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巨大的銀鷹展翅飛向蔚藍色的天空。
欣雅坐在一個靠窗的位子,一直凝視著機窗外的景象。當看著腳下的城市越來越遠,她的心,還是沒有緣由地痛了起來。
哥哥,我走了。
真的感謝生命中有了你,雖然最終我還是要哭著離開,但那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有你在身邊,一切都變得格外美麗。我一定會想念你的,無論我在任何一個地方。你還會想念我嗎?還是不要了吧。元珍學姐也是那樣的愛著你,我想,她對你一定比我對你更好的。哥哥,不要冷著你的臉,對我笑一個,好嗎?
哥哥,再見了……
欣雅展開她掌心裡的信箋,那是俊熙寫給她的最後一封信——
熙元:
對不起。我想了很多次,不知道要對你說些什麼,寫了好多次,依然只有這三個字。對不起。
你會笑我吧,我親愛的熙元妹妹。笑我這麼懦弱,笑我這麼笨蛋,笑我只能讓你傷心……熙元,天知道,我最想保護的人是你,最害怕傷害的人是你,最不想看到流淚的是你……但是我真的很渾蛋,竟然讓你把這些味道都嘗遍……
熙元,你會恨我嗎?會不會很討厭我?討厭我這個沒有勇氣的哥哥,討厭我這個給不了你幸福的哥哥,討厭我這個只能讓你獨自哭泣的哥哥……熙元,你討厭我吧,你恨我吧,這樣也許我的心裡還能舒服一點……但是我知道你不會,你是那樣的善良,你是那樣的可愛……
上天啊,為什麼要這樣捉弄我們!到底是我做錯了什麼,它要這樣懲罰我們!但我寧願它只懲罰我一個人,而不是要把這一切都讓你承擔……還記得那個雨夜,我在路邊找到你的時候嗎?我從來沒有在一個女生的懷裡哭過,即使在媽媽離去的時候;但是那天我哭了,就在你的懷裡。熙元,是我帶給了你這麼多痛苦,是我讓你如此的傷心,我該說些什麼,才能彌補我對你的傷害?也許我說什麼都不能彌補,但有一句話,一直放在我的心中,我曾經想要找個時間對你說出,但恐怕那一天,將要等上很久很久了……
元元,我愛你!
……
淚水模糊了自己的視線,欣雅把手中的信紙一揉,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這句她曾經盼了那麼久的話,他終於說出口了。但卻是在這樣一封絕望的信裡,在這樣一個不適宜的時間……這比從來沒有聽他說出口,更讓她難過……
「丫丫,你睡了嗎?」坐在她身邊的紹傑突然輕輕地問道。
欣雅立刻閉上了眼睛,不願意讓紹傑發現她的難過。
紹傑看了她一眼,抽出小毯子輕輕地為她蓋上。
淚珠驀然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隨著飛機的轟鳴聲,她就要離開這個給了她愛,也給了她傷痛的國家……
元珍的病房。
在賢皺著眉頭,捧著元珍的病歷卡;李恩聖一直在旁邊擺弄著手機,而元珍則坐在病床上,捂著臉哭泣。
她不想要這個孩子,但是醫生卻出於人道的考慮,勸她把孩子留下。
在賢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只好等著俊熙回來決定。
房門終於被推開了,臉色看起來非常不好的俊熙走了進來。
「他們走了?」李恩聖連忙問道。
剛剛韓莉元發短消息給他,告訴他紹傑和欣雅已經上了飛機。
俊熙疲憊地點點頭。
「走了?真的回中國了?」在賢驚訝地問,「那個小丫頭……」
俊熙無力地坐在沙發上,連一眼都沒有看元珍。
金元珍則盯著俊熙那紅腫的眼睛,雖然聽到了欣雅已經回國的消息,但她的心裡卻沒有一絲的喜悅。欣雅走了,把俊熙的心也帶走了。自己似乎是贏了,但她心裡清楚,她明明輸得很慘很慘……
「俊熙,她既然已經走了,就不要再多想了。」在賢拍拍他的肩,「現在還有元珍,元珍的事情該怎麼辦?孩子……」
「把他生下來。」車俊熙突然冷冷地開口。
「什麼?!」
所有的人都驀然一呆。
「把他生下來。」俊熙的表情冷冷的,「把孩子生下來,我們……結婚。我會陪著元珍把孩子養大……」
天啊!車俊熙的話像是在病房裡丟下了一枚重磅炸彈,所有人都被炸得灰飛煙滅。
「俊熙!」
「俊熙!」
江在賢和李恩聖都吃驚地大叫。
元珍肚子裡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啊,他怎麼可以這樣葬送自己的前程?要她生下來,和她結婚?他到底有沒有想清楚?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啊!
