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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方面軍和南方面軍向巴爾文科沃、克拉斯諾阿爾梅伊斯科耶、沃爾諾瓦赫一線的突進,決定了希特勒軍隊在頓巴斯的命運。草原方面軍、沃羅涅日方面軍和中央方面軍發起的進攻戰役,使希特勒統帥部無法守住第聶伯河左岸的烏克蘭地區。
曼施泰因為了擺脫迫在眉睫的災難,經過長時間而毫無結果的尋找出路之後,於9月15日下令將“南方”集團軍群主力部隊撤過第聶伯河,而在南線的部隊,則撤過莫洛奇納亞河。
第聶伯河一線成為德軍“東方壁壘的基礎。”
這一名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事物的真實情況。因為第聶伯河很適合構築牢固的防線。
了解以下情況對我們非常重要:在斯大林格勒、庫爾斯克、哈爾科夫、米烏斯河、北頓涅茨河、頓巴斯失敗之後,德軍士兵和一般軍官寄希望於什麼呢?
東方壁壘——這首先是德軍軍官和士兵把它作為阻擋紅軍進攻的現實希望來稱呼的。甚至傳說那兒構築有無論是人、是坦克或大炮都無法攻克的秘密工事。
德軍統帥部在將部隊撤往第聶伯河右岸、並把部隊調到東方壁壘後面的時候,在左岸的某些地段上仍留下了一些得到大力加強的登陸場,既作為可能的反攻基點,也作為防御地區、築壘地域。按他們的意圖,這些登陸場能夠消耗我軍的力量。留在左岸緊挨河岸的登陸場,還是德軍統帥部穩定軍心的一副鎮靜劑。
扎波羅熱市就是其中的一個登陸場。它掩護和控制著重要的工業中心,是第聶伯河左岸的東方壁壘的起點。
因此,統帥部給西南方面軍下達的任務是:最晚不遲於10月3日全部肅清扎波羅熱登陸場的守敵,並在該地段上前出至第聶伯河。
9月16日,羅季翁·雅科夫列維奇·馬利諾夫斯基向我解釋,根據大本營的命令,准備將近衛第8集團軍調到中央方向上,而I·H·朱可夫堅持要將第8集團軍轉隸於草原方面軍,以便支援A·C·科涅夫實施的大規模戰役。但是,P·B·馬利諾夫斯基不想放走近衛第8集團軍,他堅決請求大本營把第8集團軍留在西南方面軍的編成內。他報告說,沒有近衛第8集團軍,他無法占領扎波羅熱登陸場。
9月23日,集團軍司令部接到方面軍司令部的訓令,命令集團軍在第12集團軍和近衛第3集團軍的結合部集結,這兩個集團軍已經作為准備向扎波羅熱登陸場發動進攻。
為此,我部應在維什涅夫卡、沃利尼揚卡、別克羅夫卡、新斯捷普尼揚斯基一線的正面地段上,替換近衛第3集團軍和第12集團軍的部隊。
我們面臨的是一條早就苦心經營的壁壘森嚴的防線。讓我們看看曼施泰因的證詞吧。他是這樣寫的:
“集團軍群在1943年初接近第聶伯河時,根據我的倡議,就著手鞏固扎波羅熱、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克列緬丘格和基輔附近的登陸場,為的是,至少使敵人無法切斷我們在第聶伯河現有的重要渡口附近的後方交通線。”
我們沿著焦土一步步逼近第聶伯河,村莊已被燒光,橋梁和鐵軌被炸掉。村民被趕過第聶伯河。法西斯分子更加瘋狂地推行恐怖政策。
原近衛步兵第27師政治部政治輔導員(現在是上校)米哈伊爾·伊萬諾維奇·謝米裡亞加告訴我,切爾沃諾阿梅伊斯科耶市解放後,當地居民反映,公園裡有一座大型的陣亡將士公墓。
希特勒匪幫在這裡槍殺了從1943年3月起就陷入包圍
的幾千名蘇聯軍人和當地居民(蘇聯坦克兵曾駐扎在他們的院子裡)。我們的工兵開始挖墓地,准備隆重地將英雄們遷葬。挖掘時,幸免於難的城裡和近郊農村的居民都聚集到這裡。我們成為這個沉痛場面的目擊者。許多人根據破爛的衣服和鞋子認出了自己的親友,他們撲到墓坑裡,吻著親人們的遺體。我們就地舉行了群眾大會。會上,官兵們宣誓要更狠地打擊敵人,盡快將敵人趕出蘇聯國土。
雨一陣陣地下著。眼前的茫茫草原已燒焦成一片黑色平原。甚至果園樹上的葉子也全部被燒光。一座房屋,一棟木建築物也沒剩下。幾千頭被德國人打死的家畜,倒斃在田野裡和道路旁,散發著臭氣。
居民都被帶走。凡是沒法走的,都被打死在溝裡……
為了判斷扎波羅熱登陸場的情況,僅靠目視觀察和航空偵察通報是不夠的。方面軍司令部和集團軍司令部在烏克蘭地下工作者和游擊隊的幫助下,搜集到一些更為廣泛的情況。
如果從工程准備的角度來看扎波羅熱登陸場,那麼,我們面對的是個什麼樣的登陸場呢?
德軍統帥部用了幾乎一年的時間建立起了由許多支撐點組成的防御外廓,各支撐點又被綿亙不斷的防坦克和防步兵障礙線所掩護,在內圍廓和外圍廓之間還建立了中間支撐點。
為了評述這個登陸場,我談談其外圍廓。
外圍廓前沿通過沃利納亞谷南坡、克裡尼奇內、揚采沃車站,東部邊緣是德魯熱柳博夫斯基、伊萬諾—甘諾夫卡、新斯捷普尼揚斯基以西地區和新耶連諾夫卡。
整個外圍前沿均由一條梯形截面的防坦克壕所掩護。三角截面的防坦克壕的深度和寬度分別為3.5米、5—6米。某些深度為5—6米的地段,灌了約1米左右深的水。
因此,這些壕溝不僅起著防坦克的作用,而且也是難以逾越的防步兵障礙。
在受坦克威脅方向,防坦克壕得到了雷場的加強。地雷交錯地排列成4排。
整個外圍工事配系的建築,是考慮到要進行長久抵抗的特點。人員的掩蔽工事由堅固材料構築,其頂部用能防御中等口徑炮火和小型炸彈的頂板覆蓋。火力兵器的配置,均可沿壕沿進行斜射。對這堅固的火力點、土木發射點、裝甲帽堡,都需用破壞力最強的兵器才能摧毀。
敵人從各地段緊急抽調了一些兵團到扎波羅熱登陸場。據我們的偵察人員證實,9月27日,德軍統帥部僅在防御第一線的克魯格利克、“德米特裡耶夫卡”集體農莊,就集結了3個步兵師。
第125師從塔曼半島調來,人員編成有7千人。
第304師在我軍壓迫下,從利西昌斯克撤來此地時,擔任後衛。該師只剩下約一半人馬。
第123師是德軍統帥部從第17集團軍調來的。以上3個師的總兵力達2萬5千人。
德軍統帥部把防御縱深的抵抗寄托在強大的快速預備隊上,即坦克第40軍上。該軍擁有2個坦克師、1個摩托化師、1個黨衛軍騎兵師。
本來該軍已集中完畢,准備調去作“南方”集團軍群的預備隊,但由於我軍的進攻而被滯留在該登陸場。
我集團軍司令部制定了一份作戰計劃,已經過集團軍軍事委員會討論。9月28日,我批准了這份計劃。9月29日,方面軍軍事委員會也批准了這個作戰計劃。
各軍、師司令部開始制定戰斗計劃表,研究協同作戰和戰斗指揮問題,各排、營、團研究得尤其詳細。
整個進攻戰役的准備只用了兩晝夜。這段時間有許多工作要做。加緊前送彈藥,參謀人員研究地形,炮兵尋找前沿目標,並直接在步兵的戰斗隊形中組織防御縱深的觀察哨網。
9月29日到來了。敵人從早晨起,出動了約4個步兵營的兵力,在幾個坦克群(其中一半是“虎”式坦克)的支援下,對步兵第33軍的陣地不斷發起反沖擊。每次反沖擊之前,敵人都要進行火炮—迫擊炮急襲射擊。很難判斷,敵人要對那個目標實施反沖擊。只能推測出,敵人是在對我准備進攻的目標實施戰斗偵察。
10月1日拂曉,我炮兵首先開火。
突破地段定為25公裡。首次炮火突擊打得猛烈而集中。
與此同時,右鄰A·A·丹尼林將軍的第12集團軍、左鄰C·C·列柳申科將軍的近衛第3集團軍都轉入進攻。
我們的火箭炮在射擊。然後,各種火炮的炮擊聲,象回聲一樣,響徹整個突破線。首先對第一道塹壕和已測定的火力點進行了猛烈轟擊。敵人用來對我坦克直接瞄准射擊的大炮遭到壓制。接著炮火突然轉向第二道塹壕。
我們的步兵實施蒙騙機動。一個短促急沖從出發陣地沖到防坦克壕,立即臥倒隱蔽起來並挖個人掩體。敵人以為我步兵是在徐進彈幕掩護下發起了攻擊,急忙從深掩蔽部進入塹壕開火。這時我炮兵立即將突擊火力再轉到第一道塹壕。
從觀察所可以看到,敵人工事的胸牆和頂蓋與土塊一起飛上了天空;在榴彈炮炮彈的准確命中下,裝甲帽堡隨著土塊飛出去很遠。
炮火再次轉向防御縱深。我們的步兵又一個短促急沖,沖過了防坦克壕。我炮火又回到第一道塹壕。在近一個小時的炮火准備中,就這樣反復了幾次。
我軍的突擊對希特勒軍隊來說並不是突如其來。然而,上午我軍仍成功地突破了敵防坦克壕。步兵對第一道塹壕發起了攻擊,展開了肉搏戰。敵人被趕出了第一道塹壕。在坦克的掩護下,我部突入敵各支撐點,占領了一些居民點。
中午時分,彈藥開始告缺。敵預備隊從登陸場縱深投入作戰;2時前,敵人在“虎”式坦克支援下轉入反沖擊。德國坦克上的88毫米炮,比我軍的中型坦克上的武器要優越。
好幾次,我軍差不多要退回到出發陣地,幸而守住了防坦克壕,才頂住了敵人的反沖擊。戰斗在黃昏時平息下來。這一天戰果不佳。我們沒有突破敵人的防御。將敵人趕出登陸場這一既定目標,仍象進攻開始前一樣遙遠。由於彈藥不足,使炮兵未能給步兵和坦克以應有的支援。
10月2日,經過對敵陣地短暫的急襲射擊,於上午8時開始進攻。敵人立即開火迎擊。我們成功地將敵人擊退,奪回了一些支撐點,但快到12點鍾時,進攻又受到挫折。
大約下午2時左右,我們從觀察所發現,在敵防御縱深的地平線上,有一些黑點在移動,直向我軍的戰斗隊形壓來。這可能是敵坦克第40軍的坦克。德軍首腦用它們它來對付我軍,為的是要擊退我對登陸場的進攻。坦克以兩列隊形在6公裡寬的正面上壓過來。德國步兵跟在坦克後面。炮兵司令員尼古拉·米特羅法諾維奇·波爾斯基及時地采取了措施。我從無線電裡聽到他在給各炮兵部隊下達命令。他把集團軍所有的火炮都集中去對付敵正在實施反沖擊的坦克。集團軍炮兵的突擊很起作用,敵坦克退了回去。但不斷傳來令人越來越擔憂的報告,說炮兵部隊普遍彈藥不足。緊接著,炮連一個接一個地沉默下來。
爾後的進攻,對於我們已毫無意義。在友鄰兩個集團軍的正面上,也沒有取得戰果。19時20分,方面軍司令員下令停止進攻,轉入頑強的防御。
各軍軍長接到命令,不改變炮兵部署,在占領地區加固工事。10月2日夜間,馬利諾夫斯基命令:“近衛第8集團軍要繼續進行偵察、補充兵員、儲備彈藥,以便根據特別命令在5—6天後繼續實施進攻戰役。”
從10月4日起,我們對敵發射陣地加緊了偵察,並研究強擊戰的方法。我們按照斯大林格勒戰役的模式,組建了進行城市巷戰的強擊隊。
在恢復對扎波羅熱的進攻戰役之前,方面軍司令員在近衛第8集團軍司令部召開了會議。參加會議的有:第12集團軍司令員A·A·丹尼洛夫將軍、近衛第3集團軍司令員C·C·列柳申科將軍、空軍第17集團軍司令員B·A·蘇傑茨將軍。
會議研究了參戰各集團軍、各兵種之間的協同動作問題。會議決定,由配屬有大量加強兵器的近衛第8集團軍擔任主要突擊。在我集團軍右翼後面是魯西亞諾夫的近衛機械化第1軍,而左翼後面是普希金的坦克第23軍。這兩個軍准備擴大近衛第8集團軍的進攻戰果。
10月9日夜幕降臨了……
紅軍官兵們和將領們戰前都得到了休整。晚飯的定量是按加強標准配給的。剩下點時間,還可以睡一會兒,好積蓄力量投入不僅是明天、可能是幾天幾夜的戰斗。睡不著嗎?在進攻開始前,在預感到要進行激烈的戰斗前夕,不論是士兵還是將軍,都無法入睡。
夜晚。既看不到一堆篝火,也看不到一處火光,甚至連劃火柴和打火鐮的閃光也沒有。前沿一片沉寂。一種特殊的沉寂。偶而忽這忽那地傳來武器的碰撞聲。一顆顆照明彈飛掛在德軍陣地上空。
他們知道我們在准備進攻,他們也在准備對付我們的進攻。他們唯一不知道的是什麼時候開始。今天、明天、拂曉、黃昏、還是中午?法西斯分子惶惶不可終日,飛機用降落傘投下一串串照明彈。他們在等待著……
萬籟俱寂。一切運動停了下來。部隊已進入出發地域,交談聲停了下來,即使戰士們聚在一起開個玩笑或在戰前談談心,也是壓低了嗓門,低聲細語。總而言之,把一切都隱蔽起來。
我沿塹壕走去,見那裡的紅軍戰士已做好了清晨進攻的准備。一名自動槍手用雨布蓋住身子,鋼盔低低壓在頭上,半倚半躺著。這是一名列兵射手,年紀已不輕,可以看出是剛應征入伍的。猛一下看不出他是在睡覺還是打瞌睡。我停住腳步,他站了起來。黑暗中,他看不清我的軍銜。
我們互相問好,我作了自我介紹。自動槍手挺直了身子表示敬意,我緊握住他的一只手,我們一起坐下。我們把煙卷藏在袖子裡,用手掌遮住微弱的火光,抽起煙來。
“司令員同志,是明天嗎?”士兵問。
我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是明天發動進攻嗎?會不會由於什麼原因而推遲?
“明天,士兵同志。或許會推遲!你看是否一切都准備好了?”
他想了一會。他不是那種急性子的人,回答問題也是不緊不慢、字斟句酌。
“在我們士兵看來,司令員同志,我們早已准備好了!方面軍和集團軍准備得怎樣,這我們不知道……我們的准備就是打,越快越好。最可怕的不是戰斗本身,而是等待。對士兵來說,沒有比推遲原定的進攻更糟糕的了。”
“怎麼能這樣說?”我仿佛感到很奇怪,我問道:“一天過去了,沒有進攻,你又活過了一天,有什麼不好?”
“然而,進攻的那一天終歸要到來!為什麼要等待?你養精蓄銳,全身象弓弦一樣繃得緊緊的,可是,眼巴巴看著又推遲了……你又得從頭開始。而打死嘛?無論在進攻中,還是在防御中,都可能打死的。……防御中更容易糊裡糊塗地死去。炮彈飛過來,它是不由你選擇的。而在進攻中,司令員同志,自己就要想些辦法。要及時地躍起,及時地臥倒,應當懂得怎樣戰斗!”
“看來,明天的進攻,對你來說並不是第一次了?”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說:
“不是頭一次,司令員同志,但總是象第一次一樣!我的戰斗生活是從庫波羅斯納亞山谷開始的。獨立陸戰旅……司令員同志,可能您還記得吧?”
斯大林格勒的庫波羅斯納亞山谷是沒法忘記的。陸戰隊在那兒的表現很突出。我知道,僅有為數不多的人活了下來。
“這麼說,從那時起,你一直在部隊裡?”我小心翼翼地問。
“庫波羅斯納亞山谷戰斗之後,我在斯大林格勒的醫院裡躺了一段時間……”
“是在河對岸嗎?”
“沒有來得及渡河到對岸。我們的醫院在地下室裡……我在戈拉亞多利納山谷掛了花。但我沒有離開部隊。沒這個必要。”
“那明天呢,你對明天有何想法?”
