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明知是個火坑,還是要跳下去
趙炅接到前方戰敗的奏折,心情懊喪至極,立即命令曹彬、米信、崔彥進帶領他們的軍隊回京,命令田重進屯定定州;潘美仍然回到代州去,並要他保護雲、應、朔、寰四州的官民分別遷往河東、京西去安置。
宋軍各路佈置以及戰後的善後工作還沒有安排好,契丹大將耶律斜軫就率領十萬遼兵直逼安定之西。
雄州守將賀令圖得知契丹兵來犯,點兵出城迎戰,被契丹人殺敗,帶領殘兵向南潰逃。耶律斜軫率兵乘勝追擊,兩軍在五台再次展開激戰,宋軍還是慘敗,陣亡數萬人。遼兵一舉攻佔蔚州。
賀令圖飛騎向潘美求援,潘美率軍與賀令圖合兵一處,在飛狐與契丹兵展開一場激戰,宋軍再次大敗。渾源、應州的宋兵見遼兵來勢兇猛,棄城而逃,遼兵不戰而得渾源、應州的城池,並乘勝追擊,攻佔寰州,殺死守城宋兵千餘人。
潘美敗走飛狐,退回代州,與副將楊業引兵,保護雲、朔、應三州的軍民百姓南遷。
楊業深通兵法,又久居北方,對契丹人的習性和當地的地理都很熟悉,認為仗打到這個地步,契丹兵氣勢正盛,不宜同他們正面交鋒,因此他建議:宋軍出兵大石路,直入石竭谷,避開契丹兵的銳氣,保護三州的官民南遷。
潘美聽了楊業的話,沉默不語,護軍王侁卻認為楊業怯戰,冷笑著說:「君侯素稱楊無敵,今天卻屢次阻撓不進,如果不是嚇破了膽,恐怕就另有所圖吧?」
俗話說,冷茶冷飯好吃,冷言冷語難聽。楊業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哪能受得了如此奚落?聽了王侁的冷言冷語,憤然說道:「楊業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我們的任務是保護百姓遷移,不是攻城拔寨子,打仗如果逞匹夫之勇,就會讓士兵白白地去送死。王護軍既然懷疑我心有二志,我願為先驅,叫你們知道,楊業並不是怕死之人。」
楊業說罷,召集自己的部下及兒子楊延昭、楊延玉,傳令厲兵秣馬,準備從石跌路趨朔州,臨行時,流著眼淚對潘美說:「我這次出兵,不可能取得勝利,楊業本是太原降將,應當早死,蒙皇上不殺,提拔為大將,交付兵柄,楊業並非縱敵不前,實在是要伺機而動,以報皇上的知遇之恩。今天,有人說我有意避敵,我也無從解釋。楊業此去,恐不能再見主帥了。」
潘美聽了,只是哼了一聲,強裝笑臉說:「楊家父子揚威北方,久負盛名,今天未曾開戰,卻先說這些喪氣的話,確實令人不解,你儘管放心去吧,我一定會率兵救應你。」
楊業指著前方一個谷口說:「契丹兵打仗變幻莫測,潘將軍一定要提防,前面那個谷口叫陳家谷,地勢險峻,可以駐守,請你們派兵埋伏在那裡,布下強弩硬箭,等我轉戰到谷口的時候,立即率兵夾擊遼兵,千萬要記住,不然,我楊家父子及所率兵馬,恐怕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潘美點點頭,答應在陳家谷佈陣接應。
楊業明知前面是個火坑,死亡的深淵,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不得不跳下去。
2、血濺陳家谷
楊業出兵之後,潘美按照事先所約,同王侁率兵趕到陳家谷口列陣以待。
楊業懷著赴死之心,率領所部兵馬,自石跌口出發,兒子楊延玉、楊延昭隨父同行,途中正遇契丹兵,兩軍也不答話,上前即殺。耶律斜軫率領遼兵,似乎並不戀戰,只一交戰,便向後撤,楊業見沿途多是平原,料無伏兵,只管盡力窮追。耶律斜軫且戰且走,正在追趕途中,耶律斜軫忽然又回兵再戰,只聽一聲炮響,四面八方,突然冒出無數的遼兵,把楊業父子和宋兵困住。
