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話拿走第一個願望
心跳快得不像自己的。他,怎麼會在這兒?假裝不去看他。
那人似乎不去意會別的人也在現場,悉數是熟悉的朋友,只道:「路悠言,過來。」
睜著圓圓的眸,頭垂得不能再低。小心肝在顫,可不可以假裝沒聽見。許晴的目光疑慮,探究。
「Yan,顧夜白在喊你呢,那天不是已帶你去見過的嗎,你也喜歡他的畫來著,他不是什麼好人,不過與我總歸兄弟一場,你不用怕,別抖了啊。」Frankie道。
林子晏悶笑,差點沒破功,場子裡大概就只有這鬼搞不清個中關係,遂指著Frankie道:「老鬼,你不說話沒有人會把你當啞巴。」
Frankie惱了,二個大男人掐成一團,唐璜捧場的翻翻白眼,看了一眼顧夜白,又微曬了口氣。
「路悠言,別要我說第三遍。」黑眸一瞇,目光澄銳。隱隱是莫可逼視之勢。
悠言手上一緊,一愣,才意識到自己已邁出了步子,扭頭看,卻是章磊和小二。
二人竟也出了來。
挽上悠言的臂膀,章磊款款而笑:「這位先生,不知找鄙人的員工有什麼事,如本店有什麼怠慢之處,先生找我談便是。」
「驚動了老闆,抱歉。」輕瞥一眼腕表,顧夜白嘴角微揚,「原就是私事,現在又已是下班時間,私人間的事情,不擾老闆。」
「先生的話在理,只是我的這位小招待現在與我住在一起,章某只是想,如先生沒有特別的事,我就帶她一起回去。G城這龍蛇之地,一個女孩,不看緊一點,遇上衣冠之輩,著了道,那就不好。」眉眼不慌不忙,章磊笑道。
林子晏與唐璜對望一眼,心道顧夜白這次是遇上對手了。子晏下意識又看了許晴一眼,卻見她神色越發的凝重,眸光又布了數分不可置信。
小二反應再鈍,也聽出二人話語鋒機處處。
冷笑道:「老闆,你跟這人多說做什麼,咱直接和小三走就是。」
眸色不改,顧夜白笑道:「章老闆一片好意,顧某也斷無道理不成人之美。我與她說一事,絕不耽擱,如何?」
章磊眉峰一凝,顧夜白也不說話,只淡淡看了悠言一眼。
目光一碰,男子面容俊魅惑人,如此蠱惑。就一句。悠言咬唇。
「老闆,我過去一下。」
章磊自嘲一笑,鬆開了她。她已如此說,他能怎樣,現在,他還不想迫她。眼前的男人,是個可怕的對手,這未來的日子,想必跌宕精彩。
在眾人的目光下,悠言慢慢走向前方深冷的男子,直到在面前站定,卻有開始驚慌。
充斥著五官的,無不是他危險又誘惑的氣息。
「路悠言。」
「在。」往日,惹他生氣時,他便如此連名帶姓喚她。現在他也生氣了嗎?
「我來,是問你討一樣東西。」男子聲音微沉。
悠言愣,定定看向他。
「想來路小姐已忘記,曾在我這裡拿過三個願望。」
悠言「啊」了一聲,不假思索,「沒有,沒有忘。」
「今日我拿走這第一個願望。」
悠言一呆,道:「你給我的願望,不是我問你討東西,怎麼倒過來了?」
「那時,我們有曾協議過,這願望,必需是你向我討麼?」他反唇而譏。
「沒有。」她頓時沒了反駁的理由,心裡愈慌。
不敢看他眉眼美麗,眼睛正不知往哪放,他的氣息卻突然逼近。
吹息澆在她耳蝸上。
「跟我走。」
悠言一驚,與他四眸相對,卻見他眸色深沉,嘴角扣了絲弧。
聲音磁性癢人,很低,也足以讓她聽清。
「路小姐,你可知道,你惹了一個幫會,如果不想把麻煩帶給你老闆,那麼,把你的第一個願望給我。跟我走,這事,由我替你攬下。」
悠言一震,一時亂了心,待去看他,想找出絲端倪,眼前男人卻心思慎密,她又能看出什麼?
