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了兩次家,之前的宿舍真的是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冷清淒涼。這一次總算是住在鬧區,離學校不遠又不愁吃穿的,感覺還不錯。有時候覺得煩或是想散散心,我常用走路的方式到附近的鄉公所前閒逛或到超商補貨。以前我很討厭走路,很累很沒意義。又因為身體不好也沒辦法跟同學打籃球或是拍網球。自從搬到這兒,我倒是以走路散步為樂。也正因為「走路」,我才會認識那一個在寒流來襲的夜晚還捧著一束花癡癡等待的男孩。2月14日,跟我八竿子打不著的節日,晚上約了三五好友一塊品酒聊天,現在我懶洋洋地窩在被子裡睡覺,為晚上的狂歡而養精蓄銳。「鈴———」電話聲響,我慢慢伸手接電話:「……誰?」
「你老媽我啦———」聽到我媽洪亮的聲音我馬上坐好,她最在意我的作息不正常,聽見我惺忪的睡音肯定又得念上幾句了。
「啊!媽喔———我正要出門去買飯啦!」趕快假裝很清醒的聲音。
「都晚上7點多了還沒吃飯喔,胃會弄壞。」
「呵呵———所以我現在要去買飯吃啦,不跟你說了啦,拜喔窗」
「呼———」還好沒事,不過被老媽一嚇,我的瞌睡蟲也都蒸發掉了。索性就出門尋找食物好了,收拾好自己後已經晚上8點多,披上哥哥送的超暖鵝毛雪衣走出去,我活像個雪球從住處滾出來嚇人。
應該沒有11攝氏度吧,好冷喔。今晚店家幾乎都沒有開門,不過,慶幸世界上還有便利商店這種糖果屋,晚餐就在7—11解決了。我買了熱奶茶和兩串黑輪果腹。
走出7—11,我本能似地走到宿舍邊鄉公所的長椅上坐下來。這裡只有我……嗯?不,還有一個男孩子捧場而已。
我低頭抽出冒著熱氣的黑輪,很溫暖。隔著兩條長椅坐著的那個男孩是在等人嗎?看他捧著一束白色的花,不知道等了多久。
已經11點了,熱奶茶變成冰冷的空罐。他要等的人還沒來,而我也必須走了。我循著宿舍走過去找垃圾桶丟空罐子。經過男孩身邊時,我隱約注意到他的表情和他的紅色外套。他一臉憂鬱卻不焦躁。長椅上的花是白百合,旁邊的禮物也是用白色包裝紙配上銀色緞帶,看起來很精緻。
「咚———」在垃圾掉進筒裡的同時,我下意識地說:「加油喔……」啊,我在幹嘛啊,真是超級丟臉的。跟陌生人說什麼傻話啊,得趕快飛離現場才好。
在轉身後的第二秒,我竟然得到他的回應:「謝謝……」聲音很好聽。沒有回頭,我離開男孩的時候是帶著微笑的。像是兩個寂寞的人給彼此的鼓勵。
與死黨聚會,我喝到爛醉,隔天醒來頭痛得不得了,只好把茶泡得極濃極苦來解酒。
回到家已經下午兩點多了,我把摩托車停好,走到路口的便利商店買熱奶茶來喝。熱奶茶?一個回頭想起了昨夜的男孩。白色百合跟精緻禮物還好好地坐在長椅上,一件紅色外套披在長椅邊。媽啊———他還沒走?
