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我相信這些嗎?如果你現在告訴我這些不是真的,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你放我走吧。」
「放你去幹什麼?你為什麼做出好像真的要死的表情?我該怎麼辦呢?事情突然變成這樣,我該怎麼辦呢?」
放手吧,政民呀。我最不想讓你看到我最後的樣子。我本來是想悄悄地離開你的,我寧願你一直相信我就生活在這片藍天之下的某一個地方,舒舒服服地過完自己的一生。以後就算你想看我,想聽我的聲音,也不可能了,這太殘忍,太讓人傷心了。讓一個心地柔弱的孩子承受如此深重的苦難……未免有些太殘忍了……
「申海芸,你陪在我身邊,哪怕一年也好……不,只要一個月就行。你剛剛出現在我面前,又突然消失,我該怎麼辦呢……」
政民咬緊牙關,緊閉嘴巴,把淚水往肚子裡咽。素怡忍不住轉過頭去,自言自語了幾句什麼,緊緊攥起了拳頭。
「我不要求你笑,也不要求你幫我,也不會要求你忍住眼淚,只要你呆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就好。請你給我機會,讓我承受這些日子以來你在我身邊承受的痛苦。」
傻瓜,哈啊,你這個大傻瓜。我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裡。哈啊,老天爺,您看見了嗎?我們是如此相愛,愛到無法呼吸。我們愛得每天都流淚,可是您為什麼要讓我們分開。請您保佑我們的愛戰勝死亡和離別,幫幫我們吧。保佑我們……我虔誠地期盼我的祈禱能到達高高的天堂。政民突然把我推開,低下頭去。
「秘密的項鏈……」
兩條銀色項鏈在我們兩個人的脖子上閃閃發光。時隔十年的重逢,項鏈似乎也開心地散發出光芒。政民用他潮濕的手輕輕拿起自己的項鏈,緩緩向我的項鏈靠近。我這才看清楚,兩條項鏈放在一起,看起來像一把鑰匙。政民的項鏈尖部就像一把鑰匙,我的項鏈旁邊有一個小洞口。果然不出我所料,政民的小項鏈進入我的項鏈裡面,我的項鏈很輕鬆就被他的鑰匙打開了。
「天啊……我戴了十年,卻什麼都不知道。」
「那當然了,因為這是秘密項鏈。」
我的小項鏈上纏著一張像是明星貼紙的長形紙條。我小心翼翼地把項鏈拿下來,解開了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紙。十年前政民歪歪扭扭的字跡漸漸顯露出來。
「不要太感動,否則我會很尷尬的,嘻嘻……」
怎麼辦呢?我好像已經被他感動了。那是他用鉛筆吃力地寫下的小字。我趕緊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生怕那張紙會被眼淚沾濕。
——新郎:河政民;新娘:申海芸,我們結成夫婦。我親愛的老婆海芸,我愛你!——
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傻瓜,字寫得亂七八糟……卻如此露骨地說愛我。哈哈……他說他愛我。我莫名其妙的笑聲很快就變成了眼淚,政民一把抱住了我。
「海芸老婆,我愛你。」
「嗚,政民呀。」
「我們這樣在一起,感覺好像真的回到了從前。是不是?我們多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了?」
我心靈深處的某個角落在輕輕顫抖,我把筋疲力盡的身體靠在政民身上。他緊緊地抱著我冰冷的身體,我感覺到了他劇烈的心跳,這讓我感到無比悲傷,我的鼻尖情不自禁地紅了。就在這時,我們默默地彼此擁抱。就在這時,素怡突然把政民從我懷裡推了出去,他抬頭看了看素怡……
「我。」
「……」
「我怎麼辦?」
「你是安素怡,我是河政民,陪在申海芸身邊的河政民。」
「……」
「現在真的出現了,就不需要我這個替代品了,是嗎?可是怎麼辦呢?我現在除了你這裡,也無處可去,河政民你不是也知道嗎?」
她為什麼要說這些……望著眼裡含淚凝望自己的素怡,政民輕輕地皺起了眉頭。不一會兒,他又把視線轉回到我身上,推開了素怡。
「我不去,我不會到你身邊去的。」
