而談的了。楊先生,我老公在家餓了一天等我回家做飯給他吃呢,我要走了。」

    「老公?」楊淳勉乍聽之下,竟失去了理智,當街從背後猛抱住牛柔綿,激動地說:「怎麼可能?!不行!」下一秒,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失去重心,被牛柔綿一個過肩摔重重地摔到地上,楊淳勉吃驚地問:「你學空手道了?」牛柔綿俯視著地上的楊淳勉,打磨打磨手,酷酷地說:「是柔道。楊先生,我一個單身女人要學會如何保護自己,現在的男人不可靠啊。而且如果再有男人無恥地拋棄我,我就不會無奈到只能扇他耳光了。再敢拋棄我,我打得他滿地找牙!」牛柔綿恨恨地說完,揚長而去。

    楊淳勉腰酸背痛地回到旅館,想到牛柔綿提起她的老公,恍若回到兩個月前他失去牛柔綿時的那種空前痛苦。此時他該怎麼辦?

    轉日,牛柔綿去上班,在公司門口再遇楊淳勉,看得她一個頭大。楊淳勉遠遠見到牛柔綿便大步迎上前,認真說道:「柔綿,我要見你老公!」

    「你見他幹什麼,他和你沒共同語言。」牛柔綿沒有停下腳步,走向公司。楊淳勉走在牛柔綿身側,邊走邊說:「你不讓我解釋,不讓我見你老公,我就天天來見你,直到你肯坐下來和我談為止,否則我不死心。」牛柔綿橫眉冷目地偏過頭,「我說楊淳勉,兩個月不見,優點不見你長,倒添了個無賴的毛病了!」牛柔綿神情一轉,沉聲說:「我說過,我不需要你的解釋。我們相愛,就是一項約定。而我和你的約定已於那日解除了。」說完,牛柔綿走進公司。

    牛柔綿下班時,生怕楊淳勉在公司外找她,索性拉上幾位同事,一起吃飯。楊淳勉見有其他人在,於是只能跟在他們身後一同到了一家餐廳。飯店雖小,但是人卻很多。牛柔綿幾人找了一張桌子坐下,楊淳勉也跟著進了飯店。楊淳勉剛坐下,就見牛柔綿向他走來,他激動地望著牛柔綿。牛柔綿走到他身邊,指了指他身邊的椅子,「楊先生,這個位置有人嗎?」

    「沒人,沒人!」楊淳勉連聲應道。

    「哦!那我把椅子搬走了!」牛柔綿將椅子搬到自己那桌。

    飯後,牛柔綿見楊淳勉仍鍥而不捨地跟在身後,索性去了柔道班。進健身房前,對教練說:「教練,我碰到流氓了,他一直跟著我。」

    楊淳勉剛跟著牛柔綿進了健身房,就被一男子攔住去路。楊淳勉生怕跟丟了,想閃過男子,卻在下一刻被摔於地上。教練看著地上的楊淳勉,「都追到柔道班了,膽子真大。還把我這個教練放在眼裡嘛。」

    「教練?」楊淳勉腦子一轉,以他對牛柔綿的瞭解,就知定被她設計了,忙對教練說:「其實我也是來報名學柔道的。」教練將楊淳勉扶起來,領他到了辦公室。楊淳勉爽快地交了報名費,對教練說:「我今天就開始學吧,能不能和你們這裡一個叫牛柔綿的學員分一個組啊?」見教練懷疑地望著他,忙解釋:「其實我們是舊識。」