拿了一瓶最熱的奶茶,希望它可以把宿醉趕走。
「小姐,你要結賬嗎?」店員問。
「喔,是……我再拿一瓶好了。」出了7—11,我兩隻手各拿一瓶熱奶茶。
大概是酒還沒醒,我竟然走到距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熱奶茶窗請你喝。」我把手中的熱奶茶丟過去,他一把接住還一臉疑惑。
「你還沒走?」打開自己的熱奶茶,我半提醒地說著。他恍然大悟:「是你啊……是啊,還沒走。」他把玩著手中的熱奶茶,訕訕地笑著。
「你是說你整晚沒睡?」我借此好好看他的模樣。
他眼睛的弧度彷彿天生適合笑容。內雙眼皮展示出來的笑容,好像比單眼皮快樂一點比雙眼皮憂鬱一點。頭髮的長度跟造型應該是屬於瀧澤秀明那一型的,可惜被強風吹襲了一整晚,好像也帥氣不起來。鼻子蠻挺的,嘴巴的形狀也很好看。總分算起來沒有90分也有85分。
「嗯,謝謝你的奶茶。不然,我大概會渴死吧。」他苦笑。
「你都沒離開過?你也沒吃飯嘍?」我驚訝地說。
「你好像一直看著那棟大樓,她住在那裡嗎?」我握著手中的熱奶茶,小心翼翼地問。
「嗯……不過,她好像不在。」
「那你還等?我還以為你跟她約好了呢。」提高了聲調,我覺得不可思議。
「有……她跟我有約。」語畢,好一陣沉默沒有再說話。
忽然感到自己很失禮。「我幫你去買便當吧窗要不,街口那邊的水煎包很好吃喔窗怎麼樣?」我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想補救些什麼,為我的失禮。
他笑著搖搖頭說:「不餓。你呢?吃了沒?你還沒回家嗎?」「是啊窗我跟幾個同學聊天喝酒一晚上,頭還痛著咧窗啊,你還是得吃。我去買水煎包窗」我顧不得他的反對,飛也似地跑開了。
「喂窗錢我出吧———你也買一些。」他喊住我,丟了一張100元給我。我笑著揮揮手便跑到街口去了。
拎著還熱呼呼的水煎包走回去找他。他不見了,一地的白百合,風一吹散亂四處。我呆站在長椅前面,好一會。
那一天之後,我沒有再看見那個穿紅外套的男孩。
遭遇冒失鬼
遇上那個男孩的事沒跟別人提過,我幾乎以為那是我宿醉未醒時的夢。之後也沒機會跟誰提起我就病倒了,估計是那個晚上著涼的關係。
我燒得正厲害,原本想熬到朋友送晚餐時再去醫院,但總覺得現在不去可能活不過晚上。下意識地穿上白色雪衣,我步履蹣跚地走出了住處。天空正下著雨,我站在門口發了好一會愣。心一橫,戴上外套附的帽子把自己裹得死緊,一步一步走到省道上的診所去看病。
身子向來很糟糕,抵抗力弱,免不了又挨醫生一頓罵。醫生要我在回家的路上不斷默念要多喝溫開水之類的蠢話,也不知道是燒壞了腦袋還是怎麼著,我竟也照做。
「要多喝溫開水……不能吃冰的,不能吃炸的……」鐵門因為不好關,我總是用力甩上。忽然看到有個人影要進來,我一轉身就被門撞到頭,跌坐在地上,腦筋一片空白,很多金絲雀在腦袋四周飛。
「抱歉。我沒帶鑰匙……啊,你怎麼了?怎麼坐在地上?」很明顯地,他沒看到我為了他這個冒失鬼加重病情。
「×的,下次要進來早點說。」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我摸著額頭撿起藥包再緩緩爬起來,無視於他的攙扶。
五樓到了,我走出電梯,不理他。
「喂……下次撐把傘吧。要不然感冒怎麼也好不了。還有啊,別再坐到地上去啦窗」他揮揮手上的藥包,頑皮地笑了笑,原來他也去拿藥,一直走在我身後。電梯門很快地就關上了。
