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裙擺分岔,走動時,那抹了紅藥水的膝蓋很是醒目。牛柔綿想及明日的晚會,不禁眉頭緊鎖,於是在白少爺的建議下到了一家畫店,讓畫家在紅藥水的基礎上畫上了一朵嬌艷的熱唇草裝飾。
之後,牛柔綿和白少爺路過一家珠寶專賣店,牛柔綿艷羨的望著櫥窗中展示的珠寶。白少爺見牛柔綿眼中那掩飾不住的興奮,輕問:「想買項鏈?」
「不是!我那套晚禮服有配絲帶,不用項鏈裝飾了。」牛柔綿說著,拉起白少爺,就要進入珠寶店。
「不買還進去?」白少爺不解。
「珠寶店是幹嘛的啊!就是被看和被搶的啊!」牛柔綿說著踏進珠寶店。
牛柔綿一進珠寶店,視線即刻被那條限量版的紫鑽項鏈吸引住。店員從櫃檯中取出展示給牛柔綿,同時推銷著:「小姐好眼光!這是限量版的項鏈,北京只有兩條,幾分鐘前剛剛被一位帥哥給女朋友買去一條,現在只剩下這最後一條了。」見牛柔綿已經徹底臣服在這條項鏈的魅力之下,店員忙遊說白少爺:「先生,你不覺得這條項鏈和這位小姐的氣質很相稱嗎?」
「氣質?」白少爺好笑的點了點頭,不過還是調侃道:「她的氣質只會偶然才會爆發,平時就是用放大鏡也是難尋。」白少爺雖然是笑著對店員說,眼睛卻是時刻不離牛柔綿,「可惜她只喜歡搶來的東西!」
白少爺見牛柔綿的視線從剛才就一直膠著在項鏈上不曾離開,毫不猶豫的說:「我們買了!」
「不!」牛柔綿竟然克制住心中的誘惑,斷然伸手拒絕,連她自己都佩服自己此時的控制力。店員大惑不解,牛柔綿解釋道:「我們要買,就兩條全買,要不你把剛才賣掉的那條追討回來,否則我們就不買了,我最討厭和別人戴一樣款式的東西了。」說完,拉上白少爺離開了珠寶店。
牛柔綿走遠前,還是忍不住回頭再望了一眼那家珠寶店。其實倒不是怕重複,而是覺得她和白少爺只是高中死黨的關係,讓他破費買這麼貴重的項鏈,終究是不太妥當。
其實白少爺倒滿希望牛柔綿買下那條項鏈的,看著牛柔綿那萬般不捨的表情,再度慫恿道:「真的不買?我掏錢哦!不買以後別後悔啊!」
「你別背著我買啊,你給我買,我跟你急!」牛柔綿威脅道。
「好好~不買。」
「不過,你要是給我做一個項鏈,我倒是會考慮收下。」牛柔綿隨口一說。白少爺腳下一頓,隨即想起那條已等待牛柔綿幾年的項鏈。
「對了,附近有家『夢中情人』酒吧,現在離吃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先帶你去那裡喝酒。」
牛柔綿和白少爺到了一家中世紀歐洲風格的古雅酒吧,酒吧內燈光昏暗迷濛,音樂悠揚舒緩,使人遠離城市的喧囂,身心在瞬間放鬆下來。
牛柔綿和白少爺被侍者引至21號桌。牛柔綿叫了一杯「貝蕾絲」,白少爺像往常一樣叫了一杯「美倫鮑爾」。白少爺建議牛柔綿嘗一下這家酒吧的「萍蹤疊影」,牛柔綿點了點頭,說:「好,兩杯我全要!」白少爺無奈的搖了搖頭,說:「柔綿,你還是這麼饞酒啊!」
「是啊!沒辦法,誰讓我媽饞酒,我爸酒精過敏呢。所以我每次喝醉後都很可怕吧!」
白少爺認同的點了點頭。
才說兩句,侍者就送酒來了。白少爺看了一眼,說道:「這兩杯是『特其拉日出』和『水中花』,並不是我們點的。」侍者忙查單子,才發現原來是和12桌的酒單弄混了。
牛柔綿眼巴巴的望著侍者端走了兩杯配製十分高雅的雞尾酒,轉過來責備白少爺:「你讓我先喝口嘗嘗,再告訴他端錯了啊!對了,你什麼時候對雞尾酒這麼有研究了?」
「也不是很懂,只是剛巧認識那兩杯雞尾酒而已。我有個朋友他很喜歡『特其拉日出』,而他有時也會點『水中花』,說如果有天他帶暗戀多年的青梅竹馬的女友來,他一定會給她點『水中花』。」
「青梅竹馬!」牛柔綿皺了皺嘴,想到楊淳勉和余姿絳,不爽的說:「青梅竹馬就猶如水月鏡花,只是看起來美而已,其實只是虛構的完美,一旦真實接觸,很可能就一觸而逝。哼!」
「柔綿,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恨青梅竹馬啊?」白少爺對牛柔綿的反常態度有些納悶。
「我近來剛恨的,不行呀?」牛柔綿越想越氣,竟然矢口爽約改約余姿絳去晚會,真是將他千刀萬剮也難消心頭之恨。
