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九一八"的瀋陽事變好像晴天一霹靂,那麼「一二八"的上海血戰光景就是暴風雨罷?現在離"一二八"又是一週年了,全中國固然是密雲未雨前的黑暗沉悶,全世界也是加緊武裝,待機爆發。戰神在獰笑!
我們回想上海血戰的當時,大火燒燬了繁盛的閘北,炮彈掃起了江灣吳淞大場,租界內傷兵難民滿坑滿谷,資產者憂慮著公債庫券變成廢紙,憂慮著閘北地皮永遠跌價,內地的小商人為了上海"錢莊不通"而愁眉蹙額,沿鐵路線的農民忍痛看著自己的田地被圈作飛機場,被挖掘了戰壕,大人先生忙著佈置陪都,陸都,行都,恨不得一步跨上了喜馬拉雅山的最高峰——我們現在一閉眼就喚回了去年此時可歌可泣可歎的時代交響曲!
但是一週年以後的上海怎麼呢?」救濟東北難民遊藝會"在"花選"的歡呼中閉幕了,復興閘北災區的獎券正以頭彩三十九萬圓大事號召,天堂的租界裡新開了幾家影戲館,大減價的百貨商店顧客潮擁,梅博士1來上海奏藝,許多人買不到票,新妝的短大衣,新妝的更長的旗袍:繁華的上海依然那樣繁華,——不,更加繁華!如果不是愛多嘴的新聞紙片傳熱河告急,山海關頭炮響,誰又肯信我們的國難仍是未已,我不犯人,人卻犯我,而所謂"長期抵抗"事實上乃是長期"不"抵抗!
1梅博士:指梅蘭芳。
上海實在是太平世界了。卻是蒙在鼓心裡的上海小市民還沒忘記去年此日的教訓,看見虹口的日本海軍陸戰隊要舉行"檢閱式",於是又恐慌,又紛紛搬家。可敬而又可憐的小市民呀!你們不要慌!難道你們沒聽說英法對日有密約,日本不再來騷擾上海,那交換條件就是英法默認日本在熱河榆關的軍事行動?有錢人比你們聰明得多了,他們知道上海是太平世界。不見他們朝朝暮暮酣歌醉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