「我現在就走,要跟要留,悉隨尊便。」顧夜白淡淡道。
「不要。」
悠言一急,一雙小手已挽上了他的臂。
「我在車上等你。」拿開了她的手,顧夜白輕看了章磊一眼,俯身進了車裡。
「他們本來就認識的嗎?」Frankie皺眉,突然道。
林子晏微歎口氣,「她就是四年前拋下顧夜白的人。」
Frankie迅速石化。
走到章磊身旁,悠言低聲道:「老闆,今晚我不跟你回去了。我會再找你,很快。」
「小二,請放心,那件事很快就可以解決,老闆絕不會有安全之憂。」
負在背後的手握緊,章磊淡淡道:「言,記得你說過的。如果,你忘記了,我將用我的方式提醒你。」
小二怒道:「小三你——」
章磊眸色一沉,小二狠狠瞪了悠言一眼,便住了口。
上了車,又是緘默狀態。車子疾馳,悠言心亂如麻,又百無聊賴的往外面看,卻見後面一輛車子緊跟而來。
悠言訝然,顧夜白漠漠道:「是子晏他們。」
悠言呼了口氣,這小林子學長真是——
又悻悻道:「去哪。」
「我家,在這之前,先去一個地方拿些東西。」顧夜白道,末了,又慢慢補充一句:「你的東西。」
「拿我的東西?那是哪裡?」悠言奇道。
男子淡淡瞥了她一眼。
「你的東西,自然是你家。」回答,乾脆利落。
啥米?悠言傻眼。
第七十六話秘密,可怖嗎(1)
「我沒東西拿,直接回你家吧。」一緊張,小動作又來了,溫暖滑膩的指捉上他的臂。
這樣的碰觸,也叫他心中微微一動,目光往二人交接之處看去,悠言臉一紅,忙不迭的鬆開了。
挑眉。
「你就這樣迫不及待想上我那裡去嗎?」
悠言大窘,一口氣沒喘上,拚命咳嗽起來,俏臉漲得通紅。
看她憋紅了一張臉,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方抑下替她拍背順氣的欲/望。
「不過去了,我沒有東西拿。」小臉一仰,她執拗道。
倒沒有非要到她房子去的理由,只是,那個陰暗的環境,只要憶及她在那裡生活,他便起了要去一看的想法。
及至她的堅持,她的焦急,更愉悅了他。
稍冷了語氣。
「衣服什麼的也不用帶嗎?」
「我到老闆那裡住就什麼都沒帶。」她惱,脫口道。
到男人的家中去住,還是一動機不純的男人,還如此理直?