不久,侍者端上「萍蹤疊影」。這酒酒杯兩側飾以成浮萍狀的青、紅蘋果片,薄荷葉置於中間。果汁與酒液自成疊影,給人一種絕妙的視覺享受,同時又有一種「飄浮夢苒,疏香疊影,萍蹤又淺」的哀怨。
「我說白少爺,你給我點的這杯是不是太哀愁了點?是誰無恥的傷害了你那曾經純潔的少男的心,讓你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你告訴我,我……我替你無情的鄙視她!」白少爺哭笑不得,牛柔綿說完淺嘗著萍蹤疊影,覺得口感香濃芬芳,忍不住很快喝光。
喝完,咋吧咋吧嘴,回味著。見侍者經過,又叫了一杯萍蹤疊影,憤恨的對白少爺說:「這個女人太可惡了!我決定再替你無情的鄙視她一次!」
白少爺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還是少鄙視她幾次吧,否則一會醉了。」
牛柔綿三杯酒下肚,果然有點難受,於是起身去洗手間。去洗手間的路上,正看到一對男女離開酒吧,而那個男人的身形酷似楊淳勉。牛柔綿使勁的眨了眨眼,再看的時候,兩人已經離開酒吧。
楊淳勉和余姿絳從酒吧出來後,就開車去「對面緣」吃麵。楊淳綿照例點了碗牛肉麵,而余姿絳則點了一碗香菇肉絲面。楊淳勉感到驀然惆悵。
「淳勉,你的名字聽著象陽春麵,可是你卻從不吃陽春麵,反而特別鍾意牛肉麵,真是有趣!」余姿絳嫣然一笑。
「哪有吃自己的,自然是鍾意其他的面了。只是剛巧是牛肉麵罷了。」楊淳勉說到這裡,話突然一頓,想及牛柔綿,隨即思緒繁複。
牛柔綿從洗手間回來後,白少爺見牛柔綿有些微醉,又要了兩杯水給牛柔綿。待牛柔綿稍微好些,兩人便也離開了酒吧,在牛柔綿的建議下,去「對面緣」吃晚飯。剛到「對面緣」,牛柔綿就看到一輛銀色奔馳離開了「對面緣」。心想著,這車看著和楊淳勉的挺像,不過隨即暗罵自己,被楊淳勉鬼附身了怎麼地,還想那個衰人幹什麼!
牛柔綿照例點了一碗陽春麵,而白少爺則點了牛肉麵。不知為何牛柔綿心裡突然覺得很彆扭,喊住要走的侍者,生生將白少爺點的牛肉麵改成了豬肚絲面。
無視白少爺的抗議,牛柔綿任性的說:「我不管,不許你吃我!至少當我面不行!」
白少爺無奈的向還在等待討論結果的侍者點了點頭。侍者走後,白少爺問牛柔綿:「陽春麵有這麼好吃嗎?你吃了這麼多年都沒吃膩?」
「不僅沒膩,我還打算吃一輩子呢!」牛柔綿無心的一答,隨即怔住,一時間心緒萬千。
白少爺將牛柔綿送至公寓樓下便回去了。牛柔綿回到公寓,見楊淳勉還未回來,暗想著,男人果然不老實,胳膊剛好,就急著去享受夜生活了。牛柔綿喝了酒有些頭暈,為了不弄花腿上的熱唇草紋身,簡單擦洗了幾下,就回屋歇下了。
楊淳勉到家的時候,沒想到牛柔綿已早早歇下。想想今天的事情,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牛柔綿緊閉的房門,也回了屋。
白少爺回到家,拿出那條用子彈磨成的項鏈,這條項鏈帶著他對牛柔綿的思慕,陪他度過了在軍隊的兩年生活,此時終於到了送給她的時候,終於到了。
愛情就像雞尾酒,散發著果味的甜美,同時又使人微熏迷醉。最重要的是,雞尾酒和愛情都是一門藝術,兩者均有著讓人雋永回味的美。
牛肉麵+陽春麵=香煙
牛柔綿這一覺就睡到了下午,和白少爺電話聯繫後,牛柔綿又心血來潮地改了電話留言,之後就帶著行頭直奔美容院。路過花店時還買了一朵嬌艷欲滴的綠色玫瑰。
一個多小時之後,當化妝師將綠色玫瑰插於牛柔綿盤好的髮髻中,這包裝的工作總算完成。在美發師和美容師那化腐朽為神奇的手藝下,牛柔綿簡直可以說是脫胎換骨。站在鏡子前的牛柔綿自己都不敢相信鏡中那高雅的美女竟是她!不禁將化妝劃分到魔術分類中。暗想著,關於化妝的起源一定是當年做特務和臥底的必備防身技能,後來由於女特務和女臥底比較多,而且女人的嘴沒男人的嚴,於是化妝這項技能在女人之間就以「我只將這個秘密告訴你一人」的台詞接力流傳開來,直至發展為現代女性的必備技能。
