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從來都很疼愛商銀南的,畢竟一起生活了快二十年了,雖然他一直嫉妒我的外貌,也會經常打擊我的自信心,但是,我還是喜歡和他在一起,原因是……嗯,他沒有我帥!
可是許君臨怎麼就纏上我了?居然還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害得我心情很鬱悶……
抱著商銀南的感覺可真好,就像回到了童年,每個夜裡,我都像無尾熊一樣摟著他甜蜜的入睡。
「臭小子!你在哪裡?怎麼還不回來?丁媽不是告訴你爸爸七點回來嗎?給你三十分鐘的時間,趕快給我死回來,要不然——你自己看著辦!」
溫柔賢淑的蘇姨發火了,呵呵,看來商銀南的小日子不會那樣好過了。我坐在沙發上削著梨,悠悠的說:「蘇姨,別生氣,來,吃塊梨下下火。」
「我能不生氣嗎?你看我怎麼向你父母交待,這個不懂事只會惹事的傢伙!以後你爸媽怎麼放心把你托付給他?」
嗯?我的手指差點被削到了,原來蘇姨也有這麼直爽的一面……
「我們家的兒子又怎麼惹是生非了?」大門一開,商叔笑呵呵的站在門外。
退伍之後,商叔和老爸辭去一家國企單位的工作,合夥做起生意來,最近他們的「黑瞳」咖啡、茶室開的是如火如荼,已經在外地開拓市場,成為初具規模的連鎖商店,並在著手往酒店方面發展。
至於為什麼我說是在商叔的咖啡廳打工,那是因為他主要負責咖啡廳,而爸爸則負責茶室,至於我為什麼在咖啡廳幫忙而不在格調更清雅的茶室,那個——的確實因為咖啡廳裡的帥哥美女比較多,而茶室大多是些清心寡慾,年齡偏大的顧客,沒什麼看頭……
「商叔!兩個星期沒見了,好像變帥咯。」我站起來,迎上去打趣地說。
「呀!還是女兒好,在家裡給我接風,那個臭小子又跑哪裡去了?」商叔換著鞋,呵呵的笑著。
「別提那個小子了,我都快被他氣死了!」蘇姨憤憤地說,隨即又想到什麼,立刻換了一種語氣——這點也像我老媽,難怪和我媽是好姐妹,「老公啊,你從台灣回來又沒有給我和寶貝丫頭帶禮物啊?」
「當然帶了。」商叔把公文包交到蘇姨的手上,樂呵呵的說:「是餘光中的親筆簽名的書,子衿喜歡吧……」
呃?我看著蘇姨鬱悶的臉色,乾笑了兩聲:「呵呵,我當然喜歡。」
「喂!老頭子你有沒搞錯,去了趟台灣就搞這個回來?」果然蘇姨開始發飆。
商叔不慌不忙地在蘇姨的耳邊嘀咕了幾句,我退在一邊冷眼觀看,蘇姨的臉上竟然出現一抹紅暈——
「好吧,就饒了你這一回,下不為例!」
看來這個老頭子的手段蠻高明的,難怪商銀南也那樣會哄女生……
「唉呀!剛才我說什麼來著?哦,丫頭!你看那個丫頭的身上……唉,我看得心是一抽一抽的疼,那個臭小子平時在外面胡來亂搞就算了,這、這讓我怎麼向她媽媽交待?」
「交待什麼?」商銀南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我有那麼萬分之一心虛的看了他一眼,擠出一個微笑。
「呵,回來了啊。商叔,蘇姨,我回去拿手機,馬上過來,呵呵。」
我在他們都還沒作出反應之前,溜出大門,往右邊一拐,直奔家門。
我還是很有良心的,沒有在一邊幸災樂禍手舞足蹈的看他挨訓。
似乎聽到了他慘烈的號叫,滿意地一笑,斜靠在沙發上翻著手機上的未接電話和短信,一半是蘇姨打的,一半是媽媽打的,兩條媽媽發的催我寫稿子的短信。
看著短信,突然想到了幾個小時前,許君臨就坐在這裡落寞的笑著,那笑容,好像離開我的他。