宋軍只有數千兵馬,遼兵有十萬之眾,敵眾我寡,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楊業知道形勢嚴峻,吩咐兩個兒子緊跟著自己,舞動手中槍,捨命衝突,硬是殺出一條血路,退到狼牙村。
自寅時等到已時,沒有得到楊業的消息,令人登高遠望,仍然不見蹤影,潘美不免心生懷疑,王侁在一旁說道:「楊業如果敗下陣來,必定有急報,如今許久得不到消息,大概是已經殺敗敵兵,主帥如果不趕緊上前,那麼,這份功勞就被楊業一個人獨得了。」
潘美躊躇了半天才說道:「再待一二個時辰,如果還沒有楊業的消息,再作決定。」
王侁退出後,對眾將道:「此時不去爭功,尚待何時?你們不去,我就要先走了。」說罷,帶領自己的部下,逕出谷口。
眾將也是爭功心切,都是躍躍欲試。潘美見不能說服眾將,也身不由己地跟著眾將,一起離開陳家谷口。沿著交河西進,才走了二十餘里路,忽見王侁領兵退回。潘美問他為何又退了回來。王侁答道:「楊業戰敗,契丹兵猖獗得很,我軍恐怕抵擋不住,所以就趕快退回來了。」
潘美聽了此言,也不覺驚慌,索性指揮兵士全部撤退。把與楊業的陳家谷之約拋到了九霄雲外,一直退回代州去了。
楊業且戰且走,接近陳家谷,已是人困馬乏,死亡過半,眼巴巴地等援軍殺出。哪知進谷一看,並不見宋軍一兵一卒,他忍不住大哭道:「我被王侁等逼迫,使我一敗至此,現在既不能求勝,也不必求生了。且返身再戰,拼一個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吧!」
楊延玉、楊延昭兄弟倆也是痛哭不止。楊業說道:「父子同死,也是於事無補,我上受國恩,下遭奸人嫉妒,除死以外,沒有其他路可走,你們兩人還年輕,趕快殺出去,將這裡的情況報告皇上,讓皇上知道,我們楊家是忠心為國,只是為奸人出賣,蒙受不白之冤,才致戰死沙場。如蒙皇上鳴冤昭雪,我死也瞑目了。」
楊延玉哭著說:「兒願隨父親一同赴死,不願逃生。讓哥哥突圍出去,向潘帥請援。如果援兵早到,說不定還可轉敗為勝,即使搬不到救兵,留得哥哥在,他日面見皇上,還可以說清今天戰敗的實際情況,不然,我們死後,那些奸人不知要給我們安上一個什麼罪名。」
楊業覺得延玉說得有理,立即叫延昭突圍出去請求潘帥派兵增援。
楊延昭哭著不願離去,要同父帥和兄弟共同戰死沙場。
楊業舉起馬鞭狠抽了楊延昭的坐騎一下,大聲說:「速去!速去!不要顧慮這些了。」
楊延昭的坐騎負痛,一下子就躥了出去,楊延昭只得回頭大聲喊道:「父帥保重!弟保護好父帥!」話音未滿,一人一騎已經沒入亂軍之中。
遼兵見有人突圍,萬弩齊發,楊延昭的手臂中箭,血流如注,他也顧不得裹傷,咬牙拔出箭頭,奮勇殺出重圍,飛馬請求援兵去了。
楊業與楊延玉率領手下數百名士兵,與遼兵展開了一場血戰。楊延玉身中數十箭,猶如刺蝟一般,忍痛不住,哭著對他的父親說:「兒子去了,不能保護父……」話沒有說完,便已口中噴血,墜馬身亡。
楊業見延玉死了,好似萬箭穿胸,回顧手下不過數百人而已,流著淚對大家說,大家都有父母妻子,不能死在這裡,趕快逃生去吧!」
楊業帶兵,有勇有謀,平時訓練,都是與士卒同甘共苦,從不搞特殊,對待士兵就像對待自己的兄弟兒女一樣。士兵們對楊業既崇敬,又愛戴,衝鋒陷陣,人人奮勇,個個爭先。眾將士見主帥叫他們逃命,他們哪裡肯依,都表示要與主帥同生死、共進退。