牛柔綿從美容院內屋出來時,白少爺已在廳中等候多時了。見牛柔綿出來,抬頭掃了一眼,然後繼續讀著雜誌。牛柔綿見白少爺竟未認出她來,心頭一喜,樂滋滋地坐到白少爺身邊。白少爺瞥了一眼緊靠在身旁的牛柔綿,稍稍將身體挪遠了些。牛柔綿見白少爺挪遠,壞壞地跟著挪動,直到將白少爺逼到沙發角落,白少爺終於憤怒地站起身,這時牛柔綿瞇著眼睛,露出白少爺熟悉之至的笑容。白少爺指著牛柔綿,微張著嘴,驚艷地從頭到腳重新打量牛柔綿,難以置信地說:「原來在美貌上最有潛力的女人是那些平時根本不打扮的女人。」牛柔綿得意地揚了揚眉毛,心想既然白少爺不仔細看都認不出來,寫字樓的那些人應該也認不出。只是不知此時的她可比得過余姿絳?牛柔綿換好晚禮服後,便同白少爺一起離開了美容院。
楊淳勉從公司下班後就去接余姿絳。路上,不知為何滿腦子都是牛柔綿那時得知他出爾反爾的憤怒表情,想到牛柔綿說她今日也出去約會,楊淳勉拿起了手機。公寓的電話無人接聽,楊淳勉心中一堵,剛要掛上電話,電話已自動進入留言系統。「村北大黃狗扔下我一人跑出去和公主狗玩了。今晚我要去尋那條菜狗回來,會很晚到家,有事請您留言。我在這裡順便善意地提醒您,暖冬會造成狗的思春,請您也一定要時刻注意您家狗的動向。」狗思春?這女人什麼時候又改電話留言了,看來對自己爽約改帶余姿絳參加晚會的事情還在耿耿於懷。
楊淳勉在余姿絳的公寓下等候,當余姿絳身著晚禮服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楊淳勉驚艷不已。余姿絳含笑說:「你送的項鏈配這件晚禮服正合適。」說著,余姿絳微垂著頭,輕摸了下項鏈。
「你美得奪去了我的呼吸。」楊淳勉由衷讚歎。
開車去寫字樓的路上,楊淳勉側頭看向余姿絳時,視線總是有意無意在項鏈上稍做停留,不知為何對牛柔綿的愧疚之情一直揮之不去。
牛柔綿和白少爺到寫字樓會場時,賓客已到了十之八九,其中不乏炒過牛柔綿魷魚的老闆,但是竟無一人認出她來。牛柔綿的出現引起眾人注目,認識白少爺的人紛紛上來與他打招呼。寒暄過後,白少爺帶牛柔綿在會場的一角坐下休息。這時,一名英俊的年輕男子向他們走來,一上來就非常熟絡地對白少爺說:「禮基,好久不見。」白少爺調侃道:「劉廉,你還是老樣子。怎麼沒帶女朋友來?太多了索性不帶了,是吧?」劉廉將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還說呢,我這次栽了。真陷進去了,卻被人家甩了。」劉廉看向牛柔綿,打趣白少爺:「女朋友?」白少爺笑而不語。
牛柔綿藉故離開,在會場走了一圈,沒找到楊淳勉和余姿絳。之後,又回到白少爺身邊,白少爺一直在和劉廉說著生意上的事,牛柔綿無趣地站在一旁,低頭望著手裡的紅酒發呆。
這時,楊淳勉攜余姿絳到了會場,氣質高雅出眾的余姿絳,一出現即成為會場焦點,楊淳勉也頗感自豪。同眾人打招呼之時,余姿絳就已開始四下尋找劉廉的身影了,見他身邊有一名身著黑色晚禮服的女伴,余姿絳心裡沒來由的一酸,深吸了口氣,挽著楊淳勉,擠出笑容,向劉廉走去。
楊淳勉也注意到白少爺和劉廉中間背朝著他站著一位身形曼妙、身著黑色晚禮服的女士,那長及小腿的絲帶,使他不由得想起牛柔綿和他共同設計的那件晚禮服。
牛柔綿正在發呆,就聽白少爺熱情地向她身後揚聲招呼:「淳勉,還沒等我約你喝酒,我們就見面了。」牛柔綿一聽,臉上露出狐狸般的狡猾笑容,原來白少爺也認識楊淳勉,但她卻並不急於回頭。
劉廉的視線一直緊鎖於余姿絳,見到余姿絳親暱地挽著楊淳勉,眼中燃起妒火。楊淳勉感到劉廉那充滿敵意的視線,簡單地和劉廉打了聲招呼,就轉對白少爺說:「禮基,重色輕友,遲遲沒叫我出去喝酒。」楊淳勉見白少爺的女伴一直垂首背對於他,有點詫異,向白少爺曖昧地使了個眼色,問道:「是她嗎?」見白少爺微笑著點了點頭,楊淳勉對這位白少爺暗戀多年的女人更加好奇了。白少爺側向牛柔綿,「來,見見我朋友楊淳勉。」牛柔綿這才緩緩地轉過頭來,未等白少爺向楊淳勉介紹,牛柔綿瞇著眼,狡黠地一笑,語調微揚,「楊先生好!幾日不見,你越發的……人模狗樣了!」牛柔綿將那個狗字說得重重的。看著楊淳勉那抹了著哩水的頭髮,牛柔綿在心中咬牙切齒地說,為了陪公主狗來晚會,竟然抹了三兩豬油在頭上。行!我記著了,回去就給你買兩盒金雞牌鞋油!