「……現在是怎樣啊?」呆站在電梯前面,我看到電梯停在四樓。這個死人頭竟然住我樓下。好無力喔。
算了,希望我以後不會碰到他。
「鈴———」才吃完藥沒多久,門鈴又響了,我把「退熱貼」貼在額頭上,幾乎是爬到門口。
「哪位?」我怎麼也沒想到是剛才那個冒失鬼。
「嗨———多買了一罐熱奶茶。我女朋友不喝熱奶茶,送給你這個病人喝。」他把熱奶茶塞到我手上。
「你女朋友是誰?你幹嘛送我喝?你不也去拿藥?不過你不吃藥,好像也死不了……」撐在門邊,我燒得有點糊塗。
「我女朋友就是住你樓下的芳鄰嘍窗反正你也不認識窗」不知是病入膏肓還是怎樣,我覺得我遇到惡魔。
「懶得理你。」我沒好氣地說。
「送你喝奶茶,是想說你剛才為了我撞到額頭,現在都要用沙隆巴斯貼起來了,蠻可憐的嘛。」他笑得有點邪惡。
「這是貼退燒的,沒常識。」什麼嘛,原來他根本就知道我被他害得頭撞了包,唔,不想跟這人說下去。
「奶茶還你,我不要。」扔熱奶茶回去給他,關上門。
今天真倒霉,遇上一個討厭鬼。哪天我一定要問問住樓下的怡君,看是誰的男朋友,真討厭窗
怡君,她有著一張白白淨淨的瓜子臉,五官端正。她的異性緣極佳,身邊常常不乏追求者。
一整個星期沒有去學校上課。爾後大病初癒的我,蹦蹦跳跳地去學校上課。
課堂上一邊擤鼻涕一邊咳嗽的梅芬,是我的好友。都是我傳染給她的,可憐的梅芬。
「你還好吧?」我跟隔壁桌的怡君借面巾紙給她,偶然瞥到怡君身邊有個男生趴在桌上睡覺。
「給你窗喂,怡君旁邊的是?」我問梅芬。
「喔,好像是她男朋友喔……」梅芬說完擤了擤鼻涕,很嚴重的樣子。
「喔———我知道了。就是在台中的那一個?」怡君有個在台中的男朋友,因為沒錢,不能常常來看她。
那人伸了個懶腰,餘光掃到我。我馬上失口大叫一聲,是那個冒失鬼。全班有一半的人往我這邊看,我趕快趴下。只見那個死人頭嘴角有股勝利的微笑。
「你幹嘛叫這麼大聲啦……」梅芬硬是拍了我的頭一下,痛死了。
「我我……」我說不出話來。「對了,那個人好像不是住台中的喔窗」耶?什麼,怡君跟她男朋友感情不是很好嗎?怎麼回事?
我沒有搭梅芬的腔,反而是跟那個人扮鬼臉吐舌頭。唔,看他笑得更開心的樣子,真是討厭。
一下課我就想拉著梅芬先走,「啊,小華窗」冷不防地,怡君叫住了我。
「什麼事?」我故意忽略怡君旁邊站的龐然大物。
「沒有啦,只是想請你幫我倒掉我房門口的垃圾,可以嗎?我跟我男朋友要去吃飯,怕會很晚回來。拜託你窗跟你介紹,我男朋友,黃子捷。來不及了窗拜拜窗我們要先去看電影啦窗」她挽住那傢伙的手,討人厭的傢伙出乎意料地很安靜,只微笑沒說話。隨即兩人就兩小無猜似地走下樓梯了。
雖然很暗,我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卻隱約注意到他的表情和他的紅色外套。說不上來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去等待的,他一臉憂鬱卻不焦躁。若說他的憂鬱是因為等待而擠出來的,還不如說那是一種特別的氣質。長椅上的花是白百合,旁邊的禮物也是用白色包裝紙配上銀色緞帶,看起來很精緻。
他肯定是費了好大的勇氣才到這兒來的吧,也許他還沒有告白,也許他是來求取原諒,又或許他根本不知道情人去了哪。一想到有這麼多的「也許」,那份不確定瀰漫在我和他之間,是他感染了我的情緒,用他的無言。
「咚——」在垃圾掉進桶裡的同時,我下意識地說:「加油喔……」啊,我在幹嘛呀,真的是超丟臉的。跟看不見的陌生人說什麼傻話啊,得趕快飛離現場才好。
