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站在樓下的街心,只是為了偷偷張望一下心愛男子的窗口……
傘
連諫
雨天,計程車生意火暴,笑籐反覆伸出去的一支胳膊給淋透了,始終未有車子停下。
淅淅瀝瀝的雨聲裡,似是有女子的哭聲隱約傳來,循了哭聲去看,果然,有女子站在街中掩面哭泣,一柄大傘拄在地上,卻不撐開,任憑雨水淋漓地落在身上,來來往往疾馳的車子,濺起的積水,不管不顧地揚到女子身上。
笑籐看得氣不過,明明街立了一人,難道駕車的人竟不懂得紳士一些減速,把淋在雨中的女子讓過街去呢?遂氣氣地伸著臂,穿過車流,走到女子身邊,一把拽起她:「快過。」
女子細眉彎目,看她一眼,聲音低低說:「我的腳壞了,過不去了。」
說畢,掀了一下裙角,露出腫腫的腳踝給笑籐看:「請你幫我把傘到給一個人好麼?」
未及細想,她已把傘塞過來,笑吟吟指了街邊寫字樓上一扇亮燈的窗子:「23樓,梁頌,我總在樓下等他,他卻不知,謝謝。」
笑籐看一眼天空,把自己的傘遞給她:「你的傘大,夠我和他撐過來接你。」
女子伸手推了笑籐一下:「沒事的,我習慣了。」
笑籐在街邊別過臉看她,一臉盈盈的笑,哭痕不再。
整層樓只有一個房間亮燈,很好找,笑籐敲敲門問:「梁頌在麼?」
電腦椅旋轉過一張輪廓銳利的臉:「我是,你……」
笑籐揚了揚手中的傘:「你女朋友腳踝崴了,讓我把傘送上來,她在街心等你呢。」
他看著她笑,無聲無息地有些質疑:「是麼?」
笑籐揚了揚拿大傘的手,唇齒微微開啟,漸漸合攏不上,揚起的手裡,竟孑然無物,明明是拿上來了的。
他笑得叵測:「呵,開這個玩笑使誰的主意?我沒有女友的。」
笑籐甩手,言語訥訥,到窗邊向外張望,影影綽綽的女子依舊立在街心,張望窗子的方向,笑籐順手指過去,回頭道:「喏,她就在那裡麼。」
等和他一起看過去時,整條街上,只有穿梭往來的車子和雨水淋漓,落得靜謐而寂寞。
急了的笑籐便點著下巴說:「她這裡有一粒硃砂痣的。」
話音落地,他就怔住了:「那個西餐廳的服務生,夏初一個午夜,她在樓下街心因車禍去世了,所有人都納悶她怎會走到這邊呢?和回家的路背道而馳。」
「你認識她麼?」笑籐心下悚然。
「我在他們餐廳吃午餐的。」
「其實,收工後她常站在樓下的街心,只是為了偷偷張望一下心愛男子的窗口。」
他愴然。
「她偷偷愛你,一直愛到丟掉了性命,你卻不知。」
穿過街心時,笑籐輕聲說:「你的愛,他知道了,安心去吧。」
雨夜的街上,響過羞怯一笑,細細碎碎漸去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