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走到三人跟前,哈哈笑道:“三位小娃娃,剛才出手竟比老子還快……佩服,佩服!”拓跋玉兒答道:“沒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應該的。”程咬金豎起拇指,道:“很好!老子很欣賞你們!你們三位都叫什麼名字?”陳靖仇報了三人姓名。程咬金道:“老子名叫程咬金,想必你們都知道了!”指著身旁那書生道“這位是我幼年時的摯友,姓秦名叔寶!”眾人見禮畢。程咬金道:“能認識幾位俠義心腸的娃娃們,老子今日很高興!”秦叔寶捻著長須,道:“的確是英雄出少年,年紀輕輕,便能如此仗義挺身而出,當真難得!——不如且到店中,一塊敘敘如何?”程咬金大叫:“好,好!今日不醉不休!”也不等陳靖仇回話,就把三人死活拉入店中。
到了店中,重整杯盤,分賓主坐定。程咬金叫取大碗篩酒來!三碗過後,陳靖仇已是不勝酒力。於小雪和拓跋玉兒只喝了幾口,早已昏昏沉沉。秦叔寶叫店小二送兩人到客房休息。三人又繼續喝了一回。席間談到天下大勢。程咬金十幾碗酒下肚,已有七八分醉,當著眾人破口痛罵,雙手亂指,直將隋煬帝和滿朝文武都罵到狗血噴頭,還覺得不過癮。店中客人本少,這下更是紛紛向外逃避。
程咬金搖搖晃晃地站起,喝道:“跑什麼!老子就是要反他娘的!就是官兵來了,老子也不怕,照樣把他們砍成數段!”掌櫃到小二,無不驚懼,但誰敢來勸。秦叔寶忙止住。程咬金方才憤憤坐下,把著酒碗,趴在案上,昏昏欲睡。秦叔寶搖搖頭,道:“陳小兄弟,程老弟酒後失態,請你別見怪!”陳靖仇道:“秦大哥哪的話?小弟今日能認識兩位大哥,高興還來不及呢!”秦叔寶點點頭,歎道:“方今天下,百姓揭竿而起,亂勢已成,朝政昏庸,已至換代之秋——正是我輩干一番大事的時候!只是……”
陳靖仇道:“秦大哥有什麼苦衷,請說無妨!”秦叔寶頓了頓,道:“只怪我和程老弟時運不佳,雖有報國救民之心,但至今未能得遇明主——為兄尚有個一官半職,程老弟素懷大志,卻只能在此做些無本錢買賣,說來真是羞人,但也實屬無奈!”陳靖仇道:“兩位大哥身具過人之能,還怕干不了大事?今後必能成就一番功業,名垂青史!”秦叔寶點點頭,道:“多謝陳小兄弟美言!但願如此!”兩人又喝了一回,陳靖仇漸漸支持不住。秦叔寶起身道:“陳小兄弟!今日為兄還有俗務纏身,先告辭了,來日再會!”程咬金五六斤酒下肚,也醉醺醺地擺擺手,道:“再會!兄弟!”兩人出門而去。陳靖仇拱手作別,回到客房,酒湧上來,倒頭便睡。
第二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陳靖仇走出房門,見拓跋玉兒和於小雪已醒來多時。於小雪道:“陳哥哥,你終於起來了!”陳靖仇伸伸懶腰,道:“對不起!我昨天多貪了幾杯,一不小心睡過了。”拓跋玉兒道:“陳公子——你昨天可查到神鼎的消息了?”陳靖仇一拍腦袋,唉喲一聲,道:“昨天多貪了幾杯,竟把正事給忘了!”拓跋玉兒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於小雪道:“陳哥哥!我倒有個想法——那神鼎——會不會就是程大哥給奪去的?”陳靖仇想了一會,道:“這附近並沒有別的盜匪,很有這可能。”拓跋玉兒突然轉過身來,失驚道:“糟糕!那些可惡的隋軍,不會也已經找上魔王砦來了吧?”三人回想昨天的官兵,不禁心頭一震。陳靖仇忙道:“事不宜遲!我們得立刻上山,在官兵找到神鼎之前,把它搶回來!”