在轉身後的第二秒,我竟然得到他的回應:「謝謝……」也許是太久沒說話的關係,聲音有些沙啞,但很好聽。
沒有停下動作也沒有回頭,我離開男孩的時候是帶著微笑的。像是兩個寂寞的人給彼此的鼓勵。
我不知道一句「加油」可以讓他撐多久,給他多大的勇氣。可是,當我隔天還看他坐在長椅那邊等待的時候,我突然後悔對他說了「加油」。
沒有回到房間把燈關掉,因為已經沒有星光沒有路燈再能照亮那個男孩了。回到住處的騎樓,我牽著摩托車到路口才發現。這是什麼舉動也不清楚,也許是不想加深他的寂寞感吧。紅色皮外套隱約在閃爍著,眼角的餘光在意著一個孤單的男孩。
談不上是狂歡,幾個死黨買幾瓶酒、小菜和巧克力來聊聊天。我不知是異常興奮還是難過,喝得爛醉,糗的是還被損友拍照存證。隔天醒來頭痛得不得了,堅持不肯喝解酒液,只好把茶泡得極濃極苦來解酒。我想我肯定好一陣子不敢放肆狂喝,宿醉滋味真難受。
回到家已經下午兩點多了,而午後沒有炎陽的詭異天氣在顯示寒流沒走。我把摩托車停好,走到路口的便利商店買熱奶茶來喝,想把我的宿醉給完全解除。熱奶茶?一個回頭想起了昨夜的男孩。白色百合跟精緻禮物還好好地坐在長椅上,一件紅色皮外套披在長椅邊。媽啊———
他還沒走?我上前幾步,一個穿白色高領毛衣和黑色防皺褲的男孩正向小女孩輕丟皮球過去,然後坐回長椅。他習慣性地往我住的地方看,我趕緊躲進前面的建築物後方。在幹什麼啊,真不知道自己在怕啥,嘖。
他整晚沒睡嗎?還是今天早上又來呢?也許他住在附近吧。花也在,禮物也還在……喔,頭真要想到爆啦。算了,不干我的事。我買熱奶茶去。
7-11的熱奶茶總是比其他家便利商店的熱很多。拿了一瓶最熱的奶茶,希望它可以把宿醉趕走。結賬的櫃檯有兩個人排在我前面,我在等待之餘望著保溫箱裡的最後一瓶熱奶茶。
「小姐,你要結賬嗎?」店員問。「喔,是……我再拿一瓶好了。」出了7-11,我兩隻手各拿一瓶熱奶茶。
大概是酒還沒醒,我竟然走到距離他不到兩公尺的地方。他正在跟鄉公所邊的流浪狗玩,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狗狗看見我手上有東西便跑了過來,他順勢看見我站著不動,用著有點尷尬的笑容對我點點頭。
「熱奶茶!請你喝。」我把手中的熱奶茶丟過去,他一把接住還一臉疑惑。
「你還沒走?」打開自己的熱奶茶半提點地說著,也許他不知道昨夜的那個人是我。我坐到他隔壁的長椅微笑著看見他的恍然大悟。
「是你啊。……是啊,還沒走。」他把玩著手中的熱奶茶,訕訕地笑著。
「你是說你整晚沒睡?」我借此好好看他的模樣。
他眼睛的弧度彷彿天生適合笑容。內雙眼皮展示出來的笑容,好像比單眼皮快樂一點比雙眼皮憂鬱一點。頭髮的長度跟造型應該是屬於瀧澤秀明那一型的,可惜被強風吹襲了一整晚,好像也帥氣不起來。他的眼袋和黑眼圈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也許是一夜沒睡的傑作。鼻子蠻挺的,嘴巴的形狀也很好看。總分算起來沒有九十也有八十五分了。我一面打量著眼前扳著扣環的他,一面想著他的來歷。
怡君的男朋友
今天的天氣陰陰的,從學校出來,我跟梅芬到後街的麵攤去吃炒麵。
「你知道嗎?怡君……其實有很多男朋友。」梅芬吃著面說。
「嗯?是嗎?窗我之前聽說她跟她台中的男朋友超相愛的窗」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