“明天將進行戰斗,司令員同志!我們盡力機靈點,一定能活下來。越是害怕,就越會死在戰斗中。我們害怕的是眼前漫長的黑夜,只要黑夜一過,就沒有時間來害怕了。”
在塹壕裡,很少有人睡覺……
烏克蘭的秋夜漆黑幽靜,星星象是被雨水洗過一樣,閃閃發光。
我沿塹壕走著,時而這,時而那,傳來武器部件輕微的撞擊聲。
我回到自己的指揮所。羅季翁·雅科夫列維奇·馬利諾夫斯基已經在那兒。他心緒不寧。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在爭奪登陸場的戰斗中會有什麼樣的困難在等著我們。他很想親眼看看進攻的進展情況。
不僅是集團軍的、而且方面軍的電信線路也都通到我們指揮所。空軍第17集團軍司令員B·A·蘇傑茨也在我們指揮所。我們還與坦克第23軍軍長E·I·普希金將軍、近衛機械化第1軍軍長A·H·魯西亞諾夫將軍保持著直線聯系。
深秋的黎明到來了。東邊的天空已紅霞一片,谷地中還飄漫著薄霧。7時10分,近衛軍的火箭炮開了火。
我們從觀察所裡可以看到,被齊射所擊中的田野燃起了熊熊大火。到處是火光、煙幕、塵柱。遠處傳來的爆炸轟隆聲。重型炮也接著發了言。說話聲被淹沒,電台的耳機裡一片辟啪聲。蘇傑茨將軍打著手勢,讓我們朝天上看。
在炮兵射擊的同時,強擊機和轟炸機也出動去轟炸敵人的防御工事。
波扎爾斯基象樂隊指揮一樣,充滿激情地指揮著自己的火炮。
40分鍾的射擊!成噸的鋼鐵落到敵人的陣地上。齊射還在繼續,黑煙還沒消散,我們的近衛軍人開始進攻。
炮兵可靠地掩護著他們的第一次急沖。
在如此漫長的距離上,躍進顯得那樣緩慢,盡管他們是在全力奔跑。他們奔跑著,身影越來越小,終於消失了。
“臥倒了?”羅季翁·雅科夫列維奇焦急地問。
集團軍司令部作戰處長卡梅寧上校一直用望遠鏡觀看著戰場。他報告說:
“不!沒有臥倒!他們現在在第一道塹壕裡……”
第一道塹壕的情況怎麼樣?是在進行肉搏戰嗎?如果他們已經到達第一道塹壕的話,那麼,現在已扭打在一起了。不可能出現另外一種況。論肉搏沒有人是近衛軍人的對手。
可以看到我們的炮兵怎樣展開。炮兵以直接瞄准射擊催毀敵人蘇醒過來的火力點。近衛軍人從第一道塹壕向防御縱深沖去。
收到第一批戰場報告。近衛軍人迫使敵人全線退卻,占領了第一道塹壕,現在已發起爭奪敵防御縱深各支撐點的戰斗。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看起來才過了幾分鍾,然而,激烈的進攻隨著同敵人不斷的拚搏,轉眼就過去了一個小時。
敵人憑借支撐點的掩護轉入了反沖擊。但對敵人的這套戰術,我們早已了如指掌。各兵團和部隊指揮員接到嚴厲的訓示:不准停止不前,要以進攻對付反沖擊。在目前這種形勢下,一般說來,這是唯一的辦法。敵人出來迎擊,主動權和優勢在我們手裡。我想,如果敵人躲起來、從精心構築的掩蔽工事裡進行抵抗的話,事情反而要糟。
敵人將大批坦克群投入戰斗,有自行火炮護送。我們的坦克從掩蔽工事裡對德國坦克進行幾乎是直接的射擊。
但是,我們的坦克個對個地同“虎”式坦克和“斐迪南“自行火炮決斗是困難的。76毫米無法穿透“虎”式坦克和“斐迪南”自行火炮頭部的裝甲。而它們的88毫米炮的射彈初速很高,因此破壞能力也高。對付“虎”式坦克應該打它的側面和尾部。這一點我們的炮兵了解得很清楚,而德國的坦克手也知道這一點,因此,他們從不暴露其側面。
近衛軍人對坦克已是司空見慣。“對坦克司空見慣”是什麼意思呢?
首先,他們不怕坦克。他們知道,只要逼近它,它就失去了火力威力。他們讓坦克通過自己的戰斗隊形。專打坦克所掩護的步兵。而對付坦克則用防坦克槍、手榴彈和燃燒瓶。
中午時分,情況已開始明朗。
各集團軍在整個戰線全面推進了大約3公裡。而重要的是,敵人終於被趕出陣地,形成了一個戰術缺口。
一天的戰斗下來,我軍擊斃敵官兵約二千五百人,俘虜69名士兵,擊毀大炮19門、火箭炮12門、機槍47挺、汽車和裝甲車7輛,炸毀3座彈藥庫。德軍的這些損失,基本上是在反沖擊時遭受的。
這些數字決定了我們次日的進攻戰術。德軍坦克集團的行動,也使我們得到一些啟發。
每次我們楔入德軍戰斗隊形,或占領居民點和制高點,都立即招來敵坦克的反撲。
P·B·馬利諾夫斯基和我親眼看到這些反撲,特別是“虎”式坦克的突擊,它們穿過我軍的戰斗隊形,一直突破到外圍廓的防坦克壕。
下午,敵坦克反撲時,我們的步兵幾次施放煙幕。用這種方法迷惑住敵坦克乘員,我們的防坦克殲擊手就向敵坦克跟前爬去,投擲手榴彈。於是,不可一世的“虎”式坦克,或遭受重傷,或原地起火。
因此,出現了利用煙幕和正在降臨的夜幕使敵坦克第40軍一蹶不振的戰機。夜戰勢在必行,況且,由防坦克殲擊手組成的強擊隊在夜間作戰會更有效。敵人沒有將坦克撤離前進陣地,仍留在自己步兵的戰斗隊形內,藏在預先挖好的掩蔽工事裡。夜間,我們的工兵就有可能在坦克威脅方向上設置了地雷障礙。
10月10日的戰斗很晚才結束。我向各軍軍長布置翌晨的任務——大部分還是繼續執行進攻第一天的任務,夜晚我命令各防坦克殲擊手強擊隊出擊。
一天的戰斗下來,德國士兵已紛紛丟棄戰壕,集中到各支撐點附近,有的藏身在深挖的掩蔽部和支撐點的土木發射點裡。
強擊隊每隊3—5人,裝備有集束防坦克手榴彈和燃燒瓶,由一名軍官或軍士指揮。他們能夠楔入敵戰斗隊形。
強擊隊分散活動了。敵人的陣地淹沒在夜色中。田野裡煙霧迷漫。這層黑幕連德國兵用以壯膽的照明彈也無法射透。突然,敵防御縱深的某處地方,象火星兒爆炸了一樣,耀眼地閃亮了一下,一處,二處,三處……接著一切又籠罩在黑夜裡。有時,緊跟著這些閃光傳來爆炸聲,火爭直沖天際。這是坦克起火,坦克油箱爆炸。頓時,敵人的十個火力點開了火。一束束曳光劃破了黑暗。無疑,我們的炮兵趁機測出火力點位置。如果試射好的話,只需2個或3個齊射就行。火力點啞巴了……又是黑暗、令人不安的戰場沉默。
突然,在敵人駐地裡,步機槍狂風般地掃射起來。這是怎麼回事?是敵人發現了我們的強擊隊在挺進,還是發神經病?在那兒,有我們的戰士,我們的近衛軍人,他們毫不畏懼地同鋼鐵怪物決斗。
而在遠處,幾乎是在地平線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又一輛坦克起火。現在,德國人的機槍掃射著整個戰線,照明彈不斷地劃破長空。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清晨!
10月11日8時,方面軍的所有炮兵都開了火。我們這次炮火准備只能實施一會。彈藥!又是彈藥不夠!
炮火准備進行了20分鍾,8時20分開始發起沖擊。
第82師司令部報告,他們已前出列瓦西裡耶夫卡地區。由於敵人火力太猛,無法繼續前進。我命令他們在原地構築工事。不要再發起沖擊。
近衛步兵第27師遇到坦克的反撲,戰士們臥倒在地,讓坦克通過自己的戰斗隊形,然後用已運到陣地的152毫米炮進行直接瞄准射擊。坦克的反撲被擊退,德國步兵又投入反沖擊。該師無法再向前推進。
近衛步兵第28軍的部隊,一開始便遭到敵人強大火力的抵抗。他們只好隱蔽起來。
步兵第33軍傳來令人振奮的消息。他們的第78師擊潰了敵軍,已接近“德米特裡耶夫卡”集體農莊的東部。
我下達命令:全力消滅敵坦克!這是目前的主要任務。用炮火消滅敵步兵。敵人用作反沖擊的坦克對我威脅很大,部隊整天都在積極防御。看,戰場上又有幾輛敵坦克著了火,火焰沖天。僅據粗略估算,大約有20輛坦克被燒毀,而擊傷後被拖走的有多少,我們就無法計算了。德軍坦克再也不敢脫離自己的步兵孤軍作戰,再也不敢穿越我軍戰斗隊形……
我軍在伊萬諾夫卡鎮附近繳獲1輛“虎”式坦克。我和集團軍裝甲兵司令員M·T·魏因魯布上校、炮兵司令員H·M·波扎爾斯基將軍一起乘車到了那兒。很想知道:“虎”式坦克究竟是怎樣一種鋼鐵怪物?
這輛坦克的炮塔被122毫米口徑的炮彈擊穿。坦克附近躺著十幾具德國士兵的屍體,坦克裡的4名坦克乘員全被打死。
簡直是一座超重型工事!光學瞄准鏡的設計十分出色,88毫米口徑火炮的威力強大無比。
我認為,“虎”式坦克在1943年夏秋戰局中是最具威脅的戰車。希特勒在庫爾斯克會戰中把賭注押在這種坦克上,不是毫無道理的。無疑,在1943年的坦克戰中,它們本來是可以取得戰果的。然而,我們已擁有122毫米口徑的自行火炮,它能夠穿透“虎”式坦克的裝甲。
方面軍司令員P·B·馬利諾夫斯基和軍事委員A·C
·熱爾托夫一直在近衛第8集團軍的觀察所裡,簡直寸步不離。我從他們那兒得知友鄰部隊——近衛第3集團軍和第12集團軍的戰況。他們的情況也和我部一樣。只有第12集團軍迫使敵人稍稍後退。但就是在那兒,敵人也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撲。
進攻第3天的任務仍未變:在預定的各個方向上突破敵防御,開展殲滅敵坦克的斗爭。
10月11日夜間,各強擊隊又開始楔入敵駐地。敵坦克在黑夜裡又爆發出耀眼的火焰。我們的工兵在坦克威脅的方向上埋設地雷,炮兵拖來大炮以便對坦克進行直接瞄准射擊。
10月12日8時,開始對夜間選定好的目標實施火力准
備。經過半小時的炮火准備之後,8時30分,我們的步兵在為數不多的坦克支援下,再次發起進攻,一點點地去啃敵人的防御。普希金將軍的坦克軍和魯西亞諾夫將軍的機械化軍暫時還未投入戰斗。
從早晨起,敵人以強大的炮火還擊,爾後便開始反沖擊。
到中午時,已明顯看出,敵人的反沖擊已是強弩之末。一個盡管還是無形的、然而仍能感覺到的轉折已出現。只要再加一把勁,敵人肯定會被摧垮。
在我們觀察所前邊大約200米的小山崗上,設置了近衛步兵第27師師長B·C·格列博夫少將的觀察所。
我部進行這樣緊張的戰斗已是第3天了,官兵們疲憊不堪。他們很可能察覺不到敵軍正在動搖、其態勢已不穩定的情況,因而錯過關鍵性一沖的時機。為了提醒第27師的部隊實施這一沖擊,我帶著副官來到格列博夫的觀察所。我親自向他們作了說明後,又通過電話向各團團長布置了具體任務。事完之後,鑒於情況緊迫,我又與副官沿原路返回。大概敵人發現了我們在小山崗上有某種活動,可能認為我們在改變指揮所,於是向一些高地和小山崗之間的小路進行了瘋狂的炮擊。我同副官正好走在半路上,簡直象陷入火圈中。炮彈在四周爆炸。沒有任何遮蔽物,只有一根幸存的電線桿。我們分別趴倒在它的兩旁,頭緊靠電線桿,躺著。我看見副官張嘴,在向我說什麼,但由於炮彈的轟隆聲無法聽清楚。突然,副官的臉變得很難看,一剎那間我明白了,他是被彈片擊中,疼痛得失去了知覺。
我跳起身來,抱起副官就撒腿朝小山崗跑去。那時,我大概連副官的重量也感覺不出來了。干等著炮彈落在頭上,不做任何反抗,這不是我的性格。
羅季翁·雅科夫列維奇從掩蔽部裡看到這一情景,對我開玩笑說:“我告訴你,你應該隨身帶上一條壕溝,這樣你就不會陷入剛才的困境了。”
他和熱爾托夫將軍心緒不佳地離開我們的觀察所,因為沒能完成大本營的訓令,將德軍趕出登陸場。離原定10月15日占領扎波羅熱的期限越來越近,而我們實際上仍在原地踏步不前。
進攻的第3個夜晚來臨了。
我們思考著:怎麼辦?繼續讓強擊隊去行動?但敵人已知道了我們的戰術。毫無疑問,他們已坐待強擊隊的到來。敵人可能將坦克從近陣地撤出,使強擊隊落入機槍的槍口下。然而,反過來講,正是夜間我們才取得了重大戰果。
可否以整個集團軍的兵力實施夜間進攻?官兵已很疲勞,而且這樣的進攻需要提前做准備。我們的運輸車正在忙於運送彈藥。
不過,夜間不需要、也沒有必要實施完全的炮火准備。只對早已試射好的目標實施突擊就足夠了。敵人在等著我們的強擊隊的出現,而我們卻用全部炮火和步機槍火力砸向敵人。
經過短暫的思考,我們在集團軍軍事委員會上定下了進行夜戰的決心。為了加強作戰部隊的力量,決定把近衛步兵第74師也投入戰斗,只留下1個團做預備隊。近衛步兵第29軍軍長受領任務,將近衛步兵第74師的2個步兵團投入戰斗,向捨爾科維、第2別濟米揚內、新烏克蘭卡方向實施堅決的突擊,並於13日清晨前占領柳采爾諾夫斯基、果園西緣、捨爾科維鎮和克裡尼奇內鎮一帶地區。
在白天的戰斗中,我們在捨爾科維和克裡尼奇內遭受到很大的挫折。炮兵無論如何也無法以急襲射擊壓住這些支撐點,我軍遭到來自克裡尼奇內的最猛烈的步機槍火力射擊。如果能將敵人趕出克裡尼奇內,我軍就能在該方向上有力地向前推進。
近衛步兵第28軍軍長的任務是:10月13日清晨前,占領周圍有許多非常危險的高地的地區,因為敵人在這些高地上構築有支撐點。拿下它將打開通往敵防御縱深的大門。
步兵第33軍的進攻目標是斯捷普諾耶。命令該軍當夜實施戰斗偵察。
通過偵察我們獲得情報,知道敵人在夜幕的掩護下開始將坦克撤往第二道陣地,在防御縱深內沿博加特列夫卡、斯克沃爾佐沃、莫克羅耶車站、斯捷普諾耶一線展開。我強擊隊對敵人坦克的突擊,已給德軍統帥機關留下了強烈的印象。
在第一道陣地上,只剩下遭到猛烈打擊的步兵部隊和炮兵。
由此可見,夜戰、近戰能在某種程度上彌補彈藥不足的缺陷。敵坦克的夜間又無法直接瞄准射擊。
23時,我集團軍炮兵對經過准確查明的目標進行了持續僅10分鍾的強有力的密集襲擊。23時10分,坦克一邊投入戰斗,一邊掩護跟進的步兵。
整個戰斗過程,自然是無法觀看到。戰斗的指揮只能借助電話和無線電進行。
不久收到了報告。我從無線電台裡聽到了各軍長、師長、團長之間的全部談話。顯然,突擊實施得非常及時。德軍的抵抗,正如日間估計的那樣,已是最後的掙扎了。
右翼傳來關於我軍迅速推進到敵大縱深的捷報,對於這幾天的戰斗來說,這是異乎尋常的推進。
近衛步兵第28軍也在主要方向上發展著進攻。其部隊推進了5—6公裡,遭到強大的火力抵抗後,停了下來。本來沒有給左翼(第33軍)布置大踏步推進的任務,它要進行的只是戰斗偵察。然而,左翼在進行戰斗偵察的同時,也向前推進了1公裡半。清晨,新的地區形成了。我軍就在那裡鞏固下來。因為柳采爾納、馬特維耶夫卡(直通扎波羅熱的一個大車站)、丘馬茨卡亞、克留科夫、克裡尼奇諾耶和分布在各個高地上的一系列支撐點,都已遠遠落在後面。現在的出發陣地對實施晝間進攻更加有利。
我們從10月1日起便以頑強的戰斗去爭取的轉折終於
來了。
10月13日凌晨,P·B·馬利諾夫斯基打電話給我。我詳細地報告了集團軍夜間的行動。羅季翁·雅科夫列維奇要我哪兒也不要去,他說他馬上就到我的指揮所來。他立即與空軍第17集團軍司令員B·A·蘇傑茨將軍聯系,根據我們夜間推進的情況,向他布置了任務。
我又向方面軍司令員報告,集團軍各部隊經過短暫的休息之後,將於上午8—9時以有限的兵力重新恢復進攻,不讓敵人進行任何機動。我的建議立刻得到首肯。
上午10時,馬利諾夫斯基來了。我們在尼基福羅夫斯基鎮以南的137.6高地相會。此時全線都已交火。我沒有給部隊下達向縱深推進的命令。我預料敵人會反撲,在這過程中,有機會再次消耗敵有生力量和技術裝備。敵人實施反攻擊,但早已失去先前的勢頭。敵人沒能在任何地點將我軍擊退。
坐在觀察所裡等待各兵團、部隊司令部的戰報是件令人難熬的事。我們大家分頭到各司令部和部隊去查看戰斗情況,設法采取積極行動。下午5時左右,我回到觀察所。有人向我報告說,方面軍司令員找我,要我到我們的工兵剛剛為他構築的土屋式掩體去。
我走下幾級台階,進到土屋掩體裡。一股耀眼的光線使我什麼也看不見。我碰撞了誰的腿。我聽到馬利諾夫斯基的抗議聲。我向他道歉,但他打斷我說:
“瓦西裡·伊萬諾維奇!如果夜間進攻怎麼樣?利用黑暗!
使敵人變成瞎子,然後再突擊。你認為怎樣?”