楊業見將士們眾志成城,虎目圓睜,揮動手中槍,大喝一聲,如猛虎般殺向敵陣,手刃契丹兵百餘人,身上所受刀、箭之傷數十餘處,先還覺得疼痛,後來麻木了,敵箭射在身上,竟渾然不覺。人可以憑一口氣奮戰,馬可不行。楊業見坐騎渾身打戰,已是站立不穩,只得退至樹林暫避。
契丹大將耶律希達,遠遠看見樹林中楊業的身影,用強弩射來,正中楊業的馬腹,馬應聲倒地,楊業也墜落馬下。契丹副部署蕭撻覽縱馬搶入,活捉了楊業。
此時,楊業的部下全部戰死,無一生還。
遼國活捉了楊業,知道他是一員猛將,不但沒有羞辱他,而且還好酒好肉地招待他,勸他投降,並許以高官厚祿。楊業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漢,絕不為其所誘,仰天長歎道:「皇上待我甚厚,本想保衛邊關,以報答皇恩。今被奸臣逼迫,致兵敗遭擒,還有什麼面目活在世上呢?」
楊業被俘之後,不吃不喝,絕食三日而亡。這就是楊業捐軀的真相。至於楊業撞死李陵碑的說法,只是野史的記載。
誰導致了楊業兵敗身亡?罪魁禍首當屬王侁,他為了貪功,率兵離開陳家谷,但潘美身為主帥,輕信讒言,也是罪不可恕。
楊業和他的後代的事跡,被民間傳為「楊家將」的故事。其中,為表達對潘美的憎恨之情,人們將他塑造為十惡不赦的太師潘仁美。至今,楊家將的故事還在廣為流傳,但其中的故事情節多是經過小說家們的藝術虛構而成。
宋朝自宋太祖杯酒釋兵權,奪了幾位開國老將的兵權之後,宋初之名將,首推曹彬,其次則莫如潘美。曹彬在大戰之時,舉棋不定,不能自律,北伐大敗而歸;潘美身為主帥,不能約束部下,不顧楊業的忠告,為貪功而貿然出擊,致使一代良將被擒陳家谷。故有人說,「北宋無將」,說得是有道理的。
岐溝關一戰之後,耶律休哥威震趙宋,據說當時夜裡小孩啼哭,只要大人說上一句:「耶律休哥來了!」小孩馬上就不敢哭了。反觀宋軍的將領,對遼的威懾力從來沒有達到這個水平。
3、君子館棄甲喪師
楊延昭遍體鱗傷地趕到代州,請求潘美趕快發兵陳家谷,救援自己的父親。
潘美見楊延昭如此模樣,已知釀成大禍,再發救兵,不僅於事無補,恐怕還會送羊入虎口,有去無回。因而,拒不發兵。楊延昭大哭一場,然後上表朝廷。
楊業戰死的噩耗傳開後,邊境各州為之震動。鎮守雲州、應州、朔州的宋軍將官,都被這一消息嚇破了膽,契丹兵還沒有來攻城,他們便棄城而逃,將莫大一片三州疆土,拱手送給了契丹人。
噩耗傳到汴梁,趙炅驚得目瞪口呆,既痛恨喪失疆土,又哀悼痛失良將。當即下詔:潘美降職三級;王侁撤銷一切職務,發配金州。召楊延昭還京,任為崇儀副使,並追贈楊延玉官階。還有楊業的兒子楊延浦、楊延訓,俱授供奉官,楊延環、楊延貴、楊延彬,同授為殿直,楊氏一門,都承餘蔭,也算是告慰楊業屈死的英魂。
曹彬、米信等兵敗奉旨回京,趙炅詔令尚書省將他們拘禁起來,令翰林學士賈黃中主持審訊,責問他們違背詔令,擅自出兵。事實很清楚,審訊也只是走一個過場,處罰決定馬上就下達了:曹彬降為右驍衛上將軍;米信降為右屯衛上將軍;其餘崔彥進以下,都給予相應的處罰。
田重進全軍不敗;李繼隆所部,也是毫無損傷地撤回。兩人不加罪,並提拔田重進為馬步軍都虞侯;李繼隆為馬軍都虞侯,兼知定州。
楊業死後,代州守將出缺,代州是邊防重地,不可無將,必須另擇大將去接替空出來的位子,鎮守代州。恰逢張齊賢上書言事,深得趙炅的欣賞。張齊賢是個文臣,從來沒有帶兵打仗,趙炅竟然命張齊賢出知代州,與潘美同領軍務,鎮守邊關。
趙炅的決定,未免有輕率而自私之嫌,幸虧張齊賢雖是一個文人,卻也頗通兵法,否則,豈不要釀成大禍?
