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放亮,再有半日路程便是洛陽了,此時近官道的小市集也漸漸熱鬧起來。狄春趕了馬車停在一旁,好去買些吃食。狄仁傑也走下車來,昨夜為能早些到洛陽,便未宿在客棧,只傍晚時二人在車上略打了個盹,就接著趕路了,此刻下了車正好舒舒筋骨。
只見市集不大,數十間屋舍既可充作客棧,又兼賣些往來客商寄賣的貨物,正方便了各地要到洛陽、卻錯過了城門開啟時間的人。狄仁傑只管往人多處逛去,那早點攤上熱氣騰騰,人聲嘈雜,倒叫人不覺得冬日早晨的寒冷。
忽聽得一陣馬嘶聲自東面傳來,人群中一片驚叫響起,狄仁傑循聲望去,見人們紛紛避讓,一匹棗紅馬不知從哪裡跑出來,橫衝直撞地往官道奔去,後面的人一面叫罵一面追將出來,那馬哪裡聽他,顧自跑了。狄春剛買了幾個包子,怕狄仁傑被那瘋馬碰了,忙回轉來看,見狄仁傑無事,才放了心。
那人追出一程,眼見無望,只得悻悻回來,口中還是罵罵咧咧,狄仁傑沿著馬蹄印行了幾步,心中一動,迎上前去搭訕:「這位小哥,那馬是瘋了嗎?怎地不聽使喚那。」
那人心下惱火,正無處找人說,聞言道:「可不是瘋了!這一夜餵它水也不喝,只鬧著要跑出馬棚!」
狄仁傑微微試探道:「想是這馬認生罷?」
「也沒見過這麼會鬧脾氣的馬!定是給原先的主人寵壞了。」那人還自忿忿,突然奇道:「咦,老先生,你怎麼知道這馬是才到我手中的?」
狄仁傑笑道:「我猜的,方纔你說這馬一夜不安生,是不是昨日有人把它留在這兒了?」
「老先生您認識那怪人麼,這馬就是昨兒留宿在我家那怪人留下的。」
狄仁傑道:「哦,怎麼個怪法?我請你喝茶消消氣,你把那人跟我說說,沒準真是我認識的。」一邊拉了那人在旁邊茶店坐下,讓狄春叫了茶水來喝。
「人長得倒也平常,背著個竹簍,昨日天快黑了,他走到我家要買些酒肉吃。」那人喝了口茶,講道:「那馬跟得他緊,看他吃酒,就在屋外低低嘶鳴,像是要討酒喝,那怪人見狀,果然倒了一碗酒遞到它面前,它竟一氣喝了,還舔嘴咂舌的好像十分滿足呢,真真是奇怪!」
狄春在旁道:「這馬通人性也是有的,但喜歡喝酒,我倒沒聽說過,怪不得剛才那馬這般瘋樣,別是宿醉未醒罷!」
狄仁傑也笑道:「人能明白馬的心思,還給它酒喝,果然是怪人怪馬,也算是絕配了。」
「這馬被他寵壞了,再要與它相處可就難了。那怪人吃了酒,昨夜就宿在我家,偏他對我說今早要去洛陽城中辦事,不便再帶著馬匹,也不要我錢,就把馬送給了我,又交待別虧待了馬。」那人搖頭道:「我還道撿了個便宜,哪知道是個麻煩!就這麼跑了,還差點撞了人!」
狄仁傑呵呵笑道:「幸好沒費什麼錢,跑了就跑了,小哥你就別生這閒氣了。」
那人白興頭了一場,一番閒聊過後,想想也確沒有什麼損失,又問狄仁傑可真認識那怪人,狄仁傑含糊其辭,胡扯了幾句,茶水也喝得差不多了,方各自走開。
狄春奇道:「老爺,您什麼時候見過那馬了?」
狄仁傑道:「方纔我在路上看到那馬蹄印,見有官府的認記,才知道那匹馬不是尋常家養的。」一面又把在高家村所見之事揀相關的說了,狄春這才明白。
又聽狄仁傑道:「估摸時候,元芳也快到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