楊淳勉的心神此時已完全被面前明艷動人的牛柔綿緊攝住,心怦怦劇跳,臉頰潮紅,一股麻酥的熱流在心間流淌迴盪,感覺自己彷彿重回到那情竇初開的青澀年齡,癡望著牛柔綿,久久無法回神。白少爺見楊淳勉在牛柔綿面前失態,心裡不是滋味,不著痕跡地輕碰了楊淳勉幾下,楊淳勉卻遲遲沒有反應。
牛柔綿如願地見到楊淳勉驚艷的表情,萬分得意,左腳上前一步,用高跟鞋的細跟狠狠地踩在楊淳勉的腳面上,調侃道:「楊先生,我今天是禮基的女伴,你這樣望著我恐怕不妥吧,此外引起你女伴不必要的誤會可就不好了!」邊說腳上邊暗暗用力。
從剛才牛柔綿轉身之後,楊淳勉和牛柔綿兩人的視線就這般直直相望,白少爺隱約覺得不對頭。此時聽牛柔綿提及引起楊淳勉女伴誤會的問題,忙將視線移至余姿絳,卻看見余姿絳此時和劉廉兩人也正是四目相對,眼神複雜地交織於一起。兩對男女的視線中只有彼此,此時只留余白少爺一人在世界上空蕩蕩的,無人留意。
楊淳勉腳上吃痛,半晌終於回過神來,如夢初醒的他也為方纔的失態感到慚愧,想及牛柔綿竟是白少爺慕戀多年的女人,妒意伴隨著苦澀同惆悵失落的心情複雜地交織在一起。劉廉眼中的怒火漸盛,尤其是看到余姿絳挽著楊淳勉的手,如刀般的眼神恨不得立即將兩人切開,余姿絳下意識地倒退了半步。
白少爺見四人表情怪異,終於忍不住問牛柔綿:「你認識楊淳勉?」
「當然認識!他可是第一個炒我魷魚的老闆,為此我還特意養了一條愛看動物世界的黃狗呢。」牛柔綿邊咬牙說著,邊將高跟鞋在楊淳勉腳面上使勁地碾動。
「原來是這麼回事。」白少爺釋然一笑,怪不得牛柔綿跟見到仇人似的,不過那眼神又不完全是恨意。
見楊淳勉疼得眼睛都瞇了起來,牛柔綿這才滿意地收回腳,將視線移至余姿絳身上。不看倒罷,這一看,視線就牢牢地鎖在余姿絳頸上的紫鑽項鏈上。余姿絳本來就被劉廉看得如芒刺在骨,此時見牛柔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項鏈,於是弦外有音地對牛柔綿說:「這條項鏈是限量版的,只有兩條,我男朋友淳勉昨天送給我的。」隨後,暗自瞥了劉廉一眼。
「你男朋友淳勉?」牛柔綿和劉廉同時尖聲呼道,兩人睜圓雙眼看向楊淳勉,都是一副凶神惡煞般的吃人表情。而楊淳勉也是一臉驚訝地側望向余姿絳,心裡五味雜陳,本以為自己等到這一天必定欣喜若狂,誰知此時看著牛柔綿他卻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而本只是想在晚會氣氣楊淳勉,將余姿絳比下去的牛柔綿,此時聽到這話,心中頓時被酸澀充斥,一時間竟覺得心灰意冷,隨後就被洶湧而至的莫名狂怒淹沒。
一石激起千層浪,余姿絳沒想到她的一句話竟引起眾人如此強烈的反應,被牛柔綿他們凶狠的眼神霎時嚇得住了口,向楊淳勉身後蹭了蹭。白少爺知道楊淳勉暗戀余姿絳多年,於是拍了拍楊淳勉肩膀,真心地祝賀他。劉廉和牛柔綿兩人見白少爺如此,也笑著上前,恭喜楊淳勉。劉廉握著楊淳勉的手,不過力道大得似乎要捏碎楊淳勉的骨頭。牛柔綿本來已經移開的高跟鞋再度光臨楊淳勉的腳面,比方才更加用力,好像要踩斷他的腳指頭。牛柔綿和劉廉兩人雖都是面帶微笑,不過從牙縫裡澀澀擠出的恭喜兩字卻怎麼也瞞不過旁人。
楊淳勉被上下夾擊,臉上是僵硬的笑容。白少爺越發覺得情況詭異蹊蹺。主辦人恰好在這時出來講話,楊淳勉因此而得以脫困。楊淳勉一邊揉手,一邊活動腳趾,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感激著主辦人的及時解圍,否則再晚幾分鐘,他就可以申請殘疾證了。
主辦人講話完畢,賓客入席,八人一桌,楊淳勉生怕和牛柔綿同桌,忙帶余姿絳找了一個只剩下兩人座位的桌子坐下。
牛柔綿雖已看見楊淳勉不願與她一桌,但她並不想就此放過他。想到她和楊淳勉才一日不見,他竟和余姿絳成了男女朋友,再想到那珠寶店店員曾說的話,心裡這火蹭蹭地就往上躥。牛柔綿一把拉起已經坐下的白少爺,向楊淳勉那桌走去。楊淳勉見牛柔綿那討債般的神情,感覺自己今晚一定是凶多吉少。
牛柔綿走至桌邊,望著這桌客人,貌似詢問地說:「聽說有一桌的菜比較偏素,應該是這桌吧?」然後客氣地對楊淳勉身邊的那兩位客人說:「您介意和我們換下桌子嗎,我比較鍾意素菜。」兩人欣然答應,於是牛柔綿順理成章地在楊淳勉身邊坐下,白少爺雖不知牛柔綿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但還是不置一詞地在牛柔綿的另一側坐下。
楊淳勉側頭看向牛柔綿,心裡敲著小鼓,牛柔綿挑釁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用口型說:「死黃黃,你完了!」隨即又在桌下狠踹了他一腳。楊淳勉腿一疼,一哆嗦,暗自祈禱著:「南無阿彌陀佛,惡鬼驅散」。其他人聽說這桌多半是素菜也紛紛離開,劉廉趁機也坐到了余姿絳的身側。