拉開客廳的窗簾,站在透明的落地大玻璃前,看著下面的來往的人群。不耐煩地扯著頭髮,不去想那個人。
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
「老婆,怎麼了?」是老婆家裡的電話。
「嗯,小南到家了嗎?怎麼不接我電話?」
「到了,他可能有事吧,怎麼了?」想到那個男人現在正在挨罵,不由的又笑了出來。
「沒和你在一起嗎?沒什麼事。唉,我還沒有找你算賬呢!你怎麼不告訴你是黑瞳的少掌櫃啊?是不是看不起我啊?你早說我也能辦個VIP,每次還以為你在外面打工貼補家用,原來你是在幫自家的忙!要是商銀南不說,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告訴我啊?」葦安在電話那邊辟里啪啦的說了一大通。
「你什麼時候問過我嗎?還有那不是幫自家的忙,公私分明,我是在靠自己吃飯。」掏掏耳朵,戲謔地說。是啊,商銀南在店裡溜躂算幫忙,我可不是,我收工資的。
「我沒有問你嗎?我怎麼可能沒有問過你?我是你老婆哎!怎麼可能這麼不關心你?」
「你再想想!」
「不可能沒有問過你……不過,好像,或許,大概是沒有……」
「笨女人,你從來沒有問過,你只問過我那個男人帥不帥,該穿什麼衣服約會,怎麼甩了那個人……」
「好好,停。算我不對,不過下次我帶朋友去喝咖啡不付錢,都記你頭上。」
「不行,公私分明。我請客可以。」
「啊!你怎麼又來了?這樣絕情,人家的心都碎了,對了,想知道我表哥的一些情報嗎……」
「不想。」
「他喜歡吃意大利麵條,喜歡……」
「我不想知道。」
「他害怕蝸牛,是不是可愛?他還討厭……」
「老婆!」
「還有啊……」
「我對你說商銀南的一些事吧……」
和葦安漫無邊際的聊著,直到手機沒電時才發現已經聊了半小時。半小時……咦,商銀南怎麼還沒有過來和我算帳?難道這次是我玩過火了?
起身往外衝,商銀南,還是讓我再一次來拯救你吧!
「銀南啊,你這樣對一個女孩子,即使換成寬容大度溫柔體貼的媽媽我,再和你朝夕相處二十年也不會喜歡上你的!」
「就是,你這孩子傻嗎?在外面和那些女孩不清不白的糾纏,回來又只會氣顏顏,好吧,即使以後我們不插手你們之間的事,可是你也該長大了,不會去疼愛一個人,就跟爸爸學學……」
「你們知道什麼?!我的事情不要你們過問!」
蘇姨商叔和商銀南的聲音從商銀南的臥室傳來,我看著那扇敞開的門,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解救他時,商銀南已經一臉鐵青的出現在臥室門口。
「呵呵,丁媽,飯做好了吧,我好餓啊!」立刻轉臉當作沒看見他眼裡的火苗,對廚房喊。
「哎,就好了。」
「我來幫你端菜。」正要溜進廚房,商銀南比我還快一步的擋在廚房門口。
他的臉色陰霾,認真地陰霾。
「干、幹什麼?」竟然會有慌張的情緒。
「我也來幫忙。」他突然笑了,捏捏我的臉,「怎麼,沒想到你也有害怕我的時候。哈哈,不枉費我做了二十年的男人,終於有威信了!」
笑容真古怪,我試圖拍掉他的手,剛才不過是擔心他而已,哪裡有害怕?
「喂,銀南,你又在做什麼?」蘇姨從臥室出來,看見商銀南捏著我的臉,驚慌的問。
「沒什麼,別這樣緊張,她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商銀南笑著將手移到我頭上,輕輕地拍了拍,「進去端菜!」
抗議的瞪了他一眼,最討厭別人拍我的頭!