「哈啊,河政民。」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知道他不是村姑,而是真正的申海芸,你什麼都知道,但是你一直在欺騙我。你讓我討厭她,你故意策劃了這一切,讓我離不開你。而且,當我傻傻地上了你的圈套的時候,申海芸,真正的申海芸卻按照你的計劃,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每天沒日沒夜地哭泣……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沒有用,我不會再回到你身邊去了。」
我不得不用驚訝的眼神抬頭看了看政民。真的是這樣嗎?哈啊……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兩個人中間流過一陣奇妙的沉默,素怡先轉過頭。我並不是不明白素怡的所作所為,但我並不恨她。因為對我來說,政民才是最重要的人。重要的是政民選擇了我,而沒有選擇素怡。在這個悲喜交加的時刻,我的心情竟然如此平靜,我這個人也真是奇怪……
「你是因為同情她嗎?」
「安素怡,你閉上你那張嘴巴……」
「申海芸過不了幾天就要離開這個世界,所以你因為同情而選擇她?哦?是不是這樣!」
「不是同情,而且對於我來說,申海芸不是將死之人。她不會死的。你不要胡說八道。村姑和申海芸不一樣,現在她是申海芸……如果你胡說八道,我不會放過你的。」
素怡兩眼含著淚,怨恨地瞪著政民。她緊緊閉上嘴巴,握起了拳頭。我一動不動,只是靜靜看著她。這時,政民用力緊握住我的手。
「我最開始就應該讓你們離得遠點兒。」
「安素怡。」
「我懷疑過,說不定她就是你魂牽夢繞的申海芸……所以我每次看到她的時候,心情都不怎麼好,當時,我應該想方設法讓你們離得遠點兒,這是我的失誤。」
素怡惡狠狠地瞪著政民,過了一會兒,她咬牙切齒地轉過身去。突然,我低喊叫住了安素怡。她停下來,我緩緩走到她的面前。她的臉上帶著嘲笑,轉頭看了看我。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政民呀,你過來一下。」
政民小子呆呆地猶豫了一會兒,站到我旁邊。我正視著安素怡,悄悄地把政民冷冰冰的手抓在自己手裡。政民這才看了看我,安素怡又冷笑了一聲。好吧,你笑吧,看看你能笑到什麼時候。
「河政民。」
「哦。」
「你相信吧?」
「相信誰,你?還是我?」
「你相信我吧?河政民相信申海芸吧?」
「是的。」
「喜歡吧?」
「你嗎?」
「是的。」
「喜歡。」
就在這時,我用另一隻手痛痛快快地打了安素怡一記耳光。政民吃驚地看了看我,笑嘻嘻地把我的手攥得更緊了。安素怡露出憤怒的表情,剛想說些什麼。我突然聽見什麼東西嘩啦嘩啦的聲音,接著,我聽見了素怡的尖叫聲。
「啊啊啊!海……海芸呀!」
突然,我被政民推到旁邊,一下子摔倒在冰冷的瀝青地面上。我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了,我已經預感到我會摔倒。這時,我慢慢轉過頭,望著政民……
「傻瓜,笨蛋,弱智。」
滿身是血的政民也猛地摔倒在地了。淚水模糊了視線,但是政民依然淡淡地笑著。他吃力地衝我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我也伸出手,和他的手握在一起。我們的淚水掉落到瀝青馬路上,和鮮血一起打濕了地面。韓敏赫扔下竹刀,瘋狂地逃跑了。
「哈啊,傻瓜,你為什麼要挨打?」
「很好,沒什麼的。哦……不怎麼疼。」
「出了很多血,怎麼會不疼呢。」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瘋狂地洶湧出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只聽見安素怡在旁邊衝我們尖叫,我們用最後僅存的力氣牢牢握住對方的手。這時,真的像童話裡的場面,我人生中的最後一場雪從空中飄落下來。一場鵝毛大雪降臨大地。
「呵呵,竟然下雪了。」
「……」
「不要放開我的手,我們,知道……吧……」
我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政民比我先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滴落,我情不自禁地合上了眼皮。望著你睡去的樣子,我沉睡過去了,我只記住了眼前的你。
58.