“怎樣進攻?”我試圖弄清楚。
“用方面軍的全部兵力進攻!”馬利諾夫斯基回答。
“那再好不過啦!”我回答。
立刻,在方面軍司令員的土屋式掩體裡,開始制定夜襲扎波羅熱的計劃。
需要立即向部隊下達相應的命令,但已沒有時間用文書形式去表達。
首先要做的是停止進攻。我向集團軍炮兵下達緊急命令,調集彈藥,准備夜間炮火急襲。各兵團司令部全部轉入研究夜間強擊的問題。總任務早已人人皆知。然而那是為晝間進攻制定的。夜戰有它自己的特點。各司令部應派熟悉地物、善於在夜間定向的向導到各進攻部隊。而這樣的軍官不是馬上、也不是到處都能找得出的。還要抽出時間來訓練他們。部隊的重新部署還沒有考慮。
我們決定只實施短暫的炮火急襲射擊,不超過10分鍾。夜間炮兵無法進行瞄准射擊,不會取得特別的效果。只對事先測定好的目標實施突擊這就足夠了。應當珍惜炮彈,以便在翌晨的戰斗中對敵工事實施直接瞄准射擊。
近衛機械化第1軍和坦克第23軍擔負了特別的任務。
鑒於敵人在先前的戰斗中已狼狽不堪、開始將坦克部隊撤往防御縱深、並且很可能准備從登陸場後送。也就是說,敵人的防御出現了既沒敵人阻擊、也沒有火力封鎖的突破口,這樣一來,以坦克軍和機械化軍實施突擊是理所當然的。計劃規定,在近衛第8集團軍的步兵部隊向突破口左右兩側推進的同時,將這2個軍投入戰斗。作為擔負突破任務的集團軍司令員,我承擔了協調這2個兵團和集團軍各步兵部隊之間的行動的責任。
方面軍司令員把夜間強擊的任務交給了近衛第3集團軍和第12集團軍。
除了夜戰的一般優越性之外,是什麼使我們對夜間進攻計劃這樣感興趣呢?首先是出敵不意。以如此大規模的兵力實施夜間進攻,這可不是尋常的現象。在偉大衛國戰爭中,大規模的夜間交戰是相當頻繁的,然而,卻從沒有以3個集團軍、1個坦克軍和1個機械化軍的兵力實施過。所以,德軍首腦在突擊的最初瞬間是不會想到我整個方面軍都轉入進攻,因此無法恰當地作出判斷,從而錯過實施預備隊機動的時機,而我軍就有可能利用此機會向城市實施堅決的突破。
夜間進攻計劃要求各級指揮員及其司令部迅速而果斷地行動。我和B·B·弗拉基米羅夫將軍用了不到40分鍾的時間制定出集團軍的作戰計劃。集團軍軍事委員會的成員帶著司令部的參謀人員分頭下到各軍、師,將夜間進攻計劃傳達到每個指揮員。研究和制定近衛步兵第29軍與魯西亞諾夫的近衛機械化第1軍的協同動作、步兵第33軍與普希金將軍的坦克第23軍的協同動作的責任,都落到我身上。A·H·魯西亞諾夫將軍和E·I·普希金將軍被邀請到各步兵軍指揮所。
我們首先研究和制定了B·C·福卡諾夫將軍與A·H·魯西亞諾夫將軍的協同動作。然後,我又來到A·A·謝苗諾夫將軍的指揮所。我們在那裡與E·I·普希金一起制定了夜間行動的共同計劃。
對敵陣地實施短暫的夜間炮火急襲的時刻就要到了。我和空軍第17集團軍司令員沿各陣地觀察。因為在夜間航空兵只能進行有限的活動,B·A·蘇傑茨便到我們這兒來作客。
戰前B·A·蘇傑茨指揮的一個航空兵兵團就駐扎在離扎波羅熱不遠的地方。1941年他上前線時,鎖上自己的住宅,從那以後,再也沒回去過。那時,他在扎波羅熱還沒有成家。他把鑰匙給我看,說這把鑰匙一直裝在他的口袋裡。他決心隨第一批部隊進入原來的空軍營區,用鑰匙打開自己的住宅,用他的話說:“慶賀喬遷之喜”。他熱情地邀請我們這些戰友到他的“新居”去作客。我們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邀請,盡管我深信,他是不會找到鎖、門,甚至整個住宅……
這是一個月色明亮的夜晚。很快就要開始炮火急襲射擊。我同弗拉基米爾·亞歷山德羅維奇已視察了好幾個師,我們來到近衛步兵第27師師長格列博夫處。他在睡覺。再過幾分種他的部隊就要轉入進攻,可他還在睡覺!我和弗拉基米爾·亞歷山德羅維奇費了好大勁才把這位將軍弄醒。他已經4天4夜沒有合眼了。弗拉基米爾·亞歷山德羅維奇也邀請他到自己的“新居”去。然而,邀請也沒有使格列博夫清醒過來。他半睡半醒地下達了一切必要的指示,就又站著睡著了。
這不足為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21時50分,山崩地裂,方面軍的炮兵開了火。轟隆聲不絕於耳。火箭炮炮彈拖著火焰呼嘯而過。10分鍾之後,炮火急襲射擊停了下來。在炮火急襲射擊後的沉悶的寂靜中,可以聽到坦克發動機的轟鳴聲、履帶的吱吱聲。所有的坦克都開著前燈,搭載著步兵,全速向眼睛被照花了的敵人沖去。
炮兵趕忙跟在坦克後面,步兵大大地超過了他們。我軍以短促突擊將敵人從第二道防御圍廓的陣地趕了出去。
第一批俘虜緩慢地走著。偵察員就地審問了幾個德國士兵。他們表示,這樣大規模的夜間進攻,對他們來說是完全出乎意料。德軍首腦認為,我們的力量早已消耗貽盡。因此那天夜裡,許多軍官都進城去了,士兵們也躺下睡了覺。他們除了預料會有強擊隊的行動外,再也沒有預料到其它什麼。
午夜時,戰況已經十分明朗。敵人的第二道防御圍廓被我軍突破了。普希金的坦克軍進入突破口,後面緊跟著魯西亞諾夫的機械化軍。
我軍在市郊迎來了黎明。在個別地方,坦克和步兵已突入市區街道,並在那兒進行戰斗。
集團軍各部隊調集了炮兵,給它們補充了彈藥。換了觀察所之後,經過短暫的喘息,於上午8時從四面八方同時對扎波羅熱發起強攻。友鄰的第6和第12集團軍一邊擴大戰果,一邊向第聶伯河推進。
敵人試圖全力抵抗。德軍的重型大炮從河右岸開了火,空中出現了敵機。它們在掩護渡口以便部隊撤退。
夜間進攻形成的節奏沒有放慢。近衛軍人全線迫使敵人退卻。敵人丟棄大炮和重型裝備向各渡口退去。然而,各渡口地區的制空權已被我航空兵所控制。能夠僥幸逃離扎波羅熱登陸場的敵軍人數極少。
爭奪扎波羅熱市的激烈的血戰已接近尾聲。至13時,我軍完全占領了該市。這是10月14日,比最高統帥部大本營為肅清扎波羅熱登陸場之敵規定的期限提前了一晝夜。
我們的先頭部隊正向第聶伯河挺進,我炮兵向各渡口開火,渡口被摧毀。在渡河時淹死的德國士兵和軍官不計其數。
在10月13日和14日的夜間戰斗中,僅近衛第8集團軍
就消滅了3000多名敵官兵,摧毀26門重型大炮、59挺機槍、22門迫擊炮、32輛坦克、120輛汽車和輸送車……
10月14日晚,我們收聽了莫斯科廣播。電台轉播了最高統帥的命令,莫斯科向我們祝捷。
強渡第聶伯河、將敵人從河右岸的烏克蘭地區趕走的任務,已擺在西南方面軍面前。
2
扎波羅熱解放後,在西南方面軍的編成內,進行了整編。
根據最高統帥部大本營的命令,C·C·列柳申科將軍的近衛第3集團軍轉歸南方面軍,撤銷了A·A·丹尼洛夫將軍的第12集團軍。替代它們補充到我西南方面軍編成的B·B·格拉戈列夫將軍的第46集團軍和A·T·什列明將軍的第6集團軍。這時,第46集團軍已同草原方面軍的部隊一起,在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西北強渡過第聶伯河。
出現了短暫的戰役間歇。由於方面軍司令員P·B·馬利諾夫斯基和大本營代表A·M·華西列夫斯基的一再堅持,我於10月15日動身到莫斯科住院治療。A·A·馬斯連尼科夫上將臨時擔任了近衛第8集團軍司令員。我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離開了自己的近衛軍戰士。
在我離職期間,近衛第8集團軍進行了一系列戰斗。但我還是想簡略地講講解放扎波羅熱之後發生的一些事情。
10月19日,集團軍首長接到方面軍關於向北行軍、於10月22日佛曉在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以南集結的訓令。集團軍面臨的任務是強渡第聶伯河。這時,第12集團軍的近衛步兵第4軍(轄有3個近衛師)占領並堅守著第聶伯河右岸的一個登陸場。這個登陸場在扎波羅熱以北40公裡的沃伊斯科沃耶居民點附近。實際上,近衛步兵第4軍是處在近衛第8集團軍計劃行動的地區內,該軍因此而補充到我近衛第8集團軍的編成內,直到戰爭結束。
近衛步兵第4軍奪取的登陸場,為我集團軍各兵團在10月23日中午渡河到第聶伯河右岸提供了方便。我們的部隊在擴大登陸場的同時,占領了沃伊斯科沃耶、斯維斯圖諾夫農莊、卡裡諾夫卡、格羅扎、沃夫寧格等居民點。
10月23日夜間,近衛第8集團軍的近衛步兵第39師,
在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以南的恰普利地域,強渡了第聶伯河,並與第46集團軍各部隊協同行動,占領了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
10月23日,近衛第8集團軍和第46集團軍在烏克蘭第
3方面軍(原西南方面軍)右翼展開,占領了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以北和以南的登陸場,並准備對該城實施包圍突擊。
第46集團軍從奧拉地域的登陸場向克裡尼奇基、新尼古拉耶夫卡方向發起進攻;近衛第8集團軍從沃伊斯科沃耶、沃夫尼奇地域的登陸場向索列諾耶、丘馬基、奇卡洛沃方向進攻。
當步兵第33軍各部隊補充完畢、並開始調往前線後,於10月29日決定將阿波斯托洛沃作為主要突擊方向。
至11月1日,強渡第聶伯河的行動已告結束。集團軍代司令員A·A·馬斯連尼科夫遵照方面軍首長的訓令,把集團軍右翼部隊指向阿波斯托洛沃,任務是沿鐵路向前推進,以便卷擊敵戰斗隊形。不難看出,這一新開辟的進攻方向將使敵人受到威脅。如果順利的話,近衛第8集團軍和第46集團軍將前出到德軍尼科波爾集團的翼側和後方,切斷其退路,打通通往尼古拉耶夫和敖德薩的道路。意圖是正確的,但付諸實施時,則應使用較大規模的兵力。如果再稍為早些選擇在該方向實施突擊,毫無疑問是會取得戰果的。
當時正是秋季道路泥濘的季節。集團軍的坦克很少。炮兵經常彈藥不足,因為很難運過第聶伯河。因此,經過多次戰斗順利地擴大登陸場之後,集團軍已沒有能力繼續實施進攻行動。敵人這時利用眾多的支撐點,采用了機動防御的戰術。這些支撐點同時又是彈藥倉庫,這樣,希特勒軍隊就不象我們那樣遭受道路泥濘之苦了。
11月4日,集團軍試圖以右翼部隊沿鐵路展開進攻。40分鍾的炮火准備未能保證進攻,部隊只前進了2—3公裡,便受到挫折。
11月5日,又重復發生了同樣的情況。敵人在個別地方還轉入反沖擊。14時,我集團軍部隊擊退敵人的反撲後,轉入頑強的防御。
十月革命節後不久,我就出院返回部隊。此時,近衛第8集團軍駐守在一些築壘地域,官兵們在休整、部隊進行了新的補充。
11月12日,我去見P·B·馬利諾夫斯基和A·M·華
西列夫斯基,以便了解一下集團軍的任務。
華西列夫斯基首先講了方面軍、甚至是數個方面軍的總任務——盡可能快地拿下尼科波爾。“尼科波爾”和“錳”1這兩個詞就象在此之前的“斯巴頓”那個詞一樣,開始掛在人們的口頭上——
1尼科波爾盛產錳礦。——澤注。
大本營代表給集團軍司令員什麼任務呢?
“進攻阿波斯托洛沃!”他這樣對我說:“現在,他們將根據向阿波斯托洛沃進軍的情況來判斷近衛第8集團軍的作戰行動……哪怕1天前進5—10公裡,畢竟也是在前進、在挺進!”
戰爭之前,很少有人知道在烏克蘭還有這樣一個小城市。而現在阿波斯托洛沃對集團軍來說卻具有頭等重要的意義。因為從正面楔入尼科波爾登陸場的防御是不可能的,那裡構築了強固的防御工事;從正面進攻,我們將不會取得戰果。如果我軍能前出至阿波斯托洛沃,那麼將使敵人陷入慘敗的境地,因為尼科波爾守軍和登陸場的部隊就會失去交通線,陷入合圍。
於是,開始進攻阿波斯托洛沃。
又象在北頓涅茨一樣,要將敵人從一個個支撐點裡趕出去。最初實施進攻時,使用不上加強兵器。
11月14日,我批准了戰役計劃,計劃規定各部隊繞過敵人構築在各火車站上的強大的支撐點,沿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尼古拉耶夫卡——阿波斯托洛沃鐵路前進。
當前的任務是突擊尼古拉耶夫卡。任務很艱巨。我們在制定整個戰役計劃時,當然考慮到敵人會進行頑強的抵抗。
然而,也完全可以預料到,德軍最高統帥部必將定下決心把第6集團軍和坦克第1集團軍從尼科波爾登陸場撒走。
進攻的頭幾天困難重重。德國人投入坦克進行反沖擊,而我們的步兵用來對付他們的只有防坦克槍和騾馬牽引野戰炮。
我想起爭奪涅托布季諾鎮的一次戰斗。我從設在離車站1公裡的觀察所裡注視著我軍的沖擊。發起沖擊的是近衛第47師的部隊。經過短暫而有效的炮火准備(甚至比火炮的急襲射擊時間還短)之後,步兵發起沖擊,將敵人打出了鎮子。進攻是在田野、耕地裡進行的。凡是知道烏克蘭的黑土在連綿的秋雨之後變成什麼樣子的人都會懂得,通過這種耕地實施沖擊是多麼的困難,靴子上粘滿淤泥,簡直寸步難行。
近衛軍人占領了涅托布季諾鎮的北郊之後,開始向該鎮南郊推進。這時,從南郊開來4輛德國自行火炮。怎麼辦?用什麼來阻止它們?4輛自行火炮在遠處停了下來,而防坦克槍在遠距離上又無法穿透其裝甲。自行火炮不慌不忙地對我們進行瞄准射擊。我們的進攻受到挫折。如果當時在我們的戰斗隊形裡有3—4輛坦克或自行火炮,那麼,進攻就會是另外一種局面了。
到了11月20日,情況有了一些好轉。
近衛第8集團軍的部隊占領了弗拉基米羅夫卡、托馬科夫卡、阿夫多季耶夫卡、赫魯謝夫卡、納塔利耶夫卡、涅扎布季諾、卡捷琳諾夫卡。6天來,我們的進攻只在敵陣地縱橫交錯的防御縱深內推進了10公裡,但被我占領的這些居民點,倒很適合作為進一步進攻的出發地區。
E·I·普希金將軍的第23軍的坦克終於向我們靠攏過來。我們與他們肩並肩地從北頓涅茨進軍到托波羅熱。他們曾積極地參加了爭奪托波羅熱的夜間進攻,但在進攻阿波斯托洛沃的前夕,軍裡只剩有17輛坦克和8輛自行火炮。
在80公裡的正面上,我們僅擁有40輛中型坦克和33輛自行火炮。平均每1公裡的正面上還攤不上一輛裝甲車。
近衛第8集團軍的連隊也減員很多。每連只剩有20至
30人。我們只好將各步兵團的第3營拆散,把士兵和軍士移交給第1和第2營,把第3營的干部調到後方重新補充。
休息是必要的,但是,軍事行動有自己的邏輯,確切地說,它需要進攻。我們認為,我們的沖擊,哪怕只有少量的坦克支援,也將是帶決定性的沖擊,它將迫使敵人即使不潰敗也得後退。
11月27日晨8時,在坦克軍的支援下,開始了進攻。坦克參戰的效果,馬上體現出來。我軍一下子推進了10—12公裡,占領了佩爾沃馬耶夫卡、拉斯塔尼耶、彼得裡科夫卡、亞歷山德羅波爾、普羅帕希內、格格洛夫卡、科特利亞羅夫斯基。
集團軍以一側翼的部隊向尼古拉耶夫卡推進,叩擊著通往阿波斯托洛沃的大門;以另一側翼的部隊逼近錳礦。希特勒正是為保住該礦才把野戰第6集團軍和坦克第1集團軍留在這兒。我們離錳礦還有30公裡左右。
11月29日和30,我們發展進攻的計劃未能實現。需要重新集結兵力。敵人壓縮了防御。他們為守住尼科波爾和錳礦出動了全部主力部隊進行抵抗。我軍受阻於這一地區。
方面軍首長要求刻不容緩地實施進攻。再來一次猛沖。步兵第33軍在近衛第28軍和近衛第4軍之間投入戰斗。但第33軍也沒有坦克支援。
突破敵防御的嘗試再次失敗後,我們接到指示,在原地加固工事,進行補充,等到12月10日再恢復進攻。我們占領了通往錳礦方向的一些較大的村鎮,托克馬科沃、丘馬基和列別金斯科耶。後來,再也未能向前推進。
新的一年、1944年來臨了。但是,一月份我們並不輕松。氣候條件仍然妨礙空軍展開積極行動,短暫的微寒過後,連日是冰雪融化的天氣。雪轉雨,雨又變成濕漉漉的雪。一些不太寬的小河泛濫了,河水在河谷中洶湧奔流。草原上的一些小河在戰役戰術地圖上根本沒有標出來,但它們卻給我們的行動造成了許多麻煩。我們一方面同狡猾的強大的敵人作戰,同時還得同大自然作斗爭。要戰勝無數的水域、泥濘、大霧。
1月10日,我們還是以近衛步兵第4軍重新發動了進
攻。該軍的任務是:在肖洛霍沃方向上實施突擊,以便同近衛步兵第28軍的部隊一起,切斷敵人從尼科波爾地域撤退的退路。