「叔,以後少抽煙。」剛吃完飯,商叔就習慣性的夾起一隻煙,抽煙是對自己和家人的健康不負責任的行為,我一直這樣認為,所以忍不住說一句。
「不抽著急啊,你又不肯陪叔喝兩盅。丫頭,幫我調一杯羅伯羅伊怎麼樣啊?」商叔嘴上這樣說著,但卻停住去拿打火機的手。
「金菲士可以,羅伯羅伊太烈了,會傷身體的,要健康的生活嘛,以後把煙戒了吧。」我們四個人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陪著蘇姨看韓劇,一邊聊著天。
「好啊。只要丫頭開口了,我一定照辦,但是現在不行,等到你和銀南成家立業了,我的心放下,就戒煙,行不?」
「啊?!」商銀南突然鬼叫一聲,「老頭子,你沒糊塗吧?我成家立業就行了,和她有什麼關係?」
「你幹嗎那樣激動?叔只是也關心我的人生,哪裡像你一點都不關心我。」鄙夷的看了坐在我左邊的商銀南一眼。
「銀南不是不關心丫頭……」
「啊呀,別吵別吵!你看他們……正關鍵著呢。」蘇姨把電視的聲音調大,不耐煩的打斷商叔,全神貫注的看著屏幕。
「我去看球賽。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看的!」商叔嘀咕著,向臥室走去。
為避免爭奪遙控器,商叔特意買了兩台電視。我家就不會有這種情況了,一般來說,我和爸爸是體育綜合頻道、動畫頻道、電影音樂頻道的忠實擁護者,而媽媽到了晚上就會跑到這邊和蘇姨一起看繁瑣的電視劇,所以沒有人會因為遙控器而讓屋內硝煙瀰漫。
「我去打電話。」商銀南也跟著站起。
「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好不容易週末一家團聚,一起看電視都不願意!真是的,還是子衿好,願意陪蘇姨看電視。」
「呃?」我硬生生的把「我先回家看書」六個字咽進肚子裡,不自然的一笑:「要是我媽媽在,就能陪你看到深夜了,呵呵。」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昏昏欲睡。好像這一集還沒有結束吧?
「喂!子衿,葦安要和你說話。」商銀南在臥室裡大聲地喊著。
我如遇大赦,連忙站起來,沉迷在劇情裡的蘇姨正在往嘴裡填著爆米花。
快步走到商銀南的臥室,他只開著床頭歐式風格的淡藍的壁燈——這是我們一起在家居廣場買的,燈光很溫馨,他半躺在床上撥弄著手提電腦。
「電話呢?」
「早就掛了!還不謝謝我吧你從苦海裡撈上來。」商銀南跳下床,伸腿把臥室的門踢死,然後興奮得脫掉睡衣。
「來,我給你看部電影!剛下載來的。」商銀南穿著睡褲,結實的上身佈滿了不清晰的瘀痕。
「什麼類型的?」我早已坐在床上,看著他用裸體美女作桌面的電腦。
「《本能》,呵呵,沒看過吧?把口水擦乾淨,哥哥帶你看啊!」商銀南坐在我身邊,鼠標點擊著文件夾。
「哥哥——我早就看過了。」無力的歎口氣,現在才看《本能》,真懷疑他那個情聖頭銜是不是浪得虛名!
「看過了?你一個小女孩怎麼能一個人看這種電影?!」商銀南吃驚的說。
「不是一個人,和葦安的第十四個男朋友在電影院看的。」奇怪,難道和他一起看這種電影才算正常?
「啊?!你怎麼能和她的男朋友去看這種電影?!」
「有問題嗎?」看著他氣急敗壞的神色,我挑了挑眉,難道他不知道我十三歲就開始接觸情色電影,十七歲時和媽媽一起欣賞《慾望都市》——最喜歡裡面的薩曼莎了!
「你!」商銀南氣悶的把電腦一合,「不可理喻的女人!走吧走吧,我一個人看得了。」
「那我走了。」看著他低垂的眼簾,不由一笑,下床拉開門走了出去。
「喂!你真走啊?」身後傳來商銀南低低的聲音。
「怎麼?又不想讓我走了?」我壞笑著轉頭看他。
「誰稀罕!你這種人只能和我看恐怖片,這種片子真不適合你。」
「呵呵,是嗎?那我回去了。」唉,媽媽的稿子還沒有動筆……
走到門口時突然想到什麼,又走到商銀南的面前:「商銀南,下次不要穿的這麼隨意,我們……已經長大了。」
「嗯?你……沒發燒吧?以前你不是很不屑一顧的嗎?前幾天你還幫我上藥呢,怎麼了?是不是對我這個花樣美男友感覺了?」商銀南怔了一怔,然後也壞壞的笑著問。
「對你?」我茫然了,「你沒我帥啊,有什麼值得我垂涎的?」
「沒有垂涎的?那你還對我流口水?」
「哪有?看你,不如自己照鏡子。」
「喂!我可是男人啊,看見沒有,」商銀南噌的站起,展示著他結實的胸肌,「男人味,安全感,你有嗎?」
「哦,」我吞吞口水,臉居然有些發燒,也許是想到小臨兒的懷抱吧,「啊!我想起來了,你——以後不准睡我的床!更不准和別的女人睡在我床上!聽見沒有?」
「什麼別的女人?是你老婆哎,你不也靠在別的男人胸口上……耶?你是不是在吃醋?」
「笨蛋!」我們對視了三分鐘,我終於扔下了一句話,摔門出去。
知道是我老婆,還和她睡在一起!他不想活了嗎?