幾人急忙取了兵刃,向山上行去。那山道頗為險峻,亂石錯雜,雖有一丈來寬,但也是步履艱難。陳靖仇等直走了兩個多時辰方到山腰。遠遠望去,只見山腰上一道木柵欄,正橫在上山的道路兩側,遏住地勢險要之處。柵欄上旌旗招展,盡是哨塔。三人向上行去,走到柵欄前,卻見寨門禁閉。一個嘍囉站在敵樓上,喝道:“什麼人?干什麼的?”陳靖仇上前施禮,問道:“這位大哥,這山上,可否有一位程咬金程大王?”那嘍囉手舉長矛,向三人打量半晌,道:“程大王倒是有一位!不過大王近日有令,官兵要來攻打山寨,為防止奸細混入,所有人不得上山!”陳靖仇道:“小弟姓陳,是程大王的朋友!能不能請你通融一下!”那嘍囉道:“大王的朋友多了!我哪知道你是真是假?”陳靖仇道:“請你幫幫忙!我確實是程大王的朋友,昨日還和他在山下一塊喝酒!”那嘍囉不耐煩,道:“放你們過去不難,但若是出了任何差錯,我有幾個腦袋,可以擔待得起!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官兵要是來了,可不是鬧著玩的!”說著轉身退入柵欄裡去了。陳靖仇無法,只得和拓跋玉兒,於小雪一齊轉了回去,在寨門外數十丈處立住。
拓跋玉兒心中有氣,就欲沖進去。陳靖仇連忙止住。那寨門正扼了咽喉要沖,況且柵欄上架了硬弩,累滿枹石,硬沖肯定不行。陳靖仇看看山勢,道:“我們繞著山腰走,或許能找到其上山的路。”三人一齊穿過樹林,繞到山坡之右,只見木柵欄的盡頭,乃是一個深潭。潭水碧綠如玉,深不見底。另一側則是飛崖陡壁,巨巖突兀。潭邊卻無人把守。對面便是上山的道路。陳靖仇喜道:“太好了,我們只要游過潭去,便可上山。”說著向前幾步,就要下水。拓跋玉兒道:“等一下!”陳靖仇奇道:“怎麼了!玉兒姊姊,你不是最想趕入寨中的嗎?”拓跋玉兒躊躇道:“我,我……”於小雪道:“陳哥哥,難道你忘了,拓跋姊姊她不會游泳!”陳靖仇猛然憶起,笑道:“啊,我差點忘了——上次在龍舟上,打死也不肯跳下河的人就是她——”拓跋玉兒雙眉一豎,急道:“哼!我難得就這麼一個小小的缺點,你們就別老反復掛在嘴邊好不好?”陳靖仇笑道:“是,是……不過,——既然有人是大旱鴨,那我只好費點力氣,扶著她過去了!”拓跋玉兒扭過頭去,道:“我,我才不要下水……我一定會被淹死的……”陳靖仇和於小雪反復勸,可是拓跋玉兒不論他倆怎麼說,就是死活不依。陳靖仇無法,只好與兩人回到大路,察看有什麼其他方法可以上山。
剛至路邊,山下隱隱傳來一陣吱呀吱呀的車輪聲。三人向下望去,只見一個農夫趕著毛驢,拉了一輛大車,正往山上一顛一簸,艱難的行來。車上堆滿了蔬菜,看來是附近的鄉民正給山寨裡送菜。陳靖仇一低頭,雙手互捏,道:“有辦法了!”
那農夫架著驢車,徑到寨門之前停住,抬頭喊了幾聲。那守寨的嘍囉識得,連忙開門。農夫和眾嘍囉互相寒暄幾句,趕著車就過去了。嘍囉們也沒在意。農夫把車趕到後山停下,左右看看沒人,道:“小兄弟,到了。”陳靖仇三人鑽出菜堆,跳下車來。農夫指著近旁山壁樹根下的一個洞口,道:“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前面不遠便是山寨的伙房。既然你們是程大王的朋友,從這山洞上去,便可直接通到主寨。”陳靖仇道了謝,送了他一錠銀子,那農夫歡天喜地的去了。
陳靖仇急忙捆了一個火把,當先入洞而去。於小雪和拓跋玉兒緊隨在後。洞內道路往復曲折,極為潮濕,蜈蚣蝙蝠等毒蟲到處都是。幾人約莫走了半個時辰,方到盡頭。拐了個彎,忽見前方閃出一個洞口,映入亮光,三人急往前趕去。哪知剛走出幾步,卻見洞口轉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來,堵在道路中間,洞裡頓時一片漆黑。隱約可見那人手裡提著兩把大板斧。陳靖仇剛要開口詢問。那人已大聲喝道:“哪裡來的鼠輩,!竟敢闖入你老子開張了一百年的魔王砦!快快報上名來”陳靖仇聽得聲音甚是耳熟,猛然想起,喊道:“程大哥!別誤會,是我!”程咬金心中疑惑,提著板斧,走近幾步,借著微光,已看清是陳靖仇,哈哈笑道:“原來是你們!老子還道是哪個官兵膽大到敢找上山來了!快快請進!”當先走了出去。
陳靖仇三人跟著走出,轉過幾道巖石回廊,已到大廳之中。那大廳竟是一個碩大的天然石窟,足有八九丈寬。窟中兩旁石壁之上,點滿火把,照得燈火通明。廳下設兩排交椅。程咬金忙讓三人坐了。正北石基設一把虎皮大椅,椅旁另設一座,坐上一人,正是秦叔寶。秦叔寶見了陳靖仇,心中微覺詫異。程咬金坐在虎皮椅上,伸出大拇指,笑道:“三位小義士了不起,真沒想到你們竟能找到山上來!”秦叔寶站起身,道:“難得三位光臨,真是蓬蓽生輝!”頓了頓“對了,你們此次到山上來,是專程為了找程賢弟的嗎?”陳靖仇猶豫了一下,道:“小弟未得允可,便貿然上山,還請兩位大哥多多見諒!”程咬金道:“哎!陳老弟!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可千萬別說這話!”陳靖仇道:“兄弟最近聽說,這一帶有人得了一只神鼎,所以上山來……”程咬金聽了,哈哈大笑,道:“兄弟!你這可找對人了,從狗官兵身上奪了神鼎的,正是老子!——原來你們和秦大哥一樣,是特地上山來看我寶鼎的?”陳靖仇只覺此事甚是難辦,不好開口,道:“我們……其實……”程咬金打斷話頭,道:“既然來了,就別客氣!咱們先喝上幾杯,吃過飯後,老子立刻帶你們去看!”
