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被這突然的慘景驚得目瞪口呆,哆嗦成一團。但兇手向他們逼近時,他們竟不約而同地和劊子手廝打起來,然而,小小年紀,哪裡是這些四肢發達、訓練有素的殺手的對手,瞬間,兩個孩子就喪身在屠刀之下。
劊子手行兇後,刀上的血跡尚未凝固,就下山喝酒吃肉去了,那裡,早有白公館伙夫給他們準備好了酒肉,他們在那裡猜拳行令,哪管山上的冤魂。不僅如此,他們還瓜分楊虎城隨身攜帶的錢物。伙夫因辛苦,他們把楊將軍女兒的一塊銀牌給了他。這塊銀牌正面刻著「長命富貴」四個字,背面刻「楊先生女公子雙月紀念,張止戈」十四字。這是將軍女兒滿雙月時,息烽特務團長送作紀念的,不幸今天又落入魔掌。
毛人鳳對這次屠殺成功,大加讚揚,對各劊子手一一賞賜,他沾沾自喜地說:「老頭子對這件事情幹得如此乾淨利落,十分滿意。」
對於這次暗殺,重慶歌樂山烈士陵園檔案B類144卷記載的周養浩1955年的交待中這樣寫道:
「9月10日,周養浩進城見毛匪(人鳳),毛說發點賞金給你們,因我說不要,毛說你亦辛苦了,應該發一點,你同去同來的有多少人說給我聽聽。周說去時帶副官、兩個司機、一個技工、一個助手。回來時張鵠本人及帶6個隊員,毛即拔出鋼筆在洋信紙上寫出:發賞金800百元(這個數目印象模糊,不能很肯定),署名『以炎』。隨交周說到特區拿錢,不要說何事,由你酌量分發,不必取收據。周領到錢回鄉下即約張鵠面商分發數字:周養浩200元,張鵠150元,隊員6人各50元,鄭文松50元,司機三人,技工一人,助手一人,共100元。周當時曾問毛:幾個行動員怎樣?毛說他們的我已發了,你可不管。周問每人若干,毛說每人200元。」
楊虎城父子被暗殺後,他們的遺體被特務們埋在附近的花壇裡,並種上花草。宋綺雲等四人遺體則埋在了警衛室內,打上三合土,企圖掩蓋罪證,他們以為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可幾天後,由於對將軍遺物分贓不均,發生內訌,密殺之事,便在特務中傳開。另外,白公館伙夫身上拯貴的雙月紀念銀牌,也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大家推測楊虎城可能被害。
1949年11月30日,重慶解放。黨和政府迅速組織人力,查找楊將軍遺體下落。後根據楊欽典和李育生(曾因搶軍統物資被關進白公館,獲釋後在白公館作雜役)提供的線索,找到了將軍遺體所在。重慶歌樂山烈士陵園檔案A類105卷保存了楊虎城舊部胡三高對發掘楊將軍遺體的詳細記載:
我和我舊日同事安志堅於1949年12月11日早晨乘被難烈士專車到達蔣匪殺人魔窟重慶磁器口「中美合作所」。我們這一小組共是三人,除我和安志堅外,另一位是楊將軍蒲城小同鄉秦一民,由李育生引導,另外有十幾個工人和一些參觀人員,同時有中央電影製片廠兩位同志和大公報記者陳琦震先生。新民報記者周德華先生等數人則另乘一吉普車先行。
我們汽車進入魔窟特區時,即感到非常異樣,因為今天細雨綿綿,好像為楊將軍志哀,更增加了陰森氣氛。我們汽車開到一個山坡上停住,大家一下車,即怵目驚心,所能看到的儘是些裝有蒙難烈士屍體的棺材。為楊將軍預備的棺木,也放在那裡。此棺黑漆紅頭,分內棺外槨,很是講究。由那裡上山,一路都是烈士屍棺。最後到一蓋得很講究的所在,下邊是個院壩,上邊有好些房子,那是所謂戴公祠了。戴公祠之右,又是一連幾間房子,據說是魔鬼會客之所。就在這房子左邊,有一塊靠外邊是石砌、面上是泥土,左右長約兩丈、寬約五尺的地方,靠左這一頭泥土甚鬆,上邊放有石頭三塊、瓦片一頁。此處即系匪徒們將楊將軍忠骸埋棄之所,這消息是一個當時擔任警戒的衛兵傳出來的。將近下午1點鐘,李育生指示工人們挖土,由於惟恐將屍體毀傷,故取土甚慢。掘有二尺五六寸深,即首先發現衣服,再次發現頭部,臂邊並放有呢禮帽一頂,顏色不可辨別,但是很大,然後全身都看見了,並且在腳頭發現一尺寬、一尺多長小木箱一個,內裝骨灰。人是背朝石砌這邊,頭朝右方,雙手背綁,雙足也用繩索綁著,嘴上蒙有白色布巾,綁於頭後。當即繼續挖掘,用白布鋪於平地,將屍抬出面向上放下,面部肌肉已不完善,額已見骨,鼻尖已塌毀。李育生和電影製片廠兩位同志及兩位記者希望我及安、秦詳細鑒別,有無錯誤。工人們則繼續挖,挖出一頭朝左方的青年人屍體,腳上穿的是膠底帆布鞋,腹部已破。經我們細細看過,認為確是楊虎城將軍父子忠骸,其確證有四:一是頭部稍窄而前後甚長,額部飽滿,顴不太大,須長多半寸,發長數寸均有白者(鬚髮長度和那位衛兵所講相同);二是骨骼甚大,胸部發達;三是楊夫人謝葆貞女士抗戰勝利後,即被折磨發狂而死,楊將軍將遺體化灰置於左右,其腳頭掘出之骨灰一箱當系楊夫人無疑;四是與青年人同埋一處,並繫上下堆放,顯系楊虎城父子,旁人沒有這樣巧合。再拿面部肌肉及衣服腐蝕情形來看,確係兩個多月前被害……當發掘工作進行期間,電影製片廠工作同志不斷將這慘絕人寰的景況,攝入鏡頭。我相信此一珍貴照片,將得到全中國人民的愛惜和永遠的紀念,並毫無掩飾地暴露了蔣匪兇惡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