雍熙三年(986年)冬,契丹主耶律隆緒,與其母蕭太后率兵十萬,以耶律休哥為先鋒,再次興兵南侵。
瀛洲部署劉廷讓(原名劉光義,因避皇上之諱,改名廷讓),得知契丹兵又大舉來犯,同邊將李敬源、田重進等聯絡,集兵十萬,沿海北進,欲乘虛襲擊契丹老巢。
耶律休哥不愧為契丹良將,他早就提防了宋兵乘虛而入這一招。沿途派出大批探騎,密切注視著宋軍的一舉一動。當他得知宋兵已向契丹老巢潛去的時候,立即在沿途險要之處,設下埋伏,等待宋兵入甕。
劉廷讓等人率領宋兵到了一個叫君子館的地方。當時是數九寒冬,天寒地凍,士兵們的手都凍腫了,無力張弓。
耶律休哥所率的契丹兵都是北方人,耐得住寒。他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南侵,就是有點欺負南人不耐寒。正當宋兵在凜冽的寒風中哆哆嗦嗦地行進時,耶律休哥率領契丹兵突然從山後殺出來。
劉廷讓等慌忙指揮宋軍迎敵,怎奈朔風冽冽,黑霧沉沉,兵士們凍得連武器都握不住,哪裡還能與契丹兵戰鬥?契丹兵個個如出山猛虎,宋兵如凍僵了的小綿羊,勝敗立見,宋兵大敗。
契丹兵能耐寒,更仗著一股銳氣,將劉廷讓和他的部隊團團圍住。劉廷讓臨出發時,曾分兵給李繼隆,令他為後援。偏偏李繼隆帶著兵馬退回去守護靈壽,並不曾率兵往救。
劉廷讓等待援兵不至,只得同李敬源、田重進率領宋兵冒死殺開一條血路突出重圍,在突圍過程中,李敬源、田重進兩人身負重傷,墜馬身亡。劉廷讓也只帶數騎殘兵突出重圍。
耶律休哥打了勝仗,率領契丹兵進攻雄州。
雄州刺史賀令圖是最先奏請趙炅北伐的人,這是個典型的貪功生事、無勇無謀的人,得知宋軍在君子館打了敗仗,料知雄州是契丹人下一個攻擊目標。恰在此時,耶律休哥派人持密信求見,慌說耶律休哥因功高震主,得罪了契丹主,願投附宋廷。
如此伎倆,連小孩子都騙不過,賀令圖偏偏利令智昏,信以為真,收下了耶律休哥的厚禮,還回贈了耶律休哥一份貴重禮品。
耶律休哥見魚上鉤了,立即帶兵至雄州,離雄州十里安營紮寨,派原使者去雄州城報告賀令圖,約定相見的時間、地點。
賀令圖以為這是一份天大的功勞,想連肉帶湯一人獨享,不同將校幕僚們商議,私自帶著數十騎人馬,出城迎接耶律休哥,當他興致勃勃地來到契丹軍營,遼兵營門大開,有人引他去見耶律休哥。耶律休哥坐在胡床之上,指著賀令圖大罵道:「你一直稱善於經營邊事,今天竟然到這裡來送死嗎?」
賀令圖剛剛進來,就挨了一頓臭罵,正在莫名其妙、不知所措之時,帳內外伏兵一湧上前,將賀令圖團團圍住。賀令圖想反抗,可惜羊入虎口,哪裡還能掙脫?頃刻之間,賀令圖和帶去的數十從騎,成了契丹人的刀下鬼。
耶律休哥乘勝南驅,連陷深、邢、德三州,殺官吏,俘士民,把城中子女玉帛盡行掠奪,滿載而歸。
賀懷浦於楊業戰死時,已先敗死,一年中,父子皆死,當時的人都說,是他們父子貪功挑釁契丹人,才有此報。
4、張齊賢妙策敗休哥
耶律休哥繼續南下,一路攻城略地,勢如破竹,聲勢浩大,直逼代州。
代州副部署盧漢贇見契丹兵來勢洶洶,心存畏懼,主張固守城池。知代州張齊賢不同意固守不戰的做法,他認為,契丹騎兵臨城下,驕橫跋扈,不可一世,必須用計破他一陣,殺殺他們的銳氣,這樣才能保證代州的安全。如果遼兵圍困了代州城,代州很快就會糧盡食絕,到那個時候,代州想保也保不住。
盧漢贇見張齊賢說得有理,難以反駁,只好同意張齊賢的主張。當時,潘美屯兵并州。張齊賢派人傳書潘美,約他率兵夾擊敵兵。潘美得報後,寫一封回信叫原使帶回,信中答應準時赴約。不料送信之人在返回途中被契丹兵俘虜了。
張齊賢並不知道派出去送信的人成了敵人的俘虜,翹首以待,日夜盼望潘美的回音。時隔不久,潘美又派人送來密信,信中說,前日復函,想必已經收到,本來應該踐約,出師共擊敵寇,無奈皇上下了密詔,命令我部必須慎守城池,不得妄自發兵,並說他的兵馬已退回并州,不能赴約。