「也不過是住了一天。」他淡淡道。
「你怎麼知道?」嘟囔道。
「前一天,路小姐還睡在我的床上,分去我一席的位置。」
悠言只覺所有的熱度全湧到臉上,一頭磕到玻璃窗上。妖孽啊,這男人。想起那晚與他,二人該做的,不該做的統統做了,他的溫柔他的粗/暴……甚至,他沒有讓她避孕。
事後,她買藥吃了。身體不允許胡亂吃藥,但管不了這許多。想到這,鼻子微酸,再也不敢看他。心思紊亂。
當車子停下,映眼處景致熟悉,他下了車,為她拉開車門的時候,悠言才有點如夢初醒,一下驚了眉眼,這下確實麻煩了。
「在街口的時候,我原打算繞過,不過既然你沒再堅持,我想,你也是願意回來的,就作罷。」
頭頂是男人淡淡的聲音。
悠言氣絕,指著他,小指顫顫。
「我不出去,不出去。」
「子晏車技再不濟,也該到了。你是此間主人,不該怠慢。」男人嘴角的弧愈發邪惡。
悠言皺眉,嘴一癟:「不去。」
「那若有人去動你的老闆,要插手,我也不去。」擲下話,男子身形一閃,已往前走。
悠言十指蓋臉,嗚嗚詛咒數聲,只得跟了上去。
微弱得幾乎無法照人的燈光,穿過那糙黑模糊的小巷,後面是匝匝麻麻密密的簡陋小樓,矮房子。
各個房子門前,各式吆喝笑罵的聲音,滿地亂跑的小孩,在門前揀菜,打麻將的婆子,更多的是赤身的男人,濃妝艷抹的女人。
有人吹了聲口哨,幾個男女便向他們睨了過來。
「四樓的小姐,今日帶了這麼多男人回來,伺候得過來嗎?」不知是誰調笑一聲,眾人便大笑起來。
有個平頭男子怪叫一聲:「你們看,那個妞正點。過來跟咱兄弟也樂一樂吧。」
瞬間,怪誕的笑聲便在這昏暗中滲透。一片醜陋的瓦礫上,天幕,是邃藍的綢,散了星點,美的叫人暈眩,月芽乖張,偶爾露了毛暈的廓,也閒適自在,不管這天底下,處處迥異。
許晴臉色微白,俏臉一冷,道:「悠言,你就住在這裡?」
從顧夜白背後怯生生探出腦袋,悠言低聲道:「對不起,許晴,你別惱。」
林子晏冷笑道:「許MM,你這不是明知故問?不喜,何必跟著來?」
許晴眸光頓沉,冷冷一笑,正要譏諷回去,卻見顧夜白薄唇輕抿,眉目間一片殘冷酷戾。
到嘴的話便嚥了回去,心跳得急遽,竟是幾分惶恐。
Frankie看了悠言一眼,欲言又止。唐璜溫聲道:「都是自己人,在這兒鬧個什麼,讓人看了笑話去。悠言,咱們走,唐大哥還巴巴的等著著你的一杯熱茶呢。」
苦笑,悠言咬了咬唇,點點頭,眼底漾過淺淺的波光,這低徊的瀲灩,便被捕捉進身旁一言不發的男子沉邃的眸中。
矮窄的樓層,一層,二戶。牆壁上,坑窪骯髒難辨,依稀是層疊的紅字,黑字,那上面寫了什麼,早已消散在年月裡。
其中一戶,門半掩著,光線昏暗,裡面似有人影閃綽。門前,有個小女孩趴在小凳子上,三,四歲的光景,眉眼乖巧,模樣安靜,小手抓了半截炭筆在紙上描繪著什麼。那紙暗暗髒髒,模糊了畫面。
林子晏和Frankie好奇,趨上前看,許晴也忍不住連連看了數眼。
那小女孩呆呆看了眾人一下,在人群裡尋到熟悉的影子,冽了嘴:「媽媽,抱。」
第七十七話秘密,可怖嗎(2)
從顧夜白背後走出,悠言輕輕笑,俯身把那小女孩抱起,在她額上親了親,那小女孩歡喜,伸出胖胖的小手環住了她的脖子。
一片沉默!