晚宴剛剛開始,一對中年夫婦匆匆趕來,坐到了唯一有空位的牛柔綿他們這桌。這對夫妻剛落座,就注意到這桌的其他五人十分詭異。從左到右依次是,劉廉望著余姿絳,余姿絳低著頭,眼神閃爍,不肯對視。楊淳勉也微垂著頭,看似正冒汗。牛柔綿陰惻惻地看著楊淳勉。白少爺不明所以地望著牛柔綿和楊淳勉。這對夫妻心裡感慨著,來晚果然座位不好,這正中一對男女好像被夾坐在兩債主中間似的,看來這桌貌似有暴風雨。
晚餐已經開始,可是這桌卻遲遲無人動筷,這對晚來的夫妻也不敢貿然行事。這時,白少爺和楊淳勉為了緩和氣氛,不約而同地說道:「姿絳(柔綿),這是你最愛吃的蝦。」白少爺和楊淳勉夾向香辣蝦的手同時一僵,彼此看了下,然後分別放入牛柔綿和余姿絳的碟中。余姿絳輕聲道了謝,劉廉氣悶地說:「姿絳兩年前有一次吃蝦過敏後,就不再吃蝦了。」楊淳勉一愣,用眼神向余姿絳確認,只見余姿絳不好意思地微點了下頭。余姿絳見楊淳勉有些尷尬,忙圓場說:「兩年沒吃了,我也滿懷念的,今天一定多吃些。」楊淳勉猶豫了下,又夾了個白雲豬手給余姿絳。見楊淳勉吃鱉正暗自開心的牛柔綿見楊淳勉再次向余姿絳示好,醋意一起,在桌下跺了楊淳勉一腳。楊淳勉一吃痛,手一鬆,豬腳甩在了余姿絳的胸前。
牛柔綿探出頭看了一眼,低聲對楊淳勉說:「得看是什麼人夾的豬手,都熟了還能替人襲胸呢!」然後佯裝關懷地說:「余小姐的衣服都髒了,楊先生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氣得楊淳勉猛瞪牛柔綿。劉廉見楊淳勉給余姿絳夾的菜掉到衣服上了,面露竊喜,可見余姿絳因禮服被弄髒而滿面愁容,不免又替她憂心。劉廉的表情喜憂參半,牛柔綿一臉的幸災樂禍,楊淳勉焦急地望著余姿絳,時而轉頭怒視牛柔綿,而白少爺淡淡的臉上漸露不悅,在牛柔綿耳邊低語了幾句,但牛柔綿似乎無動於衷。這對中年夫妻看著眼前的情景,默契地對看了一眼,同時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心裡感慨著,現代社會的男女關係好複雜啊,看來這桌今晚消停不了。
楊淳勉陪余姿絳去了洗手間,劉廉獨自喝著悶酒,牛柔綿則是一杯杯地換著花樣喝,對白少爺的勸阻充耳不聞。白少爺見牛柔綿光喝酒,不怎麼動菜,很是擔心,站起身,從遠處給牛柔綿夾了一塊蒜泥白肉,蘸了點醬放入她的碗裡。這時,楊淳勉和余姿絳兩人回來了,牛柔綿遠遠看到兩人有說有笑地回來,瞧也沒瞧白肉,一口就將白肉吃了下去,使勁地嚼著。劉廉也將手中滿杯的白酒一飲而盡。中年夫婦看在眼裡,暗叫不妙,看這一男一女的架勢,好像這第二輪風暴又要來了。
楊淳勉坐下後,才發現牛柔綿已喝得有些微醉,心中竟有幾份心疼,本來自己也打算喝點酒的,想到一會要開車送余姿絳回去,還要回公寓面對牛柔綿的狂轟爛炸,還是清醒的好,於是倒了杯荔枝汁。
牛柔綿想起剛才那塊白肉味道不錯,她本就愛吃很肥的肉,於是自己又夾了一塊,因為從沒吃過這道東北菜,所以也沒蘸醬,直接就往嘴裡放,白少爺低聲提醒她:「要蘸著吃!」牛柔綿站起來邊用力嚼著肉,邊瞪著白少爺,然後坐下將白肉吃完,又喝了半杯酒。牛柔綿意猶未盡地又夾了一塊,剛要放到嘴裡,又聽白少爺小聲說道:「不是說了嘛,蘸著吃!」。有些醉意的牛柔綿不耐煩地將筷子往桌上一放,撅著嘴抱怨:「什麼破菜啊,還這麼多講究,不站著就不讓吃啦!」白少爺一愣,隨即用眼睛示意桌上的那小盤醬汁,牛柔綿這才明白過來,對自己酒後失態頓感羞愧,但又不想在楊淳勉和余姿絳兩人面前出醜,索性一咬牙,將那盤白肉端到面前,一塊塊地平口猛吃,邊吃還邊嘟囔著:「我就不愛蘸著吃,你們管我!」眾人見牛柔綿就這麼白口猛吃肥肉,不禁同時皺起了眉頭,余姿絳竟然誇張地開始乾嘔。對面的中年夫婦也難過地瞇起眼睛,有點看不下去了。余姿絳首先堅持不住了,又小步奔向洗手間,楊淳勉看了眼身邊發瘋的牛柔綿,來不及細想,就跟上了余姿絳。中年夫婦見余姿絳和楊淳勉兩人離席,心中高聲吶喊著,熱烈歡送!這次你們兩個能別回來就別回來了。
這時,牛柔綿突然感到胃中有東西翻湧上來,不暇思索地抄起楊淳勉那裝著半杯荔枝汁的杯子,一口吐了進去。白少爺和劉廉兩人都是一驚,而那對夫妻則低呼出聲。牛柔綿快速站起身,趕往洗手間,白少爺心焦地跟在她的身後。此時,楊淳勉見余姿絳沒大礙已先一步回來,正見牛柔綿從他身邊踉蹌奔過,白少爺走過楊淳勉身邊,本想說兩句,但心繫牛柔綿,於是匆匆掃了楊淳勉一眼,便緊隨牛柔綿而去。楊淳勉不明所以地回頭看著匆匆而過的兩人,坐回座位,心裡惦念著牛柔綿,也沒注意,隨手就拿起他的杯子。就聽那對夫婦驚呼道:「別……」話還沒說完,就被劉廉生生打斷,邊給他們夫婦讓菜,邊接道:「別客氣!多吃點!」這空兒,楊淳勉已經咕咚一大口下去了,喝完覺得味道怪怪的,皺了皺眉。