話音剛落,忽聽一人道:“不用看了!請將神鼎直接還給我就行!”眾人轉頭,見說話的正是拓跋玉兒。她不知何時,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陳靖仇暗叫糟糕。程咬金左顧右盼,摸不著頭腦,道:“歸還……什麼歸還?”拓跋玉兒道:“那神鼎原是我們拓跋部落世代相傳的神器,去年在漠北不幸被官兵奪走,現在又被你給搶了去!”秦叔寶捻著須,奇道:“哦!那只寶鼎——原是你們部落所有?”拓跋玉兒昂首道:“對,我這次千裡迢迢的南下,就是為了找到這只鼎,並且要將它帶回草原!”秦叔寶看拓跋玉兒的神色,並不似說謊,思量了一會,道:“原來如此……既然是這樣,程賢弟,那你就把神鼎還給這姑娘吧!”
程咬金搖頭道:“不行,不行!為了這只寶鼎,老子埋伏了多久,花了多大的心血才把它搶到手!為什麼就憑她這幾句話,我就得將寶鼎還她?”拓跋玉兒急道:“為什麼不行?這鼎本來就是我們的,又不是你的!”程咬金抬頭道:“我管它原來是誰的,反正寶鼎現在在老子手裡,就是老子的!”拓跋玉兒氣道:“哼!既然跟你講理不行,我就是用強,也非把神鼎奪回不可!”程咬金心中不樂,嘶啞著嗓子道:“誰怕誰!難道老子的宣花巨斧會怕你一個小娃兒不成!”秦叔寶見雙方漸說漸僵,就欲動手,忙勸道:“大伙息怒……程賢弟,大家有話好好說,別傷了和氣!”陳靖仇也忙上前把拓跋玉兒勸住。正在此時,一個小嘍囉跑了進來,神色驚惶,大聲喊道:“不好了!大王!大事不好了!官兵闖進來啦,要奪走寶鼎啦!”程咬金大驚,倏地站起,向陳靖仇三人狠狠瞪了一眼,罵道:“原來是聲東擊西的陷阱,老子今天還真他媽的上了大當!”急忙轉身出去了。
陳靖仇和秦叔寶不明何事,也跟了過去。穿過一道山壁,來到一個較小的洞窟之中。窟中地下,堆滿了金銀,四壁架著各種兵器。兩個身披鎧甲的將領,正圍在一只青銅大鼎周圍,伸手抬起,就欲將其搬走。程咬金不知為何,卻已滾倒在地上,方才掙扎著爬起來,狼狽至極。鼎前一人背負雙手,昂首而立。陳靖仇三人看去,不禁都大吃一驚。拓跋玉兒伸手指道:“你……你是……”那人冷笑道:“沒錯,我正是宇文太師!今日我特地奉皇上之命,前來奪回上次被你們這些盜賊搶走之神鼎!”秦叔寶暗暗吃驚,心道:“這人竟是朝廷的宇文太師,這下事情可不好了!”宇文太師右手一揚,道:“斛律安,韓騰,你們兩個立刻替本座搬走這神鼎,運回我們的船上!”那兩個將軍躬身道:“是,大人!奴婢……不,屬下尊命!”轉身將鼎抬走。程咬金大怒,剛起身站穩,便掄起大斧,沖上前去,喝道:“狗官兵,別走,留下寶鼎來!”宇文太師凝立不動,右手微抬,也不知用何招式,就把程咬金就給擋了回來,喝道:“大膽盜匪!不許你靠近本座……別怨恨我!你要謝,就好好謝謝這幾個小鬼吧!要不是他們帶我找到這裡,還牽制住了你們這兩位頭子,我哪能如此輕易得手!”哈哈一笑,道“那我可不再奉陪,先走一步了!”說完轉身揚長下山而去。
程咬金在地上連滾幾圈,方才停下,坐倒在地,捶胸大哭,喊道:“媽呀!我的寶鼎……還我的寶鼎來啊!”宇文太師早沒了蹤影。程咬金轉過頭,罵道:“都是你們給害的……今日不把你們這些家伙拆了,老子就不叫混世魔王!”不由分說,揚起巨斧,就砍了過來。陳靖仇道:“程大哥!您先聽我解釋……”程咬金面紅耳赤,大怒之下,手上不停,連連進招。陳靖仇無法,只好舉劍招架。兵刃互擊,砰砰作響。秦叔寶見事態不妙,喊道:“大家且慢動手!”飛身躍到兩人中間,雙手左右一格,便將兩人兵刃分開。程咬金舉著宣花大斧,道:“怎麼?秦大哥,你也要幫這幾個小鬼……”秦叔寶道:“程老弟,你冷靜一些!這是陷阱,非常明顯之陷阱!”程咬金道:“媽的廢話!我也知道這是陷阱——這些小鬼混上山騙老子,讓官兵有機可乘,奪走寶鼎。這老子也曉得!”秦叔寶忙道:“不,愚兄不是這個意思,——這幾位小娃娃沒錯,他們是被官兵嫁禍的!”程咬金放下斧頭,道:“栽贓嫁禍?怎麼老子看不出來?”秦叔寶捻著須,來回走了幾步,道:“剛才一位身材魁梧的將軍,竟口稱奴婢,太不符常理!且把已方細作身份講出,這跟本等於讓他們送死。此間可疑之處甚多!不可輕信!”