「呵呵———人家是狠角色。你不知道啦———」
「呵呵。」我忽然想到黃子捷那蠢人,忍不住幸災樂禍。
黃子捷,雙眼皮,眼睛大得跟牛眼一樣,頭髮大概就像木村拓哉在《戀愛世代》中的長度吧,還有一點卷。他很高(應該有178厘米),鼻子有點挺,但嘴巴倒是有點小。依常人的標準來看有85分吧。但是我實在沒辦法直視眼睛跟牛眼一樣大的雙眼皮男人,我怕他的眼睛掉出來,超恐怖的。
算了,雖然跟他的相遇很不愉快,他現在倒也是在火海之中。不知道黃子捷知不知道自己是怡君的其中之一呢?不知道他會不會難過?……
事情都做完後,累癱了的我正想爬上床,門鈴響了。我揉揉疲憊的睡眼開了門。
「嗨———怡君要我送上來的小蛋糕。」黃子捷捧上比利小雞的乳酪蛋糕。
「哇,怡君真瞭解我窗謝謝窗」我接過蛋糕開心地笑了。
「原來要讓你笑,只要送乳酪蛋糕就行啦———還真容易滿足喔———不過你不能再吃啦窗都快胖死了窗」
「呵呵……要你管啊窗死人頭窗你可以滾了窗」我摔上門狠狠地咬了一口乳酪蛋糕,以示抗議。一個轉身,我面對窗戶,咦?鄉公所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他的皮外套反著光,我看不清楚顏色。也許……是他窗我把乳酪蛋糕一口塞進嘴裡就開門要衝出去,一頭就撞上還沒走的黃子捷,又跌在地上。
「你怎麼啦?你很喜歡表演跌倒喔?」黃子捷一頭霧水地把我拉起來。
「啊,沒事窗我趕時間,要出去窗」我按了電梯,他跟進來。
「出去?怎麼不穿外套?」他問。
「忘了窗」我一直在踱步,生怕男孩又像上次一樣消失不見。
電梯到了一樓,黃子捷把外套脫給我:「拿去。感冒不是才好?」有點詫異,他這麼好心?不過算了,我趕時間。
外面好冷喔,但我只想知道那邊坐的人是不是那個男孩?看見紅色的皮外套穿在他的身上,我深吸了一口氣若無其事地問:「是你啊窗」
男孩緩緩抬起頭看了看我,黑暗中隱約可以看到他的笑容,「好巧……」
真的是他,那個等待天使的男孩。覺得他的笑容很好看,所以希望他能很幸福;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所以希望能聽他多說一些事;覺得他的人很溫柔,所以希望他能夠找到他的天使。
「給你窗是熱奶茶。」我去7—11買來兩瓶熱奶茶,一瓶扔給他。
「謝謝。你怎麼不坐下來?」他微笑。
「你生病了?是那一晚太冷讓你感冒了吧?」我喝著熱奶茶問他。
「是啊,但是好多了。你呢?還有點鼻音,也感冒啦?」他開了熱奶茶喝一口,我總覺得他在逃避。
「是啊,我也感冒了……那天之後,你去哪裡了?」我不小心就問出口了,索性看著他。「你的天使來了嗎?……你跟她走了?我想是吧窗不過,那時看到一地的花散落,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現在看到你還好好的就放心了。不過,我把水煎包都吃完了,你現在沒得吃了。呵呵———」看著他若有所思,我只好一個人開始說話。最後他看著我笑了。
「你見過天使罵人嗎?」他轉過頭來問我,我搖頭。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美麗的天使會罵人。大概是被旁邊的惡魔教壞了。」他繼續喝熱奶茶。原來他的天使移情別戀了。
「對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他說。現在才發現啊?