Frankie忍不住率先叫了出來:「Yan,OHMYGOD!你竟然有了私生女!!誰的??」
悠言一怔,巨大的深灼,壓抑之感從背後傳來。
扭頭一看,那人眸色暗沉,正冷冷看著她。林子晏與唐璜神色複雜,許晴早已吃驚的掩上嘴。
眼珠骨碌,把抱在手裡的小女孩緊了緊,逕自走到顧夜白面前。
「阿靜乖,這個是爸爸,叫一聲爹地。」悠言捏捏懷中寶貝的鼻子,笑道。
然後,再次,靜默。
「唐阿,麻煩你扶一扶我。」林子晏拍了拍腦袋,道:「我要倒了。」
Frankie道:「唐璜,順帶捎上我。」
向來正兒八經的唐璜苦笑:「那我找誰扶。」
要倒的都沒倒,激動啊。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顧夜白那一副拽得要命的萬年冰山臉首度出現震驚的表情。
林子晏在外套裡左掏右掏要拿手機出來拍照,許晴一跺腳,狠狠道:「神經病!」
「許晴,你生氣個什麼勁!」Frankie插嘴,愣是看不懂女人的眉頭眼額。
悠言瞅著顧夜白淺淺笑。
那人,好看的眉緊皺,平素冷漠又霸道的瞳眸裡折出的是複雜之極的色度。疑慮,震驚,卻又抵不過那厚重的狂喜。
小寶貝狐疑地看著眼前好看的男人,怯怯地叫了聲,「爹地?!」
「靜真乖。」悠言喜孜孜地又親了懷裡寶貝一下。
手臂卻倏地生疼了,一看,那人大掌捏上她的臂,沉聲道:「路悠言,你最好給我一個交待!」
悠言嘟嘟嘴,低頭道:「寶寶,你爹生氣了,你親他一下,好麼。」
小寶貝想了想,學悠言嘟起小嘴巴,道:「那好吧。」
伸長了手去夠顧夜白的阿曼尼外套。
顧夜白一震,手握了握,皺了眉,卻已伸手把她抱過。
阿靜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塗了口水,他居然不閃不避開,驚煞了所有人,林子晏低聲道:「唐璜,這次你說什麼也要扶我一把。」
「你真漂亮。」阿靜伸手去摸顧夜白的發,笑彎了眉眼。
顧夜白略收緊了臂,重瞳凝著懷裡寶貝,那清秀的眉,竟恍惚有幾分像著那個他深深恨著又愛著的女子的模樣。
她的孩子,四年,這孩子的年歲也相當,她的,也是他的孩子嗎?他的孩子?!一旦碰觸到這個可能,心內的狂喜發了酵。
沉吟間,聽得她小小的笑聲在耳邊盤旋。抬頭,眼前的女子彎了嘴角,靜靜凝著他,淡淡的憂傷在眉間隱去。
心裡驟緊,單手摟著阿靜,大掌在悠言腰上一攬,已把她帶進懷中。
悠言一怔,臉上紅透,羞澀了眉眼,不知誰的抽氣聲,窘,這大家都在看著。如果,這輩子,能與他,加一個寶寶,像現在這樣,那有多好。
門口,傳來絲聲響。有人出了來。
眾人微異,看去,卻是個坐著輪椅的女人,約莫三十多歲的樣子。面容姣好,臉色卻蠟黃萎頓,似乎抱病在身。
「媽媽——」一看那女子,阿靜立刻激動了,掙著往她的方向去。
「啥米?又一個媽媽?」林子晏道。
這下,所有人都徹底糊了。
顧夜白眸一瞇,放下了孩子。阿靜挪著胖胖的小身/子,向那女人跑去。
悠言吐吐舌,腳下想抹油,卻教男人緊緊掌控著,無法動彈半分。
那女人道:「悠言回來了?各位都是悠言的朋友吧?」
大約看出各人的迷惑,撫了撫趴坐在身下的孩子,女人又笑道:「阿靜是我的女兒,悠言住我對面,看著阿靜可愛,就認了做乾女兒。」
林子晏惱道:「空歡喜一場。」
許晴一愣下,會意過來,又冷笑:「關你什麼事?」
「我替我老闆高興不成啊?」林子晏撇嘴道。
許晴往顧夜白望去,那人卻看也不看她,目光正落在懷中女子身上,只是那眸色酷冷深沉,是怒是惱,無法揣測。
「子晏,有帶本子在身上麼。」顧夜白淡淡道,「給孩子買點吃的。」
林子晏頷首,立刻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把支票簿和筆拿出。
悠言猶自愣愣看著身畔的男人,不知大禍即將臨頭。
「各位,先失陪一下。」顧夜白微微一笑,大手攬了悠言往樓道深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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