「就這麼決定了,你們都不要再說什麼了。」車俊熙簡單地丟下一句話,轉身就出了病房。
元珍呆呆地望著他冷酷的背影,雖然很想對他說聲「謝謝」,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只湧出了更多的悲哀。
對不起,俊熙。是我害了你。我害你失去了她,失去了快樂,失去了一切。對不起,俊熙,對不起!
一個星期之後。
中國,上海。
黃埔江邊的一棟白色的豪華別院,依山傍水的奢華顯示了它的主人在這個城市裡的風光地位。但現在這棟金碧輝煌的院落正掩映在冰冷的冬雨中,嘩啦啦的雨滴敲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像是敲痛了某顆心。
蘇欣雅坐在三樓自己房間裡的飄窗上,呆呆地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把一切都淹沒,整個世界在大雨裡變得好模糊。雨滴一顆一顆地從天空中飄落下來,敲打在她面前的玻璃窗上,再慢慢地滑落下去,像是誰流下的眼淚,那樣地令人心痛。
老天,你也在哭泣嗎?為了我心底那個疼痛的名字,為了那個我拚命想要忘記,卻永遠無法忘記的人……
欣雅推開玻璃窗,讓冰冷的雨滴跳進她的掌心裡。
那冷冷的觸感,一如韓國的冬雨。她凝視著自己的指尖,猶記得他緊緊握住她不肯放開的模樣……而終於滑開的指尖,注定了再也無法相握……
「哥哥……」欣雅輕輕地開口。
響應她的,只有窗外沙沙的雨聲。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欣雅悲傷的情緒。
「丫丫,我可以進來嗎?」門外傳來的是爸爸疼愛的聲音。
欣雅連忙收起自己的哀傷,故作開心地對著門外喊道:「爸爸,請進。」
蘇秦山推開女兒的房門走了進來。
他是個成功的生意人,手下經營著兩家計算機公司,一家通信製造公司,雖然算不得中國的首富,但在上海灘小有名氣。只不過他卻不是一個成功的父親,欣雅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留下這個唯一的女兒,他因為工作太忙而無力照顧,只能僱請了很多阿姨陪她長大。好在欣雅是個很乖的孩子,不僅功課出眾,而且在高中畢業之後,選擇了去韓國念通信專業,想要幫助父親經營好自己家的公司。
不過自從她放寒假從韓國回來之後,他就發現女兒總有些悶悶不樂,有心想要問一問她,但又沒有找到時間開口。
「丫丫,在做什麼?」蘇秦山慈愛地看著已經長成漂亮小美人的欣雅。
「沒做什麼,在這裡胡思亂想。」欣雅對著父親微笑,從窗台上跳了下來。
「胡思亂想?想什麼?難道在想韓國的男朋友嗎?」蘇秦山和自己的女兒開玩笑。
欣雅的表情立刻愣了一下,她沒想到連父親都可以猜透她的心思。
「丫丫,爸爸跟你開玩笑的啦。」蘇秦山拉過欣雅的手,「丫丫,爸爸工作太忙,沒有時間關心你,不過你有什麼心事,一定要告訴爸爸。如果在外面被哪個壞小子欺負了,也一定要告訴我!爸爸一定會好好地保護我的寶貝,讓那個壞小子再也不敢欺負我們丫丫!」