陳靖仇已將劍插回鞘中,拱手道:“程大哥!請您相信我們,我們真的不是官兵一伙!”拓跋玉兒也上前,致歉道:“程大王,都怪我們疏忽大意,才被官兵尾隨。——害得神鼎因此被奪,我真的很抱歉!但我們確實不是官兵一伙的!”程咬金道:“哼!單憑你這幾句話,我就會相信?你要如何證明?”拓跋玉兒想了一會,道:“請您給我十五日時間,我一定會找到神鼎,並將它帶回魔王砦!”程咬金搖搖頭,道:“豈有此理,老子已經吃了一回虧,難道還會再上當?你們這一走,正好去和剛才那些狗官兵會合,再也不會回來了,誰信你鬼話?”陳靖仇等無言以答。秦叔寶勸道:“程賢弟——反正鼎已失了,留著他們幾位也沒用,不如就讓他們去找找,看看是否能把寶鼎找回吧!”拓跋玉兒道:“程大王放心,我一定替你找回神鼎……回來後再找大王比劃,贏了你,我才光明正大的將鼎帶回北方!”程咬金道:“哼!那萬一你輸了呢?”拓跋玉兒昂起頭,道:“那神鼎就永遠歸你,這樣行了吧?”程咬金拋下巨斧,道:“哼……有意思,老子就跟你賭……十五日,老子就給你們十五日時間!”
秦叔寶送三人到大寨門前。陳靖仇等告辭,轉身向山下行去。借著月光,下得山來,已是深夜。幾人敲開客店大門,各自回房休息了。陳靖仇躺在榻上,對著昏黃的燈火,心亂如麻,翻來覆去,竟是不能入睡。雖有半月期限,但這神鼎究竟在何方,卻無從知曉,只覺前路茫茫,難以預料。干脆翻身坐了起來,愁悶煩躁之際,忽然想起一事,忙從懷裡掏出那封書信,在燈下細看。心道:“既然宇文太師派人到了泰山,說不定泰山上能查到神鼎消息。雖然希望渺茫,但總比在這發愁好。”想通此節,已是拂曉雞鳴時分。陳靖仇倒在榻上,稍稍合了一會眼。
不多時天色已明,三人都已起來,吃過早飯,打點好行李,牽馬向大道上行去。道上竟沒有任何官兵的影子。陳靖仇疑惑道:“官兵剛離開豆子坑不久,應該不會走遠才對,怎麼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全無消息?”於小雪和拓跋玉兒也是不解。陳靖仇把信取了出來。於小雪沒念過書,識字不多。拓跋玉兒為了刺殺皇帝,請張烈指教,倒是頗識得漢字,伸手將信接過,從頭讀了一遍,道:“既然宇文太師派手下到了泰山,我們也得抓緊,立刻趕去。”陳靖仇本就有此意。於小雪也覺得除此之外,也更沒別的辦法了。三人打定主意,跨上馬背,勒轉馬頭,向泰山急馳而去。所幸路程並不甚遠,數日之後,已到泰安城中。那泰安城正在泰山腳下,是歷代帝王封禪時必經之處,駐蹕之所,在山東也算得一個大市鎮。雖不及大梁富庶,但各地文人墨客,都慕名遠道而來,街上行人也是熙熙攘攘。三人下馬,在街上步行,盼望能打聽到一些關於神鼎的消息。但直把泰安走了個遍,也沒有半點音訊。天色向晚,只好找個客店,先住下再說。
翌日又來到大街上,問遍了路邊行人,店鋪老板,但也沒人知道官兵的消息。那些住戶,要麼是真的不知道,要麼是怕惹禍上身,支支吾吾的不敢亂說。陳靖仇甚感無奈,拓跋玉兒更是心焦。三人穿過石板街,拐入牆角邊。拓跋玉兒道:“真可恨……為什麼查了這麼久,還是沒有神鼎的下落!”陳靖仇思量一會,心中疑惑,道:“信中明明說宇文太師派了手下來泰山,怎麼我們走遍泰安城,也沒聽到任何有關官兵的消息,難道信上所說都是假的?官兵沒有向泰山開來?”於小雪道:“我們從魔王砦山上下來,已經過去六天了……照這樣子下去,我們真還來得及嗎?”拓跋玉兒轉過半邊臉去,歎道:“別提了……我心裡都快急死了!”再過得一日,仍無任何官兵消息。陳靖仇等商議了一會,已知不能再等,取路往泰山腳下急馳而去。半個辰後,已到山下。三人下馬,把馬拴在樹干上,正要上山。於小雪忽然指著前方,道:“快看!有官軍!”陳靖仇急忙閃到路旁,隱身長草之後,側頭向前一望。果見前方山腳下,赫然站著數名官兵,腰挎鋼刀,來回巡視。身後立著一個石頭牌坊,上面插滿旌旗,隨風擺動,現出泰山兩個大字。陳靖仇看了一會,道:“我說怎麼找不著官兵,原來他們都已上了泰山!竟連山腳下都派兵守住,不知在山上干些什麼勾當?”拓跋玉兒心生一計,道:“大伙跟我來!”陳靖仇和於小雪跟著走去。