「我叫小華。你呢?」我喝完最後一口熱奶茶,反問他。
「趙守堯。不過,大家都叫我『阿問』。」他一臉不清楚大家為啥叫他「阿問」的表情,很好笑。
「你很會發問?」我笑著問。
「不,我是有問必答。」他起身看看手錶,好像要走了。「得走了。你也該回去了喔窗下次來再聊。」我點點頭,有些失落。
「你……今天怎麼會再來這兒?」這是我今天的最後一問。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確定他會不會回答。
「呵———我來看有沒有天使掉落的羽毛啊。」他揮一揮手中的空熱奶茶罐說:「下次,再買水煎包吧。我再來。拜拜窗」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阿問走了好一會兒之後,我坐在長椅上沒有離開。這絕對不是一場夢吧,如果是也太真實了。
黃子捷的藥
一進電梯,我就想到要還外套給黃子捷便按了四樓。「鈴———」沒一會就有人來應門了,是怡君開的門,我脫下外套要遞給她。
「抱歉啊,怡君。這是你男朋———」話還沒說完,怡君就出來並迅速地關上房門。
「小華,衣服先放你那邊好不好?子捷他回去了,我裡面不方便。」一聽就知道裡面換人了,我沒有多說話,只問:「你沒借外套給他喔?」
「沒有啊,他送完蛋糕後就回去了,我不知道他沒有穿外套。好啦窗不跟你說了,總之先放你那窗拜拜窗」她很快地關上房門,留我在門外傻愣著。
怡君好像什麼都不用擔心一樣,怎麼都沒想到黃子捷會感冒呢,我覺得好過意不去,如果黃子捷生病的話,我可是要負責任的。
還來不及好好回味再見到阿問的驚喜和愉悅,就得開始擔心黃子捷會不會感冒。他好像只穿一件不算厚的藍色棉衫,肯定冷死。希望他別生病,不然我會很愧疚的。
將黃子捷的那件白色布外套掛在衣櫥外面的鉤子上,還是幫他洗一洗好了。我把他口袋裡的東西都掏出來。嗯?有一個布裁的黑色小袋子,裡面放了兩罐沒有任何標識的藥;另外還有感冒藥包和一些零錢。不知道這些東西對他重不重要?特別是黑袋子裡裝的藥。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有病的人,真是,管他呢窗我把他的東西放在桌上,外套就被扔進了洗衣機裡。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晚我輾轉難眠,幾乎不知道是阿問的出現讓我興奮得睡不著,還是想起那個死人頭黃子捷的體貼和他那一堆的藥。
隔天我就頂著兩個黑眼圈去學校上課,梅芬差點沒吐血,直問我昨晚做了什麼不可見人的勾當。真無辜。
下午3點就沒課了,我獨自騎車去市區的唱片行逛逛。
「嘿窗小華窗好巧喔———」怡君拍我的肩膀讓我嚇了一跳。再看看她身邊的人不是黃子捷,她挽著別的男孩子的手。我才真正恍然知道梅芬的話有多真實。
「啊,是啊。」我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下,忽然很同情黃子捷。不過,總覺得怡君喜歡黃子捷好像多一點。
買了幾張專輯便心滿意足地回家去了。今天傍晚的陽光很溫暖,我把車停好後並沒有馬上回家,走到鄉公所的長椅那坐下,旁邊的籃球場很熱鬧,什麼人都混在裡面打球,很有趣。我把剛才買的專輯拆開來看……
「喂———看什麼啊?」我看得正專心,忽然有個男生一骨碌坐在我旁邊的位置上。抬頭一看,是黃子捷。
「啊窗是你窗」忽然想起剛才怡君的事,有種當場被抓的感覺,我大聲喊出來。
「幹嘛啊,又不是沒見過我。這麼大聲窗吵死人了啦———呵呵———」他一臉笑意,很隨意地把一隻腳跨在長椅扶手上。