「子衿在做什麼呢?今天晚上不要回家,和蘇姨睡啊。」插廣告時蘇姨的終於讓眼睛歇一會了,對剛走到客廳的我說。
「我回去還有事,明天早上蘇姨要給我留份早餐哦。」走到沙發後面,環抱著蘇姨的肩,親暱地說。
「唉,一個小女孩在那樣一個大的空蕩蕩的家裡,我可擔心。」蘇姨拍著我的手背說。
「擔心什麼?讓她走。」商銀南突然站在臥室門口,冷冷的說。
「你這孩子!子衿,他是不是又欺負你了?」蘇姨嗔怪的瞪了商銀南一眼。
「沒有。是我要幫媽媽……」低頭在蘇姨耳邊把今天媽媽打電話的事說了一遍。
「原來這樣啊?那我一會看完電視過去陪你。」蘇姨咯咯笑著。
「不用!商叔今天剛回來,你多陪他吧。」
「哎喲,你這丫頭!」蘇姨撫掌笑著,「得,那你回去吧。晚上我讓銀南給你送夜宵,讓他陪你去。」
夜宵?讓商銀南送?算了吧!從來都是他把夜宵送到自己的肚子裡。
我站在陽台上,看著天空,很多的星星,沒有雲。想到孩提時,在鄉下奶奶家裡,每個夏夜,都和商銀南在星空下捉螢火蟲,然後回到村頭的榕樹下,安安靜靜的聽奶奶說故事,總是沒聽到一半,商銀南就跑去把我們捉的螢火蟲送給鄰家的小妹妹……
那時,應該是最幸福的時刻吧?至少不會有煩惱……
風很大,白色的窗簾在身後飄起。我歎了口氣,轉身走向客廳。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喜歡歎氣了,一定是最近有些神經衰弱。
苦笑,走到小吧檯邊,取出晶瑩剔透的高腳杯,今天心情好像不好,那就來調一杯天蠍宮-SCOR1PION,曾經有個男人親手為我調過,而今,卻怎麼只剩下我一個人還在原處?
取出白蘭地、無色蘭姆酒,從冰箱裡找出檸檬汁柳橙汁和冰塊,沒有萊姆,就用檸檬片湊合著吧,按照比例倒入調酒壺搖勻,倒入裝滿細碎冰的高腳玻璃杯中,插上吸管。
這種雞尾酒正如其名,是一種非常危險的雞尾酒,它喝起來的口感很好,等到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相當醉了。
我不會想醉吧?心裡一驚,放到嘴邊的酒杯又放下了,為什麼要醉?
頭疼的想著這個問題,電話鈴響了。
懶懶的走過去,電話上顯示著陌生的手機號碼。
「喂,找哪位?」連聲音都開始懶了起來,甚至把眼睛都閉了起來。
「不忙了嗎?」那邊的聲音低沉溫和,卻又霸氣。
「你……」我猛然睜開眼睛,是那個狐狸精,他這麼晚打電話過來做什麼?
