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擊潰華雄後,該一路急進,順勢取了汜水關,哪知道大舉衝鋒的時候,兩軍中央沒人管的華雄屍首忽地起了異變。
照理大將戰死,自該有本方士兵來收屍,然而敗像已成,華雄所部無心再戰,潰散奔逃的現象已經開始,再加上沒有誰願意去碰華雄的身體,更不敢想像帶著這個臭氣製造機逃命的後果,萬一身體再潰爛什麼的……所以這片刻前還自信滿滿春風得意的龐大身軀,現在就孤伶伶躺在一片野草之中。
正當聯軍士氣高昂,在衝鋒的戰鼓聲響起之後,撒丫子向前衝沖沖,沒料到那股被關羽送進華雄體內的張飛神屁臭氣散了開來,摻和了華雄本身的氣味,起了不知名的化學反應,噁心程度大增,雖然大風吹過,完全在戰場上飄散開來,並不集中,但普通士兵仍是敵不住。敗退的一方倒是無所謂,一來風向對他們有利,二來本就在逃跑,丟盔卸甲也屬正常現象,屁股後面有臭氣追趕,跑起來就更快了。可是聯軍士軍被臭了這麼一下,頭也暈了眼也花了,只覺得要拿著手上的兵器都很吃力,而且越向前衝味道越重,茫茫毒氣封鎖區,竟沒有多少人敢衝過去。
袁紹原本以為華雄既亡,汜水雄關已經是囊中之物,卻不料被臭氣所阻,不由得搖頭歎息那華雄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卻未曾想到竟是張飛在作怪。手下的智囊團陣前嘰嘰歪歪地密密議論了一番,小圈子盟主親信團也進行了討論,卻遲遲沒有總結性發言。
袁紹座下謀士逢紀,生就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目,正氣凜然,對袁紹道:「主公,現在的形式是這個樣子的。前面毒霧這麼大,這麼臭,如果一定要強衝過去,兵力必然受損,到時候恐怕能挺直腰的沒有幾個。」
袁紹眉頭一挑:「那麼……」
「主公,可是從前些時候得到的情報分析,呂布大軍正迅速向此地逼近,余聞呂布行軍極其迅速,一日能行百里以上,算算日子,很可能就快過汜水關了,如果現在不衝過去佔了汜水關的話,到時候呂布接了華雄的位置,我們可就更難攻了。」
袁紹覺得逢紀話裡有話,正反兩方都說過了,必有自己的高見,遂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逢紀見自己受到了主公的肯定,很是高興,眼角餘光掃過其他幾個灰頭土臉的謀士,大有得意之色,決心把自己的分析毫無保留地說給袁紹聽。
「據我估計,如果我們繞開毒氣中心區,從兩邊走,則不必擔憂非戰鬥減員問題。不過我們部隊太過龐大,現在又都開了出來列在陣上,要改變隊型繞道而行很是麻煩,一個運作不好,自亂陣腳,而且臭氣散佈範圍隨著風勢越來越廣,濃度卻沒有下降多少,這個圈子要繞得很大,一樣耽擱時間,還要冒陣型散亂被敵人偷襲的危險。」
袁紹默然不語。
「還有一種辦法,就是讓將士以濕布蒙鼻,一鼓作氣衝過去。」
袁紹聽到這裡,眼神一亮。
可是逢紀還沒說完:「但這個辦法也有缺點,就是需要很多水,這附近沒有水源,到最近的水源還不如繞道來得快,可又不能冒險就這樣把飲用水用掉。當然,我們可以命令士兵撒一泡尿來代替,所謂事急從權。」
袁紹終於等到了逢紀說出關鍵性的話,擊掌道:「對,就是撒尿。」
「但撒尿也有一個缺點,就是臭,本來這點臭沒什麼,但大家都多少聞了一點華雄的臭味,本就有點噁心,再這麼臭一下,恐怕也有好些人擋不住,況且所謂『臭味相投』,萬一兩臭相交,不起阻隔作用反起融合作用,可就糟了。」
「如果保險一點,不立刻就攻過去,雖然失去了奪取汜水關的最好良機,但敵方主將新喪,士氣低落,戰鬥力將不復從前。」
「可是我又聽說,那呂布不僅武功厲害,治軍更有一套,而那華雄如此臭法,想必在軍中早有怨言,萬一被呂布七搞八搞,搞得化悲憤為力量,就大大地糟糕了。」