為確保對敵防御的首次突擊,我們增派了安德列·伊萬諾維奇·拉托夫將軍指揮的突破炮兵第9師、坦克第11旅(由17輛T—34型坦克組成)和坦克第10團(由3輛HB坦克和8門自行火炮組成)來加強該軍。
空軍的任務是:壓制敵人的火力點、防御樞紐部和炮兵發射陣地,並消滅敵人部署在突破地段附近的預備隊。
9時35分,步兵發起沖鋒,炮兵對敵人的塹壕進行了徐進彈幕射擊。步兵急速地沖到了徐進彈幕射擊安全邊界。徐進彈幕射擊又轉入第二道火力區。步兵沖進了敵人的第一道塹壕。經過短暫的對射,步兵又沖向第二道徐進彈幕射擊區覆蓋下的第二道塹壕。希特勒法西斯分子被迅速地趕出了第二道塹壕。我軍在一個地區內,就俘虜了整整一個連的希特勒法西斯分子。實際上這個連的士兵任何人也沒有進行抵抗。在密集的徐進彈幕射擊下,這個連撤離了塹壕,躲進了掩蔽部,一直沒有出來,直到我軍占領塹壕。後來一些士兵對我說,在我軍炮火的轟擊下,只有很少一些火力點還能重新射擊。
由於短促突擊的結果,我們幾乎沒有遭受損失便前出到索菲耶夫卡——尼古拉耶夫卡公路。
希特勒法西斯分子為了擊退我們的部隊,發動了一系列猛烈的反沖擊。一天之內,我們擊退了五次反撲。敵人損失慘重;但沒能奪回任何一處陣地。
上午11時30分,無線電兵截聽到並破譯了敵人的一份無線電報:
“克勞森的摩托化第16師應立即將坦克集結在尼古拉耶夫卡墓地”。
就在這時,我們的坦克已逼近奧爾洛夫墓地,並集結起來以便實施突襲。坦克埋伏在那裡,任務是就地迎擊敵坦克的進攻。
敵人無論在反沖擊中,還是在防御中,都指望他們的坦克發揮優勢。這就給斯大林格勒保衛者提供了一個在對付坦克方面大顯身手的好機會。
我們的坦克停在墓地外面的灌木叢中。敵人的坦克從尼古拉耶夫卡附近的墓地出發,向正在進攻的我軍步兵的側翼突擊。敵人至少有30輛坦克沖向奧爾洛夫墓地,企圖分割我步兵部隊。它們需要越過4公裡距離才能到達墓地。它們全速前進,不得不把自己的側翼暴露在我坦克的炮火之下。4輛“虎式”坦克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被擊毀。在幾分鍾內,敵人共損失了10輛坦克。
其余的坦克急忙轉彎,匆匆退了回去。敵人在奧爾洛夫墓地地區的防御被突破了。由於道路泥濘,我們的部隊艱難地向前猛沖,才推進了5—8公裡。實在無法再推進了。我們這次遇到了敵坦克部隊堅守的防御。
直到晚上,突破地段的情況沒有發生變化。
需要再停歇一次,以便首先移動移動大炮。確確實實是移動。“運走”一詞用在這裡無論如何也不合適。坦克和覆帶式牽引車在路面還算結實的道路行駛尚且很艱難。而在這兒,全都陷入飽含水分的爛泥地裡了。
在那些無名小河和小溪泛濫的地方,我們遇到一些陷進了淤泥只露出炮塔的德國坦克。
靠馬匹的牽拉,我們才擺脫了困境。而對馬來說,路也是很難走的……彈藥的運送只能靠手提肩扛,或放在板車上。
而這一切都需要時間。
1月10—12日的戰斗表明,敵人已一蹶不振,他們的生動力量和技術裝備也逐漸耗盡。敵人支撐點裡雖然彈藥有保障,但要調配使用對他們來說可能性也很有限。看來,只要再施加壓力,再進行突擊,再作某種努力,他們的防御就必然要崩潰。
1月15日,大本營代表A·M·華西列夫斯基和方面軍
司令員P·B·馬利諾夫斯基召集我到索菲耶夫卡的第46集團軍司令部開會。參加會議的有:第46集團軍和第37集團軍司令員B·B·格拉戈列夫將軍和M·H·沙羅欣將軍。
第37集團軍也編入了烏克蘭第3方面軍。
會上詳細討論了烏克蘭第3方面軍今後行動的前景。並提出:如何使各集團軍積極行動起來?為此必須采取什麼措施?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華西列夫斯基在會上宣布,最高統帥部大本營要求以最快的速度解放尼科波爾,收復尼科波爾的錳礦。
華西列夫斯基提出一個問題:我們這些集團軍司令員們應該制定一個什麼樣的進攻作戰計劃?使進攻終於得以廣泛展開,並完成大本營提出的任務。對這個問題我們都沒有思想准備,而即興談論一個大戰役是不行的。華西列夫斯基建議我們各自返回集團軍司令部,准備自己的意見,然後向他或馬利諾夫斯基報告。
考慮的期限為一晝夜。
路上,我考慮成熟了一個重新部署部隊以便更有效地實施突擊的計劃。
在司令部裡,我對著地圖計算了一下,作了一些必要的標記,便給P·B·馬利諾夫斯基打了電話。當然不是把建議都直接捅出來,但是,我談了我的建議的基本內容。
我建議盡快把A·T·什列明將軍的第6集團軍從第聶
伯河左岸調到右岸,在最短期限內,替換第聶伯河至友誼鎮一帶的近衛第8集團軍的部隊。由於縮短了正面,我集團軍就能騰出近衛第29軍,以便在集團軍右翼實施集中突擊。在我集中兵力在右翼實施突擊的時候,我認為,我的友鄰部隊B·B·格拉戈列夫將軍也應當在他的左翼采取同樣的行動。因此,我建議擴大沙羅欣將軍的第37集團軍的正面,也騰出第46集團軍的兩個軍,以對阿波斯托羅沃實施突擊。
計劃以近衛第8集團軍和第46集團軍的相鄰翼側在米哈伊洛夫卡、鐵爾諾瓦特卡、羅什卡列夫卡正面向阿波斯托洛沃方向實施集中突擊。
我建議,在各步兵部隊到達斯大林斯科耶和巴甫洛波裡耶地區之後,讓重新編入方面軍編制的、由T·A·塔納斯契申將軍指揮的近衛機械化第4軍進入突破口。
我立即拍電報將這份進攻戰役計劃呈報方面軍司令部。
回電很快就來了。
一晝夜以後,羅季翁·雅科夫列維奇·馬利諾夫斯基打來電話說,方面軍司令部正起草訓令,已給第6集團軍司令員A·T·什列明將軍下達嚴格的命令,要求他盡快把整個集團軍調到聶伯河右岸,以替換駐防第聶伯河友誼鎮的近衛第8集團軍。這樣一來,近衛第8集團軍的正面地帶縮短了60公裡。
大約在進攻前三天,方面軍司令員來到奧爾洛夫墓地,把我、第46集團軍司令員B·B·格拉戈列夫將軍和近衛機械化第4軍軍長T·A·塔納斯契申將軍召到他那兒。馬利諾夫斯基下達了關於近衛第8集團軍和第46集團軍兩個相鄰翼側協同作戰的最後的指示,大本營代表A·M·華西列夫斯基也參加了這次會議。
我問馬利諾夫斯基,塔納斯契申的機械化軍將以什麼方式投入戰斗。
馬利諾夫斯基神秘地同華西列夫斯基交換了一下眼色。
“這個嘛,”他說,“現在還很難預料。一切都取決於進攻的進展情況和突破口在何處。一切都取決於哪一個集團軍率先踏上茲拉托烏斯托夫卡、新烏克蘭卡、巴甫洛波裡耶地區……敵人的防御在哪裡被突破,我們的坦克就在那裡投入戰斗。”
我們明白了,他們在號召我們搞競賽。我同格拉戈列夫會心地互相看了一眼……
1月30日,我們集團軍和第46集團軍進行了戰斗偵察,我們一面同敵人接觸,一面監視著他們。
1月31日清晨,近衛步兵第29、第4和第28軍的部隊,從每個師抽一個營的兵力,開始在約10公裡的正面上進行戰斗偵察。戰斗偵察的結果表明,敵人不准備放棄他們的前進陣地,他們抓住每一小塊土地不放。
這時,我們俘虜了敵步兵第123和第306師的幾個士兵和尉官。他們告訴我們,德國統帥部不准備從前進陣地撤回部隊,他們認為前進陣地是尼科波爾登陸場防御的最後防線。
2月1日早晨,近衛第8集團軍各師經過短暫的炮火准備之後,分別將第一梯隊投入戰斗。
大約在第13時,我向方面軍司令員報告,近衛第8集團軍的部隊突破了敵人的防御,進入戰術全縱深。
P·B·馬利諾夫斯基和A·M·華西列夫斯基當時在
B·B·格拉戈列夫將軍的第46集團軍的觀察所。近衛機械化第4軍軍長T·A·塔納斯契申將軍也在那裡。
馬利諾夫斯基聽完我的報告後,命令在指揮所等著他。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馬利諾夫斯基和華西列夫斯基來到了奧爾洛夫墓地。從墓地他們可以看到我們的部隊是怎樣向巴甫洛波裡耶北效推進的。馬利諾夫斯基當即命令機械化軍進入戰斗。近衛機械化第4軍各縱隊很快就接近了出發地區。塔納斯契申將軍行動起來干脆利落。機械化軍的坦克緊隨著近衛步兵第29和第4軍各部隊向突破口沖擊。我們的航空兵和炮兵也轉而支援近衛機械化第4軍的行動。
機械化軍沖入突破口,決定了已在尼科波爾地域第聶伯河兩岸的登陸場堅守了數月、負責保護錳礦的希特勒的強大的軍隊集團的命運。
2月1日傍晚,天氣開始變壞,航空兵無法展開積極的行動。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籠罩著大地。大雨傾盆,腳下泥擰不堪。田野裡深水窪灌滿了水,它們連成一片,變成了湖泊。
2月2日,天氣沒有好轉,白天,10—15米以外的東西什麼也看不見。在大霧裡打槍,就象在棉花裡打槍一樣,沒有什麼聲音。濃霧遮住了一切,士兵的衣服潮濕得沉甸甸的,靴子上粘了幾普特重的泥巴。走起路來異常困難。但我們的部隊仍在前進。進攻總計劃規定的任務很明確的。
集團軍首長、各軍、師長怎麼指揮呢?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跟隨部隊前進,以便同部隊保持聯系,不失去指揮。
在團團濃霧裡,和我一起上路的有:軍事委員多羅寧將軍、波扎爾斯基將軍、魏因魯布上校、希日尼亞科夫上校和其他人。為了保持同方面軍司令部的聯系,參謀長弗拉基米羅夫將軍及參謀人員留在集團軍指揮所裡。
我們分乘幾輛越野汽車,由一輛KB坦克擔任護送。汽車駛向鐵路路基。但也無法沿鐵路路基行駛。希特勒分子破壞了路基,他們把枕木都豎了起來。鋼軌橫七豎八地堆放著。我們極為困難地沿路基前進。每一塊小凹地,每一處低地,都是難以克服的障礙。
中午12點前,我們抵達彼得羅巴甫洛夫克鎮。集團軍參謀長弗拉基米羅夫將軍同我通了話。他告訴我,在敵人的防御前沿阿波斯托洛沃、彼列維斯基胡托爾地段上,已出現突破口。這個突破口對敵人很有威脅。敵人的步兵第123師和摩托化第16師已被我軍擊潰。格拉戈列夫將軍的第46集團軍的部隊也順利地向阿波斯托洛沃發展進攻。
很明顯,有5—6個德國師在馬爾加涅茲、尼科波爾、丘馬基、奇卡洛沃地域陷入了半合圍,他們只有一條通路,這就是在北邊的正漲大水的索列納亞和卡緬卡兩條小河同南邊的第聶伯河之間的走廊地帶。在這種情況下,敵人無疑會集中全力盡可能阻止我軍的推進,並在卡緬卡河和索列納亞河沿岸一帶固守,那怕是守很短一段時間。這樣敵人才有可能從留下的口子通過阿波斯托洛沃和大科斯特羅姆卡,突圍出去。
大本營向我們提出兩項需要一鼓作氣完成的任務。第一個任務是:占領阿波斯托洛沃、馬爾揚斯科耶、切爾托姆雷克、肖洛霍沃,從而切斷德軍部隊從尼科波爾地域向西撤退的退路;第二個任務是:集團軍轉向尼科波爾。
在彼得羅巴甫洛夫克,我擬定了下一步的進攻計劃,並利用在那裡已建立起來的同各部隊的聯系,向他們傳達了我的決定:
我命令近衛步兵第29軍軍長,穿過卡緬卡河實施突擊,任務是:前出到阿波斯托洛沃、扎波羅熱一線,向馬爾揚斯科耶方向采取行動;
命令近衛步兵第4軍軍長,穿過肖洛霍沃實施突擊,首要任務是:切斷敵人穿過彼列維斯基胡托爾的退路,下一步前出到切爾托姆雷克、葉卡捷琳諾夫卡、基羅沃一線;
命令近衛步兵第28軍軍長,在整個正面轉入堅決的進攻,任務是:在日終前占領基羅沃、新伊萬諾夫卡地區;
命令近衛步兵第27師,在第46集團軍各部隊通過它占領的地區後,同坦克第11旅和坦克第5團一起,在扎波羅日茨、新伊萬諾夫卡地域集結。
我用無線電向各隊部傳達了這個決定後,命令集團軍作戰組穿過新伊萬諾夫卡向肖洛霍沃前進。因為應當從那裡擴大進攻尼科波爾的正面。
我們越往南走,道路越不好走。雨雪交加。在廣大縱深裡,烏克蘭的黑士都變軟了。有輪的車輛根本不能在公路上開動。越野汽車成好幾排在田野上行駛,每輛汽車都在車後留下了深深的車轍,使後面的汽車無法前進,因為會一子就下陷到油箱。在公路上、田野裡,停留著無數的陷進泥坑的德國汽車……陷入泥坑中的還有一些坦克和裝甲汽車。大量武器被扔在泥地裡。
傍晚時分,我們總算到達了肖洛霍沃。近衛步兵第4軍軍長B·A·格拉祖諾夫在那裡迎接我們。他是徒步走到的。他和他的軍官們帶來了無線電台、電台的供電裝置和司令部的文件。
集團軍前進指揮部設在小鎮的一座醫院裡。我們鋪開地圖仔細研究了目前的形勢。這時,塔納斯契申將軍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他是前來求援的。這位指揮著一千多車輛的軍長,請求給他的部隊哪怕是派50輛馬車也好,以便給他的部隊運送燃料和彈藥。汽車在泥地裡只會空轉打滑。
清晨,我們聽到了大炮的轟鳴聲。進攻的命令正在執行……。
通訊兵把通信聯絡准備就緒。我身邊沒有帶密碼表,只好同參統長弗拉基米羅夫將軍用暗語交談。我們都熟悉彼此的聲音。我告訴他我現在正在醫院,同福卡諾夫、格拉祖諾夫以及同塔納斯契申保持著聯系。我不能提供其他的方位物,因為地圖上在25公裡范圍內沒有方位物。弗拉基米羅夫知道了我的方位,但正象以後查明的那樣,希特勒分子也知道了。
參謀長弗拉基米羅夫聽到我的聲音以後,非常高興。看來,方面軍司令部已經找過我一陣了。
我命令給我牽一些高大的馬匹到醫院裡來,並命令近衛步兵第28軍軍長迅速向南面發動進攻。
德軍指揮部急忙地把重型技術裝備撤出合圍圈。野戰第6集團軍和坦克第1集團軍的步兵部隊,經由第聶伯河的河灘撤退。所有的越野道路、所有的村鎮、甚至田野都堆滿了敵人丟棄的汽車、火炮、坦克、各種和各樣的馬車和載重汽車。當時要清點這些東西簡直不可能。
戰利品和數量每小時都在增加。我們部隊從卡緬卡到阿波斯托洛沃的公路上發現了一個坦克縱隊——十輛完好無損的“虎式”坦克。這些坦克深陷在泥塘裡,只露出炮塔。法西斯分子扔下自己的技術裝備,穿過第聶伯河的河灘,沿著任何車輛都不能通行的無數小路逃跑了。
我們現在不用耽心自己的左翼了,因為敵人不可能從尼科波爾組織反沖擊了。當初氣勢凶凶的敵人,猶如吹鼓了氣的皮球,現在被我軍戳破了,洩氣了,眼看就癟了。但我們還得等待著敵人可能對阿波斯托洛沃實施反沖擊,他們的目的是要把我們從尼科波爾—阿波斯托洛沃鐵路一線打退,以使他們的部隊順利地從第聶伯河的河灘撤退。
2月6日早晨,我決心跟蹤觀察一下已靠近托克車站的近衛步兵第27師是如何投入戰斗的。坐汽車是不可能了。我同副官騎馬而行。到托克車站要經過巴扎夫盧克、托科夫斯科耶,在那裡穿過卡緬卡河大橋,然後直達。
我們從巴扎夫盧克出來後,看到了一條被車輪壓出很深車轍的道路。這條道路是我們理想的定向物。我們斷定我軍曾從這裡通過,於是我們放心地沿路前進。太陽直射在我們的臉上,可見,我們是在向南走。方向似乎是對的。我們在田野上沿著車輪壓出的車轍走著。但是,很長時間我們沒遇到一個人。我有點懷疑,我們走的方向是否正確?我們登上了小山崗。我決定用地圖查對一下。我停住馬。後面副官和飼養員也停下來。我展開地圖……突然,從哪個方向響起了自動槍點射聲和槍聲。子彈呼嘯而來。我的坐騎一下子用後腿立了起來,隨即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騎兵的老習慣救了我——我立即把腳從馬蹬裡拔出來,跳下馬,立刻趴在深深的車轍裡。
副官和飼養員就在我旁邊。他們幾乎同時喊起來,讓我騎上另一頭馬,我的回答是命令他們:
“臥倒!”
他倆也趴在車轍裡。一秒鍾後,他們的馬也被自動槍射中倒下來了。深深的車轍使我們免受傷害。我們一動也不動地趴了好幾分鍾。子彈紛紛射入緊貼身旁的地裡。一段時間內。我們裝作被打死了。但是,長時間趴著不動也不行。我當時戴著紅頂的將軍羊皮高帽,穿著鑲有彩條的褲子。總之,這些標志是德國人非常熟悉的。我們再也不能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下了。冰冷的水滲透了衣服,全身象被冰箍箍住了一樣。
我們沿著車轍匍匐前進。敵人發現有動靜。加強了自動槍的火力。
副官大叫:
“司令員!扔掉帽子!他們正朝紅帽頂瞄准!”
這個要求當然是不符合體統的,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管什麼體統嗎?