「很開心你還記得我的聲音。手機怎麼沒開?已經快十點了,但就是想和你說說話。」許君臨低低地笑著。
「想說什麼?」略略平靜了些,我又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你會相信一個花花公子的感情嗎?」沉默了一會,他突然問。
「看情況了。不過基本上我不會去思考諸入相信不相信這類抽像的東西。」我乾脆躺在沙發上,伸著腿腳做瑜伽。
「能和你說說我的故事嗎?」許君臨微微歎了口氣,緩緩地說:「我去法國,其實是為了一個女孩。年輕的時候,我很貪玩,和商銀南差不多……」
他緩緩地說著,我突然聯想到商銀南,驀的,心亂如麻。
「很老套的故事。一個一直在你身邊的女孩默默地愛著你,但是你卻不珍惜,等到她心灰意冷,決定出國留學時,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愛上她了。然後你後悔莫及的去法國尋她,但是卻一直沒有她的消息。敘述表達能力還好,細節不突出,語言風格我喜歡,故事雖俗,感情很真。你就是想和我說你的愛情史?」換了個姿勢,我語氣冷漠總結。
「是。我還想問你,要忘記一個人可不可以用另一人來代替她的位置?」
「這個,你應該問商銀南或者葦安。我對這些不是太清楚。」認真地回答。
「在法國最後的一段日子,我幾乎要崩潰了,幸好葦安給我郵來你的文字……」
「所以,你只是來謝謝我在那段時間給你帶來的安慰,作為報酬,你告訴了我你的感情生活。」我玩笑著說。「現在說完了嗎?」
「你好像很抗拒我,為什麼?」
「我和不熟的人都那樣,不是抗拒。」開始後悔聽他的故事。
「明天,能見你嗎?」許君臨的聲音一直平穩,沒有任何起伏。
「不。我沒有時間。」很乾脆的回絕,連我自己都吃了一驚,我不是那個花癡了嗎?我轉性了嗎?
「那你先睡吧。晚安。」許君臨依舊用溫和卻霸氣的聲音說著。我感覺不出他的情緒。
「你也是。」
掛上電話,心微微的疼,為他那個很俗卻很深情的故事,他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他不知道我是花癡嗎?不知道我見不得帥哥這樣對我嗎?不知道我是個很容易動情的人嗎?
走到吧檯,把那杯SCORPION一股腦的灌進嘴裡,這個世界怎麼了?都瘋了嗎?
外面的風很大,我關上房門,往樓頂爬去。
38樓頂,我仰躺在上面。地板上還有太陽的餘溫,微微抬起手,星星好像就在我的指尖。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再像孩提時代那樣無憂無慮,單純的快樂著?
風很大,吹著我的漸漸長了短髮,許君臨說他的她有一頭長長的柔順的頭髮,我搖搖頭,有些困了。
商銀南好像說過,等我把頭髮留至腰間,他就會讓我做他的新娘,那時我才初二吧,聽了之後,立刻去理髮店把高高束起的長髮剪短,以示我堅定的立場。自那以後,那個臭小子就徹底的死了和我「結婚」的心,呵呵,那時,我們應該也是快樂的吧?
但是現在我是怎麼了?
我掰著手指分析原因,媽媽今天讓我寫稿子,沒有靈感?今天中午掉到水裡,摔壞了大腦?被商銀南打擊的?許君臨的勾引?還是因為想到了16歲時的那個男人……
頭都有些疼了。
哦!可能是因為我的幸運星不在我身邊!對,就是這樣的,明天得把它要來!要回來?那不就是要和狐狸精見面?不行!找葦安吧,找葦安偷……
閉上眼睛,亂七八糟的想著,突然覺得頭頂有壓力,睜眼一看,商銀南正蹲著,狡黠的看著我。
「幹什麼!你怎麼來了?」吃了一驚,我立刻坐起,他什麼時候到的?應該沒有從我臉上看出什麼吧?