這逢紀平時也不是像劉備那樣多話之人。其實劉備自從放棄了賣草鞋這個很有前途的工作(真的是很有錢途的),改行爭霸天下之後,話多的毛病逐漸好轉,就像《神雕俠侶》中楊過在海潮中練劍,每發一劍聲若雷鳴,再練一段時間又輕了下來,如是者七次才神功大成、輕響自如的道理一樣,劉備現在已經逐漸接近收放自如的大成境界,這是跑題的話,暫且不提(我好像也神功大成了,想講廢話就講,不想講就STOP,嘿嘿)。就像尿憋久了會威猛無比地橫掃千軍一樣(特指男性,青壯年,小孩和老頭子有另一種情況——尿褲子,至於女性……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不太好亂說),長期在其他謀臣的壓抑下無法在主公前一抒己見的逢紀這回講得酣暢淋漓,其他幾個謀臣已經聽得發傻了,袁紹沒有被長篇大論嚇倒,還算清醒,臉色越來越難看。
當袁紹終於確認自己先前想錯了,面前這個眉飛色舞唾沫橫飛的傢伙什麼高見也沒有,終於從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問道:「那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呢?」
逢紀微微一愣,然後大聲道:「不才只是把所有的變數和可能性及各種做法的利弊一一羅列出來,主公天縱英才,智慧如海,是我們指路的明燈,行為的導師,一定可以找出最好的方法。」
「我呸!」袁紹斗大的唾沫星子噴得逢紀一臉,悶聲喝道:「收兵!」
關羽一戰成名,當晚,袁紹在中軍大帳設宴慶功,劉關張三人也有幸受邀。這種軍中的名利場,自有軍隊的風格,通常是穿得乾乾淨淨過來,弄得一塌糊塗回去。通常出席這種場合的都是高級將領,那麼多諸侯,每方來的人不會太多,但公孫瓚是個特例。
除去劉關張三人不算,跟著公孫瓚過來的足有十幾近二十人,比袁紹的人還多。前面說過,公孫瓚所部都是東北餓漢,好不容易有了這種可以放開了肚子吃肉喝酒的場合,只要和公孫瓚有那麼一點關係的,不論是將領還是親兵,都擠破了頭想要參加,這十幾人還是通過公平抓鬮的方式選出的幸運兒。不過他們每人身上都背著沉重的洗衣服倒糞桶之類的債務,作為今天的吃喝付出代價,讓那些在抓鬮中失敗的人心理有個平衡。
好在大家都對東北軍的作風有所瞭解,雖說多來了好多人,但袁紹也不至於為這種事翻臉,最多看那一堆人時眼光有些異樣而已。
關羽只管喝酒,張飛只管嚼肉,劉備在這種場合卻如魚得水,一會兒坐到東一會兒坐到西,以劉皇叔的身份,一路馬屁拍將過去,拍得露骨而又噁心。諸侯們白天對關羽的印象可謂深刻之極,正在想公孫瓚怎會有如此猛將,卻又聽說這猛將竟然還有個大哥,還是個皇叔,此刻一見,只要是有見識有抱負的人,一面在劉皇叔的奉承中樂開懷,一面又在心裡搖頭,那張飛一看就是大將,關羽更是不用談,卻認了這麼一個沒風骨的大哥,實在是可惜了。
曹操冷眼看劉備這樣一路點頭哈腰過來,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屑。以曹操的特殊技——魅力而言,這種場面,只要願意,幾個眼神幾個動作下來,就可以達到和眾人關係親密的效果,哪需要像劉備這樣子吃力,屁話源源不斷地從嘴裡流出去,效果卻未必良好。
曹操輕視之心方起,卻立刻打了個冷顫。想到劉備白天的表現,與現在差異太大,心念流轉間,已然明瞭劉備這一番做作的用意。今日一斬,關羽之名連帶著劉關張三兄弟已然名傳天下,而關羽表現的只是武勇,劉備這樣的示弱,則讓所有人都只會起招納之意而不會有防備之心。如此人物,能屈能伸,心機深沉,連自己都差一點著了道兒,絕對是今後的大敵。