我摘掉帽子,但德國人的火力並沒有停止。我們匍匐前進。很快,多那雙打獵穿的牛犢皮靴的翻口裡灌滿了稀泥。副官建議我脫掉皮靴。沒辦法只好再聽他的。脫下靴子後,爬起來輕松多了。在稀泥裡爬行可真不是味道!我們一邊向前爬,一邊要扒開稀泥。
很快,我們根據聲音斷定,子彈已經不往我們身邊打,而在我們頭上很高的地方飛嘯。可見我們爬下了小山崗,到了一個死角。
我們又小心翼翼地爬了一會兒。槍聲終於停止了。我們站起來向村鎮走去。
還沒走到巴扎夫魯克鎮,我們遇見了集團軍軍事委員會委員B·A·多羅寧將軍。他也是騎馬去卡緬卡,在那條車轍上迷了路。我們當然讓他轉回去,於是,我騎上他的飼養員的馬,向肖洛霍沃的指揮所走去,指揮所仍然設置在醫院裡。我回來後趕緊更換氈靴和備用制服。但這一天的意外事並沒有到此為止。還沒有等我換好衣服,就聽到越來越近的飛機轟鳴聲,然後是炸彈的爆炸聲。爆炸震動了樓房,窗戶上的玻璃也震飛了。我走到街上,身子緊貼在牆邊。說實話,沒有地方可以隱蔽。周圍都是開闊地,既沒有灌木林,也沒有溝渠。
德國飛機一架接一架地扔炸彈。目標都是醫院。我想起我說過上太空,就是用暗語告訴弗拉基米羅夫我在醫院裡。就敵人的理解力來說,《伊索寓言》並不是那麼深奧難懂的。德國人猜想到,醫院被我們變成了某個重要的指揮中心。我們沒有反擊空襲的高射炮。只好耐心地等待德軍飛行員卸完那致人於死命的重負。沒有損失是不可能的。戰爭就是戰爭……
我們轉移到經過仔細地偽裝的新指揮所,同各部隊聯系上了。
在離肖洛霍沃不遠的地方,我命令一個炮兵連展開,瞄准射擊巴扎夫魯克河的渡口。
近衛步兵第29軍司令部向我報告,該軍的部隊同第46集團軍步兵第31軍的部隊一起,擊潰了阿波斯托洛沃方向的敵軍之後,進而追擊,在行進間占領了大科斯特羅姆卡、新謝苗諾夫卡、上米哈伊羅夫卡、“曙光”集體農莊和希羅基墓地。
在其他方向上,德軍的退路,也變得狹窄了。
在一些重大的戰斗中,常常有其焦點。在同尼科波爾的敵集團交戰中,焦點就是大科斯特羅姆卡。阿波斯托洛沃防御重點的陷落,當然使德國統帥部失去了阻止我軍進攻的任何希望。為了阻止近衛第8集團軍的部隊通過大科斯特羅姆卡進攻第聶伯河岸,德國統帥部投入了所有的預備部隊,包括把原在第聶伯河左岸阻擊近衛第3集團軍的部隊也調來投入戰斗。在近衛步兵第29軍部隊正面和近衛第4軍部隊的右翼出現新的德國師:山地步兵第3師,步兵第17師、第125和第258師以及坦克第9師。
這些部隊抵達後即對我們的兩個軍實施反沖擊。我們暫時停止前進。道路又是泥濘不堪,由於彈藥不足,我們在擊退敵人的反沖擊後,不能立即展開進攻。敵人在這幾次反沖擊中遭到了慘重的損失。但是,我們自己也無力再組織一次突擊,以攻下第聶伯河河岸和完成合圍。據航空偵察報告,德國士兵在增援部隊的反沖擊掩護下,潮水般地跑出合圍圈。在路上和河灘,到處都是他們扔掉的技術裝備和重型武器。這已經不是撤退,而是狼狽潰逃。
2月8日,我們得知A·T·什列明將軍的第6集團軍的
步兵第66軍的部隊和C·C·列柳申科將軍的近衛第3集團軍的步兵第32軍的部隊已經進入尼科波爾。
我認為,這一城市的解放經過,極好地表現了各兵種以及幾個集團軍甚至是幾個方面軍的協同動作。尼科波爾是近衛第6和第3集團軍的部隊解放的。但是,尼科波爾的解放在較大程度上首先取決於近衛第46和第8集團軍的行動。
在阿波斯托洛沃和大科斯特羅姆卡被我攻克以後,敵人開始迅速從尼科波爾撤退,放棄他們曾瘋狂地、拼死拼活地堅守的錳礦。
2月29日可以被認為是徹底擊潰敵人尼科波爾集團的
日子。為了殲滅這股敵人,近衛第8集團軍從去年11月開始一直同其他軍團一起,並肩戰斗。
3
1944年2月24日,我們收到了方面軍司令員的一份訓
令,訓令實際上給近衛第8集團軍和其他集團軍指出新的戰役方向。
集團軍面臨的首要任務是,把敵人擊退到因古列茨河對岸,並在右岸奪取登陸場。
2月25日,在因古列茨河左岸展開了激烈的戰斗。戰斗實際上持續到2月29日。
我軍頑強地向河岸挺進,掃清了左岸敵人的據點。大約幾分鍾後,戰斗停息了,似乎進入相持階段。無線電和電話聯系不太靈,我應該到部隊去,但沒有一輛越野汽車能開得動,只好改乘坦克牽引車、即沒有炮塔和火炮的T—34型坦克。
我來到近衛步兵第4軍和第29軍的司令部以及幾個師
之後,了解到部隊尚未充分利用一切可能來實施進攻。比如現在橫在他們面前的、敵人沿河岸設置的防線,只部署一個梯隊的兵力。泥濘的道路固然妨礙著我軍的進攻,但也使希特勒分子無法利用可以機動自己部隊的優勢。因此,應當設法鼓起大家的士氣,動員他們采取積極的行動。
我至今還記得,近衛步兵第82師是如何積極行動起來的。
我來到了A·A·馬卡連科師長的指揮觀察所,堅持要他果斷地將他的師轉入進攻。
步兵出發了。德軍指揮部和士兵們都沒有預料到,我軍會在到處泥濘、完全無路可走、又無炮火積極支援的情況下,發動進攻。第一次進攻就奏效了,敵人驚慌失措,扔下武器,掉頭就跑。這一天,近衛步兵第82師邊打邊走,約前進了16公裡,前出到從新庫爾斯基鎮至捨斯佳連鎮一帶的因古列茨河河岸。
要擴大戰果,但泥濘的道路又成了障礙。天無絕人之路,我從前沿返回集團軍司令部時,我的車是沿希羅科耶——阿波斯托羅沃的鐵路和路堤行駛的。我發現路軌和枕木都被拿掉了,但路堤還可以充當汽車運輸的通道。回到司令部後,我立即命令工程勤務主任B·M·特卡琴科上校修整好這條路,以便運送部隊、技術裝備和彈藥,並為經此路開往前線的運貨車制定了嚴格的規章制度。就這樣,我們經由這條路把近衛步兵第28軍的部隊調往前線,並保證了部隊的糧食和彈藥的供給。這條路堤成了我們的動脈,依靠這條動脈,我們在三天之內就調集好了進攻的部隊。
方面軍首長向集團軍布置了一項任務:在3月1日至2
日期間,在因古列茨河右岸奪取登陸場,並前出至澤廖納亞、安德列耶夫卡、澤廖內蓋、戈羅赫瓦特卡地區。近衛第8集團軍的部隊,遵照方面軍的訓令,應從這個地區開始,在特羅伊茨科—薩福諾沃、新布格方向,發動果斷的總攻。在方面軍的訓令中,還向集團軍提出一個任務:就是在希羅科耶、安德列耶夫卡地域內,准備好一些渡口,以便將伊薩·亞歷山德羅維奇·普利耶夫中將指揮的方面軍騎兵機械化集群(它是由近衛機械化第4軍和近衛騎兵第4軍組成)投入突破口。
左鄰的第6集團軍,在此之前及時地把自己的戰線轉向西面。
這了完成這個任務,我決定以集團軍右翼實施主要突擊,把近衛步兵第28軍投入戰斗。同時命令Q·H·潘科夫將軍的近衛步兵第88師穿過因古列茨和澤廖諾耶鎮前進。
進攻預定在3月3日進行。
偵察和勘察表明,因古列茨河右岸的防御相當堅固,設有:全斷面掩體、帶有觀察所的炮兵陣地和迫擊炮陣地、地雷區。總之,敵人再次處在築壘地區內,還有河水泛濫的因古列茨河保護。為了突破這一設防地帶,需要很多炮彈和迫擊炮彈。但我們的彈藥還是不夠,運送又極其困難。
在突破因古列茨河敵人防御的戰斗中,費奧多爾·列昂契耶維奇·卡特科夫上尉指揮的近衛第88師偵察連,在近衛步兵第28軍的地段上起了很大的作用。
卡特科夫的任務是:偵察因古列茨河河床、尋找強渡地點,查明敵人防守澤廖諾耶和希羅卡亞達恰鎮的兵力。上尉仔細地分析了情況。他認定,要完全查明敵人的兵力只有率連隊渡河到對岸。但是,連隊穿過防線時必須避免戰斗。
偵察兵用了半天時間觀察地形和研究澤廖諾耶鎮的情況。他們對每一座樓房、每一條街道、每一條溝壕都很注意。偵察員們發現了一段穿過澤廖諾耶鎮到因古列茨火車站的鐵路。偵察兵也研究了從澤廖諾耶到因古列茨車站鎮拐彎處的河岸。他們查明,德國的雙人巡邏隊有時沿著澤廖諾耶鎮和車站鎮之間的鐵路路堤巡邏。巡邏隊的行蹤使偵察兵想到,正是在拐彎處沒有德國部隊。
連長卡特科夫擬定了計劃。計劃很簡單:在夜幕的掩護下,在拐彎處悄悄地渡過因古列茨河,力爭順利通過河流與鐵路路基之間的空曠地帶,消滅巡邏隊,越過鐵路,向澤廖諾耶鎮和因古列茨車站大樓匍匐前進。如果不成功,我軍要用步機槍向澤廖諾耶南郊進行攔阻射擊。
師長Q·H·潘科夫少將批准了這個計劃。
偵察連大約有60個戰士。他們配備有自動步槍和8挺輕機槍。通信員跟隨連隊架設電話線。
晚上10點,渡過河的偵察兵向鐵路路基運動。經驗最豐富的戰士走在前面。在後面約二百公尺處,卡特科夫走在偵察連戰士中間。四個通信兵悄悄地捯開電話線。走在前面的偵察兵和連長之間,不斷用規定的信號互相呼喚。
從河岸到鐵路路堤走了大約2個小時。偵察兵極其謹慎,因為只有小心隱蔽從事,才能使他們勇敢大膽的襲擊取得勝利。
快到晚上11點時,偵察兵到達路堤便隱蔽了起來。卡特科夫上尉用電話同師長潘科夫將軍聯系。他向師長報告了情況,說他已准備好迎接被指定為進攻第一梯隊的各個營。
根據計劃,近衛第269團第2營應該進入偵察連的右側,並向北拉開戰線,以便向澤廖諾耶發動進攻;而近衛第266團第3營則進入偵察連的左側,以便進攻車站鎮。卡特科夫派向導來接這兩個營。
在澤廖諾耶鎮附近,德軍摩托化第16師步兵團的兩個巡邏兵中了偵察兵的埋伏。經過簡短的審問得知,從澤廖諾耶到尼古拉耶夫卡這一地段是由摩托化第16師負責防守。澤廖諾耶鎮的守備部隊是一個約有300人的混成營。有6輛坦克加強該營。鎮的周圍挖了全斷面掩體,准備迎擊東面來的敵人,值班機槍據守著這些掩體。該營的主力在鎮的西郊。
約半夜時分,近衛第3營營長切爾尼亞耶夫少校、布羅夫中尉、第2營黨小組長加利莫夫少尉都集中了卡特科夫那兒。
他們在這裡進一步明確了兩個營和偵察連的任務:兩個營仍按原定方向發起進攻;第三營的一個步兵連加強到偵察連;偵察連向84.4土崗發起突擊,截斷從澤廖諾耶鎮通往拉赫馬諾夫卡和沃伊科沃的公路。約定在偵察連前出至84.4土崗以後開始攻擊。信號—三顆綠色信號彈由卡特科夫發出。
這時,師長同兩個營長和卡特科夫進行了聯系。潘科夫將軍詳細詢問了他們的情況,批准了行動計劃,並告訴他們,炮兵正瞄准澤廖諾耶鎮和車站鎮,一俟第一顆紅色信號彈發出後,即進行炮擊。
敵人的摩托化第16師是由中將馮·施韋林柏爵指揮的。正象後來從審訊案卷中得知,當時他認為,在蘇軍剛進行了爭奪尼科波爾和阿波斯托洛沃的戰斗以後,不經過長時間的戰役間歇,是不可能進攻因古列茨的。他認為“泥濘將軍”會長時間阻止蘇軍的進攻。後來我們從繳獲的敵軍這些兵團司令部之間的來往公文看到,他們更坦率地說,蘇軍突破澤廖諾耶鎮對他們來說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他們原打算在因古列茨河的防御地區盡量多堅持一些日子。希特勒的將軍們那裡想到,他們的如意算盤竟會被卡特科夫上尉、切爾尼亞耶夫少校、加利莫夫少尉和其他的蘇聯軍官們打亂呢?
大約在半夜2時,偵察連和步兵連在卡特科夫的帶領下已接近了84.4土崗。那是一個多雲的夜晚,濃黑的夜色籠罩著四周。如果卡特科夫不是再次走運的話,那麼,在這漆黑的夜色中是很難判定方向的。偵察員們摸到了電話線。電話線是從南到北架設的。偵察後們立即把自己的截聽機接到線路上。線路沒有聲音。但是,通信後根據沙沙聲斷定,線路是接通了。
偵察兵沿著電話線的方向前進。他們又兩次把截聽機接上。第三次聽到通話了。從電話中得知,正往炮兵營各發射陣地運送148發炮彈。卡特科夫猜測,電話線一定是直通到敵人炮兵觀察所。
卡特科夫決定悄悄地拿下炮兵觀察所。他把先頭排放在最前面,還派了兩個懂德語的戰士——准尉科爾什及列兵濟明和他們同行。電話線的走向證明卡特科夫的預想——電線將把他們帶往控制這個地區的84.4土崗是有根據的。
幾分鍾以後,科爾什准尉發出了“注意”的信號。在稍北二百至三百公尺的地方。出現了汽車前燈的燈光。汽車在泥濘中打滑,常常停下來。它們好象在往炮兵陣地運送炮彈,正如在截聽到的電話交談中談到的情況那樣。
這又證明,偵察連已處在離84.4土崗很近的某一個地方了。
三顆綠色信號彈升上了天空。憑借信號彈落地的光亮,偵察兵們看到距離自己大約50公尺的地方,德國士兵和軍官亂作一團。他們驚惶失措,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信號彈在他們頭上升起。卡特科夫命令發射白色照明彈,偵察兵們一個快速沖鋒順利地通過了他們同敵人之間的空曠地帶,大家紛紛扔出手榴彈。以一個軍官為首的幾個敵人被俘虜了。另一群德軍士兵隱藏在土崗上的掩蔽部內。我們的一個偵察員發現了掩蔽部上的煙囪,往裡扔了一顆手榴彈。
這時,在澤廖諾耶鎮上,也進行著激烈的戰斗。
卡特科夫從土崗上看到,亮著前燈的汽車正從澤廖諾耶鎮匆匆地向鐵路道口駛去。卡特科夫決定切斷他們的退路。他命令配屬給他的步兵連連長占領土崗上的環形防御。
科爾什准尉的任務是在電話機前值班,並回答德國人說:“土崗上一切平安無事,戰斗正在東北方的某個地方進行。”他命令第3排繼續前進去截住正在撤退的德國汽車。卡特科夫本人和第一排沖向鐵路道口。偵察兵點著了道口上的載有燃料的汽車,俘虜了許多汽車司機。一個由15輛汽車組成的運載糧食和彈藥的汽車隊停了下來。第3排的偵察兵接近了道口。他們抓了將近30名俘虜,其中還有德國軍官。敵人從澤廖諾耶鎮撤退的退路被切斷了。第2營也來到道口左側,從而完成了對鎮裡的法西斯分子的合圍。
近衛第269團的分隊接替了在鐵路道口邊的卡特科夫上尉的偵察兵以後,卡特科夫上尉決定進行新的大膽的搜索。原來,他從被俘的軍官中了解到,在澤廖諾耶偏西南的安德烈耶夫卡鎮地域內,駐扎著敵人的一個榴彈炮兵連。卡特科夫查明,炮兵們常去安德列耶夫鎮裡過夜。連裡只留下幾個戰斗警戒人員。他命令兩個排的偵察兵坐上德國汽車,讓德寇的司機開車到炮兵連去。他自己帶著第3排,坐在前面的第一輛汽車裡。
汽車大開著前燈向安德列耶夫卡駛去。留在84.4土崗的科爾什准尉幾乎每隔5分鍾就回答一次電話,說在他的地段“一切平安無事。”有幾次他中斷了聯絡,以便在同他一無所知的德指揮所打交道中贏得時間。
師長B·H·潘科夫少將收到了有關兩個營夜間行動的情報以及卡特科夫上尉的報告後,當即命令近衛第269團團長拂曉肅清澤廖諾耶鎮的敵人,然後讓大家吃飯,並作好全團向沃伊科進攻的准備。
命令近衛步兵第266團團長帕夫連科中校帶領全團渡河到右岸,並在拂曉重新向火車站鎮發動進攻。
近衛步兵第271團團長格裡戈裡耶夫中校的任務是,渡河到右岸,並在拂曉展開對切爾沃諾耶鎮的進攻,在那兒同偵察連建立聯絡。師工程兵主任接到命令,要在3月3日天亮前為坦克和大炮渡過因古列茨河作好准備。各炮兵觀察所拂曉前已轉移到河的右岸。
德軍第16摩托化師的司令部收到來自炮兵、澤廖諾耶鎮和火車站鎮的、令人擔憂的報告。報告說,在因古列茨河右岸戰斗正在進行,蘇軍已經轉入總攻。但師司令部認為這是大驚小怪。這算什麼進攻?據偵察報告,還沒有進行炮火准備,蘇聯部隊在左岸的部署也沒有作任何變更呢!德寇的師參謀長在地圖上標出了發生夜戰的地方。當然,被卡特科夫偵察兵占領的那個土崗沒有作標記,因為科爾什回答德國電話兵說土崗“一切平安無事。”
由於德國的一個營在澤廖諾耶鎮全部被合圍,並且沒有一個士兵決心在黑夜踏著泥濘沖出合圍,所以,僅在最初幾分鍾裡還從澤廖諾耶傳出過令人恐慌的、告急的消息。據記錄下來的無線電通報,只說澤廖諾耶的德軍陣地正受到蘇聯偵察兵的襲擊。此後聯絡就中斷了。
偵察兵的襲擊會有什麼結果呢?無非抓個“舌頭”,也僅此而已。顯然,師長馮·施韋林認為沒有任何理由驚恐不安。也許他累了,也許阿波斯托洛沃地域的戰斗已使他精疲力盡了。但不管怎樣,他還是穩住自己的司令部。而司令部的參謀人員和校級軍官都自我安慰,認定蘇聯軍隊沒有能力發動進攻,甚而懷疑搜尋蘇軍偵察兵的事是否值得重視……
敵人營壘裡的短暫的恐慌平息了下來。
在這段時間裡,帶著一個德軍載重汽車車隊向安德列耶夫卡鎮挺進的卡特科夫在做什麼呢?