「在思春啊?今天反應好遲鈍哦。」商銀南嬉皮笑臉的坐在我身邊,把一個大大的塑料袋放在面前。
「人家在……找靈感。」我支吾著,抓過塑料袋,有些不可置信——這傢伙真的給我送夜宵了,「今天怎麼這麼好?給我送宵夜?」
「我哪回對你不好了?你真冤枉人。」商銀南蹙著眉頭,捂著心口,好像我真的冤枉他了。
我抓著裡面的點心,意外地發現他還帶了幾罐啤酒。
「怎麼一個人跑上來了?我在你家裡發現你有偷喝酒喲,心情不好嗎?是不是想某個人了啊?」商銀南拉開一罐啤酒遞給我,還是嬉笑的模樣。
「呵,我沒告訴過你不要提『某』人嗎?不過,看不出你還是個細心體貼的人兒呢。」我捏捏商銀南的下巴,眼神一暗,旋兒笑著說。
「死丫頭,又捏我下巴!我是男人啊!你仔細看看,我是男人!」商銀南沒好氣地吼著。
「好、好,為了你是男人乾杯!」我一口氣喝光罐裡的啤酒,捏癟易拉罐,伸手又去拿啤酒。
「你今天很奇怪。是不是因為許君臨?別說不是,我認識你二十年了,要是連你的喜怒哀樂生活習性都沒摸清楚的話,那不是和白癡一個等級了?」
「你知道自己是白癡啊?」往嘴裡塞一片核桃芝麻餅,拉開啤酒,「為你終於有了自知之明,乾杯!」
「子衿,你真的遇上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了?呀!看來上帝還沒有把你忘了!你要是真的喜歡他,作為好哥們,我一定幫你!」商銀南也不惱火,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說。
「你?得了,就算我真的喜歡上誰了,也不要你幫倒忙,我自己一個人就能搞定!相信我,我會幫你釣一個好妹夫的!但決不會是他。」
咕咚咕咚又把那罐啤酒喝下肚,站起來揉揉胃,活動一下筋骨。
「是嗎?我們打個賭好不好?」商銀南也站起來,很認真地說。
「賭?什麼賭?」我奇怪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啊喲,最近神經是衰弱了,我已經喪失了最基本的理解能力。
「賭你們會不會在一起。」
「哦?那賭注是什麼?」我感到很沒趣的問。
「賭注是我們的心。如果你會和他在一起,我就把心給你漂亮的小老婆,如果不會,我就不會再和任何一個女人有關係。」
「有意思,如果不會,你和你媽都沒有關係了嗎?」
「我是認真的。」商銀南的目光很熾熱,我能感覺的到。
「呵呵,好像很好玩。」我微微一笑,「不過我沒有興趣。」
「喂!你怎麼這樣不給面子啊?」商銀南急了。
「你是想追我老婆吧?你的感情我可不想插手,不過,你答應過我,不能傷害她。雖然你答應的事很少有兌現的,但是萬一你們之間出了事,不管是誰的錯,我都不會放過你的,明白嗎?」瞇著眼睛盯了他一會,覺得有些吃力,於是低頭,又坐了下來,抓起點心繼續往嘴裡塞。
「你怎不關心我的人生啊?!我痛改前非,你不高興嗎?」
這句話聽著怎麼這麼耳熟?
「高興!不過前提是我不能和那個狐狸精在一起。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對你早就絕望了。」
「狐狸精?哈哈,你說小臨兒是狐狸精?不知道他聽到是高興還是傷心。不過我在你的心目中就那樣一文不值嗎?」商銀南也坐下,喝著啤酒問。
「你說呢?」我乾脆半靠在他的肩上,閉上眼睛,睡意十足的說,「記得小時候你常常搶我頭上的花送給其他小女孩,從那時我就發誓要比你強,讓你不能再欺負我。是啊,後來,你再也搶不走我身上的任何東西了,但是我卻發現你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壞。其實你對我是很好,我爬樹去看小鳥,從上面掉下來時,是你不顧死活的伸出手,雖然沒有接住我,還把我罵了一頓,但那天下午你沒和其他的小女孩出去玩,你把我背回家,給我揉了一下午的腿;我剛學摩托的時候摔了一跤,此後你再也不讓我騎摩托,自己買了輛摩托車天天帶我兜風……」
我喃喃的說著,睡意橫生。
「那些都是因為你對我好。」商銀南的聲音傳來。
我笑也懶得笑了,只是模糊的說:「是嗎?你有沒有感動啊?那以後可別再壞我的好事……」
「切!你這死女人別想睡覺,快給我醒醒!」商銀南的肩膀一側,我乾脆就鑽進他的懷裡。
「呵。怎麼說你也算個帥哥,別的女人能抱,為什麼我不能?」我抱著他的腰死活不放手。