張齊賢並沒有收到復函,估計送信的人途中已陷落敵手,那麼,敵人知道潘將軍要來,並不知道潘將軍已經撤退。張齊賢將潘美的信使安頓在密室裡不與人相見,重新部署退敵之策。他挑選二千精兵,慷慨激昂地對士兵們說:「胡虜即將兵臨城下,氣焰囂張,今天,本將軍要率領大家偷襲敵營,并州潘將軍早有約定,他也要率兵前來助戰,兩下夾攻,不怕敵人不退。此戰關係重大,如果敗了,代州城危在旦夕,代州一旦被圍,城中食盡糧絕,我等將死無葬身之地。」
眾將士群情振奮,表示誓死追隨張齊賢,驅逐胡虜。
張齊賢又選派二百名精銳士兵,每人各手持一旗幟,背負一捆薪柴,連夜出發,悄悄趕往代州城西南三十里的獅子嶺,插上戰旗,點燃薪柴,充著疑兵,二百人奉命而去。再命步卒二千餘人,繞小道前往土鐙寨埋伏,切斷敵兵的逃路。半夜時分,張齊賢親自率領幾百騎精銳兵士直搗敵營。
耶律休哥知道宋軍要偷襲,也知道并州的宋軍要前來支援,但他並不知道并州潘美的援兵中途撤回之事,因此,他也令士兵人不解甲、馬不卸鞍,靜候宋兵來犯。
宋軍偷襲遼營,遼兵本就有了防備,兩人剛交上火,便展開了激烈的戰鬥。宋軍是抱著必死之心前來偷襲的,因而打起仗來,人人都是拚命的打法,只顧殺敵,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
契丹兵雖然驍勇,但也沒有見過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一時間倒也抵擋不住。
耶律休哥正指揮部隊圍住宋軍,忽見獅子嶺一帶火光沖天,隱隱約約看到無數的旗幟搖動,疑是宋軍并州的援兵到了,嚇得趕緊指揮部隊撤退。
耶律休哥帶領兵馬退到土鐙寨,突然又聽到連珠炮響,埋伏在這裡的二千宋兵一齊殺出,箭如飛蝗,殺聲震天。黑燈瞎火的,耶律休哥不知有多少宋軍,只得催促自己的兵士趕快逃出這個要命的地方。
這一仗,宋軍大獲全勝,斬殺契丹兵數百人,俘敵五百餘人,繳獲戰馬二千餘匹,所得器械不計其數。耶律休哥再也不敢小視代州了。
張齊賢巧布疑兵,夜襲敵營,以少勝多,全恃智謀。耶律休哥是契丹良將,此前少有敗績,竟然敗在從來沒有領兵打仗的張齊賢手下,由此看來,並不是耶律休哥百戰百勝,所向無敵,實在是宋軍沒有良將與之抗衡,致使敵人的氣焰越來越囂張。
張齊賢歸來之後,將功勞歸於盧漢贇。盧漢贇也是貪功之人,竟然照單全收,具表向朝廷報捷。
趙炅下詔褒獎。後來,趙炅得知盧漢贇並未出戰,勝仗是張齊賢率兵拿下來的,下詔處罰貪功的盧漢贇,降職為右監門衛大將軍。
雍熙北伐之所以慘敗,趙炅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的武功遠不及太祖,卻急於表現自己,自以為是,剛愎自用,再加上秉承太祖削奪武將兵權的做法,每次出征前都要制訂作戰計劃,將士們出征,只能按既定計劃行事,而戰場上往往是千變萬化,這樣做嚴重地束縛了將領們的手腳。這也是宋代祖宗家法中的「將從中御」。另外,趙炅將北伐分為三路,然而,三路軍似乎是各自為戰,沒有形成統一的指揮體系,使宋軍在戰場上很難形成配合,不能有機的配合,使三路兵馬很容易被敵人各個擊破。
雍熙北伐的慘敗,對於趙炅和整個朝廷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一時間,朝廷上下瀰漫著一股恐遼情緒。遼闊而美麗的北方,對趙宋君臣來說,已經不再是充滿開疆拓土夢幻的誘惑,而是一個揮之不去、擺脫不掉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