    「哦,牛柔綿啊,她學柔道很有天分啊!」楊淳勉臉一綠,焦急地說:「教練,我付雙份學費,求您千萬別挖掘她柔道的潛力了。」

    牛柔綿正在練習,沒想到教練竟帶著楊淳勉進來了。楊淳勉向教練使了下眼色,教練隨即分配他和牛柔綿同組。牛柔綿和楊淳勉兩人一組,交手對抗,楊淳勉趁機說道:「柔綿,你聽我說。」話沒說完,已被牛柔綿摔倒在墊子上,牛柔綿厲聲說:「不聽!」兩人重新站起,被摔了一次,楊淳勉有一點經驗了,再加上本來力量就比牛柔綿高出許多,於是上來竟抗住了牛柔綿,楊淳勉繼續說:「余姿絳結婚了!」牛柔綿聞言大怒,手下突然爆發出力量,又將楊淳勉摔倒。兩人再度站起,牛柔綿恨恨地瞪著楊淳勉,猛衝過來要摔楊淳勉,卻被楊淳勉扣住了手,楊淳勉在牛柔綿身後說:「她和劉廉結婚了!」牛柔綿一愣,手下隨即鬆了勁道,竟被楊淳勉按倒在地,壓在身下,楊淳勉壓住牛柔綿,在她耳邊低聲說:「這樣真好,雖然才兩個月,但是彷彿等了很久很久。」牛柔綿試圖掙扎起身,卻被楊淳勉壓住,楊淳勉繼續說:「記得嗎?我曾說過,如果有天你不見了,我答應找你一輩子。現在終於讓我找到你了,我不能再次讓你走丟。」教練在一旁越看越不對勁,去拉開雙方,並告誡楊淳勉,這樣是不合規則的,楊淳勉忙受教地點頭。

    楊淳勉剛才撲倒牛柔綿佔了甜頭,索性這次主動出擊,制住牛柔綿後,又說:「余姿絳流產是因為我,但是孩子卻是劉廉的,所以我……」本來牛柔綿剛有些猶豫,此刻聽了這話,瞬間火沖三冠,用盡全身力氣將楊淳勉重重摔倒在地,然後騎在楊淳勉身上,拳頭雨點般落在楊淳勉臉上,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個混蛋!我是你這麼容易就決定放棄的女人嗎?是嗎?」楊淳勉不躲不閃,任由牛柔綿瘋狂地打著。教練和其他學生已然看呆,待回過神來,幾人連忙跑過去將牛柔綿拉開,牛柔綿的眼淚不斷湧出,雖然被其他人從楊淳勉身上強拉了起來,但是還不停地用腳狠踹著楊淳勉,邊哭邊喊:「我踹死你這個混蛋!誰讓你再來找我!誰許你找我!你個混蛋!」牛柔綿哽咽難言,轉身跑走。

    楊淳勉此時臉上竟已被打出血來,躺在地上很久才慢慢爬起。換了衣服,跟教練到了辦公室,愧疚地說:「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教練遞給楊淳勉幾個創可貼,語重心長地說:「女人都有點小脾氣,不過……」教練看了眼楊淳勉的臉,「柔道班女生的小脾氣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住的,你還是去下醫院吧!」

    「教練,我也不想學什麼柔道,如果您能教我怎麼能抗住打的話,我想對我來說比較實用。」楊淳勉懇切地說。教練直直地望著楊淳勉那面目全非卻真誠洋溢的臉,半晌無言。「楊先生,我覺得以您現在這挨打的承受程度和忍受程度來看,我覺得我沒什麼能教給您的了。再者,想學會抗打,就要多挨打。如果您的女朋友是牛柔綿的話,我看用不了多久,說不準我就要向您請教了。」

    楊淳勉頹廢地離開了俱樂部。他想牛柔綿也許一輩子也無法原諒他了,他想安慰自己,給自己一個牛柔綿可以原諒他的理由,但是他卻找不到。

    轉日,楊淳勉在隱蔽的角落,照例在下班時間等候在牛柔綿公司外,見牛柔綿出來剛要跟上,卻碰到牛柔綿的老闆,老闆見楊淳勉滿臉是傷,問道:「楊先生,您這是怎麼了?在廣州被打劫了?」楊淳勉尷尬地笑笑,見牛柔綿的身影要消失了,匆匆和牛柔綿的老闆寒暄幾句,遠遠地跟上牛柔綿。