愛情就像火紅的楓葉,分手卻像無言的落葉。我們並沒有像火紅的楓葉那樣相愛,現在卻變成了無言的落葉。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想睜開眼睛。我要不要和舟善一起密謀,逃出這個地方呢?奇怪的是,我的身體怎麼一點兒力氣也沒有。我使勁按了按手指,突然一陣恐懼向我襲來,我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哦哦。」
我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沒見到陽光了。我轉過頭去,避開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躲避陽光,因為我無力抬起我的胳膊。醫院裡的氣氛很壓抑,我平靜下來,仔細想了一會兒,不用說,我又想起了河政民這個傢伙。我本想用來殺死韓敏赫的竹刀最後卻打中了政民。我深深地呼了口氣,突然感覺有些異樣。我的嘴巴外面罩上了吸氧器。每次呼吸的時候,機器表面都會蒙上一層白茫茫的霧氣。起先,我出於好奇,迅速地呼吸了一下,想到自己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我不禁艱難地抬起胳膊,擅自拔掉了醜陋無比的吸氧器。我出現了暫時的呼吸困難,雖然有點兒害怕,但是不一會兒,我就漸漸恢復了正常。我調節完呼吸,看了看病房,突然把視線落在天花板上。
仁賢高中二年四班河政民,住在607號病房,來看我的時候,別忘了帶著香蕉牛奶。
這個人到底長沒長大腦?!如此露骨地在醫院這種公共場所,用不容易清除的炭素筆寫下了自己的詳細情況。他是什麼時候寫上去的呢?我一想起皺著眉頭寫字的政民,忍不住笑出聲來。他總是能帶給我笑聲。即使我因為他而哭,不知道為什麼,我也會有一種幸福的感覺。身體沉甸甸的,我用力抬起胳膊晃了幾下,艱難地坐起來。這時,病房的門吱嘎一聲開了。
「哦,海芸你醒了?」
「啊,阿姨。」
「你怎麼起來了!再躺一會兒。」
阿姨把手裡拿著的巨大的水果籃子放到桌子上,自己拉過病床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她先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我,突然意識到我在看她,她開口說話了。
「現在,整個醫院都亂成一鍋粥了。」
「什麼?為什麼?」
「政民那小子說要把他的肺捐給你。他吵個不停,非要這麼做不可。我接到醫院的電話,就匆忙趕過來了,可是已經晚了。」
剎那間,我感覺自己的臉滾燙。他明明知道我沒有希望,沒法做手術,也不可能活下來……可是他仍然堅持要救我。我感覺到了他的心意,鼻子酸酸的。
「政民現在的狀態很不好,頭部受到重傷,不可以太吃力。」
「對不起。」
「哦,不是的,不是的,阿姨相信政民。他肯定會活蹦亂跳地站起來的,阿姨相信他,沒關係。」
阿姨笑起來的時候和政民太像了。如果我也和政民這麼相像的話就好了,我就會每天對著鏡子傻笑。我會用這種方式一遍又一遍地看他,看他的笑臉,直到看得厭倦。我心裡掠過一陣淒涼,漫不經心地撫摩著無辜的被角。這時,阿姨站起身來。
「謝謝您,謝謝您到這裡看我。」
「我是順便過來看看的,不用客氣。不過,我沒能遵守和你之間的約定,我要想你道歉。因為我覺得這件事情應該讓政民知道,這對你也有好處。」
阿姨說的是上次的事情。還沒等我回答,阿姨就衝我笑了笑,伸出了她的手。
「我很愛惜我的兒子。」
「……」
「所以我兒子愛的人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
「你一定要活過來,阿姨相信你。我愛我的兒子,所以我不希望看到政民悲傷。說實話,我很害怕,不知道你走了以後政民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輕輕抓起阿姨的手,好溫暖,就像政民的手一樣……
「您不用擔心。」
「……」
「我不怕死,我只是害怕我死了以後,政民會忘不掉我,所以做出什麼傻事。」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說,不過,我真的希望政民能徹底忘掉有關我申海芸的一切回憶。被自己心愛的人忘記,這無疑是件令人悲傷和痛苦的事情,但是如果我自己稍微心痛一段時間,可以讓我心愛的人免受其苦的話,我寧願這樣做。我寧願自己痛苦,至少比看到他痛苦要好得多……我尤其不想看到他因為我而痛苦。如果我一個人承受了所有的悲傷和痛苦,他就應該會露出笑容了吧。阿姨走了以後,我想了很多。到底怎樣做,才對政民最好……日曆已經翻過了十二月下旬。我終於下定了決心。是607號吧?我吃力地挪動身體,一直走到放在床尾的輪椅那裡,用了大約十分鐘的時間。我把輸液瓶放在旁邊,熟練地轉動輪椅,離開了病房。太安靜了,因為這間病房裡只有重病患者,所以才這樣安靜的吧?我在606號病房,怎麼搞的,這不就在旁邊嗎?我連門也沒敲,就推門進去了。