「啊,你的外套在我那……昨晚太晚了,我以為你和怡君都睡了,所以沒有拿去給你。」我不想管別人的閒事,這樣自然就不能問他昨晚是怎麼回家的,沒有穿外套冷不冷。
「喔,好。等會上去再拿吧……買了些什麼專輯?我看看。」他看起來好像還蠻開心的。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可是我不想讓他難堪。
「我拿去洗了,外套。」才說完他就轉頭看我,
「才穿一晚就不用洗了,很髒嗎?你是去打仗啊?還是你又摔倒了?哈窗那就沒辦法了。」我的怒氣又上來了,死人頭窗才覺得你人還不錯,竟然就得寸進尺。
「懶得理你窗還來窗」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專輯,他吐吐舌頭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要喝熱奶茶嗎?我跟怡君約6點,時間還沒到。走吧窗」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起身,我就被這傢伙挾持去7—11了。
「你不先去嗎?先到宿舍等她。給個驚喜也好啊,你真是不懂情趣。」我對他說。7—11到了。他一路都沒跟我拌嘴,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買了兩瓶熱奶茶,出了7—11之後,他才開口:「我不給怡君驚喜,對她來說會比較好吧。」還是一臉滿滿的笑容,我沒有搭腔,有點心虛。他難道是默許怡君的「花心」?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你有什麼病嗎?除了感冒。抱歉窗因為要洗衣服。」我的話還沒說完,他轉頭看我說:「沒關係啊窗你跟我說抱歉,我很不習慣耶———」他笑著說。
「那……」我剛要問,「心臟病窗」他說,笑容突然被抽走,空氣也凝結了的感覺。「而且運動激烈一點,我就會死。」他用認真的表情看著我說,讓我呆愣住,半晌說不出話。好可憐喔……
「騙你的啦窗我怎麼可能有病呢窗那不過是維他命罷了。哈窗看你一臉呆樣,嚇死了吧窗傻蛋———」他哈哈大笑地望著我。我用力將手壓在他的肩膀上說:「黃子捷,好樣的窗死人頭窗竟敢欺騙我的感情窗我……我懶得理你———白癡窗」便走回宿舍去,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阿問有難
昨晚的巧遇,阿問的出現都像一場夢。他才像是完美的天使,飄然降臨在我的世界,雖然他也是在等他的天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阿問?也許是那一天一夜的癡情,又或許著迷於他天生的憂鬱氣質。沒有什麼絕對的答案,喜歡一個人好像也沒什麼道理。
喜歡他溫柔的笑臉跟好聽的聲音,我總是小心翼翼地想保護他。深怕他那美麗又殘酷的天使天外飛來一腳,把他踢傷。但我想阿問還是很喜歡她吧,要不然那天看見她的新歡後,為什麼還會留戀這兒呢?
兩個禮拜後的星期四,我下午4點下課一如往常地把車停在大樓門前的空地上。
「嗨窗」阿問站在大樓左邊的山櫻花樹下叫我,我嚇了一跳。他笑著舉高一袋東西,向我輕輕招手。
「阿問?怎麼是你?找……」我沒有接下去說,只是挑了挑眉毛示意。
「沒———我來找你的窗帶了水煎包,去長椅那吃,OK?」他的聲音很輕柔但很飽滿,聽起來就很舒服。我笑著點點頭跟他一塊去鄉公所的長椅那邊。
他拿了裝兩個水煎包的袋子給我吃。「街口賣的?」我說,他點點頭說:「你推薦的啊?呵。」他說話總是不慍不火,阿問的天使為什麼要丟下這麼好的人呢?