    牛柔綿出了公司,並未如往常一樣看到楊淳勉的身影,心中竟感到空蕩蕩的,回想起昨日她將楊淳勉暴打,不知道他傷勢是否嚴重,不免有幾分擔心。昨夜痛哭了一夜的她,今日眼睛還有些微腫,兩個月不足以令她忘記楊淳勉,知道真相的她更加無法原諒他,這讓至今仍愛著他的牛柔綿痛苦萬分。一路恍惚地坐車回家,全未留意楊淳勉跟在她的身後。

    楊淳勉一路小心地跟在牛柔綿身後,雖然他徹夜未眠也沒有想出一個能讓牛柔綿原諒他的理由,但是他知道他一定要親眼見到牛柔綿的老公,否則他不死心。楊淳勉直跟至牛柔綿的住所,見她進屋後,才走到她門前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手要敲門,可是心裡想到不知一會見到牛柔綿和她的老公該如何面對,於是又猶豫地放下。就這樣,楊淳勉幾度抬起手,幾次又顧慮重重地放下。這時,一位大娘過來了,站楊淳勉身邊,看了一會,然後喚醒陷入思考的楊淳勉,「你到底進去不進去啊?」見楊淳勉呆呆地未作回答,於是不管楊淳勉,自己敲起了門。

    門打開了,大娘對牛柔綿說:「是說下水管壞了嗎?」牛柔綿見是屋主忙將大娘讓進屋,瞥眼望到呆立在門口的楊淳勉,兩人對望了片刻,牛柔綿一言不發地跟在大娘身後。直到大娘檢查完水管,楊淳勉依然動也不動地站在門口。大娘望著怪異的兩人,又瞧了瞧楊淳勉那慘不忍睹的臉,轉頭對牛柔綿說:「靚女,以後和我學,讓我家那口子跪跪搓板就好了,打成這樣出去不好看啊!」說完,走了。牛柔綿望著楊淳勉的臉,心中也有幾分愧疚,低聲說:「進來吧。」楊淳勉喜出望外,進了屋,但突然想到牛柔綿的老公,臉又耷拉了下來,苦澀地問:「你老公不在家?」

    「在!」牛柔綿沖沙發上的一隻小黃狗喊道:「老公!」

    楊淳勉先是一怔,隨即欣喜未能名狀。

    小黃狗跑過來,在牛柔綿腿邊嬉鬧,牛柔綿笑意滿面地摸著它的頭。看著牛柔綿那久違的笑臉,楊淳勉心中一動,跟著嫉妒起那隻小黃狗。那小黃狗似乎也感覺到楊淳勉那不友好的視線,沖楊淳勉汪了幾聲。楊淳勉一生氣,也大聲回汪了幾聲,表情凶狠得竟將小黃狗嚇得低聲嗚嗚直後退。牛柔綿側回頭,瞥了楊淳勉一眼,將小狗抱在懷裡,坐到沙發上,對小狗溫柔地說:「早就囑咐你別跟大狗玩,現在被大狗欺負了吧!」

    大狗?!楊淳勉正滿臉黑線,就聽牛柔綿對他說:「本來我還說你和我老公沒共同語言,沒想到短短兩個月你竟然學會了狗話,真不能小看你的自學能力。」

    你老公就是這小黃狗的話,那我還是和他沒共同語言的好!楊淳勉心中暗忖。

    牛柔綿看著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楊淳勉,站起身,「還沒吃飯吧,我家一頓狗飯1000塊,要不要留下吃?」

