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河癢得有點受不了,就把褲子脫了,拿了一面鏡子,放在胯間,躬著腰,腦袋也差不多掉到胯裡。這一下,看得到的地方,看到了,看不到的地方,通過鏡子的反射,也看到了。他看到什麼?當然除了他自己的那個東西,更為重要的是,他看到少量不起眼的紅顆粒,像臉上的青春豆,露出了生機勃勃的臉。青春豆,怎麼長到這個地方了。馬小河狐疑地看著自己,摸了一把疙裡疙瘩的臉。從十八歲那年開始,他臉上的青春豆,就從來沒有停止過生長,枯榮交替間,已經整整十年了。現在,眼看著它們肆無忌憚地擴展到了一個特殊的領域,他除了感歎它們不同尋常的繁衍能力外,竟有點束手無措。馬小河嘗試用原始的方法,來對它們進行某種清除,但是不行,那一帶的肉格外嬌嫩,靠手指頭擠壓,等於是取他自己的命。馬小河痛得絲絲倒抽幾口冷氣,又不無憐愛地撫摸了一下自己。馬小河休息了下,扭了扭勞累的脖子,腦袋繼續掉進胯裡,對著鏡子,又深入細緻辭地研究了一遍。這一次他有新的發現。他覺得它們不像青春豆,較之青春豆,它們具有某種他還不能完全認識的陌生,它們或許是青春豆的變異,或者是類似於青春豆的一種東西。這時,在東莞某個酒店,和那位純情的四川小姐的一夜風情,緩緩地流進馬小河的意識裡。馬小河的手緩緩地鬆開自己,他看著它緩緩的垂下頭去,他因為自己的猜測怔住了。
馬小河記得那件事,茄子袁西琳去了新馬泰,他和幾個男人開車到東莞玩。他們說那裡的服務很出色。他看上了一個四川小姐,大約二十出頭,皮膚很嫩,樣子純情。四川小姐說她剛剛出道,他是她的第一個客人,她還說會記著這種緣份。他問她是不是處女,她說,她談過男朋友,她都給過他了。他還遺憾地說了一句,要是給我就好了,你可以賺更多的錢。四川小姐把頭羞澀地一低,他就確信,她是還沒經歷幾個男人的。他很放心,節省了準備好的帽子。但事實上,一旦上床,她的表現判若兩人。她每提出一個他沒有試過的方法,挑起他的興致,她就要他加價。他因而發現,她其實是個老手。
馬小河這時想到了袁西琳。他暫時抹了點皮康霜。他不敢再看,把鏡子撲下來,穿上了褲子。他決定馬上去醫院檢查核實。去醫院之前,馬小河仔細想了想,該到哪一家醫院檢查。附近的醫院,不好去,遇上熟人,會很尷尬。誰往性病科裡鑽出來,沒有性病,也會是可疑的性病患者,一個有過淫亂生活的性病患者。當然,性病醫生除外。遠一點的,遠一點醫院不太熟悉,且不知是否有性病科。馬小河拍了一下腦袋,他想到了廣告。馬小河開始翻茶几上的舊報紙,很巧,最上面那份當地的晚報,就刊有一則很醒目的廣告。福音醫院。馬小河默默地念了一遍。廣告內容在一個小框框裡,大約有一兩百字。馬小河仔細閱讀了,也讀到了關於他覺得像青春豆的那些顆粒,刺癢。馬小河準備把地址撕下來,想了想,還是把整張報紙揣上了。
馬小河順著報紙上劃下的歪歪扭扭的交通路線,拐彎抹角,連問帶找,總算在一個不算偏僻,也不很熱鬧的地方,找到了福音醫院。還得上樓。上樓時,馬小河明顯沒有路上那麼從容。他甚至有點發抖了。有幾個護士穿來穿去,手裡拿著瓶瓶罐罐,或者打點滴的針頭。馬小河有點怕,想退縮。眼尖的護士看到了,說,男性病科門診在301,直走左拐就到了。馬小河一愣,不知護士怎麼知道他有病,他還是趕緊點了頭,幾乎是縮著脖子往前走去。醫生是男的,馬小河放了心。但醫生很年輕,年輕得把馬小河嚇了一跳。年輕醫生臉上的平淡,消除了馬小河的緊張,他從年輕醫生的臉上看出,性病,並不那麼可怕。馬小河在醫生任命的地方坐下來。醫生手上還有點別的事情,馬小河就四周打量。牆壁上有張圖,馬小河看著眼熟,又有些陌生,他閉了一下眼睛,重新看過去,終於認出了圖上的東西,圖上那東西是有毛病的,像鏡子裡他胯下的那個東西。馬小河摸了摸臉,手指感覺了一下青春豆的硬度。接下來,他看到檯面的玻璃下壓著一張同樣的圖,只是縮小了很多。馬小河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正當馬小河想仔細地看一看,醫生忙完了。
醫生領馬小河到了另一個房間,然後輕輕掩上門。大約五分鐘後,醫生出來了,馬小河慢兩步,跟在醫生背後。結果不是馬小河想像的嚴重,但就是那麼回事。醫生說,剛剛開始,不嚴重,堅持治療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了。醫生先給馬小河打了一針,說是進口藥,效果好。這一針就是一百三十塊錢。後來又開了一些藥,不多,藥費卻很不便宜,把馬小河心疼得直後悔,在心底狠狠地咒罵那個四川小姐。馬小河領完藥,才知道這是一家私人診所。馬小河管不了那麼多,把藥抱在胸前,如獲至寶,腳步比來的時候輕快了一點。經過另一個科室,哪一個科室,馬小河沒看,因為他被到裡面一個熟悉的女聲吸引了。他謹慎地朝裡瞟了一眼,就看見一個女人,一個不管從哪個角度,他都能毫不遲疑地認出來的女人——袁西琳,她背朝門,面向醫生,穿著高跟鞋的腳很彆扭地歪著。和她並肩站著的還有一個高大的背影,馬小河知道那是蘇曼。馬小河差點張嘴喊了出來,忽然意識到自己在一個特殊的場所,連忙加快腳步,匆匆地離開了福音醫院。
馬小河猜測,袁西琳和蘇曼,到底誰身體有毛病?有可能是自己將病傳給了袁西琳,也有可能是蘇曼碰到了問題。馬小河想不清楚,探詢過幾次,但沒有結果,馬小河就不去想這件事了。不知從哪一天開始,馬小河與袁西琳商量好了一樣,彼此都不向對方發出求歡信息,溫存的更溫存,體貼的更體貼,盡量把生活安排得豐富多彩。馬小河不再動手動腳,積極參加朋友的聚會,日子忽然像蜜糖一樣甜膩,別人只道是倆口子準備造小人了。馬小河越對袁西琳好,茄子袁西琳越是悔恨交加,承受著巨大的精神折磨,她好幾次一衝動,差點告訴馬小河,她在泰國跟那個黑人小伙的事。她想告訴馬小河,請求他的原諒。但是,蘇曼警告過她,這種事情千萬不能對男人講,男人的心胸遠不如女人的寬廣。蘇曼說,大部份女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男人的肉體外遇,並且寬容他,但是絕大部份男人,是堅決不會原諒女人的出軌的,袁西琳你要是告知真相,去請求馬小河的寬恕,你就是自討苦吃。讓袁西琳奇怪的是,馬小河在晚間睡得很死,也沒有要求她和做點什麼,他和她之間純潔無慾。沒有這一層擔心,袁西琳稍微輕鬆了一點,於是每日吃藥,用藥,一周上福音醫院打一次昂貴的進口針,只知道身體好了,什麼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