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到繼續調查血液鑒定報告的結果,審判已正式開始,一切依序進行。在韓丁的感覺上,程序快得有些疲於應付,可在上午十二點鐘庭審暫告一段時,僅僅到了雙方質證的一步。在上午的庭審中,韓丁依然按照原來的方案,提出包括祝四萍父母在內的一干證人故意隱瞞被告人與被害人有過戀愛關係的事實,構成偽證,要求法庭剝奪上述證人的作證資格。同時提出殺害祝四萍的主要凶器下落不明,其它指控證據也不能排除龍小羽正常到過案發現場而產生出同樣痕跡,因此請求法庭不予採信。韓丁在作出上述請求時,幾乎提到了所有控方的呈堂證據,但惟獨沒有提到那份血跡鑒定書。
關於那份血跡鑒定書,韓丁提出:由於本案先後出過兩份血跡鑒定書,且內容結論大相逕庭,而第二份血跡鑒定對認定被告人的罪與非罪關係重大,因此建議法庭慎重行事。他請求法庭將龍小羽外衣上的血跡重新進行鑒定,重新鑒定的機構應排除已做過鑒定的兩家單位,而應另選其它權威部門進行。
在公訴人的席位上,主要發言的是個中年老成的檢察官,語速不慌不忙,態度不急不慍,雖然沒有公訴方慣常的慷慨激昂,但那種穩打穩扎,步步為營的方式,在贏得法官和聽眾好感方面顯然起了更好的作用。韓丁以疲憊之師,身心交瘁地與之應戰,在經驗上、口才上、信心上,以及精神狀態上,已經輸了一籌。
這份鑒定書太強大了,一下子把韓丁拖進了敗局。韓丁看得出來,在公安局技偵處的專家出庭講解鑒定結論時,龍小羽臉上的肌肉一下子變得呆板起來,眼神茫然,那幾乎是一種大勢已去的絕望。
第一次開庭在法庭調查後結束了,控辯雙方沒有當庭辯論,被告人沒有最後陳述,法官也沒有宣佈判決,龍小羽的生死將留待下回分解。儘管,審判長採納了韓丁的建議,決定對韓丁質疑的那份鑒定書進行重新鑒定,但韓丁心裡也明白,對重新鑒定的結果絕不能抱有太大幻想。重新鑒定有點像是一個時間上的拖延,作用如此而已。
當龍小羽被押解出庭時他轉頭看了韓丁一眼,目光中沒有責備,只有求助,至少韓丁是這樣感覺的。那目光讓韓丁心裡轟然一震,繼而百感交集,他也說不清這小子究竟是可憐還是罪有應得。
十天後,法庭再次開庭。
這一次韓丁依然不同意羅晶晶前去旁聽,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連程瑤也堅決表示贊同。她特地請了假留在家裡陪著羅晶晶,她口口聲聲讓羅晶晶幫她好好清理一下廚房,她家的廚房藏污納垢早說要清理的,一直拖到現在,現在竟成了緩解心情的事由。
下午兩點鐘,韓丁回到他們借居的羅晶晶的朋友程瑤家。程瑤給韓丁開了門,幫他掛衣服,換拖鞋,然後陪他一起走進羅晶晶的臥室。羅晶晶坐在床上,不看他們,像一個等候宣判的囚犯似的,低頭不語。還是由程瑤艱難地向韓丁發問:「今天判了嗎?」韓丁沒說話,但點了頭。程瑤又問:「判的什麼?」韓丁說:「死刑。」空氣是凝結的,羅晶晶一動沒動,沒有說話,也沒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