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緬軍作戰之前,曾經有過四次先禮後兵的談判,我們不便對兄弟之邦的緬甸說什麼,但由以後所發生的種種事實來看,我們至少可以說他們現在的這個政府,是由一群腦筋混沌,而又帶著原始部落氣習的人統治著,我們始終不瞭解他們為什麼要消滅我們,我們像一條忠實的狗一樣為他們守住後門,任何人都不能想像,一旦我們不存在,他們有什麼力量阻擋中共的南下──中共用不著傻里傻氣派兵的,只要把緬共武裝起來就夠了,而世界上卻多的是這種萁豆相煎,怎不使人扼腕!
五月二十日,正是我們進駐小猛捧一個月的最後一天,緬甸國防軍一連人進入一向沒有任何武裝部隊的大其力,並立刻派人持函到小猛捧,要我們派員和他們談判。
我們的首席代表是復興部隊副參謀長,原九十三師參謀主任蒙振生,我也是代表之一,緬甸方面的出席人則是一位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少校──這個少校應該是中緬兩國的罪人,從他那種傲慢的地頭蛇氣質的態度上,我和蒙代表發現我們好像是前來請降而不是前來談判,他不告訴我們他的名字,也不告訴我們他是不是緬甸政府的代表,我們簡直是和一具暴跳如雷的留聲機講話,他發表了一篇指斥我們「行動荒謬」的言論外,像法官判決一件案子時那麼戲劇化的站起來宣佈說──
「我代表緬甸政府通知你們,限你們十天之內,撤回你們的國土!」
我們一再向他請求延緩撤走的時間,他都聽不進去,最後,蒙代表說──
「如果貴國逼我們太甚,我們只有戰死在這裡。」
「你們只有兩小時的彈藥!」他冷笑說。
原來緬軍已得到我們不但「援絕」,而且也「彈盡」的情報,我們悵然的告辭出來,深知道對一個沒有受過人性教育而又有權勢的人,只有實力才可使他低頭,我們把結果報告李國輝將軍,他知道戰鬥已不可避免了,剛剛安定下來部署,不得不重新變更,第一個是把眷屬送到泰國夜柿,這時候,孤軍的危急處境,為當地華僑,泰國華僑,和馬幫華僑探知,啊,我想,世界上只有這兩種東西是無孔不入的,一種是水銀,一種恐怕就是華僑了,在繁華富強的英美,固然有中國人,在我們所處的蠻荒邊區,也有中國人,而且是更愛國的中國人,小猛捧和大其力雖然是緬甸的城市,但只要到大街上走一趟,任何人都不會懷疑它不是中國鄉鎮,僑領馬守一已率領武裝弟兄組成搜索大隊,而另一位僑領馬鼎臣,他更為他祖國所拋棄的這支孤軍,到處奔走呼籲,於是在泰國華僑協助下,運來了大量我們最渴望獲得的醫藥和子彈,我們永遠感激他,他們幫助我們,除了危險外,沒有其他任何好處,這才是真正的愛國者,可是,真正的愛國者的下場往往是令人歎息的,那當然都是以後的事了。
第二次談判在五月二十五日,我和蒙副參謀長再度和那位少校接觸,他的態度依舊非常強硬,我們只好支吾其詞。第三次談判在六月一日,那位少校的態度忽然變的和藹起來,他不但臉上有了笑容,而且還為我們拿出兩盃茶和一些糖果,這種突變的態度使我們起了戒備,果然,他開始詢問我們的兵力、武器以及彈藥等等,我想那個可憐的少校一定把中國人看成和他們緬甸軍人一樣的幼稚了,蒙代表當時便用一句話堵死了他的嘴,以致不歡而散。
「少校先生,這是軍事秘密,你是不是也可把貴軍的配備情形告訴我們呢?」
第四次談判在六月三日,大其力縣長通知我們說,緬軍要求我們派出更高級的代表,最好是李國輝將軍親自出席,去景棟和他們的團司令談判,以便徹底解決,當時誰也料不到堂堂緬甸國防軍連草寇都不如,李國輝將軍是不能去的,我們便派了丁作韶先生和馬鼎臣先生前往。
可是,就在丁馬二位先生抵達景棟的當天,緬軍便在景棟檢查戶口,把丁馬二位先生和當地若干華僑領袖們,統統加以逮捕,這種卑鄙的行動燃起了孤軍的激動,有人主張立刻進軍,有人主張異地為客,還是忍耐,於是,六月八日那一天,我們向緬軍提出一個溫和的照會,內容是──
一、請立即釋放和談代表。
二、聲明中緬兩國並非敵人。
三、我們決無領土野心,唯一的目的是回到自己的國土。
四、請不要再採取敵對行動。
緬甸的答覆是開始向大其力增援──三輛大卡車武器耀眼的國防軍由景棟南馳,我們急迫的再提出第二個照會,緬甸的答覆則是用空軍向我們的防地低飛偵察。
三天之後,就是三十九年六月十六日,緬軍向小猛捧進發,經我們哨兵阻止,他們即行進攻,一場中緬大戰,終於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