    狗飯?楊淳勉一愣,隨即重重地點著頭。兩個月來他一直沉浸在和牛柔綿一起生活的回憶中無法自拔。想起兩個月前,當劉廉得知楊淳勉要和余姿絳結婚的消息,發瘋般將一個女人硬拽到余姿絳家,訴說了一切的原委。那女子名叫林芝,是劉廉的第一任女朋友。當初在劉廉創業之初,她耐不住清苦,離開了劉廉,成為劉廉心中永遠的一個痛,他有錢之後頻繁地更換女友,心中卻無法擺脫當年林芝拋棄他的陰影。在劉廉和余姿絳交往後,竟在街上和林芝不期而遇。而林芝自離開劉廉之後,又接連兩次感情失敗,再遇劉廉也是舊情難忘,於是兩人於當日發生了關係。和林芝發生關係後劉廉不僅得不到絲毫滿足,反而是對余姿絳的嚴重愧疚讓他感到後悔萬分,隨即提出和林芝再不見面。林芝沒想到兩人舊情復燃後,劉廉竟說出如此無情的話,羞憤無比,卻在同時看清了自己對劉廉的那份依戀。之後,林芝幾次打電話給劉廉,被余姿絳隱約發覺。以劉廉對余姿絳的瞭解,知道余姿絳知道他在和她交往後還和其他女人上床的話,一定會離開他,所以一直不肯解釋,想盡辦法遮掩。林芝幾經努力,劉廉還是堅持選擇余姿絳,那次在公司劉廉將他要與余姿絳結婚的消息告訴林芝時,她哭著求劉廉,並緊抱住他,恰巧被余姿絳看到。而後,林芝覺得和劉廉再無可能時,決定找劉廉借錢做生意,並想於聖誕節最後見他一面,不料又被余姿絳碰巧撞到。誤會解開,余姿絳竟原諒了劉廉,於是楊淳勉便成了這場誤會中最大的受害者。楊淳勉狠狠地將劉廉揍進了醫院,其實他的發洩並非是怪劉廉,只是徹頭徹尾的自責,甚至感到些許無望。幾日前在無意找到牛柔綿的那一刻,他才感到任何時候都要對上蒼心存感激之情。楊淳勉從思緒中回到現實,正見牛柔綿往垃圾桶裡探頭,走上前,問:「找什麼?」「找不到調料瓶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公叼到垃圾桶裡去了。」

    「我來找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掏垃圾桶了。」楊淳勉說著脫下外套,挽起袖子。

    「第一次是找什麼?」牛柔綿隨口問道。

    「找你做的那兩個狗頭饅頭。」牛柔綿心中一熱,凝望著楊淳勉。沒一會,楊淳勉便找到了,回身交給牛柔綿時,正見她癡癡地望著自己。牛柔綿慌忙移開視線。

    沒多久,飯做好了,楊淳勉望著面前的飯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嘟囔道:「柔綿,能不能給我換個碗?」

    「不行!我家沒人來,所以就一個我自己用的碗,你要慶幸,幸好我給我老公買了個備用狗飯盆!而且還是新的,沒用過的呢!」見楊淳勉還要抱怨,牛柔綿索性伸手過去,要拿回飯盆,嘴裡說著:「不吃算了!」楊淳勉急忙按住,連聲說:「吃,怎麼不吃!」

    事隔兩月,楊淳勉再次吃到牛柔綿親手做的飯菜,心中的激動難以形容,暌違已久的幸福再度將他包圍。楊淳勉吃飯時不時望向牛柔綿,似乎怎麼也看不夠,真想就這麼看一輩子。牛柔綿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飯後,楊淳勉趁牛柔綿給小狗洗澡,簡單地說了余姿絳和劉廉的事情始末。牛柔綿一直默不作聲,洗好小狗後,心不在焉地給小狗擦著毛,然後將小狗放開。楊淳勉見牛柔綿如此平靜,反比牛柔綿大罵他猛打他更使他心慌,他突然有種再也無法得到牛柔綿的恐慌。楊淳勉猛地抱住牛柔綿,緊緊的,好像一鬆手,牛柔綿便會再次從他眼前消失,緊張地說:「柔綿,和我回去吧!我發誓,我永遠不放棄你,再不會讓你走丟!」牛柔綿將頭靠在楊淳勉的胸口,溫順地讓楊淳勉抱著她,自言自語:「我愛的你,如此體貼善良,可是正因如此,我們才到了今天。」牛柔綿抬起頭,對視著楊淳勉,認真地說:「黃黃,如果此時余姿絳婚姻破裂了,她覺得沒你就不能再活了,你會不會和上次一樣,因為我堅強,因為我比她沒你也能更好地活下去,而不忍心看她就那樣絕望,而選擇放棄你認為傷害最小的我?」楊淳勉被牛柔綿問住,眉間掠過猶豫,隨即說:「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余姿絳她會幸福的,而我也不是那個給她幸福的人。柔綿,和我回去,否則一生我也不能原諒自己!」見牛柔綿不應聲,楊淳勉猶豫了下,竟聲細若蚊地說:「求你!」將牛柔綿抱得更緊。