「爸,我哪有被什麼壞小子欺負……」欣雅扁起了小嘴。
「沒有嗎?那為什麼自從你回家來,就都是一副很不開心的模樣?」
欣雅的聲音哽住,她不知道該怎麼向父親解釋。
她愛的人,是個為了良心,為了道德,為了責任,而不得不離開她的人。他不是壞小子,他是個太好太完美的人。但他為什麼要那樣完美呢?她寧願他變得壞一點,可以讓她更有理由任性一點,而不會只能這樣默默地離開……
「爸……」欣雅投進父親的懷抱,她什麼也不想說,只想讓父親好好地溫暖她。
蘇秦山也抱緊了自己的女兒。雖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他相信欣雅一定會很乖、很懂事、很體貼地留在他的身邊。
齊紹傑看到他們父女抱在一起的模樣,在門外站了很久也沒有敲門。真不想打破這麼美好的畫面,雖然他手裡捏著一封欣雅一定非常想看到的信。
她真的好累了,也許只有父親的懷抱才能讓她感覺到踏實吧。真不想把這封信交給她,雖然韓莉元在電話裡一直叮囑他無論如何也要轉交,但看著欣雅現在的樣子,他真的不想再用這封信打破她已經恢復平靜的生活。
可是每當看到欣雅坐在窗台上,苦苦思戀著他的模樣,紹傑的一顆心又不能忍受地疼痛起來……他為欣雅的癡情而感動,也為她的癡傻而心痛。
唉,還是交給她吧!這也是車俊熙的一顆心,欣雅有權利知道。
紹傑輕輕地敲敲門。
驚醒了抱在一起的父女兩個,蘇秦山首先轉過頭來。
「哦,紹傑來了!」
「伯父你好!」紹傑連忙禮貌地問好。
「嗯,你來得正好,我家丫丫又在一個人發呆,你來了正好陪陪她。」蘇秦山連忙拉過他。
「我哪有發呆啊!爸!」欣雅嬌嗔道。
「沒有就最好,最好!」蘇秦山笑了起來,「那你們先聊,我先出去好了。」他開心地離開欣雅的房間,還幫他們把房門關上。
父親才一離開,剛剛還微笑著的欣雅,表情立刻垮了下來。微笑逃離了她的小臉,眉頭也重重地擰纏起來。她看起來非常疲憊,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模樣。
「坐啊,紹傑。」她招呼齊紹傑,但自己又躲回巨大的飄窗邊,依然遙望著窗外瓢潑的雨色。
「丫丫,你今天還好嗎?」齊紹傑沒有坐下,反而站到了她的身邊。
「嗯,還好。」她點頭,一顆心分明不在紹傑的身上。
透明玻璃窗上的雨滴一行一行地滑落下來,像是淚珠一樣惹人心疼。她把手指放在那淚珠的上面,順著那長長的淚痕,一直滑落……
「丫丫,這是……你的信。」紹傑終於開口,把懷裡的那封潔白的信拿了出來。
纖細修長的手指在玻璃窗上的動作戛然而止。
信!她的信!
欣雅有些不解似的轉過頭來,目光落在齊紹傑捧著的那封信上。潔白而漂亮的信封上,工工整整地用韓文寫著四個字:蘇熙元收。
轟隆!
窗外突然滾過一個炸雷,令欣雅的身體猛然顫抖了一下。
熙元……他還記得熙元……他還記得我嗎?哥哥,你還記得我嗎?
