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手下看那小子伸手來扒拉自己,一把抓住那小子的手腕,問他:「你他媽的眼瞎啊?你扒拉誰呢?」
那小子一愣,想掙脫,愣是沒掙脫掉。這麼多人看著呢,他覺得自己很沒面子,可能以為擋著自己就是一個人,自己不能在眾人面前輸掉氣勢,就惡聲惡氣回道:「你說誰瞎呢?」
小艾那個手下直勾勾地看著那小子,說:「我說你呢,你有種再給我扒拉一下試試?」
那小子剛想說話,他同夥過來做和事佬,摟著小艾手下的肩膀,說:「哥們兒,不好意思,他心急了,你別和他一樣見識啊。不好意思,兄弟我代他給你賠個不是。」說著話拿出煙去敬小艾的手下。小艾的手下鬆了手,低著頭讓他點上煙,然後抱著胳膊不說話了。但是他沒動地方,站在那裡不讓那小子過去。
此時,我已經擠在外圍了,周圍全是小艾的手下,特別安全。寶馬車司機看到我,指著我說:「你別走,你過來,咱們的事還沒完呢。」
我隔著好幾個人,搖搖頭說:「我不過去,我是看熱鬧的,那事和我沒關係。」周圍看熱鬧的人聽我這樣說,「哄」地一下全笑了。我也跟著大家笑了起來。
場中間只有他們三個和小艾,「肇事者」躲到外圍,現場有點滑稽了。那司機被我這麼一搶白,再看我和大家一起樂,愣了一下,搞不清是什麼狀況了。他反應過來,繞過前面擋著的那個哥們兒過來拽我。周圍看熱鬧的人給他讓地方,但是我前面站了三個小艾的手下呢,他們沒動地方,站在那裡等那小子過來拽我。
我站在他們身後,那小子到了他們三個面前,看他們三個沒有讓開的意思,又看他們三個胳膊上有龍或老鷹的刺青,掂量了一下,知道自己惹不起,想繞過去,嘴裡還說:「大哥,借光,借一下光。」但是那三個人像木頭一樣,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根本沒有給他讓地方的意思。那小子想繞過去,他們三個攔著,他往左挪三個哥們兒跟著向左移,他往右挪三個哥們兒跟著向右移。那小子伸伸手,想扳開其中兩個人,好從中間過去,但是終究沒敢動。我和那小子隔了這麼三個人,他看著我,我看著他,很有意思。
小艾在裡面和另外兩個小子說著話,不知道哪句話沒講到一起去,小艾聲音大了,說:「6000元?你出去搶劫算了,大家說合理不合理啊?」周圍一群小艾的手下,他們一起喊:「不合理!」喊完了他們就開始爆笑,周圍看熱鬧的都跟著喊了起來,隨後也都跟著哄笑起了。
那三個小子見看眼的起哄,有點慌了,那司機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他沒料到事情會這麼發展,忽然出來這麼多愣頭青攪和,換誰都得合計合計。原先踢我車門的那個小子咋呼說:「你們想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有沒有王法了?」聲音明顯變味,聲調顫抖著,他自己並沒意識到。周圍的人聽得真切,又開始哄笑。看熱鬧的有人喊了一句:「王法是你爹啊?」估計這人從一開始就看眼,知道那個小子的「理賠的是你爹啊」這句話,周圍的人又是一陣大笑。
小艾扯嗓子喊了一聲:「那怎麼辦啊?」他的手下就一起起哄:「砸了,砸了。」看眼的也有跟著喊的,現場的氣氛馬上就起來了。我看著都要笑死了,典型的看眼不怕亂子大啊。現場一片喊砸的聲音,那個打我的小子喊:「我看誰敢?我看誰敢,今天!」話雖然說得狠,但是明顯底氣不足。大家看他這樣,又開始樂。我趁沒人注意我,趕緊告訴小艾手下我的車鑰匙和手機都在寶馬司機手裡。
那哥們兒點點頭,走到寶馬司機跟前,把手一伸,說:「相好的,把手機和鑰匙給我。」
那小子沒注意到他,全神貫注對付小艾,跟小艾說:「你幹什麼?你想幹什麼?告訴你,這個社會是法治社會,你不要亂來啊。」小艾說:「我就亂來,怎麼了?你能把我怎麼地了?」剛才打我的小子看事情要控制不住了,「嗖」的一下從腰裡拔出一把匕首,說:「怎麼個意思啊,哥們兒?想找點事是不?」說著話故意晃著匕首,那意思是:我有刀,你們都別亂來。
