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叫椿若的女子 正文 No.7 第一場雪
    洛陽城落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那一夜,我看見了西北方向的天空下,一道流星從空中滑落,消隱在洛陽城的上空。即便是轉瞬即逝,我也知道了所有的所有都將結束。

    第二天,我獨自一人去了洛陽城外母親的墳塋。大雪仍然在天空中翻滾,如同攪混一樣地落下。洛陽城外,滿眼荒蕪。這是上元三年的冬天,我的母親就死在這一年,她把我孤零零地遺留在這個寒冷的世界上,她要我等待,但是等待不能帶給我溫暖。在洛陽城外白茫茫的雪地上,寂寞的飛鳥一群群從頭頂飛過。我想這樣的季節,母親一定需要我來陪伴。我坐在她的墳塋前,燒著紙錢,我知道那個面若桃花美麗絕倫的女子,一定能夠感應到,儘管她死了。

    上元三年,唐與匈奴爆發戰事。大唐戍邊將軍陳遠卿戰敗,帶兵歸降於北匈奴。

    那一年的冬天,從長安城來的官兵潮水一樣湧進洛陽的家院。他們奉皇上的旨意,陳府上下滿門抄斬。

    一個挺拔的男子闖入我的閣樓。我懷抱著小白。在那個叫耒慶的男子衝著我露出荒涼的笑容時,我對他說,小白是從西域來的,那麼遙遠的地方,它一定很寂寞。

    這個叫耒慶的男子,他就是我夢境中的男子,一瞬間,我淚流滿面,攤開布帛,我為夢中的男子繡上最後一筆,他的眼睛。

    現在我知道了,這男子有漆黑的眼睛,裡面滲透出寒冷和邪惡。現在我也知道了,那個來自西域的武士就是他。耒慶。他打開閣樓的窗子,陽光方方正正地落進來,灑在他的胸膛上。我看見他的脖子上懸掛著的銀色飾物在陽光下閃耀著眩目的光芒,他手持寶劍,氣宇軒昂地站在我的閣樓裡。

    我知道我的等待結束了。

    我問他知道西域嗎,一個比天堂還遙遠的地方。他微笑著點點頭,一劍刺死了小白,小白的鮮血噴出來,飛濺於我的衣襟,飛濺於那塊我日夜勞作的布帛之上。我看見他古怪地微笑。他說他叫耒慶,來自遙遠的西域。然後他粗魯地將我攬入懷中,我聞到了一種荒涼的氣息,從這個男人的身體裡揮發出來。

    然後他把我帶到那個冬天的陽光中去,我看到了父親,他被五花大綁地帶到了耒慶的面前。士兵們在追逐著那些沒有被砍死的下人們,他們所到之處,鮮血淋漓,模樣慘不忍睹,我的貼身丫鬟被砍斷了一條腿,她爬到我的面前,拉扯著我的裙角。我看見了她恐懼的眼神。一個士兵從背後劃開她的脊背,鮮血沿著刀鋒過處的痕跡竄出來。

    耒慶把父親帶到我的面前,他問,她叫什麼名字?父親告訴他,我叫椿若。耒慶滿意地微笑,然後,他的眼睛驟然劃過一道血色,他手起刀落,父親的鮮血飛濺在耒慶的臉上,血色滄桑。

    我安靜地看著耒慶,眼睛裡沒有淚水。耒慶殺死了我的父親,他塗抹著寶劍上殘留的鮮血發出爽朗的大笑,他將我,還有父親的第九個女人蟬儀一同引出洛陽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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