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日,我記得很牢靠。因為我的禮物快弄完了。
元寶也沒來找我匯報事情,讓我有些納悶。走到前邊去,看到許嫂正在命丫頭們疊紙元寶,收拾黃紙,準備祭奠用的果子和酒等,忙忙碌碌。為了避免尷尬,我轉個身繼續往旁邊走,卻聽到一個爽朗的聲音興奮地說:「小蘇,管家,近來可好?」斜眼一看,卻是張大少。慢慢地挪過去,看到少爺和元寶在屋子裡,還有一個中年男子,體態富足,卻一副精明狀;見到我進來,少爺的臉由晴轉陰,元寶卻突然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而那個中年男子卻立即換上一個笑臉,拱手說:「蘇管家,久仰久仰!」
第一次看到有男子而且是官員見到我如此客氣,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連忙也拱手說:「承讓承讓。」少爺不情願地說:「小蘇,這位是丘大人。」我施了一禮:「久仰丘大人文采非凡,博學多才,今日一見,榮幸之至。」轉身又給張大少行了一個禮。
張大少自始至終笑意昂揚地看著我,好像一個多日不見的老友。「小蘇升為管家,可喜可賀!剛剛王大人說小蘇出門採購去了,還以為又遇不到了呢,呵呵,看來我倆心有靈犀啊!王大人,您說是不是?」少爺皮笑肉不笑地說:「張大人,您何必跟一個下人心有靈犀呢!這樣可就低了您的身份了!」張大少擺擺手:「王大人,此言差矣!我朝太祖始於和尚,終究成就天下霸業。這小蘇管家,雖是一下人,卻讓在下受益匪淺。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師。今天在場的可不止三位啊!」少爺有點不太高興卻一時也想不出來如何反駁,我趕緊打圓場說:「張大人和丘大人今日來,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那位丘大人說話了,「在下有幸蒙王大人引薦,從地方調任戶部,與大人同朝為官,特來拜謝。區區一點謝禮,還望大人收下。」然後,他推過來一個小包裹,裡面好像包著一個盒子一樣的東西。
少爺臉色有點憂鬱:「丘大人,您過謙了。以後我倆就是同僚,有許多地方還需大人多多提攜,這個禮物,您就見外了。」
我心裡嗤笑了一下,兩千兩銀子都收了,這下算什麼……
丘大人愣了一下,張大少卻談笑風生:「王大人,只是一個見面禮而已,何必如此客氣,丘大人之事,勞您辛苦啦。」少爺看了我一眼,我立即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孔說:「張大人,我家大人愛才惜才,才會舉薦丘大人,全無私心,只想為朝廷多增加一個人才。這份心意,乃是為了朝廷,倘若丘大人萬般感謝,豈不是辜負了我家大人的一片心意?不過,今天的禮物我家大人就先收下了,下次切莫再這般客氣了。」
丘大人連連稱是,張大少斂了剛才的笑容,深沉地看了我一眼,我毫無畏懼地迎著他的目光,然後做了一個鬼臉,張大少立即愕然。
兩人走後,少爺不停地埋怨我,加上之前的兩千兩銀子,對我喋喋不休,好像自己是中央電視台的廉政教育宣傳工作者。少爺列舉了無限可能,包括馮保太監掌握東廠,監視百官。只是馮保貪的也不少吧。實在受不了他的聒噪,我跟少爺說:「現在收下禮物是給人家台階下,你收下了,看張大人,肯定也收了很多。」少爺又搬出儒家的禮儀道德來感化我,這個人,沒想到還這麼膽小。被他嘮叨得沒辦法,我給他出了一招:「明天不是七月十五麼?張家老爺子去世不滿三個月,肯定還在守喪。少爺把這些銀子和今日收到的那個盒子一起包著,外加幾樣果品,給張嗣修大人送過去,算安慰老太爺在天之靈。張大人收到東西,內心自然明白。」
少爺讚許地點了一下頭,我有點痛惜那些銀子。
如果這些銀子都給我,該多好啊……我就可以離開王府,然後買上一堆男人,享樂去了,像少爺這樣的男人,應該還會有很多吧。三條腿的蛤蟆不多見,兩條腿的男人,滿世界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