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城裡的蘭那國王陛下,也對這種植物產生了興趣。一項新的法案被無情地通過:禁止砍伐柚木!禁止砍樹種植罌粟!破壞環境者會被逮捕甚至處死。
莫非諷刺地笑道:「當生態保護失敗時,商業利益勝利了。」
節目的高收視率持續了很久,如果奇跡就像久旱後的甘露,那麼貪婪則是隨之而來的洪水。毒品種植者以及探寶者賄賂了軍隊,拿著AK-47和鐵鏟來了。他們掠奪了整座山,不剩下一株蛇菰。
政府把環境破壞宣佈為「管理不善,需要干預」,於是他們控制了整個土地,以避免破壞珍貴的柚木資源。任何人都不許碰一下植物,連一片葉子都不可以,包括部落的人。但那時《瘋狂的叢林!》已不再是黃金時段節目了,已經降格為星期天早上七點播出。
王國政府說南夷部落從未真正擁有過這片土地,他們覺得愛國的「神之軍隊」應該懂得這一點。
又一個月過去了,《瘋狂的叢林!》收視率已一落千丈,幾乎跌到了谷底。即使部落裡的幾個人因瘧疾不治而亡,也沒能使收視率回升。節目組在巨資投入及各種表演後,沒有賺回一分錢,最後節目被取消了。
不久後,《瘋狂的叢林!》的電視明星們消失了,就像他們的美國客人在聖誕節早上突然消失一樣。
同時,我的朋友們的名字出現在幾本雜誌中——「他們現在在哪裡」。
在「神之軍隊」從人們視線中消失幾個月後,他們出現在邊境的難民營中。
他們穿著最好的衣服開始了長途跋涉,那是電視節目組給他們穿的:有Bugger-Off的T恤衫,Ripped&Ready的牛仔褲以及環球新聞網的籃球帽。在給部落進行身體檢查時,醫生確認雙胞胎已經十二歲了,而非看起來的七八歲,只是由於不斷抽雪茄使發育受到阻礙。一個美國醫生替雙胞胎的奶奶檢查,診斷她為受傷後的思維紊亂,他說百分之十到二十五的部落成員都有這種病,這使她「不可思議地認為」雙胞胎就是神。雙胞胎承認他們為了讓她開心,而遵從奶奶「想像出來的」故事,也因為他們想要抽更多的雪茄。
聯合國開發署的專員來了,勸告他們應該自力更生,還提出了許多建議:在偏遠地區安裝衛星天線,開自行車發動機連鎖店,或在網上開一家賣圍巾的店。
黑點說部落只要一小塊土地,可以種植作物,使故事流傳下去,他們需要和睦的生活,等待「小白哥」再一次找到他們。
夏季快結束時,政府認為難民營裡的許多南夷人,大部分都不是難民。
結果有五千人被歸入這個範圍,包括「神之軍隊」,他們不但沒有遭到迫害,反而得到了明星級對待。
一些人擔心政府會報復他們的逃跑,但到目前為止,沒有聽說有迫害,一個也沒有。事實上,根本沒有關於他們的消息。
在這些人的旅途中,軍方發佈了一份簡潔的報告,這些自稱為「神之軍隊」的人,中途逃跑並愚蠢地跳入河中溺水了。
我的美國朋友們,在幾個月後聽到了這個消息,他們感到非常失落。
自從回家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彼此了,於是他們召集了一次聚會。每個人都互相擁抱,淚流滿面。
黑點、油子、老手和魚骨到底發生了什麼?抽雪茄的雙胞胎盧特和博蒂以及老奶奶在哪裡?他們真的溺水了,還是在水中被殺害了?他們是否還活著,是在做農民或者礦工?他們是不是正在叢林裡,靜靜地躲著,捕獵山羊?
我能夠看到他們在什麼地方。
那是一個名叫「其他地方」的叢林,一條鴻溝將生死分開,鴻溝比其他地方都更黑更深。他們躺在墊子上,注視著將天空遮蓋的樹頂。
夕陽西下,星辰墜落,他們開始回憶,聽到一百面青銅鼓的敲打,一百支牛角齊鳴,一百隻木頭葫蘆嗚咽。風笛唧唧,鈴聲迴響,小溪汩洄……
部落高聲合唱:我們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