    當那瞬間的猶豫從楊淳勉的眉間走過,牛柔綿心一沉,幽幽地說:「淳勉,你讓我考慮。今天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說完,牛柔綿掙脫楊淳勉的懷抱,取了他的外套,幫他穿上,仔細地給他繫上扣子,穿好後,又端詳了下,才滿意地向楊淳勉一笑。突然,牛柔綿迅速地湊上來,吻住楊淳勉,在他的唇上一咬,楊淳勉吃疼之際,牛柔綿已然結束這個短暫的吻,像往常那般壞壞地一笑,見楊淳勉要回吻,她忙阻止楊淳勉,「剛剛的吻無關愛情!」

    「那是為了什麼?」楊淳勉不解。

    牛柔綿神秘一笑,「明天告訴你!記得晚上來公司接我!否則饒不了你!」說完,便將楊淳勉推到門外。牛柔綿剛關上門,淚水便如決堤般湧出。

    楊淳勉想著牛柔綿讓他明日來接她的約定,心頭大喜,看來牛柔綿有望與他重修舊好,可是剛剛那個無關愛情的吻,又是為了什麼?睡前,這個問題困擾著楊淳勉,讓他心中仍有幾許不安。

    轉日,楊淳勉早早就在牛柔綿的公司等候,可下班過了幾分鐘仍不見牛柔綿,他突然有種牛柔綿再次逃跑的恐懼,正要衝進公司,卻見牛柔綿笑呵呵地出來。牛柔綿一把挎住迎上來的楊淳勉,親暱地倚在他身上,笑著說:「這麼緊張我?現在發現我好了吧,怕我和別人跑了?」

    「嗯,雖然還是有不少缺點,但是還是很好。以後把我能忍受的缺點好好發揚光大,這樣才不會太好以至被其他男人搶走。」楊淳勉望著身畔小鳥依人的牛柔綿,心中盈滿幸福。

    半晌,楊淳勉小心地問:「柔綿,你肯和我回去了?你肯原諒我了?」

    「誰說的!」牛柔綿立即大聲反駁,楊淳勉心隨即咯登一下,忐忑緊張。牛柔綿感到楊淳勉的身體一顫並下意識地收緊夾著她的手。牛柔綿臉上的表情隨即柔和下來,笑著說:「到我家,給你樣東西,弄好了,就原諒你!」

    楊淳勉一路忐忑地跟著牛柔綿回了家,生怕古靈精怪的牛柔綿給他出什麼絕世難題,刻意為難他。直到牛柔綿將一個精緻的歐洲盒子遞給楊淳勉,楊淳勉這高懸的心才放下一半,看來應該是人類能完成的任務。

    「這盒子是我從德國帶回來的。這盒子上的密碼鎖不是數字,是英文字母。一共四個,開鎖的可能性是1/331776,雖然你被我打成這樣了,但是還不能就這麼輕易饒了你。回去把這個盒子的密碼試出來,打開盒子,我再原諒你。盒子裡是做我男朋友的行為守則,背好了再來見我!從明天早上6點開始計時,我算算你到底用多長時間完成?要是敢提前弄,我死也不原諒你!今晚就讓你盯著這盒子難以入睡來懲罰你,嘿嘿!」牛柔綿得意地說:「好了,抱著盒子回去吧,黃黃!」