三人低頭伏在密林中,悄悄繞到牌坊邊,看得近了,拓跋玉兒一揚手,突然抽出兵刃,當先沖出。幾人一人一個,瞬息間便把那幾個官兵給料理了。那些官兵甚至還來不及發喊示警。陳靖仇拭干淨鐵劍上的血跡,轉身就要上山,忽聽拓跋玉兒在後喊道:“等一下!”陳靖仇不知何事,又轉了回來。拓跋玉兒道:“你這樣光明正大的上去,也不知山上有多少官兵,你想讓我們被傾巢圍剿不成?”陳靖仇拍拍腦袋,道:“說得是!我太大意了!”拓跋玉兒皺眉道:“你這樣莽撞,會壞了我的計劃的!”陳靖仇笑道:“那請問玉兒姊姊有什麼高見?——我還真差一點,就犯了上次某人冒冒失失,孤身去行刺皇帝的大錯了!”拓跋玉兒雙眉一揚,道:“喂!你說什麼?都這時候了還說笑!”陳靖仇收起笑容,道:“沒什麼……就是請問玉兒姊姊有什麼辦法可以上山?”拓跋玉兒思量了一會,道:“有了,你穿上這官兵的衣服,當先走上去。——順便把崗哨除掉,探清形勢,我和小雪再隨後跟來!”陳靖仇撓頭道:“為什麼我們不一塊扮成官兵,這樣豈不是更好?”拓跋玉兒轉過頭去,道:“打死我也不穿狗官兵的衣服!”陳靖仇無法,只得褪下官兵的衣服,走到一旁的樹林裡換上,再清理好地上的屍首,當先上山去了。拓跋玉兒和於小雪遠遠跟在後面。
那山上地勢險要之處,都設了崗哨。陳靖仇大踏步走上去。那些官兵見是自己人,也就不十分防備。陳靖仇待得走近,一劍一個,都砍落山崖去了。別說出聲報訊,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重傷而死。拓跋玉兒和於小雪也隨後跟了上來。順著山道向上走去,將近午時,已到山頂。那山頂竟是一塊十余丈寬的坪子,除了西面是一片樹林,其余三面都是萬丈懸崖,崖底雲霧翻湧。坪子正中地上,擺列著一個古怪的六角陣法。陣法四周插滿各色旌旗。陳靖仇等細細察看,坪上竟無一人。拓跋玉兒失望地道:“這山頂來來去去,就只這一個奇怪的鬼陣。也沒有絲毫神鼎的蹤跡,不知官兵在搗什麼鬼……”陳靖仇在山頂繼續轉了一圈,沒找到任何線索,雖然心中覺得這陣法頗為古怪,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小雪忽道:“陳哥哥,你聽!有人來了!”陳靖仇轉過身,凝神聽去,果然山道上有數個腳步聲,向上頂行來。連忙打個手勢,拓跋玉兒和於小雪會意,一齊躍入林中,伏下身子藏好。
半盞茶功夫,山道上走上兩人來,在坪子一側立定。陳靖仇等偷眼瞧去,都是一驚。只見那二人都是武將裝束。一人白衣銀鎧,只有二十來歲,雖然盛氣逼人,但也還罷了。另一人年近六旬,須眉皆白,背上絳紅披風,氣勢凜然,卻正是在魔王砦見過的韓騰。那年輕的將軍拱手道:“韓老將軍!勞您大駕光臨!屬下有失迎迓,還望將軍贖罪!”韓騰一擺手,道:“楊碩將軍不必客氣!——宇文大人非常關心萬靈血之事,特地吩咐本將前來,囑咐本將務必要將血珠平安帶回!”抬頭望望天色,頓了頓“我們之前已順利取得了雁門的第一顆萬靈血,到現在剛好是第七日。楊碩將軍!你准備什麼時候,開始施行東萊城的萬靈血陣?”楊碩也舉目向天,道:“時辰也差不多了,屬下馬上開始!”走到那六角陣之中,踏住陣心。等了片刻,數道耀眼紅光,突然從陣的六個角上同時激射而起,向半空直插出去。晃得陳靖仇等人幾乎睜不開眼來。片刻之後,只見天邊升起一道巨大的火光,滾滾而上,把半個天空,都映成了血紅之色。楊碩右手一抬,那六道紅光倏忽收回,消失在陣形的六個角上。楊碩緩緩呼了一口氣,抬起頭,手中已多了一顆血紅色小球,走出陣外,掩不住滿臉興奮之色,道:“韓將軍,成功了!這就是犧牲東萊城六萬人的性命,來凝結成的萬靈血珠!”說著將血珠伸手遞出。韓騰接過,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道:“不錯!干得很好!——能這麼順利就取到第二顆萬靈血珠,相信宇文大人一定會很高興!——那本將就不再多言,先回去了。”楊碩拱手相送。韓騰就要下山,忽然又轉了回來,道:“對了,宇文大人還有一封書信,讓我交給你!”將書卷遞過,方才下山去了。
