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風在網上搜索了在小盧電腦裡看見的那個論文題目,但是網上什麼都沒有。唐風又單獨把《魔斷百字要決》這個題目拿出來搜索,搜索引擎產生了幾十條結果,但他一一過目後,發現都是些無關的信息。
這讓唐風更加困惑:「小盧的那篇論文是從哪來的?」
「不會是他自己寫的吧!」韓江笑道。
「他?他有那個能力嗎?」唐風陷入疑惑。
「好了,咱們再來從頭梳理一遍整個事件。」韓江轉了話題。
「整個事件?拍賣會?」唐風現在一提到那場拍賣會就頭疼。
「不!這次咱們就從玉插屏說起,從這次得到史蒂芬家族的那塊玉插屏說起。」韓江斬釘截鐵地說道。
「史蒂芬家族?」
「對!這兩天我重新思考了一遍,整個事件看似是從那場拍賣會開始的,其實早在幾十年前就開始了,從黑喇嘛得到敦煌的那件玉插屏就開始了。」韓江說著拿出一張紙,在上面按東、西、南、北分別寫上了賀蘭山、敦煌、阿尼瑪卿雪山、黑水城四個地點,又繼續說道,「四塊玉插屏被分別放在這四個地方。現在我們已經知道賀蘭山和阿尼瑪卿雪山這兩塊玉插屏在我們找到之前,幾百年來從沒有人動過,而敦煌和黑水城的玉插屏早在上世紀初就已經不在原地了。」
「嗯,黑水城那塊是科茲諾夫發現的,而敦煌那塊不知是什麼人發現的,最後被黑喇嘛得到了。」
「我這兩天一直在想這兩塊玉插屏。你說是黑水城那塊玉插屏先被發現的,還是敦煌那塊玉插屏先被發現的?」韓江忽然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按照科茲諾夫和黑喇嘛這兩個歷史人物活動的年代看,應該是科茲諾夫在1909年先發現了黑水城那塊玉插屏。黑喇嘛活動時間主要是上世紀二十年代,應該是在科茲諾夫發現黑水城之後,而且很可能是黑喇嘛在聽說了科茲諾夫發現玉插屏後,有意尋找所得。」
韓江聽了唐風的分析,想了想,道:「你說得有道理,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但有沒有可能,實際情況正好反過來呢?」
「反過來?」唐風驚愕,「你是說敦煌那塊玉插屏早就被人發現了?」
「最起碼早於科茲諾夫。我記得你曾經跟我提過,科茲諾夫在1908年和1909年兩次去黑水城探險。」
「是的!科茲諾夫奉皇家地理學會委派來到中國,本來按照他的計劃,這次應該考察從蒙古到四川、雲南的廣大區域。他第一次,也就是1908年首次找到黑水古城的時候,並沒有驚人的發現。他以為那不過是一座荒蕪的小城,便繼續向他最終的目的地四川、雲南進發。但當科茲諾夫走到青海的時候,地理學會發電報告訴他,他在黑水城發現的一些文物很有價值,讓他立即返回黑水城,繼續發掘。於是這才有了1909年科茲諾夫第二次對黑水城的發掘,也正是在這次發掘中,科茲諾夫在黑水城外的大佛塔中有了驚人的發現。」
「你認為促使科茲諾夫從青海折回黑水城繼續發掘的原因是什麼?」韓江問。
「按照過去的認識,科茲諾夫將第一次在黑水城中發現的一些文獻運回彼得堡,俄國著名漢學家伊鳳閣在這些文獻中發現了他從來沒見過的一種古老文字,也就是我們今天已經知道的西夏文,然後才引起地理學會的重視,令科茲諾夫重新返回黑水城。」
「會不會是玉插屏呢?」
「玉插屏?你是說科茲諾夫聽說了玉插屏的秘密,才返回黑水城的?」唐風陷入了深思。
「我為什麼有這個奇怪的想法?你想想,黑喇嘛是個粗人,是不可能認識玉插屏上的文字的,甚至連西夏的歷史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知道玉插屏秘密的呢?」
唐風眼前一亮:「你是說在那支隊伍中有一位高人?!」