那對夫婦強壓著心中翻滾的噁心感,心中暗暗說道,不行了,我們也待不下去了。這桌是讓人吃飯,還是讓人吐飯啊!中年丈夫率先起身,扶起妻子,決然地說:「老婆,我們撤!」兩人邊走邊皺眉看向楊淳勉,嘔吐感越發強烈。楊淳勉詫異地看著這對表情怪異的夫婦離開後,終於忍不住問劉廉:「他們怎麼了?牛柔綿剛剛又發生什麼事了?」
劉廉冷冷地說:「沒什麼,他們被你噁心的有點難受。」見楊淳勉仍是一臉疑惑,劉廉繼續說:「牛小姐剛才喝多吐了。」
「吐了?」楊淳勉面露擔憂,隨即四下察看,但並未找到牛柔綿吐過的痕跡。劉廉瞥了他一眼,不急不徐地說:「別找了!就吐你杯裡了。」
楊淳勉隨即感覺喉頭翻湧,立即起身火速衝向廁所,和剛回來的白少爺迎面而過。剛在洗手間門口牛柔綿讓白少爺回座位等她,所以他先行回來,沒想到卻見到楊淳勉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了過去,隨後見到劉廉也跟著離席,也不知道究竟又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大家好像要去洗手間接力似的,那裡有寶嗎?白少爺百思不得其解。
洗手間有兩個獨立的小單間,牛柔綿和余姿絳一人佔據一個。等牛柔綿吐完出來時,還聽到隔壁余姿絳乾嘔的聲音。連看別人吃肥肉都能吐成這樣?牛柔綿心中閃過不屑,洗了把臉,就走了出來。她剛出來,洗手間就又走進一位女士。誰知牛柔綿才走了幾步就又突然想吐,想到此時兩個馬桶正被佔用,情急之下,顧及不了許多,就衝進了跟前的男洗手間。牛柔綿剛關上獨立間的小門,楊淳勉也隨後衝進了牛柔綿邊上的那間。楊淳勉和牛柔綿兩人隔著隔板,嘩嘩地吐著,邊吐兩人還不約而同地想著,這洗手間回音可真大!
楊淳勉率先吐完爬了出來,到了外邊小便池剛解開褲子,牛柔綿也吐完從單間出來了。迷迷糊糊的兩人意外在廁所撞見,都是一驚。楊淳勉慌忙將寶貝塞回褲子,一著急反而一下沒塞進去。牛柔綿在邊上看著想發笑,別過頭去,說道:「別急,我對你那下水管沒興趣!」楊淳勉匆忙塞好後,破口怒罵:「你這個女人真瘋了嗎?連男廁所都進!不知道這是男士專用的嗎?」
牛柔綿看著楊淳勉,想到先前他對余姿絳關懷倍至,溫言軟語,再對比此時對自己的怒目相向、高聲斥責,那蓄積已久的滿腔怒火終於迸發了,藉著酒勁,指了指自己,流氓地說:「我也是男士專用!而且你也就是個婦女用品!」楊淳勉一呆,徹底無語。
這時,同桌中年夫婦中的丈夫正好推門進來,正見牛柔綿和楊淳勉,覺得奇怪,於是禮貌地說:「請問……」話未說完,就被已經沖昏頭腦的牛柔綿打斷,怒氣沖沖地說:「進來前不知道要敲門嘛!」中年丈夫被牛柔綿一唬也忘了這裡是男廁所了,忙說著對不起,懵然退出。關上門後,走了一步,才回過味來,看了看門上的標誌,於是又推門進去,問牛柔綿:「這裡是男廁所啊,小姐!」
「什麼小姐!我是人妖!我就不能用小便池嗎?我就不能上男廁所了?你歧視我是人妖嗎?」牛柔綿橫眉立目,激動地蹦出一大串,中年男人被轟得暈頭轉向,趕忙再次退出。關上門前,聽到牛柔綿對他說:「你在門口替我看一分鐘,我馬上就出去!」
楊淳勉已經被牛柔綿氣得啞口無言,指著她,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到底還是不是女人啊!」隨即一臉惋惜地說:「禮基,他竟然喜歡……好好的一個男人,真是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
「牛糞?!」牛柔綿被楊淳勉的這句話徹底激怒,「你給我聽好了!我雖然姓牛,但是不叫牛糞!」牛柔綿急喘了幾口氣,話已不能連貫,「鮮花插到了牛糞上?!好!我就讓你見識下真正的鮮花插在牛糞上!」說完,將綠玫瑰從自己的發間扯下,一下插進了楊淳勉慌忙之中沒有繫好的褲襠中,蔑視地看著楊淳勉因敏感處被玫瑰刺扎得呲牙咧嘴的神情,冷哼一聲,一甩頭,推門仰頭走出男洗手間。牛柔綿走過中年丈夫時斜瞄了他一眼,誰知他後怕地退了一小步。這情景正被趕來的白少爺看到,白少爺忙上前問牛柔綿:「你怎麼去了男洗手間?」
「我去為人妖爭取平等生活的權利,然後閹了一隻發春的黃狗,最後順便參觀一下小便池,理由夠充分了嗎?」說完,牛柔綿氣呼呼地走了。白少爺回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發呆的中年丈夫,尷尬地笑著打了聲招呼,也緊隨牛柔綿而去。中年丈夫心驚不已,這豈止是複雜的男女關係啊,連人妖都有!現在的小青年啊,太神奇了!