    楊淳勉回到賓館,盯著盒子發愣,心裡越發煎熬,但想到牛柔綿說的如果提前試死也不原諒他的話,他就是打死也不敢違規而行。起先,查英文字典,將4個字母的詞試著全抄下來,但是想及牛柔綿那麼狡猾,未必按單詞來,而且又怕萬一那樣做也許反而更慢,不如從Z字母開始,一個個的對,他算了算,就算每個都試也最多要3天多一點,如果中途就試出來,一般一天多點就可以。一夜未睡,5點鐘時做好一切準備工作,然後6點秒針一到,便飛速地調對著密碼。一天過去了,楊淳勉只中途叫了次外賣,匆匆將漢堡塞到嘴裡,未等嚼完就繼續工作了。終於在第二天的晚上盒子在調到單詞「time」時啪的一聲打開了。楊淳勉狂喜之際,慢慢打開盒子,只見裡邊有兩張密密麻麻寫滿字的紙和他的那張裸照,楊淳勉的心莫名一慌,拿起了信。

    「男朋友守則N條,仔細閱讀!此守則將作為以牛柔綿為中心的家庭指導思想。

    1.只愛我,心裡只有我,視我為鮮花,視自己和其他女人為糞土。不能送其他女人禮物,如果無奈之下送了,要是再送我同樣的一份討好,一概拖出去餵狗,堅決脫離男女朋友關係。

    2.要關心我,每天主動向我說你愛我,並不厭其煩。生病的時候要照顧我,切記,粥不能熬糊。

    3.不能打我,只能親我。衝突時,要立即將自己代入沙包的角色,不能忍受時,許逃但是絕不許裝死。

    4.喜歡我穿得美美的,如果我穿得不美你也要覺得我美。上街的時候,眼睛在保證正常走路的基本要求下,要一直將視線凝在我的臉上,一不小心瞥到其他美女要立即指出她們和我相比之下的不足,並嗤之以鼻。因為我也要看帥哥,所以為公平起見,特批你可隨時隨地盡情看年齡超過60歲的老太太無數。

    5.我做的菜無論是否有扣子,無論是否昂貴,都是世界上最合你胃口的,不許剩,更不許扔。

    6.我和你吵架時,你從不說分手,而我說分手時,你要霸道地摟緊我,說「休想!」

    7.無論有什麼事情,我沒掛電話,你絕對不能先掛。如果我不開心掛斷了,你無論我是否接聽,都要一直堅持不懈地打,直到我接聽為止。更不能存在故意關機的情況!

    8.約會絕對不能遲到,因為其他女人而遲到更是罪不可赦,而我遲到則是女人應有的權利,不得追究。

    9.小弟弟絕對要守規矩,不能總是吊兒郎當,萎靡不振,不適宜的時候絕對不能產生嚴重自我膨脹思想,絕對不能與其他女人產生摩擦,也不能刺探其他女人隱私,更不能隨便亂吐痰!

    10.如果不分擔家務,我有權利引進勞動力,不過只招本科以上,身強體壯之男僕,如你不服,可以有忍受的義務,但沒有上訴的權利。

    11.家裡我永遠是第一位,小狗第二位,你第三位。」

    楊淳勉笑著翻到第二頁,「黃黃,在我家那天,當我問你,你眼中閃過那一瞬猶豫時,我便已然做出了決定,那就是離開你!」楊淳勉看到這裡,手中的紙險些脫手,心陡然沉入地獄深處,全身緊繃到極點,他沒有勇氣繼續看下去。良久,才鼓起勇氣,再次拿起信。

    「Notimeisagoodtimeforgoodbye,noendingcanbeagoodending.我在想如何向你第二次說再見,於是用了這個盒子。請你原諒我這次的欺騙和爽約。我並非任性地轉身,而放棄了愛情,而是這樣的愛情不是我所要的。那種我躺在你身邊,卻時時擔心失去你的愛情,不是我想要的。