「一定是這樣,否則黑喇嘛就算得到玉插屏,也是無法知曉玉插屏秘密的。」
「高人?」唐風想了想,「我之前也想到了這層,但是我以為那個高人就應該是史蒂芬的爺爺馬遠。」
「馬遠?在黑喇嘛的隊伍裡是個識文斷字的。但你好好想想,憑馬遠的能力,能看懂玉插屏上的西夏文字嗎?」
「難道在黑喇嘛和馬遠身邊還有一個高人?」韓江的話讓唐風徹底迷茫了。
韓江在紙上「敦煌」二字上重重地畫了個圈,然後寫上一個「X」,再在「X」旁邊畫了個問號,說道:「我們就從這個『X』說起,這個高人的存在就有兩種可能性。一種可能是玉插屏就是他發現的,後來他出於某種目的,將玉插屏獻給了黑喇嘛。如果是這樣,那麼敦煌這塊玉插屏很有可能是在科茲諾夫發現黑水城之前就已經被這位『X』發現了。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這個『X』只是黑喇嘛的一個手下,和馬遠一樣為黑喇嘛效力,最後又在黑鷲寺參與了殺死黑喇嘛的行動。就我而言,我更傾向於這個『X』是前者,因為我認為這個『X』的能力遠在黑喇嘛和馬遠之上。」
「你的推測太讓人震驚了,可我還是不能認同你的推測,真的有這個高人『X』存在嗎?也許馬遠就認識西夏文。」唐風搖著頭,不肯輕易認同韓江的推測。
「馬遠會認識西夏文嗎?」韓江自己搖起了頭,「不會!你說過近代最早破解西夏文的是俄國學者伊鳳閣,他是根據科茲諾夫帶回彼得堡的文獻,才破解了西夏文。你能想像馬遠這樣一個落魄秀才會看懂西夏文?」
「問題這不就回來了?伊鳳閣是最早破解西夏文的學者,而且他破解西夏文也是在科茲諾夫發現黑水城之後。假設真的有這個高人『X』,難道這位『X』比他還厲害?能在伊鳳閣之前或是幾乎和伊鳳閣同時破解了西夏文,我不相信!」唐風不停地搖著頭。
「這……」唐風的反駁問住了韓江。韓江憋了半天,才道,「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我還是堅持有這個『X』的存在,不要忘了你和老馬在後殿石台上發現的盟誓!」韓江提醒唐風。
「石台上的盟誓?!」唐風的思緒迅速回到了幽深黑暗的山中玄宮。
「你對我說過石台盟誓後面只留下了馬遠的名字,本應該還有幾個人的名字,可都被人有意抹去了!」
「是啊!這事我一直感到奇怪!」
「你說這是誰幹的?誰會刻上了名字,又將他們抹去?本來就在幽深黑暗的石殿中,沒有人看見,為什麼還要抹去?怕人發現嗎?」唐風被韓江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韓江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想抹去那些字的人不是為了怕被人看見,而是……而是那些人都死了!」
「死了?只有馬遠是倖存者?」
「準確地說,應該是都被僅存的那個人殺死了!」
「啊——你是說那幾個人都被馬遠殺死了?」唐風驚愕。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按照史蒂芬所說,馬遠是在上世紀四十年代末去七色錦海尋找玉插屏時遇難的,而根據你的判斷,馬遠他們殺死黑喇嘛,在石台上刻上誓言應該是在二十年代末,最晚不超過三十年代初。那麼,這中間有十多年的時間,試想一下,這十多年馬遠都在幹什麼?」
「尋找玉插屏,尋找瀚海宓城!」
「不錯。在這個過程中,石台上盟誓的人一定經歷了許多許多事,就像我們一樣。所以到四十年代末,馬遠離開黑鷲寺前,當初一起和他盟誓的人應該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也就是說在這十幾年中,石台上盟誓的人都死了,包括馬遠自己?」