「啊啊啊!怎麼不關門!」
「哎呀,對不起!」
政民換上了病號服,他一看見我,就鑽進了被窩裡。關上門,我聽見一陣唧哩光啷的聲音。嘖嘖……小心點兒才好。
「喂,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
「我進去了?」
沒有人回答,我又重新推開門。哦……他跑到哪兒去了?我滑動輪椅,往床邊走去,這才看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政民小子,他躺在床底下。
「噗,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啊啊,我的腰。」
「傷得重嗎?來,讓我看看。」
政民身上的病號服很合身,他瞪了我一眼,這才爬回到床上。他似乎為剛才的事情感到害羞,把被子拉到頭頂,捂得嚴嚴實實。
「怎麼了∼你生氣了嗎?」
「不知道。」
怎麼了,這個傢伙真的生氣了嗎?我有些慌張。我用手指尖輕輕地戳了戳他,想哄他開心,可是他沒有任何反應。臭小子,耍的哪門子脾氣。
「哼,你真的不打算消氣了嗎?」
「不知道。」
「我最討厭動不動就生氣的男人……」
「你長得才更討厭。」
「哧,那你那副乞丐糞模樣。」
「我很有錢的,所以我是富翁糞。」
「哧,我走了?」
「……」
「我走了,直到你出院,我再也不來了!聽見沒有?」
嘿嘿,他一定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我強忍住沒讓自己笑出聲來,假裝要走的樣子。心裡卻在倒計時,3、2、1……
「我已經徹底消氣了。」
「那又怎麼樣?」
「什麼那又怎麼樣?我已經消氣了,你要是再走,就算犯規。」
什麼犯不犯規的,這個可惡的傢伙。我撅起嘴巴,望著政民。果然不出我所料,單純的傢伙!太可愛了,我恨不得馬上跑過去擁抱他,可是……想起自己的形象,海芸呀(從來就沒樹立過什麼形象)。政民悄悄掀開被子,露出腦袋,瞟了我一眼。頭髮遮住了眼睛,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是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一定是他在瞪我。
「你不是說已經消氣了嗎∼那為什麼還要瞪我?」
「這是充滿愛意的眼神,小傻瓜。」
「別強詞奪理了,我快要被你看穿了,河政民!」
「沒關係,你的臉皮那麼厚,不會那麼容易被我看穿的。」
哈……哈哈,你在開玩笑吧?哦?是不是?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對不對?是的,一定是這樣。你要是再開一次這樣的玩笑,非死在我手裡不可(就是嘴上逞強,其實根本沒有這個能力)。
「你怎麼突然用上了輪椅,看起來怪可憐的,下來吧。」
「我覺得好玩兒,就坐上來了……」
現在我已經無法獨自走路了,但是單純無知的河政民似乎相信了我的話。我稍微感到一點點失落和遺憾。這時,政民小子突然從被窩裡鑽出來,一把抱起我。
「啊啊啊!你想幹什麼!快放我下來,河政民!」
「噢噢,哎呀,我不管了,這是人的本能∼」
「我好像要吐,政民呀。」
「轉過頭去吐。」
呵,我……我是你的女朋友,政民呀。可是我對這個神經病傢伙說什麼都沒用了。真是個變態小子,但我卻忍不住笑出聲來,被他抱到床上都不知道。雖然是單人床,但是很寬敞,我們兩個人並肩躺在上面,政民興高采烈地拉過被子,蓋過頭頂。真像個調皮搗蛋的孩子。
「我喘不過氣來,傻瓜,都掀起灰塵了。」
政民調皮地看了我一會兒,對我說道。
「直到東海水枯竭,白頭山崩塌……」
「噗,你幹什麼,怎麼突然唱起歌兒來了?」
「啊,男子漢河政民,控制不住了,SHIT……」
什麼,他說什麼?哈哈哈,所以就唱起國歌來了?我忍不住笑起來,他不滿地瞪了我一眼。
「你也想想我的心情。一對年輕、血氣旺盛的男女躺在一張床上,一個被窩裡……」
「哎喲,天啊,你怎麼就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政民露出了充滿誘惑力的微笑,阻止我繼續要說的話。他伸出手,攬住了我的腰。