此次聯軍伐董,相對於其他根基深厚的諸侯來說,曹操資歷尚淺,若不是發起人的身份,又有著所謂天子密詔,還不夠格與袁紹等人同堂議事。而曹操本人,也只是把這一次的軍事行動當成自己將來爭霸天下的前奏。因為他相信,無論此次伐董成功還是失敗,都只是天下大亂的開始,而非結束。現在身為同一陣營的諸侯們,將來就是爭霸的對手,所以曹操的目標,就是在這一次的大閱兵中盡量把這些諸侯的底細摸清楚,比如性格,嗜好,用兵習慣,手下有何大將謀臣等等。而如果有可能,還可以有限度地削弱一下他們的實力,比如那一次配合袁紹等對付孫堅。
縱然這些一方豪強名聲卓著已久,但曹操這段時間接觸下來,除了覺得袁紹和孫堅不可小覷以外,其餘諸子,大多不在眼內,而這忽然冒出來的劉備,卻讓他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應對。
這時劉備已經一個圈子兜到了曹操身邊,劉備正待像剛才一樣,醞釀了一堆或華麗或噁心的詞藻堆砌到曹操身上,卻不料被曹操先發制人,皇叔長皇叔短,相貌堂堂一代人傑等等,劉備自然不甘示弱,立刻措詞回敬,一場曠古罕見的馬屁大對決就此開始。
劉備嘴上功夫如何,自己不用多言,雖是後發,但如同連珠炮一般,把那種通常兩三句就可以讓人昏頭轉向的超強力馬屁密集放出,而曹操一代梟雄,縱然語速不及劉備,卻配合著誠摯得可以讓人痛哭的目光,以樸實的語調放出一串串花樣繁多,常常繞了幾個圈子才到達目的地的馬屁。
兩人你來我往,交手數百回合,大腦高速開動,思考著下一輪如何說出更多更精彩更鞭辟入裡的馬屁,卻終究不分勝負,而周圍的人早已經目瞪口呆,更有勝者,拿劉備剛才對自己說的話對照現在對曹操說的話,當場臉色發青,鬱悶不已。
意識到周圍越來越多的注視目光,劉備率先住口,曹操也把微微前傾的身體重新坐直,掃了一眼四周的眾人,神情都有些異樣。毫無疑問,這一番交手,卻讓曹操原先精心用其魅力,在諸侯們心中留下的印象有一點走樣。
劉備看了看接下來該輪到下一輪馬屁的袁術、劉表等人,卻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和詞語加諸其身,暗中歎了口氣,卻對袁紹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小將昨天地瓜吃得太多,肚子有些不好,急著去方便,先告辭了。」營中一片哄笑之聲,諸人皆想:真是一個小丑。
曹操輕笑道:「英雄,慢走啊。」
劉備一個激靈,快步而出。關羽是眾人的焦點,不便那麼早退席,而張飛從開始到現在始終埋頭痛吃,小肚子已是微微鼓起,但對於從前在山裡吃一頓用十天的超人小飛飛而言,這只是一個開始。
劉備沒有立刻回自己的營帳,在附近的林子裡蹲了一會兒,憋氣良久,留下一坨屎後信步走開,免得人家說自己言而無信。
想著當今天下大勢,自己該進一步採取怎樣的動作,繼續依附公孫瓚之下,還是在本次大戰後另謀出路,而那曹操又將給自己的將來帶來怎樣的變數,劉備在山中越踱越遠,而華雄的氣味,在這裡已經是完全聞不出來了。雖然這裡已經離大軍營地所在有點距離,對於大將來說離軍這麼遠不是一件好事,但一來現在劉備也不是什麼大將,沒什麼人對他有興趣,自然也不會有人想花力氣對其不利;二來劉備輕功非同凡響,這點路還不是片刻就到,跑起來誰也追不上,是以一點都不擔心。
走著走著,劉備的目光被前方地上的一個小東西吸引了。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個用泥土壘成的小關卡的模樣,新做好不久,惟妙惟肖,似乎就是那汜水關。
忽然頂上異響,劉備向後躍開。他早已知道樹上有人,但氣息微弱,是以並不在意。只見一道水柱從樹上澆下來,濺在那土製汜水關之上,那麼高的衝力,這汜水關很快就被衝倒,水柱也漸漸稀落下來。劉備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尿。
一個小童手腳敏捷地從樹上爬下來,一腳把已經東倒西歪的汜水關踹了個稀爛,似是十分解氣,然而轉頭向劉備一笑。