「這裡又出現了兩種可能性,從七色錦海大喇嘛關於馬遠的敘述中可以看出,當時馬遠已經是保密局的上校,手下已經有了一批自己的人,可以算是羽翼漸豐。所以,我推測他很可能在這十幾年中殺了那幾個和他一起在石台上盟誓的人,也抹掉了那幾個人的姓名。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些人是在這十幾年中,自然死亡,或是在尋找玉插屏過程中遇難的。但如果是這樣,並不能解釋為什麼要抹掉那幾個人的名字。」韓江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按照你的推斷,那個神秘的高人『X』應該也是在石台上盟誓的其中一人。」
「嗯,我想應該是這樣。現在按照我的推測,我們可以連接起整個事件的脈絡了。」這時,一幅漸趨完整的圖卷彷彿出現在韓江面前。
韓江見唐風還不相信自己的推斷,也不解釋,繼續描繪起已經在他眼前展開的那幅畫卷:「首先,是這個高人『X』最早在敦煌發現了一塊玉插屏,他破解了上面的西夏文,但苦於勢單力孤,沒有辦法找到其餘的玉插屏,所以很可能是他在1909年初在青海告訴了科茲諾夫一些關於玉插屏的事。因為根據我們之前掌握的情況看,敦煌那塊玉插屏上應該刻的就是黑水城玉插屏的存放地點,這點我們很快就可以讓羅教授破解出來。」
「對!這點不用羅教授破解,我們也已經可以推斷出來了。但是僅憑這個就斷定科茲諾夫是在聽了這個所謂高人『X』的意見後,去了黑水城,這實在說不通。我查閱過科茲諾夫回國後寫的報告,裡面根本沒有提到什麼受『X』的指點,才又折返回黑水城的。」唐風反駁道。
「科茲諾夫當然不可能在報告裡提到這個『X』,他希望把一切功勞歸功於己,而『X』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姓名出現在科茲諾夫的報告裡,所以科茲諾夫在報告裡隱去這段是完全可能的。」
「好,就算你推測得對,科茲諾夫是聽了這個高人『X』的指點才返回黑水城,也發現了黑水城的玉插屏,但是這樣對這位『X』又有何幫助?他並沒有得到玉插屏啊!」
唐風的話把韓江問住了。韓江沉思許久,道:「我想當『X』告訴科茲諾夫黑水城有玉插屏的時候,他們之間可能有過一個約定。『X』本來也是有機會得到玉插屏的,但最後科茲諾夫違反了約定,將玉插屏帶回了彼得堡。」
「你就繼續編吧!」唐風覺著韓江忽然成了一個說書的,想像力極為豐富。
「隨你信不信,我先把我的想法講完,你聽過之後說不定就信了。雖然我還不能完全確定這個『X』的蹤跡,但這個若隱若現的『X』一定是存在的。科茲諾夫對黑水城的盜掘後,這個『X』銷聲匿跡了,但在黑喇嘛崛起後,應該是他把敦煌那塊玉插屏獻給了黑喇嘛。顯然他的目的是希望借助黑喇嘛的實力找到所有玉插屏,找到瀚海宓城。」
「然後這個『X』和馬遠一起殺死了黑喇嘛,又一起尋找玉插屏,尋找瀚海宓城。我來替你說吧!」唐風笑道。
「對!就是這樣。你不要笑,你知道後面會怎樣嗎?」
「後面怎樣?他被馬遠給害死了!我是按你的推測說的!」唐風道。
「這只是一種可能性。好吧!就算這個『X』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末之前已經死了,咱們先不說他,再說馬遠……」
「馬遠?馬遠不也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末死在了石瀑洞裡?」
「嗯,其後十年,從表面看上去關於玉插屏似乎什麼都沒發生,直到中蘇聯合科考隊神秘失蹤!」