卡特科夫的汽車縱隊到安德列耶夫卡去的那條道路,要從澤廖諾耶穿過84.4土崗。從土崗到安德列耶夫卡的距離是5—7公裡。道路是臨時鋪設在荒地上的。地面上鋪了一層礦渣,有些地方沿著車轍放置了一些原木。礦渣很管用,汽車常常打滑的現象總算對付過去了。在離鎮還有半公裡的地方,他們停了下來。東方漸漸現出了鮮紅鮮紅的朝霞,天亮了。偵察兵們隱蔽地接近炮兵陣地,突然發起進攻。敵炮兵連的戰勤班遭到了突如其來的襲擊。德國兵跳起來,急忙去抓槍,但是被偵察兵們擊中了,倒在地上。手榴彈紛紛飛向掩蔽所和塹壕……
德軍炮兵從安德耶夫卡鎮向炮兵連跑來。卡特科夫在路上向他們射擊,而那些沖進炮兵連的人,卻遭到埋伏的偵察兵的射擊。安德列耶夫卡的守備部隊和兩個炮兵連的全體人員都被包圍了,一部分被消滅,一部分被俘虜。卡特科夫在榴彈炮兵連周圍建起了環形防御,並通過澤廖諾耶鎮向師司令部報告了情況。
近衛步兵第266團第3營營長聽到安德列耶夫卡的槍聲後知道,這是卡特科夫的偵察兵已經沖進了敵人的防御縱深。於是,他調自己營的右翼切斷從因古列茨車站通向西面的公路,並迅速發動進攻。於天亮前占領了車站鎮。
敵人在河右岸、在澤廖諾耶、因古列茨車站地段的防御,實際上已被突破了。
3月3日上午11時,近衛第8集團軍的部隊轉入總攻,分數路強渡因古列茨河,並在一天的戰斗中向前推進了5—6公裡,奪取了幾個分散的登陸場。並把它們同敵人防御縱深的深遠凸起部連接在一起。現在登陸場已從澤廖諾耶擴大到安德列耶夫卡(扎別列日納亞)、希羅卡亞達恰、尼科羅—科澤利斯克車站。集團軍部隊在河水四溢的那條河的右岸站穩腳跟後,把火炮、坦克和彈藥運過了河。
德軍最高統帥部這時還困惑不解:發生了什麼事?誰也不敢直接地回答這個問題。希特勒本人、隨後是一個集團軍司令官直到3月4日還要求自己的將軍馮·埃德爾斯海姆和馮·施韋林對此作出解釋。
沒過多久,一份令人感興趣的文件同繳獲的其他文件一起落到我們手中。這份文件現在保存在我私人的檔案室裡。內容是:
電話記錄
步兵第30軍1944年3月4日24時
由電纜傳送。機密
坦克第24師師長馮·埃德爾斯海姆:
摩托化第16師師長馮·施韋林:
軍指揮部收到最高統帥如下的命令:
“鑒於摩托化第16師的戰線被敵人迅速而深入地突破,那裡的情況至今還不太明了,我斷定你師一些分隊的指揮員喪失了戰斗力。我要求你們詳細調查,並根據情節輕重,把那些失職的指揮員及其副手交軍事法庭審訊,嚴加懲處。要將處理情況立即報我。
最高統帥。
為此,坦克第24師師長馮·埃德爾斯海姆和摩托化第16師師長馮·施韋林,要在1944年3月6日之前,交給我下列材料:
1.為什麼敵人在澤廖諾耶能成功地楔入並迅速實施突破?
2.什麼原因引起“2號據點”毫無秩序地撤退?
3.為什麼3月3日夜裡摩托化第16師的右翼違抗軍部
的命令毫無秩序地撤退,致使由是步兵第3師的左翼受到嚴重的威脅?
按照最高統帥的要求,所有失職的指揮員和他們的副手均解除職務,並送軍事法庭審判。
繆勒將軍
原件第1044號R1944年。
我想順便援引另一份很有意思的文件,這份文件如果當初夾雜在必須銷毀的集團軍的其它檔案材料中,被一起銷毀,恐怕我們今天就看不到它了。這份文件是在中將馮·施韋林伯爵的普通文件夾裡找到的,因為這個德國將軍竭力要為自己任師長時的行為辯護,他從集團軍檔案中抽出了這個文件。
我們為什麼對這個文件感興趣呢?
今天,戰敗的德國將軍們千方百計地在歷史面前替自己辯護,竭力重彈德國總參謀部當時有高超的業務水平,它是不可戰勝的神話。
如此嚴重地歪曲歷史,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誰也不會爭辯,從普魯士將軍沙倫霖爾斯特(1755—1813)起,封建式的軍人貴族階層在德國復活了,他們從中世紀條頓騎士們身上尋找傳統精神。在這位將軍進行改革的基礎上,創辦了一個軍事學院。但是軍人貴族階層的形成,並不等於一種軍事學派的形成,更不是一門軍事學術。
今天一些被打敗的希特勒的將軍正在撰寫回憶錄。他們在自己的著作中向全世界大談其作戰本領。為自己的失敗辯護,隱瞞他們使德國人民遭受災難的真相。曼施泰因和其他人竭力要證明,他們在戰爭中使部隊很少流血。馮·施韋林中將偶然留下的下面的一份文件,講的正是這個問題:
步兵第30軍軍長
炮兵將軍事弗雷特·皮科先生:
除1944年1月19日的電報外,我再補充以下的內容。
在最高統帥部的幾個通報中,三次提到:去年夏天,在米烏斯河、頓涅茨和扎波羅熱的幾次大的接連不斷的防御戰期間,我師曾三次遭受重大的損失。在這些戰斗中,我師損失了19,411人,也就是說,根據當時的戰斗編制(步兵),我師三次遭到全殲。
盡管如此,我師動用自己的預備隊,並且在得到補充以後,仍保持著戰斗力。
但是,在經過爭奪扎波羅熱的幾次戰斗以後,我師的戰斗編制和戰斗力,尤其是步兵的戰斗編制和戰斗力,不可能再恢復了。已經沒有預備隊了。
在這個時期,即從1943年10月10日起,我師未經休整又在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的西南地域開始了戰斗。從1943年10月10日至1944年1月14日,我師又有5120人傷亡,失蹤和生病。
我師參加了從去年10月20日起到11月2日在古利亞
伊一波列以北地域的幾次戰斗;從11月11日起到11月30日在納扎羅夫斯克以南地域參加了戰斗;從今年1月10日起至1月14日,參加了爭奪新尼古拉耶夫卡(尼古拉耶夫卡)
的戰斗。
整個師從去年戰斗開始起,傷亡人數至少相當於6次全軍覆沒。
我師元氣大傷。我師步兵的素質不如目前一般的步兵分隊,承認這點是痛苦的,但這是事實。
摩托化第16師師長
馮·施韋林伯爵
1944年1月21日於師指揮所
上述文件是1944年1月21日書寫並向步兵第30軍軍
長報告的,當時我們的部隊在尼古拉耶夫卡(舊稱新尼古拉耶夫卡)地域,還沒有對它進行1944年1月底和2月初那樣的毀滅性的突擊。既然上述文件說摩托化第16師已六次被殲,那麼,我們在1月底和2月初對它實施進攻以後,摩托化第16師當然就不復存在了。但是它又補充了許多炮灰,投入新的戰斗。
3月6日,近衛第8集團軍部隊突破了敵人的防線,突破縱深達12公裡,正面達18公裡。部隊前出至澤廖諾耶、新馬林諾夫卡、喀山科夫卡、安諾夫卡、烏克蘭卡、澤廖內蓋、韋肖雷伊斯塔夫地區。
這樣一來,就為普利耶夫的騎兵機械化兵集群進入敵人已被清除干淨的突破口,作好了准備。
3月6日,方面軍司令員命令普利耶夫進入突破口。20時30分,普利耶夫將軍的集群開始通過近衛第8集團軍的戰斗隊形。
由於近衛第8集團軍和普利耶夫的騎兵機械化兵集群沿著新布格——尼古拉耶夫鐵路急速而深入地插入,在3月10日日終前,就使敵人處於幾乎完全被合圍的態勢。希特勒分子打算在西面突圍,在3月11日前,他們組織了一個由第17、第125、第302步兵師和大量坦克組成的突圍集團,並開始在西面和西北方向對新波爾塔夫卡和普裡沃利諾耶實施突圍。
為了加強近衛第8集團軍的右翼,方面軍司令員將E·I·普希金坦克兵中將指揮的坦克第23軍配屬給我們。該軍集結在澤廖內蓋、巴什坦卡、捨夫琴科。
坦克剛剛向指定地點接近……我們同它保持著無線電聯絡。我們用簡短的信號小心翼翼地對話,目的是使德國人無法從無線電截聽中猜到我們在調動一個軍。突然,無線電用明碼宣布:普希金被打死了……中將、軍長,被敵人殲擊機扔下的炸彈彈片打死。第23坦克軍軍長……我倆經常在同一戰線,同一司令部的掩蔽所或指揮所裡見面。
有人說,你在戰爭中早已做了死的准備。不,這話不對!
可是,這個軍該怎麼辦呢?它接到的任務只是集結,還沒有向它布置戰斗任務。又不能通過無線電向它布置。
集團軍軍事委員會決定用波—2飛機把近衛第8集團軍裝甲兵司令員馬特維·格裡戈裡耶維奇·魏因魯布將軍從特羅伊茨科—薩弗羅諾沃地域送往巴什坦卡。他的任務是:去指揮處在集團軍第二梯隊位置上的坦克軍;同普利耶夫騎兵機械化兵集群的部隊以及近衛步兵第28軍各師保持密切的聯系,阻止敵人穿過新布格—尼古拉耶夫鐵路向西突圍;對敵人想突入西面的各種嘗試都要實施反突擊將其擊退。一個小時以後,魏因魯布動身起飛了。過了三個小時,我收到了他順利著陸和到達坦克第23軍司令部的密語電報。
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敵人每次發動的新的反沖擊,使我們越來越清楚地看到:希特勒統帥部竭力想使部隊在新波爾塔夫卡、巴什坦卡和巴爾馬捨沃方向突出合圍;敵人的主力分兩個集群集結在兩個地域,即由5—6個師組成的北集群,由3—4個師組成的南集群。
我們非常擔心敵人占領新波爾塔夫卡,那裡設有軍械庫。這個軍械庫座落在新波爾塔夫卡車站到弗拉基米羅夫卡的一段鐵路支線上。一旦敵人從這個軍械庫得到彈藥補充後,就會在火力上占了優勢,因為我們的彈藥已經快消耗完了。
炮兵司令員波扎爾斯基將軍接到命令,調派一個彈藥最少的炮兵營來,給這個營配備上繳獲的並已修好的德軍火炮,並把這些火炮部署在新波爾塔夫卡地域靠近已被我占有的德軍炮兵彈藥庫的發射陣地,要他們不要吝惜德國的炮彈,猛烈地轟擊新謝爾格耶夫卡、馬列耶夫卡地域的敵集群。
我同作戰組立刻從特羅伊茨科——薩福諾沃出發來到新波爾塔夫卡。在指揮所裡和我在一起的有:集團軍軍事委會委員謝苗諾夫將軍、炮兵司令員波扎爾斯基、集團軍副參謀長別利亞夫斯基上校、工程兵主任特卡琴科和參謀韋利金、卡修克、梅列日科、科帕年科、帕夫洛夫等人。我們在沃爾內伊到新波爾塔夫卡的公路上行駛時,曾兩次碰到潛入的小股敵人,並兩次打退了他們。我們沿著耕松了的田野開辟了一條通往新波爾塔夫卡的道路。
3月12日早晨,我到達了新波爾塔夫卡,並同近衛第28軍和近衛第4軍建立了聯絡,還同坦克第23軍建立了聯絡,就地研究了形勢後,我明白,我們現在到達新波爾塔夫卡比任何時候都及時,必要。敵人已集結了足夠的兵力和兵器,並已展開,目的是要突破業已形成的合圍圈。
希特勒在斯尼吉列夫卡地域的被分割的軍隊集團,不僅大部隊,而且小股部隊都在尋找退路。散兵游勇流向四面八方。臨近1944年春天,在德軍中再也無人想重蹈斯大林格勒的覆轍了。
德國士兵絕望地投入了毫無希望的反沖擊。有時他們陷入沒膝的泥濘中,直挺著身子向我們陣地走來。一陣機槍短促射擊後,他們的屍體鋪滿了已成泥漿的耕地。第一次攻擊被我們的防御粉碎後,又掀起了第二次,第三次……這是那些疲憊不堪、已無生還希望的人的進攻,他們妄圖沖到西面,希望能碰上運氣,活下去……
敵出動大批步兵,在坦克支援下,繞過我各支撐點,企圖穿越我部,沿著新波爾塔夫方向,突向彈藥庫。敵人已打通了從新波爾塔夫卡通往因古爾納河向新戈羅熱沃和普利沃爾諾耶前進的道路。可以看出,德國統帥部不顧死活地急於進行反沖擊。
3月12日日終前,法西斯分子的反沖擊越來越頻繁。他們向新波爾塔夫卡的滲透造成了現實的威脅。緊急編成的、並被部署在離德國彈藥車不遠的發射陣地上的兩個炮兵連(使用105毫米口徑的德國炮),毫不吝惜炮彈進行戰斗。
炮兵們直接對准正在進攻的德國步兵開火。現在很難說他們被打死了多少。炮火是毀滅性的。為了使炮兵在連續不斷的炮擊中每隔2—3小時能輪換一下,建立了輪換的炮班。俘虜向我們提供了他們部隊的番號:步兵第17、第125、第302師,山地步兵第3師和輕步兵第97師。
3月12日日終前,德軍終於向前推進了一些。在戰斗中,有時我軍不得不用近衛第39和第79師的零星部隊來防守新波爾塔夫卡地段。這樣,敵人也就摸到了我集團戰斗隊形中最薄弱的地段。
我們炮兵的轟擊稍微地削弱了希特勒分子的猛攻。這時獨立強擊工程工兵第11旅到達了。我命令該旅在韋肖雷農莊、新波爾塔夫卡車站和新波爾塔夫卡鎮一線占領進攻出發地位。近衛步兵第57師的兵力也在該在段展開。這使我軍能夠密集戰斗隊形,堵上德軍借以向西突破的缺口。
我軍開始重新部署部隊。但這是在德國部隊不停地實施反沖擊的情況下進行的。這個地區的態勢很危急,誰制服誰、誰消滅誰這個問題已明擺著了。
敵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後,占領了諾沃謝洛夫卡,並向新戈羅熱諾突破。空軍支援了他們的沖擊。由12-18架飛機組成的機群輪番在我們的陣地上盤旋。戰斗已逼近新波爾塔夫卡軍械庫南邊。我決定用坦克第23軍的一個坦克旅反擊敵人的突圍部隊。
當時我的觀察所設在新波爾塔夫卡的一座蒸氣磨坊裡。擔任警衛的只有一個排的工兵。這就是我這個集團軍司令員留在手中的全部兵力。我等待著魏因魯布將軍向我報告,坦克第23軍的一個坦克旅是否已作好戰斗准備。終於收到了坦克旅已准備完畢的報告。17時,我發出了坦克攻擊的信號。攻擊方向是新戈羅熱諾和佐奧捷赫尼庫姆。從觀察所可以看到,我們的坦克在行進間楔入了德國步兵的戰斗隊形,坦克邊走邊向德寇士兵掃射,還擊毀了大炮。德軍官兵狼狽逃竄。他們在泥濘中奔跑是很困難的,跌倒了又爬起來,亂作一團,驚慌失措。幾千名德國士兵扔下武器,脫下身上的衣服,狼狽地從佐奧捷赫庫姆和新波爾塔夫卡附近,跑回到新謝爾格耶夫卡和馬列耶夫卡去。
軍械庫地域的態勢得到了很大改善。
3月12日深夜,我接到方面軍司令員的簡短命令,命令指示我近衛第8集團軍會同坦克第23軍,以及由我預備隊配屬的步兵第152師一起,擊潰企圖從新謝爾格耶夫卡、馬列耶夫卡地域向西突破的敵軍集群,並在3月13日日終前,前出至佩斯基、多布拉亞、克裡尼察、亞夫基諾、新謝瓦斯托波爾一線。
命令普利耶夫將軍的騎兵機械化兵集群占領斯尼吉列夫卡,並在3月13日這天堅守住基謝列夫卡、布爾哈諾夫卡、斯尼吉列夫卡、奧克佳布裡斯基、巴爾馬捨沃地域。
命令第46集團軍在格羅姆科列伊河右岸鞏固自己的登陸場後,在3月13日調集後勤機關和火炮,從早晨起進攻新奧克佳布裡斯基。
這個命令是符合目前的形勢的。方面軍司令部正確地分析了態勢,綜合了各部隊送去的情報,實質上是擬定了把擠壓在別列茲涅戈瓦托耶、斯尼吉列夫卡地域的敵人集團合圍起來並加以消滅的計劃。
集團軍部隊准備於3月14日拂曉實施堅決的進攻。
敵人知道白天不可能突破我們的戰斗隊形,決定在深夜突圍。
3月14日凌晨1時許,希特勒分子以密集的散兵隊形和縱隊向前突破,邊沖邊用步機槍射擊。我們的炮兵無法開火,但步兵和坦克兵用槍口頂著德國人射擊。德國兵只管向前沖,而不注意我們的火力。他們在黑暗中看不到自己的損失,成百成千地被打死。
半夜2時,我命令近衛步兵第35、第47、第57師和步
兵第353師由北向南轉入進攻。要在深夜確定如何展開戰斗來消滅被合圍的德軍集團是困難的。只能根據步機槍火力的密集程度來猜測一些情況。只是到白天,我們根據戰場上簡直是成堆的法西斯士兵屍體才斷定,希特勒軍隊企圖進入因古爾河,想從這條小河的右岸逃生。
1944年3月14日。天空開始露出魚肚白。
希特勒的一些縱隊和獨立集團仍然企圖向西突圍。
疲憊不堪的士兵一伙一伙地沿著田野和公路在沒膝的泥濘中艱難地行走。這些侵略者昨天還是殘酷無情、頑固不化,今天卻無精打彩,垂頭喪氣。
深夜,我們的坦克原地待命。早晨,這些固定的火力點變成了致敵於死命的力量。
天色逐漸放亮,我軍在整個戰線開始行動起來。上午10時前,新謝爾格耶夫卡、新戈羅熱諾、塔拉索夫卡、澤廖內蓋地域時的敵人全被殲滅。兩個小時以後,戈羅熱諾會讓站、新帕夫洛夫卡、新謝瓦斯托波爾、新布拉茨基地域內的敵人的一切反抗都被撲滅。
3月13日和14日的戰斗結果是:殲滅了由步兵第79、第302、第97、第17、第125、第258師和坦克第24師殘部組成的德國步兵第29軍;重創了步兵第294、第304、第306和第370師。
在兩天的戰斗中,共打死約二萬五千名德國官兵,俘虜了約一萬名……
繳獲了大量的戰利品:武器、汽車、坦克、自行火炮、裝甲運輸車。至於有多少屍體和武器留在或被扔丟在溝壑、山谷和田野裡,這就很難說了。
只有少數敵人在西面、在南布格河那一邊突圍出去。
被解放的居民告訴我們,有一些德國兵和軍官發瘋了。
我們的部隊擊潰了敵人,把敵人從第聶伯河趕走了,完全從陸地上把敵人在克裡木的龐大的法西斯軍隊集團孤立起來,並打開了通往德涅斯特和敖德薩的道路。
現在,我要來說說德國軍方追究因古列茨河失職指揮官的不近情理的事。
下面是德國第6集團軍司令霍利特將軍於1944年2月
13日寫的一封信:
摩托化第16師師長
中將馮·施韋林伯爵先生:
現對您提出控告,因為您:
(1)違背您所知道的措詞准確的軍部的命令,沒有竭盡全力守衛委托給您的卡緬卡地段,而是提早離開那兒,只留下力量薄弱的後衛部隊,並且還命令你師在希羅基集結。這樣,您在關鍵時刻把自己的部隊撤離了戰場,並為敵人打開了通往戰役地區的通道。
(2)您認為無法將此事告知軍部,盡管您有一切可能立即做到這一點。
(3)在關鍵時刻,您再一次無視下達的命令,不盡一切可能同軍部聯絡,也不向軍部通報您所在地段的情況。
為了事先搞清楚情況,我委托集團軍法官——首席審判顧問卡瓦齊克博士,就事情的實質聽取您的意見。
這一委托不要看作是軍事法庭的審問,而是代表我來聽取您的意見。
為此,請您在把本師移交給馮·曼托伊費爾上校以後,帶上有關實情的材料,立即到集團軍大本營來。
霍利特簽名
自從馮·施韋林的師所防御的正面地段被E·N·卡特科夫上尉的偵察連突破後他就被解除了師和集群的指揮權,並被提交法庭受審。他好容易為自己作為辯護,後來被派往戰事較平靜的西線去了。
4
3月14日黃昏,有8千多名被俘的德國官兵,走過設在新波爾塔夫卡的近衛第8集團軍的前進指揮所前面。他們一隊又一隊魚貫而來。有時,一個沖鋒槍手就押送將近200人的隊伍。在戰線的這個地段,敵人從精神上完全被擊敗了。
方面軍首長給我們集團軍下達了任務,令部隊急速改變方向,即從南部轉向西部和西北部,並繞過河口灣向南布格河挺進,從行進間強行渡河,不使敵人有沿水域組織防御的機會。
3月19日和20日,各先頭步兵團已強渡過南布格河。近衛軍戰士攜帶著輕武器,有的坐小船,有的坐木排,有的甚至坐在木頭上渡過了河。大炮和坦克無法這樣渡河。當時找不到架浮橋的材料。因此大炮不能支援已渡河的部隊。各炮兵兵團的彈藥也幾乎耗盡了。炮兵師師長拉托夫將軍只能給每門炮提供3發炮彈。
方面軍司令員要求近衛第8集團軍采取堅決行動,並提出了要集團軍全部兵力都渡過河去的任務。命令H·A·普利耶夫將軍使騎兵機械化兵集群做好於3月22日夜間在特羅伊次科耶、新敖德薩地域渡河的准備。
但是,天氣不好妨礙了我們執行命令。海上刮起了風。布格河的河口灣在正常氣候時就是一大障礙,何況現在海水湧進了河口灣。海水迅速上漲,我們占領的一些登陸場面臨被淹沒的危險。因此只得命令那些經過戰斗占領了登陸場的部隊離開登陸場,並返回左岸。
3月21日,伊薩·亞歷山德羅維奇·普利耶夫打電話到指揮所找到我,邀請我去他那裡吃午飯,還暗示來了大首長。
我猜到伊薩·亞歷山德羅維奇所指的大首長是誰。推遲渡南布格河不能不使大本營擔心。到我們這裡來的是蘇聯元帥華西列夫斯基,隨行的是馬利諾夫斯基大將。
被邀請到普利耶夫那裡去的,還有近衛機械化第4軍軍長T·A·塔納斯奇申中將和空軍第17集團軍司令員B·A·蘇傑茨上將。
亞歷山德·米哈伊羅維奇和羅季翁·雅科夫列維奇祝賀我獲得最高獎勵——被授予蘇聯英雄的稱號。我祝賀羅季翁·雅科夫列維奇榮獲第二枚蘇沃羅夫一級勳章。
伊薩·亞歷山德羅維奇安排了午餐。
我等待著一場嚴肅的談話,但一切都是從開玩笑開始的。華西列夫斯基和馬利諾夫斯基想起了我前不久在卡緬卡附近的奇遇。那次我的坐騎被打死了。
華西列夫斯基裝出一無所知的樣子,詢問我的馬到哪兒了。而馬利諾夫斯基似乎擔心什麼地問道:
“集團軍司令員,沒有給你送去新的馬具和羊皮高帽嗎?”
