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真是一個讓人傷感的季節。沒有理由出府,只能在府裡晃悠,沒兩天下來,府裡哪個牆角下有一塊什麼樣的石頭我都知道了。第一天晃悠的時候,看到少爺豐園裡面有一塊大石頭伏在種花的地裡,連續三天晃悠都看到那塊石頭,不由得很氣憤地把負責打掃的人喊過來:「不要以為少爺不在你們就可以偷懶!我連續三天都看到一塊大石頭在少爺的花地裡面,你們是怎麼收拾的?」那個負責打掃的下人戰戰兢兢地說:「蘇管家。那個石頭是上水石,放在那裡,已經快一年了……要把它搬開嗎?」
呃,這個,以前我在這裡弄花花草草的時候怎麼沒看到?一定是因為那時候草長鶯飛花兒朵朵茂盛無比,遮掩了石頭,嗯,一定是這個原因。「那就把它這麼放著吧……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回蘇管家,小人名叫阿俊。」嗯?阿俊,好熟悉的名字……「抬起頭來……」感覺有皇帝挑妃子的享受,阿俊抬起頭來,嗯,長得也不是很俊,不太像名字,馬上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拍著他的肩膀說:「阿俊啊,做得好,以後少爺這裡還要你多多費心了!好好幹!」
也沒再有少爺的信,甚至元寶的信都沒有一封,不知道他們兩人現在哪裡?濟南?災區?江蘇?手機真是一個好東西,高科技真是好東西,但是現在我想養幾個信鴿。對了,孫先生也不來看看我,明明跟他說好的,過兩三天就來一次,他也不來,不知道是賺錢賺上癮沒有時間,還是直接已經忘記了。小張大人也是很久沒有見到了,不知道禮部侍郎的他是否依然那副德性……啊,為什麼秋天如此讓人懷念往事,怪不得「愁」字就是心上之秋。
如同螞蚱一樣在府裡蹦了兩天,我好像大約確實真的有感冒的心情,但是卻沒有感冒的症狀。這了無生趣的生活,颯颯的秋風,和一個滿懷憂慮的女人的牆根下的溜躂,擊垮了我這個未成年少女的心……和身體。
好悶啊……我軟綿綿地躺在床上兩眼無力地瞪著屋頂,夫人這一招真高啊,不讓出門,硬生生就把我給憋死了,除了每日的三餐對我還有點吸引力,這個王府已經淪落成為人間地獄了。
「蘇管家。」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總算有事情幹了,立即騰空而起,開門,發現是小稻。小稻笑瞇瞇地看著我:「蘇管家,千金樓有人來拜訪夫人了,蘇管家不去看看嗎?」這個小稻,果然觀察敏銳,不過帶著她去了一次千金樓,立即就能聞出來我和孫先生之間不尋常的氣息了。「來的是孫先生嗎?」小稻點點頭。
只不過我用什麼理由能見到夫人呢?對小稻說:「待會兒你在旁邊看看,就說小蘇管家生病了,請孫先生順便看看。」然後送走小稻,虛掩上門,挺到床上做虛弱狀。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快睡著的時候,有人進來了。勉強睜開眼,看到還真的是孫先生,後面跟著小稻,兩人一起走了進來。孫先生看著我:「小蘇管家身體不舒服嗎?」點點頭:「成天躺床上,沒病都躺出病了。」
小稻帶孫先生進來之後,朝我行了個禮:「沒有其他的事,小稻就先出去了。」孫先生悄悄地跟我說:「小蘇管家,怎麼出不了門呢?」「就是你剛才去拜見過的那個夫人,」我咬牙切齒地說,「看我不順眼!」
孫先生沒再細問,開始講述千金樓的近況:「不瞞小蘇管家,前幾日有一個廚師說自己鄉下的母親去世了,然後就辭了他,讓他盡孝去。結果沒兩天,有人說京城剛開業的止味樓上看到這個廚師了,我去查了一下,他老母親早就去世了!」我點點頭:「那然後呢?」孫先生不免得意一下:「然後?然後咱就再找廚師唄!首烏那小子我讓他去學菜了,看他那胖嘟嘟的饞樣,真怕菜沒學會,廚房讓他吃完了。」「孫先生,還是給廚師們好好籠絡一下的好,畢竟總換廚師,口味總是變,客人不一定喜歡。」孫先生儼然一副生意人的臉了:「小蘇管家說的是。」
「對了,近來張大人去的多嗎?」「張大人?哪一個張大人啊?」嗯?難道有很多張大人?「難道張首輔大人經常去?」「那倒不是,張嗣修大人近來比較少來,聽說朝廷上發生了一些事情,比較緊張;倒是張大人的弟弟張敬修大人,最近常同一些文人騷客來吟詩念詞,可是苦了千金樓啊。」「如何個苦法?」「這位張大人每每吃完不付賬,只說一句記在張嗣修大人賬上,你說,我們如何跟張大人討賬?」
白吃的果然來了!「我給孫先生出個招如何?他們來,您照樣好好招待,等他們酒足飯飽詩興大發的時候,備上紙墨,讓他們留下墨寶。這些詩啊詞的,好的我們就裱起來掛千金樓上,寫得不好的就隨便賣給什麼字畫行了,至少,得佔他們一點便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