這年頭,百姓時常顛沛流離,時常可以在路上看見像這樣十歲出頭的少年獨自行走,但深夜跑到密林中來,卻真是不多見。
月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照下來,那小童眉目清秀,狹長的雙眼極是靈動,顧盼之間,天真中已隱然有一絲卓逸的氣度。
「我叫小明,你好啊。」他先開口向劉備這個差點淋到童子尿的密林陌生客打招呼。
劉備覺得很有意思,這種情況下,居然是對方先打招呼,笑答:「我叫劉備,你好,剛才被大水沖倒的那座,是汜水關吧,怎麼,和它有仇?」
小明手一攤:「要去長安,結果汜水關不讓過,你說有仇沒仇?」頓了頓,小明掃了一眼劉備的腳,道:「趕緊把它攻下來吧,這樣我就可以過去了。」
劉備心裡一陣詫異,隨即知道是自己的軍靴出賣了他,不過這樣的環境下,這小童能有如此觀察力,已經遠超同齡人了。
「像我這樣子的小兵,也只是聽命行事,你和我說這些可沒什麼用啊。」的確,劉備穿衣服一向沒什麼講究,平時不會把全副光鮮行頭都穿在身上,就是赴宴也不會,一樣穿得普普通通,而聯軍來自各方,軍服式樣都有所不同,像劉備這樣邋遢的穿法,不熟悉的人絕分不清這人是兵還是將。
小明以手加額,道:「嘴角有油,剛吃過肉,有酒氣,剛喝過酒,還不是土酒,這麼晚獨自跑出軍營,到這鬼地方散步,如果是小兵,你說你該死幾次?」
劉備身上一陣發涼,再次定睛看了看面前的小童。在瞬間這樣準確地作出判斷,並且自信無比,就是自己也未必能做到,這傢伙,不是常人啊。
確認了對方的優秀之後,劉備臉上又職業性地堆起了僅次曹操的迷人笑容,道:「那個,汜水關可是呂布在守啊,就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的那個呂布,你知道麼?哪裡是說攻下就攻下的?」
小明嘴一撇:「呂布這樣子的笨蛋,哪裡會沒事縮在關卡裡不出來啊,而且,原來的守將好像是叫華雄吧,這樣說來,已經翹辮子了嗎,那他就更加要正大光明和你們干了。嗯,現在的具體情況是怎樣的?」
劉備把軍情簡單說了一遍,心裡卻在發笑,自己怎地對一個孩童這樣認真,他雖然不凡,難道還真能提出什麼建設性意見?
小明把眼睛瞇起來,背書似的說道:「呂布,性傲,身患重度戰鬥音樂強迫症,歌聲一出,敵將立斃。然而其人做事,崇尚光明正大,正正當當,卻靠此種方式獲勝,極是矛盾,想必心中也常常對自己不滿。如我所料不差,必定時時尋求可以與人公平交手的機會。」
說到這裡,小明微微一笑:「這樣子的蠢蛋,還不好對付嗎?」
劉備覺得有點暈,有人說呂布是很好對付的蠢蛋,那個人還是個小毛孩子,那個小毛孩子還就站在自己面前,關鍵是,小毛孩說的好像還有點道理。
「你,你到底是誰?」劉備終於問出了經典問題。
小明立刻擺了個傳說中非常非常HIGH的姿式,向前一連走了八步,然後再向左、右、後方各走了八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豬豬燒餅王第十八代傳人,燒餅界的後起之秀,名震荊州地區的小明是也,目前為了追尋燒餅製作的更高技巧,前往長安尋訪傳說中的無敵燒餅隱士途中,被阻於汜水關外大森林,心情十分鬱悶。」
如果曹操在,他一定能看出小明擺的姿勢之出典,只不過那個印度超人出生時說的絕對不是什麼豬豬燒餅王,而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劉備想了半天,總結道:「哦,賣燒餅的。」
小明眼珠子一瞪:「什麼賣燒餅的,是燒餅界赫赫有名的豬豬燒餅王世家,我就是……就是這一代的家主,明白嗎,家主!」
劉備道:「請問這位燒餅界的後起之秀,為什麼對呂布那麼清楚呢?」
小明眉一揚:「何止呂布,我對天下英雄都有研究,英雄者,心理多多少少都有些變態,而這樣的變態心理又代表了普通民眾的某種心理,換而言之,把英雄的心理研究透了,掌握普通民眾的心理更不在話下,針對不同民眾不同心理不同口味而製作出的豬豬燒餅,必將名傳千古,百世流芳。」