但是那傻子只注意前面的小艾,根本沒看自己身後。他身後站著小艾幾個手下。這些人反應都很快,一看那小子動刀了,從後面直接抓著他的頭髮卡住他的脖子,摁在地上,乾淨利落地把他的刀給奪了下來。
然後,這些人就開始打了,你踢一腳我跺一腳的,把那小子打得滿地翻滾。小艾說:「你他媽的,還敢對我動刀?你活膩歪了吧?」他想上去打,湊了幾下沒插上手。他找不到人打,就把氣給撒到了那輛寶馬上,他掄起棒球棒對著寶馬車的前擋風玻璃一棍子砸下去。寶馬就是好車,雖然他使足全身力氣,前擋風玻璃居然沒碎,只是砸出了個坑。
那個司機一看自己同夥被放了,想上去幫忙。他身邊正是幫我要車鑰匙和手機的哥們兒,這哥們兒摩拳擦掌等了半天,有點不耐煩了。他要了幾次,人家當他沒存在,也火了,一記直拳招呼上那司機的臉。那拳頭老狠了,一拳下去,那司機直接躺倒在地。我的手機和車鑰匙飛出去老遠,他過去撿起手機和鑰匙,順手操起馬路上一塊方磚,一磚頭拍向顫顫巍巍站起來的寶馬司機。那司機當時就捂著腦袋不動了,血從手指縫汩汩地冒。我的心「咯登」一下,想:咋能這樣打人呢,給打壞了可怎麼辦啊?但是小艾的手下打架從不管這些,基本都是怎麼狠怎麼來。
那哥們兒拿磚頭把寶馬司機拍倒了後還不解氣,拿著磚頭,盯著那個司機,估計是等那小子過來再拍一磚頭下去,但是人家直接躺地上不會動了。他拿著磚頭等了一小會兒,沒見動靜,好像還沒拍夠,一磚頭砸向寶馬車的側面玻璃,玻璃窗當時就迸裂了。
這些都是瞬間發生的事情,周圍的人一看打起來了,都紛紛向後讓,一下就把打架的地方給讓了出來。很多人拚命躲閃,都怕沾到自己身上。跟著起哄是一碼事,但是真的打起來又是一碼事。場地內就剩下我、小艾、小艾的手下,以及躺在地上的三個小子。
原先那個踢我車門的小子在拿刀的小子被人奪刀的時候就被小艾手下打趴下了。現場一片混亂,分不清楚誰在踢他倆,也看不清楚他倆被人打成什麼樣了。
小艾不管周圍怎麼亂,拿著棒球棒對著前擋風玻璃又是一棒,玻璃還是沒碎,又出來一個坑。他更火了,「嗷」的一聲跳到了寶馬車的前蓋上,沒頭沒腦地一通亂砸。
我的娘啊!我看事兒鬧大了,趕緊跑了。我從小艾手下手裡搶走車鑰匙,連手機都顧不得要了,鑽到車裡,把車發動著,退了出來。車後面的地上躺著一個人,小艾的手下過去,抓起那人的頭髮連踢帶打地將他挪到一邊,然後清理出一條道來。看熱鬧的看這些人一個個凶狠的樣子,誰敢不讓啊?我開著車溜了,跑過幾個街區,找個地方停下來,然後跑回去遠遠看現場怎麼樣了。
現場是人山人海,那三個小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寶馬車所有玻璃都被打得稀爛,車蓋上全是大坑,車上面全是凹進去的坑,兩面反光鏡被打掉了,其中一個就剩一根線連著,反光鏡耷拉著晃動。小艾他們早沒影了,他們掩護我跑了後,就以極快的速度把人放躺,把車砸了,然後一個呼哨一哄而散。小艾他們都有暗號,打群架的時候,只要這個口哨吹起來,立刻走人。
他們散的時候都沒直接進酒店,而是先到了其他地方,再從酒店後面的員工通道回酒店。我返回的時候,他們都在酒店房間裡從窗戶往下看熱鬧呢。我心想,還在這裡幹嗎?我也趕緊從酒店的後門員工通道藏進了酒店。
進了酒店,找個房間,居高臨下看著下邊,下邊一直鬧哄了好幾個小時。警察來了,清障車來了,傷者和破寶馬都給拉走了,看熱鬧的人這才漸漸散去。
在酒店裡遇到小艾,小艾說:「以後警察要是找到你,你就說什麼也不知道,就是現場看熱鬧的人為你鳴不平砸的,你一個都不認識。你害怕,所以走了。」我點頭答應著。然後就去找那哥們兒要手機。他竟然不知道掉了,還以為我拿走了呢。而我以為他給收起來了呢,看來不知道是被哪個看熱鬧的人撿走了。我的車門被那小子踢了一腳,有一個小坑,修車花了不少錢。
這次打架過癮是過癮,我的損失也很慘重。之後一個月,我天天擔心警察會找我,所幸沒一個警察為這事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