我解釋說:當天晚上飼養員就找回了馬具、鞍子和羊皮高帽,連我的靴子也找回來了。
“你的情況就象塔拉斯·布裡巴一樣!”馬利諾夫斯基說:“那一位是爬到戰斗最激烈的地方去找自己的煙斗……碰上如此可觀的戰利品也算敵人走運了。”
除了回擊,我別無它法了。
“那怎麼辦呢?”我問華西列夫斯基:“總不能在掩蔽部裡指揮部隊。要是象伊薩·亞歷山德羅維奇和塔納斯奇申那樣的指揮員,不常到部隊和前沿,那怎麼行呢?”
華西列夫斯基打斷我說:
“別生氣,瓦西裡·伊萬諾維奇·崔可夫同志!這都是玩笑話,不能一天到晚都談正經的!誰不知道,在戰爭中既沒有聽到過炸彈的爆炸聲和炮彈的轟擊聲,也沒有聽到過子彈的呼嘯聲的司令員,准是最糟糕的司令員!”
……午飯以後,華西列夫斯基邀請我們出席會議,研究一下近衛第8集團軍和A·A·普利耶夫的騎兵機械化兵集群的爾後任務。華西列夫斯基元帥提出,方面軍部隊面臨的首要任務是強渡南布格河和解放敖德薩。戰役的最終目的是,我軍前出至德涅斯特河。
近衛第8集團軍必須突破南布格河右岸敵人的防御,並為普利耶夫的快速集群進入戰斗創造條件。
我們各自帶著這個任務返回自己的指揮所。
我們考慮了在狹窄的正面地段行動的一切可能性和復雜性以後,在集團軍司令部裡制訂了一個計劃,用近衛第29軍和近衛第4軍的力量強渡南布格河,從安得列耶夫斯基登陸場突破敵人的防御,並沿卡爾斯魯厄、蘭道方向轉入堅決的進攻。
敵人竭力阻止我們的進攻,但可以感覺到,德國軍隊無論在精神方面還是在體力方面都已衰弱,他們頂不住我軍的進攻,開始向西敗退。在這一地段上,他們沒有坦克。
至3月29日,集團軍的部隊進入了基輔—亞歷山德羅夫卡、彼斯恰內布羅德、希羅科拉波夫卡地區。3月31日16時前,集團軍部隊已前出出至下一個水域——季利古利斯河口灣。
步兵部隊推進得相當快,他們不給敵人在經受斯尼吉列夫斯基的打擊之後恢復元氣的機會。但畢竟還是遇到了敵人在各個加固的據點中的有組織的防御。
現在極需大炮、坦克的支援,但這些技術兵器還沒開始渡河。
在特羅伊茨科耶地域,我們正在日夜施工趕造一座載重量為16噸的橋。但要在春訊期間,一下子在南布格河上架起一座橋,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只剩下大約五米的跨距了。凡是可以用於建橋的材料都用上了。工兵們在特羅伊茨科耶鎮旁邊看上了一幢質量很好的房子。他們決定把它拆掉,將圓木用於鋪設橋面。但是他們遇到了意外的壞情況。他們弄掉塗抹的泥灰以後,發現裡面不是圓木,而是土坯。房架是用一些輕而不結實的零碎的木材造成的。
在渡口邊已經集結了幾千輛馬車、大量的軍事技術裝備運載糧食和彈藥的載重汽車。我們的工兵疲憊不堪。他們渾身濕透,打著冷戰。可是沒有材料把橋建完。
工程兵主任B·M·特卡琴科上校來找我。他曾在極其困難的條件下,在敵人的炮火下,在炸彈轟炸的情況下,在許多水域建造過渡口,但在這裡卻一籌莫展。
我站在那裡,觀察四周,也挖空心思想出點主意。突然,我發現離這兒不遠有一座風磨。我又仔細看了一下。在特羅伊茨科耶周圍有五座這樣的風磨。也許……
特卡琴科聽了一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組織了一隊工兵向風磨走去。從那裡回來的第一個人是特卡琴科,他報告說,那些風磨可以用來架橋。我命令立即分給每個工兵200克伏特加和一些配菜,好填填肚皮,暖暖身子。
我問工兵們:
“怎麼樣,近衛軍戰士同志們,兩小時後橋能架起來嗎?”
“集團軍司令員同志!有了材料,還有酒,桌上還有下酒的菜,怎麼會沒有橋呢!”
兩小時後,我同司令部的同志一起來到橋上。我們的部隊正在過橋。沒等我的車駛上橋,一個長著胡子的工兵擋住了我的路。他的胸前閃耀著兩枚勳章(一枚榮譽勳章和一枚衛國戰爭勳章)以及一枚“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獎章。
近衛軍戰士雙手捧著一個鋁杯。
“將軍同志,”他說:“橋架好了!請允許他向您祝賀勝利完工!這是我們的習慣呵!”
我只好下車,我同近衛軍戰士們用鋁杯碰了杯。
“為開辟從斯大林格勒到柏林的道路的工兵們干杯!”
集團軍司令部遷到了南布格河右岸。在那裡有人向我報告說,敵人企圖頑抗,但我們的部隊處處都擊潰了他們的防御。俘虜了約300名敵軍官兵。從俘虜的供詞中了解到,當面抵抗我們的是德國步兵第9、第17、第358、第294、第302、第306、第325師的被擊潰的部隊和羅馬尼亞步兵第16和第24師的部隊。
H·A·普利耶夫的騎兵機械化兵集群也渡過了南布格河,進入了突破口,並穿過別列佐夫卡向拉茲傑利納亞火車站發起進攻。
至4月1日,集團軍部隊接近了季利古利斯基河口灣。一部分部隊從北邊繞過河口灣,從行進間強渡過河。我們在那裡運氣挺好。刮起了北風。河口灣的水位下降了。
從季利古利斯基河口灣陣地潰敗下來的敵人,一整天都在慢慢地向西南方向撤退。敵人企圖用後衛部隊來阻止我軍推進,但未能得逞,這些後衛部隊不僅被擊潰,而且被全部消滅。
方面軍司令員在催促我們。我們的部隊緊張地全力以赴,戰勝了一個又一個水域,向前挺進。
4月1日,方面軍命令近衛第8集團軍於4月2日日終
前前出至多布良科、阿列斯塔羅一線。命令普利耶夫集群占領拉茲傑利納亞火車站後,派人偵察蒂拉斯波爾、雅斯基以及通往敖德薩的鐵路沿線。
我們不得不在原地停留下來,讓先遣部隊渡過眼前這個水域。我們應當調攏主力部隊、炮兵、彈藥,因為部署在有利陣地的敵人的後衛會用炮火來對付在前面的兵團。
4月6日,近衛第8集團軍的部隊戰勝了河流、河口灣及無數的小河灣和小溪之後,來到了敖德薩前面的最後一條河口灣,即在別爾卡、舊萬達利諾夫卡地段的哈吉別伊斯基河口灣。
德軍統帥部有充分的理由認為,正是在這裡能阻擋我們的部隊渡河,並贏得一些時間來組織敖德薩的防御。河口灣最窄處約有800米,水深達2米。
敵人本來能在右岸組織防御。但近衛第8集團軍的部隊搶在敵人前面,從行進間強渡過河口灣。
敖德薩的大門被打開了。
H·A·普利耶夫的騎兵機械化兵集群這時突然從右邊拐了過來,從西北面威脅著敖德薩。
烏克蘭第3方面軍的右翼部隊,已把集中在敖德薩地域的敵人的整個集團切割開。
在整個敖德薩戰役中,烏克蘭第3方面軍各大兵團出色地組織了協同動作,幾個集團軍的行動很協調,步調一致。每個集團軍都在自己的地段完成自己的任務。這次戰役無疑已作為一次光輝的戰例載入了史冊。
突擊第5集團軍和第6集團軍沿著黑海海岸向前挺進。不言而喻,如果沒有我軍的其它一些集團軍,進行側面行軍,對敵構成包圍態勢,那麼,他們的推進是不可能的。敵人害怕被合圍,便撤退了。突擊第5集團軍和第6集團軍緊追不放,不給敵人以立足喘息之機。
就這樣,方面軍各部隊做好了攻打敖德薩的准備。艱苦的戰斗已經過去了,不少的江河障礙已被克服,幾個集團軍的官兵也都立功受獎。現在鼓舞戰士們的是:他們應當參加解放烏克蘭的最後一個大城市的戰斗,去為人民建立新的功勳!
“敖德薩就在眼前!”“向敖德薩進軍!”的口號鼓舞著人們去創造奇跡。戰士們在沒腰深的泥濘中、在齊胸深的冰水裡前進。德軍首腦沒預料到我軍能在短期內克服如此棘手的天然障礙。
近衛第8集團軍和A·A·普利耶夫的騎兵機械化兵集
群的迂回行軍,決定了這一城市的命運。守城的是羅馬尼亞的部隊,以及編成內有4個師的德軍步兵第72軍和黨衛軍的20多個獨立營。他們在城市的北邊和西北邊占據著堅固的防御工事。對這樣的工事實施正面突擊是不會奏效的,只能招致重大的傷亡,招致曠日持久的戰斗和這座美麗的濱海城市的毀滅。
近衛第8集團軍政治部向戰士們發出了號召書。號召書說:“近衛軍同志們!我們正在敖德薩挺進,要戰勝敵人的瘋狂反抗、通過泥濘的道路和克服各種困難……近衛軍同志們!我們一定要使敖德薩回歸蘇維埃祖國。我們一定要象1941年保衛敖德薩的英勇的戰士們那樣,徹底履行自己的軍人職責,一定要把敖德薩從法西斯惡魔手中解放出來!”