欣雅面無表情地接過紹傑遞過來的信,在撕開封口時,手指甚至都沒有抖動。齊紹傑覺得她的表情有些反常,但她能夠平靜地接受,這也是他一直盼望的。看著她展開信紙開始讀信,他禮貌地走到房間的另一邊,在她的書桌邊坐了下來。
熙元:
這是我寫給你的第一百封信。
沒有想到吧?自從你代替元珍回信給我以來,我竟然也寫了這麼多信給你。記得曾經在很久之前,我還想過要在寫第一百封信給你的時候,要帶你好好去慶祝,慶祝我們之間的第一個一百,也要告訴你,希望將來我們還會有更多的一百……
可是我親愛的熙元妹妹,也許這個願望,再也無法實現了。
對不起。
又是這三個字。也許我現在能向你說的,也只有這三個字了。
還記得那天你在楓樹下要我答應你,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放開你的手。但現在,我恐怕也做不到了……對不起,熙元。我可能再也不能履行我的承諾,再也不能握緊你的手了……
元珍的孩子不能拿掉,這有可能是她生命裡唯一的孩子。我不能為了自己,自私地要求她付出這樣的代價,所以熙元……對不起,我可能不會再回來了……你……忘了我吧……
三個月後,我會和元珍訂婚,明年六月我畢業之後,我們會在首爾結婚。我想你一定會知道這個消息,但與其在別人那裡聽到,還不如我自己告訴你。
元元,我曾經多麼希望能一直牽著你的手走下去,但是現在,那只能是一種奢望了。你一定很生我的氣,很恨我吧?可是,我不能逃避照顧元珍的責任,我不能丟下她,自私地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你比任何人都要瞭解我,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所以,我只能這樣選擇。
對不起,你會原諒我嗎?不,還是不要原諒吧。也許恨我,可以讓你更快樂一點。元元,答應我,無論在任何地方,無論做任何事,都要把這裡的一切全部忘掉,都要快樂起來……即使我再也見不到你,但是我會把你放在心底……
再見了,熙元,我最愛的女孩。
車俊熙
混亂的文字,被淚水洇開的字跡,不用想像,欣雅就能感受到他寫這封信時的悲傷。但似乎很奇怪,她看完這封信,並沒有像齊紹傑想像的一樣放聲大哭,反而是非常平靜地把信紙小心翼翼地折好,再輕輕地放回信封裡。
冬雨依然沙沙地敲打著玻璃窗,欣雅轉過臉去,看了一眼那被大雨覆蓋的世界。
她有些淒楚地笑了一笑,連目光都有些迷離了起來。
他終於還是說出了,他的選擇,他的決定。謝謝你,哥哥,謝謝你給了我一個結局。雖然它讓我心酸得哭不出來,但真的謝謝你。曾經以為會大哭著接受,但為什麼看完信之後,心裡卻是一種無比清朗的感覺?是的,這才是真正的車俊熙,一個勇敢、正義、永遠為別人著想、永遠愛護著他人的車俊熙。她愛的就是這個高尚的男生,她愛的就是這個善良的男生……
再見了,哥哥。祝你——幸福。
不想哭,只是心頭有些堵塞的感覺,像是被一大團棉花塞住了,吞不下,吐不出。好難過,好難過。
「紹傑哥哥,」欣雅轉身叫他,「你……幫我倒杯水好嗎?」
齊紹傑看著她蒼白得嚇人的臉頰,連忙站起身來:「丫丫,你還好嗎?」
「我很好。」欣雅捂著自己的胸口,「就是這裡有點難過,我想喝口水……」
「我馬上給你倒水。」齊紹傑連忙轉身去拿杯子。
欣雅撐住窗台,想要從上面跳下來。但是明明每天都跳來跳去的窗子,怎麼這會兒竟然會變得那麼高?她低頭,呼吸驀然加重。地板在自己的眼前搖晃,但她卻根本找不到一個焦點……
這……這是怎麼了……怎麼了……我……我怎麼看不清……
她伸手想要抓住低矮的窗台,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她的眼前突然一黑,立刻朝地板上一頭栽了下去。
「丫丫,水來了……」
匡啷!啪!
