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的海風掠過紅色的土坡,吹上山丘的草地,像在無數白色小花之中飄進了一陣笑聲;然後又朝零亂的小松林籠罩上去,搖晃著膨脹起來,發出天藍的光彩。彷彿一面精細的風帆,也像金色玫瑰織的蜘蛛網……整個下午,海風都在吹拂,風和陽光,給心靈帶來了溫柔的安寧!
小銀馱著我,高興、輕快又安逸,簡直就像沒有份量。我們上起坡來也像在下坡一樣。在松林的盡頭和那海島模樣的景色之間,一條無色緞帶似的海面在閃閃發亮。那下面綠色草地上,有一些驢子在灌木叢裡活動。
在牲口行走的土路上,發生了一陣令人愉快的騷動。小銀突然豎起雙耳,盡量撐開鼻孔,一直彎到眼睛旁邊,露出了他那些豆莢似的大黃牙。它深深地嗅辨著四面的來風,不知有一種什麼濃郁的香氣沁進了它的心房。果然,看那邊,它面對著的另一個山丘上,映托在藍天上面的就是它的灰色文靜的未婚妻。一陣喇叭似的拖長而響亮的重唱,衝出了這清靜的時刻,然後再像一對雙生的瀑布,飛瀉而下。
我制止了可憐的小銀髮自本能的慇勤;那山野的美麗未婚妻的一雙黑玉般的大眼,滿映著小銀的形象,懷著同樣的悲哀,看著它走過……這種妄然的神秘的交流,化作肉體的解脫的本能,像一個粗暴的輪子,在那些長春花上碾過!
小銀桀驁不馴地走著,不時地企圖返回,在它的碎步疾行中,似乎壓抑著一種無聲的怨言:
「怎麼能這祥,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