陳靖仇三人聽得,雖然心中都是疑惑不解,但不管怎樣,既然這楊碩是宇文太師的手下,那神鼎的下落必定是要著落在他身上了。眼看得韓騰走遠,陳靖仇等一齊從樹林中躍了出來。楊碩忽地見到三人,驚道:“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在此偷看本將施陣?”拓跋玉兒喝道:“狗官兵!你們剛才做的究竟是什麼?”楊碩喝道:“大膽!本將還沒追究你們擅闖重地之罪,你竟敢倒過來反問本將?怪不得山道上的崗哨都無故消失了,原來是你們搗的鬼!”拓跋玉兒哼了一聲,也不答話,使起柳葉刀,便挺身攻上。楊碩冷笑一聲,左手使劍,右手長矛,迎了上來。兩人霎時間拆了十余招。楊碩武藝高強,又兼兵刃怪異,拓跋玉兒漸漸不敵。陳靖仇大喝一聲,長劍出鞘,和於小雪一齊沖上。陳靖仇身形沉穩自然,劍勢如虹,於小雪則身形飄逸靈動,把鐵環舞成數道弧線,甚是好看。兩人兵刃一齊向楊碩身上招呼過去。楊碩矛劍齊施,一攻一守,攻守相備,配合緊密,力敵三人,竟然絲毫不落下風。刀劍相交,錚錚作響,人影晃動,往來穿梭,不一會雙方就交了四五十個回合。
楊碩見三人越攻越緊,自己體力漸漸不支,又不能取勝,不禁暗暗焦急,照此下去,有輸無贏。忽然心念一動,左手短劍迅速格開陳靖仇的兵刃,賣個破綻,轉身便逃,露出身後大片空隙,乃是軍中對戰最常使的拖刀計。拓跋玉兒心急,不知是陷阱,揚起柳葉刀,挺身追上。楊碩眼睛余光瞥向後,也不轉身,迅速掉轉長矛,突然從腋下急速往後搠來。
陳靖仇大驚,喊道:“小心!”飛身去救。拓跋玉兒與楊碩相距既近,收勢不及,身子急忙向右一傾。嗤的一聲,矛尖已刺入拓跋玉兒左臂,鮮血迸流。拓跋玉兒拋掉柳葉刀,忍著疼痛,右手死死抓住矛桿。楊碩急切拔不出,陳靖仇已乘勢挺劍刺去,只得棄了長矛,回身揮短劍擋架。楊碩全靠劍矛互使發揮威力,失了長矛,如失一臂,進攻登時遲滯,十招之中,倒有九招是守。再交十余招,身上破綻漸露,陳靖仇來招凶猛,想守住門戶亦不可得。數合過後,忽覺背上一陣劇痛,已挨了於小雪一鐵環,急忙轉身將她逼退。
陳靖仇喊道:“小雪!你去看看玉兒,讓我來收拾他!”於小雪應聲後躍出去。楊碩發狠,拼命頑抗,揮舞短劍,向陳靖仇貼身刺來。陳靖仇斜身避讓,短劍貼著臉頰劃過,勁風割面,突然跟上一步,已欺到楊碩身前。楊碩大駭,正欲退後,但一切已太遲,彭的一聲,胸口已被陳靖仇重重擊了一掌,頓時鎧甲碎裂,五髒翻騰,胸中氣血亂竄,手中短劍落地,哇的一聲噴了一大口鮮血,銀甲盡被染成紅色。右手捂胸,勉強支撐了一會,撲地倒了。
陳靖仇撇下楊碩,急忙跑到拓跋玉兒身旁,只見於小雪正在給她包扎傷口。所幸拓跋玉兒閃躲及時,長矛准頭稍偏,沒有刺到身上要害,但左臂上全是血跡,開了一個數寸長口子,終究是傷得不輕。包扎好後,拓跋玉兒便掙扎著要站起。陳靖仇和於小雪勸她休息,但拓跋玉兒那裡肯聽。兩人只好扶住她,走到楊碩跟前。拓跋玉兒忍著疼痛,道:“快說!神鼎究竟在哪兒?”楊碩只剩下半口氣,強自忍耐,仍不肯屈服,冷冷地答道:“神鼎……我哪知道,宇文大人也正找尋神鼎……我若知道早告訴宇文大人了!”拓跋玉兒道:“哼!胡說……我上次分明見到宇文太師……”一激動,牽動了傷口,忍不住哼了一聲。那楊碩伏在地上,扭過頭去,道:“隨你們信不信……反正宇文大人,不知道神鼎的下落!”拓跋玉兒強忍疼痛,道:“可惡!你現在還在嘴硬……”
