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些情況,可樂壞了趙思武。他和李志桐密謀開來,準備利用這段時間一直在往部隊跑的機會,故意製造一起部隊嘩變的事端,趁亂刺殺董其武。
因為,董部屬下的一○三師師長張岳是個資歷同董其武相當的老人,他因35軍軍長一職旁落董其武之手,一直心懷怨尤。特別是聽說將來起義後,他們這批中高層軍官要被送去統一輪訓,心中更加不滿,多次叫囂說:「董軍長貪圖富貴,不管弟兄們死活。現在起義了,還要把我們送進什麼輪訓班,這不是變相地剝奪我們軍權嗎?」
趙思武瞅準張岳複雜的心態,主動接近他,一直在背後造謠蠱惑,煽風點火。
按照趙思武與李志桐的密謀,他們首先讓李志桐裝扮成張岳部隊的一名參謀,待董其武到該師後,由張岳出面與董其武相晤,李志桐趁機脅迫部分頑固分子圍住董其武理論,如果董其武堅持走起義這一條路,他們趁機起哄。然後,再由李志桐趁亂摸出槍,佯做義憤狀,將董其武當場開槍打死。
至於善後,他們早想好說詞,許諾推舉張岳代理董其武的生前職務,趁亂將部隊拖走於甘肅、寧夏一線。
初時,他們找到張岳時,張岳尚在猶豫,後來經不住趙思武的蠱惑,張岳居然動了心,他說:「我只好對不住傅長官了。這也怪不得我們,實在是董其武逼人太甚。」
有了張岳的這番表白,趙思武與李志桐大喜,他們當即決定,趁董其武到張岳師,便立即動手。隨即,李志桐將自己鎖在稽查處的行訊室裡,親自動手蒸煮了三發毒藥浸泡的子彈,又領了兩把最先進的勃朗寧手槍,靜等董其武鑽入套中。
馬背上半世風流的董其武豈是等閒之輩。正待這三人懷揣狂跳不止的心龜縮待機時,董其武突然打亂了他們的部署。
說來也怪,這天下午,李志桐驗完槍,走到稽查處的大院時,就見心情極佳的趙思武正蹲在那裡,與一個老兵模樣的衛士笑嘻嘻地聊天。他正欲迴避,趙思武卻叫住了他,「李參謀,你過來。咱們這個老兵能掐會算,尤其善測字。閒來無事,你也來試一試。」
說著,他走上前不由分說將李志桐推了過去,「這是師部的趙參謀,你幫他測測字。」
李志桐也來了興趣,便蹲下身,用樹杈在地上隨手劃了個「笑」字。那老兵圍著字一看,又打量了李志桐一番,略一沉吟,便拆解道:「這個字表面上看大吉,實則不吉利。」
「為什麼?」趙思武趕緊問道。
「笑乃二人升天也。不過,兩位長官莫急。信則有,不信則無,二人升天,也可二人逃之夭夭。」
李志桐瞪大眼,緊皺了眉頭,見此情景,趙思武朝那老兵揮揮手,便拉上李志桐怏怏回到了室內。
「不吉利呀大不吉利。」趙思武猴子跳圈似地來回踱著步,「二人升天,二人逃之夭夭。難道我們這事做不成了?可如何向毛局長交待。」
「趙區長風風雨雨都闖了過來,還信這個邪?」李志桐似有不滿。
「志桐兄有所不知……」趙思武擺擺手,正欲爭辯。突然,門外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報告聲。
兩人打住話,拉開門,卻見一名參謀引進一位上校軍官,趙思武認得,那是董其武軍部的魏高參。
「請坐!請坐!是什麼風把魏高參吹了來?」趙思武滿臉堆笑,一面打趣,一面趕緊讓座。
魏高參謝過後,含笑從公文包中摸出兩張請柬,恭恭敬敬地遞了上來。趙思武打開一看,原來是董其武設宴招待大家,請他和李志桐今晚務必出席。
趙思武一下愣在了那裡。
魏高參挾著公文包,站起身,邊告辭邊催促:「董軍座聽說李特派員李志桐先生從上海來,特在軍部備上酒席,為他接風洗塵,務請二位賞光。」
說完,便告辭而去。
趙思武和李志桐面面相覷,兩人頹然跌坐。趙思武百思不得其解,良久,他才自言自語道:「是誰走漏了風聲?難道是張岳?」
李志桐悶在那裡,心緒煩躁地摸出勃朗寧手槍,目光癡癡。
「不會!不會!」趙思武起身急促地踱起步來,「張岳同董其武矛盾深著呢。他又聽說北平的一些軍師長都進了輪訓班,進行共產黨的那套思想改造,早嚇破了膽。再說,軍長的職位不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嗎?」
李志桐依舊把玩著槍,默不出聲。
「志桐兄,說說你的高見?」
李志桐將槍復插於腰間,抬首問道:「我成了上海來的特派員,這回被董其武弄去騎上了虎背,懸著呢。可是,我不明白,是哪個走漏了風聲,讓他們知道了我的行藏。」
「鬼曉得。」趙思武嘟囔一句,「屁股大的包頭來個人,誰不知曉,可眼下這個鴻門宴,我們不能不去呀。」
「走一步看一步。」李志桐沮喪地答道,「這場鴻門宴總是要去赴的。」
董其武的宴會是在他的軍部舉行的。傍晚,魚貫而入的客人紛紛湧了進去。趙思武和李志桐剛一進內院,就見董其武身著嶄新的軍服,熱情地迎了上來。
「李特派員,」董其武滿面含笑,直接將他和趙思武二人挽入了會客室,「聽說你從上海來,一路辛苦勞頓。我們這裡地處邊地,苦寒荒蕪,特置薄酒一席,請你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