「瘋了,瘋了,你一定是喝醉了。媽媽呀!快來救我!放手!」商銀南白費力氣的想掙脫。
「不放……南南,你知道作為一個花癡,卻從來沒有和帥哥發生過親密行為,這是多麼悲哀多麼慘絕人寰多麼不能被原諒的一件事!現在……你就成全我一次吧!」我抱的更緊了。
「瘋了瘋了!你再不放手我可就喊了!」
「喊吧喊吧!看人家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這樣吧——你說點什麼給我聽,我聽得高興就放。」耍無賴,我可是師承商銀南。
「你……」商銀南咬牙切齒了半天,終於無奈的開口:「我記得五歲時,我們過家家……」
完全忽略他再說些什麼。我數著他的心跳,真的好想睡覺,他的懷裡可真溫暖。
「等等!你的心跳不對了——加快了!怎麼回事?你說到哪裡了?」
「死丫頭,我說了快十分鐘了,你什麼都沒有聽進去嗎?」商銀南不客氣地揪著我的頭髮,想把我拖出去。
「呀!疼!」我哇哇叫著,可是手卻捨不得松。
商銀南放輕了手上的力度,可嘴裡仍嚷嚷著,「你今天太反常了,我得把你送到醫院去……」
「好啦。別說我知道的那些事了。說說你和那些女孩子的事吧。」
「怎麼?你平時你是從不過問我得私生活嗎?」
「想學點戀愛經驗不行嗎?」抬頭瞪了他一眼,又縮回去。
「我……我和她們……沒什麼好說的……」商銀南艱難的想著,抓起啤酒喝了一大口。
「怎麼會呢?一定有些細節吧?教教我。」我繼續數著他的心跳,好像又快了。
「細節?嗯……好像沒有,每次都是吃飯逛街……然後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叫什麼都沒有了?比如牽手擁抱接吻之類的,別不好意思,我們都是什麼關係了,說啊。」
「和她們在一起只是……在消磨時間,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情?」商銀南不自覺地轉移眼神。
「你為什麼喜歡談戀愛?」突然覺得自己的問題很弱智,於是改了一種方式問,「我是說,你怎麼老是喜歡分手呢?」
好像更弱智了。
「我……沒有想招惹誰……嗯,是她們纏著我,我不喜歡她們,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你又不陪我玩!」
啊?什麼理由?
我坐直身體,盯著他的眼睛,「因為我不陪你玩?什麼爛借口,好了好了……這其中有沒有最喜歡的人,動了心的那種。」
「有。」商銀南老實的回答,又喝了一口酒。
「那你怎麼不和她在一起?動心的感覺是什麼樣的?」我的好奇心來了,商大花少居然也有愛的女孩。
「我一直和她在一起啊。」商銀南迴避著我的眼神,突然想起來什麼的大喊:「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愛上我了?我就說嘛,二十年的朝夕相處,是塊木頭都會被我的神采折服,更何況你還是個有血有肉的動物呢!」
又來了!
我撇撇嘴,按住有些發暈的頭,把他手裡的啤酒奪過來,用沉默來表示鄙夷。
「別喝了,一會我可不會背你下去。」商銀南把剩下的酒拿過去往自己嘴裡倒著。
「你還說,昨天不知道我扛回十七樓的畜牲是哪一個!不行,你得背我一次!」說著我把地上的垃圾往塑料袋裡一扔,提著袋子就往商銀南背上衝去。
「哎喲!」一聲慘號,我從地上莫名其妙的爬起來,商銀南哪去了?
「哎喲!」又一聲慘號,我才發覺我的腳踩著一個軟綿綿的物體——商銀南的胳膊。
「你是女人嗎?啊!痛死我了!我的骨頭都被你撞散了,你那麼大力氣做什麼?你把我撞飛出樓頂怎麼辦?你賠我……」
我無辜的咬著嘴唇,蹲在他的身邊拉著他的胳膊想把他豎起來,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只是輕輕的試圖爬上他的背上而已……
「胳膊要斷了!」商銀南大叫著,使勁地把自己的胳膊從我的手裡搶救回來。
我只是看著他一句話不說。
商銀南嚎叫了半天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抬頭看著我,不太明亮的光線裡,我呆呆的注視著齜牙咧嘴的他,然後往他的臉上壓下去——注意,是整個人!
倒下去的一瞬,我終於意識到,我的頭暈不是因為商銀南的嘮叨,而是因為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