余姿絳出了洗手間,正碰到在門口等待的劉廉,余姿絳冷冷瞥了他一眼,就要離開。劉廉此時也有幾分醉意,一把將余姿絳摟入懷中,低喃著:「姿絳,我們不能分手!」余姿絳試圖掙脫劉廉,可劉廉卻抱得更緊。這時,中年夫婦中的妻子剛巧過來,劉廉見她向這邊走來,又瞥到女洗手間此時無人,當著中年妻子的面,摟著余姿絳進入了女洗手間。中年妻子吃驚地張大著嘴,本想過去捶門,這時中年丈夫走過來,將她拉住,「老婆,我看這對男女大概借了高利貸了,人妖都追債追到廁所了。咱別管了!」說完,摟著不時顧望女洗手間的妻子離開。
在廁所裡,余姿絳掙脫了劉廉,想要推門離開,劉廉立即用身體擋住了門。「姿絳,你聽我說!我從未愛一個女人像你這般,不,是以前我TMD根本不懂愛,而這次我真的不想就這麼輕易放手!」余姿絳微有動容,已然心軟,她本也是愛著劉廉的,於是沉沉地說:「如果我不能做你的唯一,我寧願放棄你!」劉廉上前一步,深情地摸著余姿絳的臉頰,「我們結婚吧!」余姿絳一愕,抬起頭不可置信地望向劉廉,卻見劉廉無比認真地點了點頭,又慢慢地重複一遍:「我們結婚吧!」
余姿絳感覺鼻子一酸,心緒卻又有些煩亂,輕推開劉廉,低聲說:「你給我時間考慮!」說完,離開了洗手間。劉廉從女洗手間出來時,正被剛從男洗手間出來的楊淳勉看到,楊淳勉質問劉廉:「你去女洗手間幹嗎?」
「求婚!」劉廉簡短地說完,冷漠地從楊淳勉身邊走過。
求婚?!楊淳勉要徹底崩潰了,心裡罵著,這廁所還TMD的分什麼男女!去廁所裡求婚?你還真有創意啦!看著手中那朵剛扎得自己疼痛不已的綠玫瑰,賭氣地朝劉廉背影喊道:「要不要借你朵玫瑰啊!」隨後低聲咒罵了一句!
晚宴還未結束,舞會尚未開始,可是這幾人已紛紛決定離去。那對中年夫婦也被搞得再無心思參加之後的舞會了,恭賀完主辦人,正準備離開,看到牛柔綿和白少爺兩人迎面走來。中年丈夫想到這麼漂亮的女人竟是人妖,感覺象吃了只蒼蠅,想及今晚的一切倒霉事,估計都是和這個人妖有關,不過臉上還是擠出一個應酬的笑容,寒暄了幾句,就腳下抹油想盡快離開。剛巧這裡有幾階樓梯,牛柔綿走過樓梯側時脖子上的絲帶被掛住,而中年丈夫慌忙告辭之間一沒注意,竟被絲帶絆到,滾下了樓梯。牛柔綿見自己惹了禍,忙跟著下了樓梯,想看看中年丈夫是否受傷,誰知喝得有點多,走到最後一階階梯時,腳下一個不穩,穿著高跟鞋,一腳踩在了躺在地上的中年丈夫的肚子上。中年丈夫哎呦一聲,隨即注意到被踩的地方如果再低幾公分,他以後就不能人道了。心想牛柔綿是不是伺機報復啊,見她邊道歉邊要伸手扶他,後怕地向後蹭去,待中年妻子扶起他,驚聲說道:「老婆,我們逃命去吧。」
牛柔綿看著落荒而逃的中年夫妻,茫然不解。牛柔綿挎著白少爺的胳膊,走去和主辦人祝賀道別,剛巧碰到也來告別的楊淳勉和余姿絳兩人。此時的牛柔綿因洗臉的原因,妝已去了大半,余姿絳這才認出牛柔綿來,吃驚地喊道:「護士!」
「我早被他解雇了!」牛柔綿沒好氣地說。楊淳勉並未答話,只是看著牛柔綿挽著白少爺的胳膊,心裡不是個滋味。就在這時,一位服務員匆忙跑來,焦急地向主辦人報告:「不知道為什麼,男女洗手間的四個馬桶全部堵住了!」四人臉上一黑,打了招呼匆匆離去。臨走前,白少爺體貼地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有些微醉的牛柔綿。
同一部電梯中,余姿絳、楊淳勉、牛柔綿、白少爺四人一排站開,氣氛仍是古怪異常。白少爺早已看出牛柔綿和楊淳勉的關係並非牛柔綿所說的那般簡單,不過在未弄清狀況前,只得先客氣地對余姿絳說:「今天真是對不住,先前柔綿也看中了余小姐買的那條項鏈,都怪我,最後沒買給她。她一直都是這小孩子脾氣。余小姐,讓你見笑了。」牛柔綿也不說話,打開礦泉水喝水。
「淳勉,改天一起去夢中情人喝酒。」白少爺突然想起昨日酒吧端錯酒的事情,於是繼續說道:「昨日我和柔綿去夢中情人,碰到一對和你品位相同的男女,也點的你最愛的特其拉日出和水中花。」楊淳勉臉一黑,還未及答話,就聽余姿絳回道:「我們昨晚就是去的夢中情人酒吧。哎呀~」牛柔綿口中的水伴著余姿絳的驚呼噴出,大部分噴到了楊淳勉身上,余姿絳也稍有波及,被濺到少許。
白少爺忙掏出手帕遞給余姿絳,牛柔綿也對余姿絳深感抱歉,低聲向她道歉。余姿絳焦急地擦著裙子上的水漬,來不及理會牛柔綿。楊淳勉看著擦拭衣服的余姿絳和滿臉焦急的白少爺,再瞥了眼自己濕透了的褲頭,又想到剛才那支綠玫瑰,楊淳勉終於對罪魁禍首牛柔綿發怒了:「你夠了!不要再做這麼幼稚的事情了!」