    我很感謝你,是你讓我懂得了愛。我瞭解你,我知道余姿絳當初那樣要求時,你可能是我們之中最痛苦的那個人,但是這種痛苦源自你的性格。有時我在想,如果你是個狠心的男人該多好,那當初余姿絳向你哀求的時候,你定能斷然拒絕,不顧她的死活和苦苦相求,而毅然地選擇我。可是想想,我愛這樣的你嗎?也許錯的不是你,而是我。一開始我便愛上了一個不適合自己的男人,我愛的是當初看我險入困境對我無法狠心甚至幫助我的那個楊淳勉,那個我無理對待卻也不同我計較的心地寬厚的楊淳勉。然而,也就正是如此,我們才不得不分開。因為我知道你對愛情和相守至今也沒有徹底領悟。你有想過嗎,不愛而相守是殘酷而不道德的。所謂的為了負責而去結婚,其實,不愛對方卻和對方結婚才是最不負責的。因為你如此做,不僅自己失去了幸福,同時還剝奪了她以後獲得幸福的機會。所以,恐怕下次,如果遇到類似的情況,你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至少此時的你無法給我毫無半點猶豫的回答。

    每個人都不是上帝造的半成品,我從不奢望去改變別人,當然也包括你,所以只有你能去試圖改變自己。可是在你沒改變前,你就彷彿是我人生道路上一雙穿得不合腳的鞋子。我必須換掉,才能繼續舒服地前行,總不能勉強自己,使自己受傷,並阻礙了前進的腳步。所以,雖然我現在知道你也同樣地愛著我,而不是余姿絳,但是我們卻不能再在一起了。

    我們過去的那份愛有了不可治癒的傷疤,斷掉的琴弦再接上也不是原來的音色了。與其我們回頭接受一份已有裂痕不再完美的愛情,不如向前直走,不停地走,直到遇到下一份愛情,也許下一份愛情還是你和我,卻是不同的你,和不同的我。

    愛是門需要掌握分寸的藝術,而此時的你還不懂。愛是一場選擇,一種對生活的選擇,你一定不要猶豫,因為猶豫就會讓你狼狽,就如今天的你,而我就在等待有天再見到我而不再有一瞬猶豫的你。那時,我希望你對我說出尤金?奧尼爾的話:『我只是等待著像一隻愛你的小狗一樣躺在你的腳下。』

    我們曾在一起就是緣分,來的時候驚鴻照影,去的時候水過無痕,也是一種難得的美好。雖然你我的糾纏曾留下了淺淺淡淡的遺憾,但是人生旅程中能攜手走上一程也是一種需要心存感激的幸福。無論你是否珍惜,人生旅途似乎只有單程票,也許人的一生只能踏入同一條河流一次。而我也不會愚蠢到給同一個男人傷害我兩次的機會。我不能在你重回到我身邊而再次接受你的另一個原因,不是不能原諒你,而是如此做了,我不能原諒我自己,至少現在不能。原諒就像你錢袋裡的金子,每一次的給予都應該合情合理,否則便成了一種毫無價值的浪費。上帝有時會把我們身邊最好的東西拿走,以懲罰我們得到時不懂得珍惜。

    你有沒有珍貴的東西被時間鎖起來了?就像我的那只盒子,你需要時間來嘗試密碼。其實有些被時間鎖住的東西,還需要用時間來開啟。而現在,我和你需要的都只是時間,卻又不僅僅是時間。你需要時間來成熟和改變,而我則需要時間來治癒傷口。而時間能否讓我們如願以償,誰也不知。

    亞伯拉罕說我們放下尊嚴,放下個性,放下固執,都只是因為放不下一個人。當你輕聲說出那句『求你』的時候,你知道我當時的痛苦嗎?我深愛的你為我如此,讓我的靈魂更為煎熬。記得那日我們分手,我昂首闊步,頭也不回,走出你的生活,那是我女人最後的尊嚴。請你像我當初離開你一般,也留下你最後的驕傲,永不要說出這兩個字。我不能接受為我而失去驕傲的你,那比失去你的愛更讓我痛苦,所以請你繼續驕傲下去,永遠地驕傲下去,為我,也為你自己。