他把臉埋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覺到他的呼吸,我的手撫摩著他的頭髮,輕輕地顫抖。
「我真希望時間就在此刻停止。」
「那我們就都死了。」
「傻瓜,我不會死的,我是河政民。」
「是啊,真羨慕你呀,羨慕你是河政民……」
我們中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我的眼前彷彿凝結了一層薄霧,變得白茫茫一片。他把自己的頭靠在我肩膀上,我久久地撫摩著這個男人的頭髮,不一會兒……
「這種話……似乎不應該在醫院裡,在這種時候……穿著這樣的衣服說。這種氣氛會破壞了這句話的神聖,可是……」
「政民呀。」
「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不,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當我聽到世界上最美的一句話,當我聽到心愛的人對我說「我愛你」,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眼淚了。因為頭上蒙著被子,所以我無法自由地呼吸,但是這一切卻阻止不了我的眼淚。
「哧,傻瓜,你怎麼又把我惹哭了?」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哭的。」
「我也是。」
「什麼?」
「我也一樣,我也像你一樣。」
你不可能知道,這句話我曾在你背後說過無數次。我把熟睡的你抱在懷裡說過這句話,我站在你身後說過這句話,可是當我和你面對面,注視著彼此的眼睛,我的心卻跳得厲害。在短暫的沉默中,我們兩個人都想盡情享受這美妙的瞬間,所以我們一動也不動,任由熾熱的淚水沿著臉頰流淌。
「上次我不是說過了嗎?」
「……」
「我不想看見你眼裡的淚水,不要哭了,傻瓜,我已經讓你哭了十年,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了。你要是再哭,我真的要瘋掉了,真的……」
政民是傻子,我也是傻子。但是他似乎比我更傻,所以他看不懂我淚水的含義。這就是最後一次了……這是我在他面前最後一次哭……
「我愛你。」
政民用他低沉而甜蜜的嗓音在我耳邊呢喃,「我愛你」。剎那間,淚水再度充滿了我的眼睛,我覺得自己愧對面前這個傻乎乎的傢伙,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我想讓他笑,趁著現在還可以笑出來的時候盡情地笑,可是我什麼也沒有說。政民把我從他懷裡推出來。
「啊啊,我現在感覺真的很幸福。」
我也是,我也很幸福,政民呀。此時此刻,我也感到無比的幸福。我不知道我這樣一個女人怎麼會有資格享受如此奢侈的幸福。政民的表情暗淡下來,對我說道。
「可是我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哦,什麼不對勁兒?」
「你明明就在我眼前,可是我卻總覺得你會在突然之間離開我,從我面前消失,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胡思亂想……」
我艱難地說了一句。政民看了看我,他笑了。我的心怎麼會這麼痛?淚水模糊了視野,我什麼也看不清楚了。我瞇起眼睛,想再把他看得更清楚,不一會兒,我伸出手,撫摩政民的臉龐。
「你不想素怡嗎?」
特別事件
「你說過吧?」
「……」
「愛情不會因為失敗而結束,只會因為放棄而結束。」
「哦,我是說過這句話。」
「自從我和安素怡分手那天,我就徹底放棄她了,所以我們之間的感情結束了,對吧?」
我望著政民的眼睛。那是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大大的,圓圓的,泛著褐色的光芒。他的眼睛是有靈氣的,只要被他看上幾秒鐘,就會情不自禁地被他迷醉。我輕輕地笑了笑。
「你們的確結束了。」
「對不起。」
「哦,什麼對不起?」
「什麼都對不起。」
「那我就什麼都沒關係吧。」
「嘻嘻,這叫什麼話嘛。」
「人話。」
突然,他的表情變得陰暗起來,哈哈哈哈哈。
「啊,我真想把你扔到外面。」
「呼呼,我……我是你的女朋友,政民呀。」
「啊,對了。」
我真想把我知道的所有的罵人話都說出來。這個小傢伙,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高興的,臉上總是笑嘻嘻的。他躺在我旁邊,撫摩著我的頭髮。
「心臟和肺不一樣嗎?」
「哦,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