陳靖仇勸住拓跋玉兒,走上幾步,問道:“這位將軍,請問你剛才所列陣法,是不是九五之陣?”楊碩大笑數聲,道:“什麼九五之陣?——這是萬靈血陣!——是以東萊六萬人的姓命,來凝聚成一顆血珠的妖魔陣法!”陳靖仇三人都大吃一驚,不敢相信,道:“什麼?”楊碩抬起頭,道:“你們若是不信,向東看看,東萊全城人都死了!一個也不留!”說完放聲長笑了起來,聲音詭怖。陳靖仇等走到懸崖邊,齊向東望去,果見天邊黑煙鋪地,隱隱有火光之色,天際一片血紅。陳靖仇大駭至極,道:“這,這難道竟是真的?”於小雪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殺人情景,不禁跪倒在地,雙頰流下淚來。拓跋玉兒不顧疼痛,罵道:“你們……你們為什麼要這樣濫殺無辜?為什麼?”楊碩自知今日難免一死,用盡最後一點力氣,雙手扶地,掙扎著坐起,道:“血珠已經被韓將軍帶走……你們想追……恐怕也已經來不及了!”陳靖仇大怒,刷地抽出長劍,指住他的咽喉。楊碩臉上神色坦然,仰天長歎,道:“這一切,都是為了宇文大人的大計……只可惜……我……無法再……盡……忠!”說完合上雙眼,頭一垂,再也不動了。
陳靖仇伸手一探,那楊碩已經氣絕而亡。於小雪哭道:“東萊城,東萊城全毀了……陳哥哥,我,我好害怕!”拓跋玉兒也歎道:“這些草菅人命的家伙啊……好可恨,真的好可恨!”陳靖仇遙望天際,不禁黯然神傷,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緩過來。忽然記起韓騰臨走時,曾留下一封書信。忙走到楊碩身邊,俯身下去,從他懷裡將那封書信搜出來。拆開後,在日光下一看,竟然是一張白絹地圖,繪著九州大地上的山川,江河,地名,上用紅筆圈了數個地方,分布東西南北,按標記看去,依次是:雁門郡、東萊郡、會稽郡、長沙郡、涪陵郡、靈武郡。又用紅線將所有地名連了起來,更奇的是,這六條紅線交錯疊加,剛好繪成一個巨大的六角形,和剛才那萬靈血陣的形狀極為相似,將中原大地籠罩在內。陳靖仇往下看去,地圖底部另有幾行小字,寫道:楊將軍:如東萊萬靈血已取得,務必火速趕回大梁,尋找神農鼎下落——宇文太師。
陳靖仇心中疑惑,待拓跋玉兒心情平靜了些,取出書信給她看了。拓跋玉兒將書信往地上一擲,道:“哼!這分明是裝神弄鬼之計……神鼎是他們奪走的,我們都親眼看見了!這些家伙竟說不知道……分明是騙人的伎倆!”陳靖仇也不明所以,但覺得這事可疑之處甚多,道:“可是,他們又怎能料到書信會落入我們手中,這又怎麼解釋?”拓跋玉兒也想不明白,道:“那好!我們就去大梁一趟,看看是否能打聽到什麼消息。”陳靖仇拾起書信,走到於小雪身邊,安慰道:“小雪……別難過了,宇文太師如此傷天害理,東萊城六萬怨魂不會放過他的!我一定會替慘死的百姓討回公道!”於小雪拭拭眼淚,點了點頭。陳靖仇看看天色將晚,扶著拓跋玉兒,幾人一齊走下山來。剛到半山,天色已黑,道路崎嶇。陳靖仇擔心拓跋玉兒的傷勢,便停了下來,不再趕路,三人在半山上權且歇了一夜。
第二日下得山來,陳靖仇尋到溪邊,用羊皮袋子盛了溪水,給拓跋玉兒拆了布條,洗淨傷口。於小雪也找了一些草藥,搗碎後,仔細給拓跋玉兒敷在創口上,再撕下衣襟包扎好。拓跋玉兒心中感激,道:“阿仇!小雪!我以前這樣對你們,你們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陳靖仇道:“不論是誰,心裡都有難言的苦衷,——以後大家都是好伙伴,就別再說這些話!”於小雪握著拓跋玉兒的手,道:“是啊,拓跋姊姊,我覺得你很勇敢!昨天要不是你,我們還打不贏那將軍呢!”拓跋玉兒低頭,道:“我一著急,就什麼都不管,還會連累你們!”幾人的隔閡煙消雲散。陳靖仇此時,只覺心中也是舒暢,道:“走吧,時間不多,我們還得趕路呢!”