「我幼稚?!」牛柔綿語調上揚。其實剛才她也是無意。
「你不幼稚,你今晚搞出這些事情,你不幼稚,你穿紅點小內褲?」楊淳勉已氣得口不擇言。
「我穿紅點小內褲也比你不穿內褲強!」牛柔綿也終於失控。
此言一出,白少爺和余姿絳身子同時一僵,驚疑不定地看向二人。而楊淳勉和牛柔綿也對自己衝動之下脫口而出的話悚然而驚,微張著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解釋。電梯又陷入死寂般尷尬的沉默。白少爺此時心中愁雲密佈,忐忑不安,剛才的話使自己的猜測更加明朗化,但他卻不肯去相信,只要牛柔綿沒親口說出,他就不願承認。楊淳勉的心情也是十分古怪,他覺得讓余姿絳誤會有些不妥,可是讓白少爺誤會他和牛柔綿,又令他覺得暢快。
這時,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牛柔綿拽過白少爺,匆忙離開電梯,兩人率先開車離去。楊淳勉和余姿絳滿身狼狽地上了車。送余姿絳回家的途中,余姿絳問楊淳勉:「你是不是和那個護士……」楊淳勉一聽,握方向盤的手一滑,車在路上一個大晃,撞到了路道上,車前檔被路邊的垃圾桶撞壞,楊淳勉暗罵了句髒話,繼續開車上路。楊淳勉見余姿絳更加疑惑地表情,澄清道:「絕對沒有!那幢公寓是我表妹的,牛柔綿是我表妹的高中同學,我新買的房子正在裝修,所以暫時住在一起而已。」余姿絳萬般不解地說:「可她怎麼看都像是個醋意大發的情人。」楊淳勉沒有吭聲,琢磨著余姿絳的話,奇怪的是,他不但不怒,心中反倒有幾分竊喜。只是一想及白少爺,無形中又憑添了幾分沉重。再看了看眼前的余姿絳,這心情更加繁雜難解,於是小心地問:「姿絳,你先前說我是你……男朋友,是當真還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對不起,淳勉,我當時為了氣劉廉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就任性地說出那樣的話。」余姿絳愧疚地說。楊淳勉聽了,有幾分失望,但又有幾分解脫,無奈地笑了笑。
余姿絳見楊淳勉笑得如此苦澀,繼續說道:「淳勉,不過我真的開始喜歡你了。可是,即便我們可能,我們之間還是需要時間。」幾日前楊淳勉給她一種全新的感覺,余姿絳不否認她確實對楊淳勉有所心動,但是回想起今日劉廉的求婚,她依然是猶豫不決。她不能對楊淳勉不公平,所以如果真和楊淳勉開始,也必須是斬斷和劉廉的瓜葛之後。接下來的路上,兩人各懷心事,楊淳勉想著一會回去該如何面對牛柔綿,而余姿絳則滿腦子都是劉廉方才對她的真情告白和求婚。
與此同時,白少爺的車上,則是長久的沉默。牛柔綿喜歡楊淳勉的這個猜測將白少爺壓得有些透不過氣,可至今仍未向牛柔綿表白的他又怎麼才能合適地提及這個問題呢?
牛柔綿靜下心來,再回想方纔的一切,感到羞愧難當,她也沒想到楊淳勉和余姿絳在一起的消息竟然讓她衝動至此,也給白少爺帶來許多麻煩。此時她雖已從當初的懵懂到現在徹底了悟對楊淳勉的感情,但是她真的不知該如何開口向白少爺提起自己的私人問題。良久,牛柔綿低垂著頭,輕聲說:「對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白少爺腳下狠踩油門,車速越來越快。
「白少爺,我不想現在回家,你能陪我去酒吧坐坐嗎?」
白少爺和牛柔綿來到夢中情人酒吧。白少爺叫了一瓶伏特加,又給牛柔綿叫了一杯萍蹤疊影。在經過晚會的大鬧之後,此刻平靜下來的牛柔綿盯著雞尾酒發呆。白少爺靜靜地喝著烈酒。沉默半晌,牛柔綿猛然爆發,站起來,大喊道:「我喜歡楊淳勉那個死混蛋!」酒吧中的人被牛柔綿突如其來的大喊聲嚇了一跳,紛紛側目。牛柔綿轉而沮喪地輕喃:「可他並不喜歡我。」說完,頹廢地坐下。這句話彷彿一記鐵拳打到了白少爺的心間,也打碎了白少爺那僅存的一點希望和僥倖,讓他此時無法逃避地正視著內心的莫大痛苦。白少爺望著雙目噙淚的牛柔綿,又倒了一杯烈酒,一飲而盡。
「我在北京困難的時候,正碰到臨行出國的佩皎,她讓我住到她的公寓,而楊淳勉是佩皎的表哥,因為新房裝修的原因暫時也住在佩皎那裡。」白少爺不甘地望著牛柔綿,難道他僅僅晚到幾日就又這樣錯過了她?幾年的癡情等待這次又要付之東流?白少爺拿著酒杯的手越握越緊。為什麼不是別人,偏偏是他的朋友楊淳勉?他又該怎麼做?此時他是酒入愁腸,心若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