劉備想起了從前賣草鞋的修煉日子,覺得有異曲同工之妙,深有體會,點頭問道:「那麼以你對呂布的瞭解,你覺得……」
呂布的首場敗績,就在兩人的密議中被決定了。其實只是小明說,劉備聽,聽得眼珠子越來越大,就像聽天方夜譚一樣,然後拜服。
劉備邀小明到軍中做客,小明卻說要進行如何在燒餅裡加上森林氣息的修行,預祝劉備攻克汜水關,然後就爬到樹上睡覺去了。
劉備暗歎了一番真是亂世出英雄,英雄出少年,連著自己也誇了一番,這才散步回營睡覺去。
接下來的幾天裡,曹操發現劉、關、張三人行蹤詭異,早出晚歸,不知在幹什麼,派人去盯梢,卻總是被甩掉。
袁紹本待在臭氣散去後,揮軍汜水關,卻聽得探馬快報,呂布大軍已至汜水關,不由得長歎,知道奪汜水關的良機已然失去。便不急著行軍,好在與汜水關距離不遠,每日軍容嚴整,緩緩行進,不給這傳說中未嘗一敗的勇將以可乘之機。
呂布接到華雄死訊後,仰望天空,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身後但凡認識華雄的將領士兵,也都露出了與呂布一樣的哀悼表情,一時間一片吸氣之聲,使得四周空氣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呂布把那股吸入的空氣在體內來回運了幾遍,這才徐徐吐出,讚道:「空氣真是清新啊。」背後又是一片長長吐氣聲,大家都彷彿要把體內的廢氣一口氣排出似的,許多人吐得臉紅脖子粗。己方大將陣亡,竟然沒有造成士氣下降,這不能不說是華雄平日人緣不好(不如說是「氣」緣不好)所造成的一個奇怪後果。
雖然並無太多哀痛之意,呂布卻還是瞭解軍情的緊急,下令全軍急行,半天不到的工夫,就抵達了汜水關。
一邊派探馬去查敵情,一邊下令全軍在汜水關好好休息。次日,探馬傳回消息,聯軍方面不知什麼原因,竟然停留在原地,並未向汜水關進軍。接下來數日,聯軍一天只走二三十里,緩緩逼進。
呂布心中暗讚,看來聯軍的主將非常有武者風範,並不乘華雄死之機來攻汜水關,這年頭,這麼有武者風範的主將已經見不到了,現在即然碰上了這麼一個敵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對方看不起。遂下令,全軍開拔,出城迎戰。胡軫大著膽子問呂布為何放棄汜水關的堅城優勢,卻換來「堅守汜水關,又怎能發揮出我軍將士英勇擅戰,擅於衝鋒殺敵之優勢」,並附有「哦,難道你不是這樣的嗎?」的質問。胡軫立刻站直立正,雙眼怒睜,眼珠使勁往外凸,彷彿一定要讓呂布看到自己眼中的熊熊戰意,大聲回答:「不,將軍,在下對戰鬥充滿了嚮往。」為了進一步表明心跡,胡軫立刻高歌一曲,唱起了汜水關守軍軍歌「向前衝,向前衝,前面有雞鴨魚,後面是狗臭屁……」呂布最痛恨別人在他面前唱歌,當下一巴掌把胡軫半個身子拍進土裡,道:「停,知道了。」
呂字帥旗迎風招展,旗下的赤兔馬上,呂布挺背端坐,遠處塵土漸漸揚起,聯軍的各色軍旗已經可以隱約望見。
「又可以再添一場勝績了嗎。」呂布心中這樣想著,口中低沉地喝了一聲,磁性而堅定的聲音卻傳到全軍每個將士的耳中。
「擊鼓!」
戰鼓震天般響起,呂布在鼓聲中巍然不動,遠處袁紹的心頭卻一跳。
公孫瓚陣中,擎著「劉」字大旗的手沒有一絲抖動,這面旗比當日被張飛扔掉的那面更為闊大,這場戰役,如果沒有旗下的三人,恐怕真的會如呂布所料一般發展吧。
但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不敗的呂布將會永遠記住接下來的這場戰役,他將真正見識到什麼才是未來戰爭的新潮流:卑鄙無恥下流狡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