    我就這樣再次走出了你的視線,但是也許不知何時我又會再次出現。若是有緣,時間和空間都不是問題。痛苦散去,就會聽到花開的聲音,也許花開時,我們就會再見,也許花綻放的那刻你就會再次看到我那久違的發自心底的笑容。

    相片我考慮之後,決定還給你。回憶是一種毒,吃多了沒好處,我必須戒掉。我將淚水留在了昨天,明日的我只想幸福。今晚的城市一定落寂得如你喜歡的,黑白色,而此時我心中的憂傷則猶如我喜歡的,藍色。另外,那個與愛情無關的吻,其實,只是,這次我想好好的和你說聲再見!」

    楊淳勉趕到牛柔綿的公司,得知她已於昨日辭職了。而她住的地方,也退了房子。牛柔綿就這樣再次消失於蒼茫塵世,杳無音信。

    一年後的春天,上海激光產品展銷會上,楊淳勉和白少爺兩人不期而遇。

    「禮基,又見面了。你自半年前成為我的同行,給了我不小壓力。」楊淳勉率先打招呼。

    「你心裡很清楚我為什麼做激光產品,表面上我們執著的是同一行業,實際上只是執著於同一個人罷了。」白少爺淡淡地說。

    「您好!這是我們公司新推出的大型激光切割儀器,採用的德國最新技術,性能比起市面上的同類產品有很多優勢。」白少爺和楊淳勉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兩人心中一動,側頭望去。兩人再度望見那熟悉的笑靨與眼神,均有長時間的怔仲。

    一年來,每當人群中有著和牛柔綿相似的背影,楊淳勉就會下意識地追上前。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甚至當陌生的面容上閃過和牛柔綿相似的眼神,楊淳勉的心便會狂跳不止。此刻再見到牛柔綿那熟悉的一顰一笑,再度聽到那無數次撩撥著他心弦的靡靡之音,楊淳勉已根本無法分辨現實還是夢境,無意識地向牛柔綿走去。

    白少爺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望著牛柔綿。無數次相同的夢境,讓此時的他疑在夢中。分不清夢與現實的他,只是靜靜地站著,生怕自己移動一步便會驚醒這一刻。可是呼吸卻漸漸急促起來,狂烈的心跳使周圍的空氣變得稀薄,令他感到呼吸緊迫,那夾著青淤腫痛的回憶,一年以來盤桓於他的心間,永無句點,難道終於可以在今日走到盡頭?半晌,白少爺才輕輕邁出一步。

    楊淳勉率先走至牛柔綿身邊,牛柔綿轉身看向他,臉上竟無一絲驚奇,只是嘴角輕揚,甜甜一笑,「又見面了!」隨即瞥到楊淳勉脖子上的那條粉色貝殼項鏈。

    「此時是花開的季節嗎?」楊淳勉直直地望向牛柔綿,再次迷失在她那俏皮的笑顏中。

    「哦?你聽到花開的聲音了?」牛柔綿笑靨如花。

    「我……我只是等待著像一隻愛你的小狗一樣躺在你的腳下。」楊淳勉連自己此時在說什麼也毫無意識,話本能地脫口而出,帶著顫音。牛柔綿黑眸漸深,凝視著楊淳勉。

    此時白少爺也緩步走了過來,沉聲說:「一年之約。」牛柔綿對白少爺會心一笑,「是的,你這次沒有來晚。剛剛好!」

    愛情有時就像一碗麵,交錯複雜的關係就好似那縱橫無章的麵條。火候調料等等,缺一不可,否則亦難成為美味,故此一碗美味可口的面,就像一樁有結果的愛情,需要恰倒好處,卻也需要一點點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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