在這些日子裡,敵人在某些地段發動了猛烈的反撲。從奧維季奧波爾到敖德薩的公路成了我軍炮兵和敵人坦克搏斗的舞台。僅僅在塔塔爾卡地域由M·C·捨伊金中校指揮的第220團的近衛軍軍人就擊退了敵人坦克的六次反沖擊。在該團的防坦克炮兵連裡,每一顆炮彈都是很寶貴的。火炮只是在敵人靠得很近時才開火。
炮班班長彼得·菲塔耶夫中士以驚人的沉著去消滅敵人的坦克。18輛坦克向他沖擊。為了節約炮彈,菲塔耶夫讓坦克進入直射射程300米。他第一發炮彈擊毀了領頭的坦克,於是堵住了其余坦克的路。他又打了三發炮彈,又有三輛坦克起火。每一發炮彈都命中目標。敵人的坦克手驚愕萬分,扔下自己的車輛企圖逃命。該團沖進了塔塔爾卡。俘虜了一千多名德軍官兵。
4月9日早晨,從南面、北面和西面向敖德薩進攻的部隊,已經看到了城郊、廠房、宮殿屋頂和居民住宅。從那裡回來的偵察兵報告說,幾乎所有最漂亮的樓房,其中包括歌劇院和港口的建築物都埋有地雷。偷偷來找我們的敖德薩居民也這麼說。准備撤退的希特勒惡魔想把敖德薩變為一片廢墟。再過兩天。炸藥的魔力就會產生可怕的惡果。怎麼辦?無論如何要保住城市。
在各分隊的黨的會議上,作出了一個敖德薩人永遠不會忘記的決定:炮兵不往城裡打炮,飛行員不往城市住宅區扔炸彈!就這樣,在半夜,在既沒有炮火准備也沒有航空火力准備的情況下,開始直接進攻城市和街道。這不是一項輕松的任務,但是我們這樣做是為了使城市免遭破壞。各步兵分隊和坦克從各個方向突然向敵人發起突擊,攻擊敵人的防御陣地。4月9日深夜,他們已經出現在敖德薩的大街上。到4月10日早晨前,近衛第4和第28軍的部隊同普利耶夫的坦克集群一起,逼近了傑裡巴索夫斯卡婭大街,並前出至黑海岸邊的小、中、大噴泉旁。近衛第29軍經奧維季奧波爾向扎托卡實施突擊。
光榮的斯大林格勒的狙擊兵瓦西裡·格裡戈裡耶維奇·扎伊采夫在奪取敖德薩的戰斗中表現得很勇敢。他指揮近衛第79師的高射機槍連。扎伊采夫連的高射機槍班對付希特勒的飛機以掩護各先頭分隊。他們多次同敵人的步兵及裝甲車進行戰斗。在該城西南郊的接近地上,即黃麻廠地區,扎伊采夫帶領自己的高射機槍連象步兵分隊一樣發起了沖擊。他們同弗拉基米爾·布爾巴中尉的步兵連協同動作,一舉占領了一個軍用飛機場。突擊是如此神速,以致敵人的航空大隊的殲擊機都沒有來得及起飛。18架完好無損的“梅塞爾施米特”殲擊機成了高射機槍手的戰利品。
蘇維埃的愛國者們在地下黨組織的領導下,也采取了一切措施,防止宮殿、劇院及城市住宅遭受破壞。C·A·德羅茲多夫大隊的各游擊小組,為了把敵人從正在進攻的紅軍部隊那裡引開,同希特勒分子展開了公開的戰斗。僅在4月9日,德羅茲多夫的隊伍就消滅了敵官員120名,俘虜了75人。成千上萬的敖德薩人上街歡迎紅軍部隊,並同紅軍一起肅清街上的敵人、撲滅大火、排除地雷和應用水雷。只是港口的建築物未能幸免,全被敵人炸掉了。
後來我才知道,在敖德薩駐有一個斯洛伐克團。該團的士兵同當地游擊隊有聯系。當我們的部隊攻城時,斯洛伐克人告訴我們,法西斯在那些地方埋有地雷,這樣我們才預先防止了一座著名的歌劇院發生爆炸。
就這樣,敖德薩終於未遭受破壞。敵人被打敗了,並被趕過了德涅斯特河。1944年4月10日,在我們祖國的首都莫斯科,324門大炮嗚禮炮24響,以慶祝這一勝利。
敖德薩戰役的順利完成,決定了下一步解放克裡木的一系列戰斗行動的進程。希特勒軍隊失去敖德薩以後,實際上已陷入包圍。紅軍在南方通過各種努力造成的戰役和戰略態勢,使敵人失去了在蘇聯黑海沿岸的所有支撐點。不久,烏克蘭第4方面軍和濱海集團軍也發動進攻,消滅了在克裡木的法西斯主力,把敵人的潰不成軍的殘部趕出了克裡木半島,並占領了黑海的主要海軍基地——塞瓦斯托波爾。
4月11日和12日,方面軍司令員要求近衛第8集團軍
和A·A·普利耶夫集群徹底消滅德涅斯特河河口灣及其左岸的法西斯部隊,並於4月14日日終前攻占石橋、圖爾拉基、布裡托夫卡、夏巴、特爾格、雷巴奇庫列尼一帶的德涅斯特河河口灣右岸的登陸場。
橫在近衛第8集團軍和普利耶夫集群面前的是寬度為
5—10公裡的河口灣。要在守敵的火力下順利渡過這一水域,需要大量的工兵部隊,並配備各種各樣的渡河器材,需要航空兵和重炮兵的支援。而航空兵無法行動,因為機場無法使用。火炮又缺乏彈藥。
4月14日,集團軍部隊在別裡亞耶夫卡、馬亞基地域強行渡過了德涅斯特河,然後,又投入了為擴大德涅斯特河右岸登陸場的戰斗,他們逼近帕蘭卡鎮東郊,在那裡遇到了羅馬尼亞步兵第15師在預有准備的防御地區的抵抗。
戰斗打得很艱苦。我軍停止了前進。當時應該組織對其正面實施突破,但由於天氣不好,影響了我們的計劃。從4月16日起刮起了南風。德涅斯特河河口灣的水開始上漲。風刮個不停。在察裡格勒河流裡,水位上漲,近衛步兵第79師無法渡河。
後來,河水開始漲到我們占領的別裡亞耶夫卡和馬亞基以西的登陸場。4月18日,德涅斯特河在一些地方漫出了堤岸。4月20日,河水淹沒了已作好進攻准備的近衛第35師部隊的掩體。
集團軍司令部每天都收到各個部隊關於河水不斷上漲的報告。
4月24日深夜,在計劃好的進攻快要開始之前,風刮得更厲害了。河水淹沒了炮兵陣地。
4月25日,我們仍然試圖執行方面軍司令員的命令,轉入進攻。但怎麼能行!我們的炮兵幾乎沉默不語,步兵在沒膝的深水中無法躍進。河水還是不斷地上漲、上漲,把一些小島也淹沒了。戰士們聚集在小塊的場地上,有的爬在樹上,象白嘴鴉那樣緊貼在那裡。
我的觀察所設在帕蘭卡偏東南面的一個高地上。河水也漲到了這塊高地上。開始只是腳下有噗哧噗哧的聲音,後來東西都漂起來了。
我打電話向方面軍司令員報告這裡的情況。馬利諾夫斯基起初不相信河水漲得這麼厲害。在電話裡當然是很難使人確信河岸上發生的情況的。我斷然聲明,如果河水還不斷上漲的話,那麼,最多一晝夜以後,我們將失去炮兵,而全體人員只能呆在樹上的白嘴鴉窩裡。
我們很幸運,方面軍的浮橋架設營來到了馬亞基。在該營的幫助下,我們把登陸場的人員撤了出來。4月27日,在未經戰斗,就放棄了幾乎整個登陸場。
到了左岸,我們開始整頓部隊。需要對新補充進來的人員進行軍事訓練。
但還是沒有得到休息。4月28日,方面軍司令員下達了新的命令,要求把集團軍部隊轉移到科托夫斯基地域。命令部隊在深夜轉移,不要讓敵人發現。這次轉移加強了處於烏克蘭第2方面軍接合部的烏克蘭第3方面軍右翼。
4月30日深夜,部隊從馬亞基地區向格利戈裡奧波裡亞和布加喬內地區挺進。
我們在前線以巨大的勝利來迎接五一勞動節。敖德薩已經在後面,前面是德涅斯特,眼前就要進行解放摩爾達維亞的戰斗。
突然,大自然的災難又落到我們頭上。刮起了暴風雪。集團軍司令部所在鎮的屋頂都被刮走了,大風把樹連根拔起。帶著雪花的冰冷冰冷的空氣湧進學校的教室。氣溫驟然降到零度以下。
深夜……我們的部隊在田野裡行進。而整個集團軍已換了夏裝……
近衛第39師在雅斯基、坎傑利、新薩維茨卡亞幾個鎮之間的交界處遇到了暴風雪。周圍漆黑一片。既沒有灌木林,也沒有溝坎;既沒有地方可避風,也沒有地方可躲雪;也無法生篝火。誰能料到5月1日的南方,在距離4月末人們就經常來沐浴和曬太陽的療養區不遠的地方,會突然刮起暴風雪,會突然降溫呢!
我們這次進軍就是這樣不走運:冬天碰上解凍的天氣,使我們吃盡苦頭,由於解凍,道路泥濘不堪,根本無路可走;而春天,又突然來了寒流。
近衛第8集團軍行軍120公裡後,於5月3日前前出至
德涅斯特河岸邊,並立即接到任務,要在5月7日前在普加喬內、捨爾佩內地域的德涅斯特河右岸的登陸場接替A·C·扎多夫將軍的近衛第5集團軍的部隊,並在那裡集結力量,准備進攻。
近衛第5集團軍的部隊占領的登陸場正面寬12公裡,縱深為5—8公裡。整個陣地完全處在敵人的大炮的射程下。這一帶的制高點還在敵人手中。登陸場稍右、德涅斯特河沿岸一帶是一片森林和小叢林。敵人在那裡能隱蔽地集結部隊,那裡還有敵人的重炮連。
我腦子裡油然產生了這樣一個決心:要把登陸場擴大到巴拉巴涅什塔、奇米捨納和斯佩伊地區,牢牢地鞏固德涅斯特河兩個側翼,不讓敵人的炮火影響我們渡河。但是,我們剛到登陸場,就知道我們無法完成這個任務。因為9個師中還有3個師未趕到。彈藥也沒運來。缺少加強兵器。在該登陸場的近衛第5集團軍和近衛第8集團軍的部隊,既沒有防坦克地雷,也沒有防步兵地雷。
5月6日,方面軍司令員P·B·馬利諾夫斯基在馬拉耶什塔鎮召開了各集團軍司令員會議,會上他給我們分析了戰役形勢:第聶伯河西岸的烏克蘭地區的德軍已被擊潰。其殘部退過德涅斯特河。這就為進攻基希尼奧夫、解放別薩拉比亞、突擊布加列斯特和普洛耶什蒂創造了先決條件。我們面臨的任務就是集結力量。會後,我們各自返回部隊,以便同各兵團司令部一起考慮一下,准備大規模的進攻需要做些什麼。
但是,5月8日早晨,又傳來了另一項命令:命令方面軍各部隊轉入縱深梯次配置的頑強的防御,至少准備三個全縱深為30—40公裡的防御地區。
這個命令本身標志著我們在南方的整個戰役意圖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原來,5月6日的會議之後,來了大本營的訓令。訓令說明取消方面軍司令員剛給我們下達的關於進攻的決定的原因。
大本營命令烏克蘭第3方面軍沿著方面軍所占領的整個戰線構築一個防御地區,並將該地區一直延伸到黑海。
無疑,在訓令中並沒有排除進攻的可能性,並初步定在5月25日實施進攻。
我要在此搶先說明一下,後來,5月26日大本營又下達命令,將進攻改期,這次在命令中沒有規定進攻的期限。
既然上述指示和5月6日統帥部定下的方針,都要求准備進攻,那麼,為此已調到登陸場的主要的加強兵器——突破炮兵第9師和其他的炮兵團,應當在那裡構築進攻的出發陣地。當然,這同後來的任務、即轉為防御是不相適應的。
最好是把炮兵主力從登陸場調到德涅斯特河左岸,從那裡能最有效地用火力支援登場的防御部隊。應該象在斯大林格勒時那樣去做。在那裡,我們將炮兵放在伏爾加河左岸,而在右岸進行防御。但在這裡做不到這點,因為唯一的渡口得不到保證。
如果有時間又有通過德涅斯特河的渡口,能把最高統帥部預備隊的炮兵、集團軍的炮兵及軍的炮兵都調到左岸,並把它們布置在如下地域:一個炮兵群配置在紅丘炮台,另一個炮兵群配置在斯佩伊以東的樹林裡。這樣的話,我們就能用側翼炮火轟擊整個登陸場的前沿,不用通過唯一的渡口將彈藥前送,也不會使登陸場內的部隊過於稠密。
這個登陸場(下面我們將稱其為普加喬內)是敵人的眼中釘。從那裡到摩爾達維亞首都基什尼奧夫只有30公裡左右。而占領了基什尼奧夫就打開了進攻布加列斯特、普洛耶什蒂、巴爾干的大門。希特勒的統帥部很清楚這一點,他們采取了一切措施來消除日益迫近的威脅並轉入積極行動,以完成最緊迫的任務:把蘇軍從德涅斯特河右岸擊退到左岸。
我們應該預料到德國人必然會采取某些積極行動。因此,最高統帥部大本營極為關心在德涅斯特河左岸建立防御地區。
5月8日以前,敵人集中兵力准備進攻普加喬內登陸場。
當時防守普加喬內的是近衛第8集團軍的4個步兵師。敵人集中了4個步兵師和總共擁有大約250輛坦克的3個坦克師。
我們防守登陸場的幾個師此時還沒來得及補充有生力量及技術裝備。在登陸場內總共只有10輛坦克,其中一半還是戰利品。
很明顯,敵人密切地注視我們在登陸場的一切調動。這個地域的制高點都掌握在敵人手中,偵察機也出現了。
5月10日凌晨2時50分,敵人開始對近衛兵第4和第
28軍的前沿陣地和防御縱深實施炮火准備。
經過40分鍾的密集的炮擊之後,敵人的步兵和坦克在航空兵的掩護下開始發起進攻。
敵人的這次進攻對我們來說是突然的。但最初的幾次進攻都被打退了。
隨著天色放亮,敵人重新組織炮兵和航空兵的火力准備,隨後又在天上40架轟炸機的掩護下,把40—50輛的坦克和自行火炮投入戰斗,我近衛第28軍的右翼被迫後撤到普加喬內鎮中心。我們很清楚,敵人竭力想穿過普加喬內沿德涅斯特河岸逼近我們的渡口,進而截斷它同兩個軍的部隊的聯絡。
近衛第28軍軍長斯捷潘·伊裡奇·莫羅佐夫中將,此時正在普加喬內的南郊,馬上把預備隊調了上來,將高射炮直接瞄准敵人的坦克射擊,暫時阻止了敵人的坦克和步兵沿河向我舟橋渡口的進攻。
在這次保衛普加喬內的戰斗中,著名的斯大林格勒狙擊手瓦西裡·扎伊采夫雙腳負了傷。我曾談到過他已經當上大尉,指揮一個高射炮連。
在第28軍的中部、即近衛第39師的地段上,敵人約60輛坦克,在步兵的掩護下,突入我軍陣地,並踏上了普加喬內——捨爾佩內公路。由於敵人直接由西向東撲向渡口,集團軍有被分割成兩半的危險。此外,我集團軍各軍各師都開始發出彈藥不足的信號。
在我軍的舟橋渡口上,有幾個被打壞的裝有燃料的蓄油罐著火了,倉庫裡的炮彈也發生了爆炸。一天的戰斗中,敵人就出動飛機877架次。
近衛第4軍的部隊於5月10日整整一天連續擊退了敵
人無數次進攻,使敵人遭受很大的損失。
5月10日深夜,我們又通過了一個決定:把駐扎在德涅斯特河左岸格裡戈裡奧波裡亞地域的近衛第29軍的所有炮兵火力,全部瞄准近衛第28軍當面的普加喬內、傑拉克烏及其以南地段,對敵的側翼和後方開火。這個軍的炮兵的威力很快就顯示出來了。希特勒分子不得不放棄沿德涅斯特河由北向南對我登陸渡口發展突擊的打算。我火箭炮旅用直徑203毫米的大炮直接向已突入普加喬內——捨爾佩內公路上的敵坦克和步兵開火。這次突擊的戰果是:敵人幾十輛坦克被擊毀、被打中起火;其步兵或被消滅或被擊退。
為了加強近衛第28軍和第4軍的接合部的防御,傍晚調來了近衛第57師,它的任務是深夜渡河到德涅斯特河右岸,在這兩個軍的接合部,以後梯隊占領防御。
在5月10日一天的戰斗中,打死了4千多名德國官兵,擊毀和燒毀60多輛坦克,在空戰中,高射炮擊落了敵人15架飛機。
方面軍首長此時正在拉茲傑利納亞火車站附近。深夜3點鍾左右,大炮的轟擊聲驚醒了馬利諾夫斯基。他命令方面軍的航空兵全力以赴投入戰斗,反擊正在向登陸場進攻的敵人。早晨,空軍集團軍司令員蘇傑茨來到我設在布扦爾鎮和塔什雷克鎮之間的山崗上的觀察所,隨後而來的還有方面軍炮兵司令員米特羅凡·伊萬諾維奇·涅傑林將軍。我同意前者用飛機轟炸敵人的坦克縱隊和步兵縱隊的計劃,我請求後者給我們運送更多的炮彈。
5月10日深夜,敵人的步兵和坦克都沒有主動進攻。但步機槍火力一直對著我們的防御前沿猛烈射擊,並對德涅斯特河的各個渡口及經由塔什雷克和布托爾鎮通往各渡口的道路進行急襲射擊。到次日早晨6點鍾,我軍的一些部隊轉入局部的反沖擊,但遇到了敵人用各種武器組成的猛烈火力的攔阻,不得不暫時停止進攻,返回到出發位置,並打退了敵人優勢兵力的不斷進攻。
6時30分,敵人的大量步兵在150多輛坦克、自行火炮和轟炸機的掩護下,從斯佩伊西北面的樹林向近衛第4軍兩個師防守的捨爾佩內發起進攻。異常艱苦的戰斗開始了。盡管我軍進行了頑強的抵抗,但是敵人的坦克還是在5月11日11時前攻進了捨爾佩內鎮。這樣,近衛第35師和第47師的部隊就面臨著脫離集團軍主力和脫離布托爾鎮地域的渡口的威脅。這兩個師的防御正面從捨爾佩內開始,沿著公路向西延伸,直到斯佩伊為止。
下午,敵人企圖從捨爾佩內向北全力展開進攻,目的是逼近集團軍的主要渡口。投入戰斗的近衛第57師的部隊阻止了敵人的進攻。根據俘虜的供詞和在近衛第4和第28軍地段被打死的敵軍身上搜出的文件證實,當面進攻的敵人兵力是:
步第第17、第294和第320師以及坦克第3、第13和第14師。5月11日這一天的戰斗,敵人出動了飛機達1200架次。
敵人的航空兵在這些日子裡動用了集束炸彈。在炸彈箱內裝入許多約一公斤到一公斤半的小炸彈。這些炸彈箱由“福克R武利夫”式戰斗機投擲下來,在空中的爆炸,小炸彈紛紛飛向地面,大面積地殺傷有生力量。但是,只要頭上有10—15厘米厚度的輕型掩蔽工事,這些炸彈就無法傷害你了。我們的戰士很快就摸清了希特勒分子這一“新式武器”的脾性,稱它為“蛤蟆”,並且很快就學會了如何躲避它了。為了回擊它,我們的空軍也采用了類似的、但經過改進的集束炸彈。這種炸彈在殺傷有生力量和對付坦克方面效果非常好。
在5月11日一天的戰斗中,敵人遭到重大損失——至少被打死打傷5000人,被擊毀和燒毀坦克近50輛。
5月11日,P·B·馬利諾夫斯基來到布托爾地域。他用望遠鏡觀察了戰場,看到上百輛被擊毀和燒毀的敵人坦克後,他知道,敵人在該正面地段曾進行了猛烈的進攻,而要恢復原有局面,需要兵力、時間、主要是彈藥。派步兵去進行反沖擊打坦克,那是不能容忍的。
5月12日,敵人從早晨3時起就開始積極行動。一次接一次地向我們發動進攻。在我們炮火的轟擊下,正面許多地段的敵坦克紛紛著火燃燒起來。5月12日,近衛第29軍被近衛第5集團軍的部隊換防之後,轉而用火力對付進攻的敵人,加強了我位於敵人主要突擊方向地段上的集團軍。同時,我們用了兩夜的時間冒著炮火把炮兵主力從登陸場調回(炮兵主力原先是由方面軍調到這裡准備進攻基希尼奧夫的)並把它們配置在德涅斯特河左岸。這就加強了我們對付正在進攻的法西斯部隊的火力。
在三天三夜的戰斗中,敵人雖然擁有優勢的兵力,但是沒能把我們的部隊從登陸場擊退。他們損失了100多輛坦克,死傷一萬多人,損失了其他許多技術裝備。而他們得到的只是迫使我們的部隊後退,使登陸場縮小了2—4公裡。
5月15日,方面軍司令員命令:“近衛第8集團軍停止擴大登陸場的戰斗,轉入固守已占領的地區……”
從5月16日至22日期間,敵人投入了預備隊,多次對
我們部隊發起進攻。但每次進攻都是在付出了慘重代價之後被擊退。
敵人最後的一次進攻是在5月23日清晨,是由步兵第
17師和坦克第3師的部隊實施的。這次進攻從4時30分開始,一直持續到8時,敵人發起4次沖擊,每次都被我步槍火力和炮火打得動彈不得。許多坦克被我們的火炮和防坦克榴彈擊毀和燒毀。很明顯,敵人已竭盡它最後的力量,它已經一蹶不振,以至被迫停止進攻近兩個星期。
我軍在登陸場的防御中進行了頑強的抵抗,終於把希特勒分子拖垮,並於5月底前肅清了捨爾佩內鎮和普加喬內鎮的敵人。
1944年6月5日,近衛第8集團軍被調為烏克蘭第3方
面軍的預備隊,隨後根據大本營的決定,被編入白俄羅斯第1方面軍,開始進行換防准備。
近衛第8集團軍參加解放烏克蘭南部地區的戰斗就此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