陳靖仇在林子裡找到馬匹,牽了回來,跨上馬背,拉了一匹空馬,當先行去。拓跋玉兒因為有傷,只好和於小雪共乘一匹。一路之上,陳靖仇和於小雪不辭辛勞,不斷為拓跋玉兒換藥療傷。將到運河邊上時,拓跋玉兒的傷勢漸愈,已經好了七八分了。
這日來到運河邊,由於找不到渡船,幾人只好沿著河岸向西北行去。走了約莫一個多時辰,穿入一個叉港裡來。叉港內滿是垂柳,水面平靜,落葉稀稀落落地飄在水上。透過柳枝,於小雪忽道:“陳哥哥,那邊好像有艘船。”三人下馬走近,隱身樹後,向外看去。只見岸邊泊者一艘大船,船頭旌旗飄舞,船邊還有官兵守衛,——竟是一艘官船。
拓跋玉兒道:“阿仇,我覺得這艘船十分可疑,你說呢?”陳靖仇點點頭,道:“嗯,前面不遠便是通往大梁的必經之路,而這官船卻停泊在這偏僻之處,確實有點蹊蹺!”拓跋玉兒道:“嗯,不錯,你的看法和我完全相同。——那小雪你的看法如何?”於小雪臉紅道:“啊,我啊?……我,我沒有意見!——我的看法跟陳哥哥完全一樣……”拓跋玉兒道:“真受不了,什麼叫做——和他完全一樣!”陳靖仇笑道:“玉兒姊姊,剛才你不也說看法跟我完全相同嗎?”拓跋玉兒臉上一紅,道:“可惡,你這笨蛋,竟敢來抓我的語病!”陳靖仇笑道:“本來就是嘛!你就別欺負小雪了!”隔了一會,陳靖仇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悄悄上船去查看嗎?”拓跋玉兒道:“就這麼幾個官兵,反正十五日期限也快到了,我們就直接沖上去吧!”
陳靖仇點點頭,抽出長劍,當先殺出。那些守衛士卒哪是對手,被陳靖仇一腳一個,全都給踢入河裡!三人鑽入船艙,走下木梯。一個官軍隊長,立在過道中間,橫著腰刀,喝道:“什麼人?”拓跋玉兒接口道:“來消滅你們這些朝廷走狗的人!”那隊長大怒,喝道:“大膽!獨孤郡主的船,豈是你們這些賤民,也能來隨便撒野的地方!”揮刀砍了過來。陳靖仇長劍遞出,擋在拓跋玉兒身前,架開鋼刀。跟著劍刃一顫,向那軍官刺去。軍官急忙回刀格開。兩人交了十余合,竟然不分勝負。軍官大怒,雙手握著刀柄,猛砍過來。陳靖仇斜身閃避。哪知軍官鋼刀剛舉到半空,突然停住,悶哼一聲,往後倒了。腰刀匡當掉在一旁。
陳靖仇恐他使詐,不敢追擊。軍官躺在地上,鮮血從背心緩緩溢出,呻吟道:“是誰……是誰暗算我?”陳靖仇心疑,左右一望,並沒有別人。忽聽環佩叮當,過道拐角處,轉出一個衣飾華美的少女來,肌膚白膩,面似滿月。那少女指著軍官,哼了一聲,道:“你幫太師荼毒百姓,助紂為虐,死有余辜!人人得而誅之!”那軍官滿臉驚異,顫聲道:“郡,郡主大人!您……您為什麼……”話沒說完,突然斷氣。那少女,正是獨孤太後之侄孫女,郡主獨孤寧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