「好久沒打球了,我們去看看。」他起身往隔壁的籃球場看,我附和著便一塊走去。
「你打球嗎?」我吃著水煎包問。
「打啊,你要不要一塊玩?」我笑著點頭。
球場邊有小看台可以坐人,我的水煎包還沒吃完,所以先叫阿問跟球場裡的人打一場。老實說,我是想看阿問打球。男孩子打球若打得好,看起來就特別帥。我看見球好像黏在阿問手中的樣子,來去自如。
忽然,眼角的餘光掃到有一名危險人物靠近,一抬頭就看到黃子捷手插在口袋裡似笑非笑地沿著看台走過來,唔,我怎麼會有點不知所措?
他一骨碌地坐在我旁邊卻沒有立刻說話,直望著球場裡打球的人,再緩緩開口:「看帥哥啊?」
「是啊,怎麼樣?你閒著沒事啊。」我沒好氣地說著。
「呵呵,現在沒事才坐這兒啊……還生氣啊?大姐窗」他又開始嬉皮笑臉了,真不舒服。
「誰是你大姐啊窗別亂認親戚啊———」我看著球場上的阿問說著,黃子捷還是笑著,但沒有再說什麼話。
「你沒事幹嘛坐到我旁邊?」我說。「唉呦,不能坐啊?很小氣喔———呵呵窗」他繼續跟我抬槓。算了,敗給他———
「反正都來了,你不打球嗎?」我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問黃子捷,他笑而不答。
籃球掉出場外了,球場的人去撿,阿問回過頭給我一個笑容,我也跟他揮揮手。「你男朋友?」黃子捷問。我搖頭說:「朋友啦。」
「說的也是,這麼帥怎麼可能是你男朋友。肯定是你暗戀人家。」聽著黃子捷口無遮攔的說話方式,實在忍不住想起身捶他一頓。
「你你……」我還沒說話,黃子捷就指向阿問那邊說:「啊窗你看帥哥發呆不知道在看什麼———」我轉回身,看到阿問跟球場上的人擺一擺手,讓人替他上場。他看到了什麼?
「不去看看?走啊———」黃子捷拉著我也走過去。「別拉我啦窗我會走啦窗」我心裡沒底,阿問去哪?一出籃球場就看到一個女孩子跟阿問在說話,氣氛不是很好的樣子。隨即一輛黑得發亮的跑車從球場邊呼嘯而來停在他們旁邊。
「喔……你的帥哥有難喔。」黃子捷一副幸災樂禍的聲調,我白了他一眼繼續看。一個穿著前衛的男生下了車,車裡還有兩個穿得很流行的男生。
忽然,「啪———」的一聲,那女生打了阿問一巴掌。
的確,沒人能預知人與人之間的相遇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我不知道阿問將在我心底投下些什麼樣的燦爛煙火,也不可能知道身邊嬉皮笑臉的黃子捷會有什麼莫名企圖,像這樣不經過同意就直撲撲地闖進我的生活。什麼都不曉得的我,被眼前酷似電視電影的劇情畫面搞得呆住了。
「不過去嗎?他被打了。起碼要去聲援一下吧,呵。」黃子捷看著我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覺得怒氣直往丹田上方飆漲。接著車裡的兩個人也下來了,氣氛變得很緊張。黃子捷舉著不知從哪撿來的籃球走上前去,我跟在他後面。
「喂窗還打不打球啊窗那邊一群人在等你耶。」黃子捷一邊運球,一邊走過去,指一指後面的球場再把球扔給阿問。
「要打啊。我一會就回去。」阿問也頗有默契地回著。
「那我跟小華先回去等你喔,快輪到我們了。」黃子捷拉著我回到看台上。
從來不知道黃子捷會這麼勇敢,看他嬉皮笑臉慣了,剛才解救阿問的樣子的確可以稱得上是男子漢。「謝謝你喔。」我說,他把籃球丟回去球場再回身看我說:「謝我?呵呵,幹嘛?」他一臉不以為意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