玻璃杯子摔得粉碎。
蘇欣雅倒在自己房間的地板上,鮮血從她額際的傷口上慢慢流出,染紅了她手心裡的那封潔白的信……
韓國,漢大附屬醫院。
濕冷的冬夜,窗外的雨已經下了整整一夜。
車俊熙倚在元珍病房裡的沙發上,有些混亂地做著奇怪的夢。
夢裡同樣下著陰冷的冬雨,澆在身上很痛。有個身影在雨霧中搖曳著,忽遠忽近,讓他無法看清。
「哥哥……」一聲甜蜜而熟悉的叫聲傳來,令車俊熙的全身猛然一震。
「雅雅!」
「哥哥……」她輕輕地呼喚著他,如同那些在他身邊的每一天。
「雅雅,你在哪裡?你回來了嗎?為什麼我看不清你?雅雅,快過來?這雨好大,快來我幫你遮雨……」他急切地呼喚著她。
「不用了,哥哥。」雨霧中,她微笑著拒絕,「我要走了,哥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好好地珍惜學姐……如果還有來生,如果能再來一次,你可不可以先和我相遇……」
「雅雅!你在胡說什麼?什麼來生?你不要淘氣了,快點過來!」俊熙著急地呼喚著,但卻始終抓不住她。
「俊熙……俊熙我要喝水……」病床上傳來金元珍的呻吟。
車俊熙迷迷糊糊的,還沒有完全從夢中醒來,就伸手去抓桌子上的玻璃杯。
啪!濕滑的玻璃杯突然間跳出了他的掌心,驀地跌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車俊熙立刻被這聲尖銳的碎裂聲震醒,迷濛的夢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有眼前一地的玻璃碎片。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呆呆地瞪著地上的碎片,剛剛混亂的夢境突然跳進他的腦海。心頭像是被什麼重重地堵住了,好像有一大團澀澀的棉花,吐不出,也吞不下。
哥哥……如果還有來生,如果能再來一次,你可不可以先和我相遇……
淚水奪眶而出。
「俊熙,你怎麼了?」元珍奇怪地看著他蹲在地上,對著一大片玻璃碎片流淚。
車俊熙緩緩地搖搖頭:「沒事。」
「沒事你為什麼在哭?」
是啊,沒事他為什麼在哭?好奇怪啊,他為什麼在哭?可是他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眼淚,它們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滴一滴地直落在那些透明的碎片上。每一片,都映出了一個正在哭泣的車俊熙……
中國。
上海瑞金醫院。
「不……不可能的……你們弄錯了,你們一定弄錯了!」蘇秦山倒在椅背上,不肯相信地用力搖頭。
「伯父,您冷靜一點!」站在一邊的齊紹傑連忙扶住他,「陳醫生,你確定嗎?是真的嗎?」
老醫生坐在他們對面,緩緩地點點頭說:「如果蘇夫人也是因為這個病去世的,那麼我們的診斷,就不會有錯。」
「怎麼會?蘇伯母明明已經去世十幾年了!」齊紹傑不肯相信地大喊。
「這種病原體可以在人的身體內潛伏很多年,當身體機能的平衡遭到破壞,或者受到重大打擊時,它們就會因為各個臟器的負擔加重,而打破原有的保存狀態,而在體內發生病變。蘇小姐的病情,我們不排除遺傳基因的考慮,因為在生下她兩年內,蘇夫人就去世了,完全有可能在蘇小姐一出生時,這些病原細胞就已經傳到了她的體內。」老醫生一板一眼地向他們解釋著,每一句都在刺痛著他們的心。
「不會的,我的雅雅一向很健康,她很可愛,很漂亮!她絕對不會和她媽媽得同樣的病!」曾經在商場上無限風光的蘇秦山,如今卻完全倒了下來。
不會的,上天不會這麼不公平的!它不能帶走了他的妻子,現在又要奪去他的女兒!欣雅一定不會患上和她媽媽同樣的病的,不會的!
「蘇先生,請您冷靜一點。我們瞭解您的痛苦,但是您這樣對您女兒的病情是沒有幫助的。請您先冷靜一下,無論您提出什麼要求,我們都可以答應您,好嗎?」老醫生連忙安撫他。
「那再幫我女兒做一次診斷,要你們醫院裡最好的醫生,不,要全世界最好的醫生!無論多少錢,請治好我的女兒!」蘇秦山激動地大喊!
「好的,蘇先生。我們會幫您女兒安排全世界最頂尖的外科專家會診,但請您先保持冷靜,好嗎?」老醫生連忙答應他,「但是我們不敢向您保證什麼,只希望是我的診斷有誤吧!不過這是她的CT片,你們也可以看到,在她的胸部骨骼上已經有胸腺瘤的出現,這是重症肌無力患者最大的臨床表現。而且她的病情來得比其他患者都要兇猛,我們只能盡最大的努力來治療她,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呼吸肌和平滑肌的衰弱,如果出現全身麻痺和呼吸系統衰竭,那麼就是有神仙也救不回她了。」
蘇秦山聽到醫生的話,整個人立刻癱軟了下來。
「陳醫生,難道沒有一點辦法來救救欣雅嗎?」紹傑也著急地問道。
「唯一的辦法——是你們希望我真的誤診吧!」老醫生摘下眼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轟隆隆——窗外雷聲滾過,冰冷的冬雨,再一次鋪天蓋地地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