「其實這十年是暗流湧動!」唐風道。
「是的,這十年暗流湧動。如果說馬遠死之前關於玉插屏的爭奪是上半場,那麼,中蘇聯合科考隊的失蹤就是下半場的開始,中間這十年可以理解為是中場休息。」
「哦!中場休息,我現在覺得你說得越來越有趣了!」唐風有點相信韓江的推斷了。
「那麼,在這十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韓江自問自答地說著,「還是從這兩塊已經被發現的玉插屏說起。之前,我們已經知道科茲諾夫將玉插屏帶回彼得堡後,那塊玉插屏在三十年代曾引起俄國學者伊鳳閣的重視,但伊鳳閣死於三十年代的『大清洗』,之後又是衛國戰爭,玉插屏的事也就無人顧及。一直到五十年代初,米沙和孟列夫在冬宮又發現了這塊玉插屏,然後就有了五十年代末的那次中蘇聯合科考隊,這是俄國那邊的線索。
再看馬遠手上的那塊玉插屏,這次我們總算是從史蒂芬口中得到了一些關於他們家族的信息。按照史蒂芬所說,當年馬遠在七色錦海石瀑洞裡遇難時,史蒂芬的父親,也就是馬昌國和另一個人逃了出來。這和我們在石瀑洞看到的情況相符,所以我認為史蒂芬所說是真實的。然後,同樣身為保密局特務的馬昌國做了什麼呢?他在國民黨敗退大陸後,並沒有去台灣,而是主動要求潛伏在大陸。這在當時是一個不可理喻的舉動,他肯定有他的目的,這個目的顯然就是為了玉插屏。」
「嗯,只能這麼解釋,這些人都被玉插屏迷了心竅!」
「史蒂芬沒說他父親在大陸潛伏這些年都具體做了什麼,又是什麼時候離開了大陸。但我估計,馬昌國很可能和科考隊失蹤有關。」韓江大膽推測道。
「哦?你是懷疑馬昌國也跟著科考隊進入了巴丹吉林沙漠?」
「我想科考隊馬昌國是混不進去的,但他很可能跟蹤科考隊。」
「照你這麼說,科考隊最後出事時,他也是一個倖存者?梁雲傑、馬卡羅夫、米沙,又冒出來個馬昌國……」唐風盤算著這一個個和那次科考有關的倖存者。
「也許馬昌國並不僅僅是個倖存者,他還很可能是個兇手!」
「兇手?」
「你忘了嗎?老馬向克格勃主席謝列平匯報的時候,曾說過在他們出事前一天,科考隊攜帶的兩大箱飲用水全都漏光了,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破壞。科考隊也正是在失去飲用水後,出去尋找水源時遭遇不測的。」韓江的推測越來越大膽。
「你懷疑是馬昌國故意放了那兩箱水?」
「還能有誰呢?科考隊的人都是經過中蘇雙方嚴格挑選的,不可能混入奸細,而且誰也不希望自己沒水喝,被渴死在沙漠裡,所以不可能是科考隊內部人所為。」
「說得有理,馬昌國的可能性最大。但他這麼做的動機呢?難道就為了讓科考隊全軍覆沒?」
「動機?」韓江眼珠子轉了轉,「動機,我想……我想當時科考隊很可能已經接近他們尋找的瀚海宓城了,所以馬昌國不希望科考隊找到瀚海宓城。他放光科考隊的飲用水,就是想讓科考隊知難而退,然後由他去發現瀚海宓城。」
「這個瘋子,就憑他一個人?」
「也許他還有同夥。」
「科考隊也太性急了,沒有找全四塊玉插屏,就直接進入沙漠,結果果然出了事!」唐風歎道。
「不要忘了那是個大躍進的年代,科考隊急著想找到瀚海宓城,所以組織了那麼龐大的科考隊。他們以為人多力量大,其實這並不是人多的事!」
韓江又繼續說道:「科考隊出事,中蘇兩國政府都採取了息事寧人的處理方式,兩國政府都對找到這個瀚海宓城失去了興趣。蘇聯方面我們已經知道,馬卡羅夫被招進了克格勃,米沙被克格勃嚴密保護起來,玉插屏被封存,相關文件被銷毀,我想我們這邊也差不多是這樣。
看似這件事又告一段落,其實不然。倖存的馬昌國不敢在大陸停留,竟然不顧台灣方面的指令,急匆匆穿越青藏高原,翻過喜馬拉雅山去了印度。然後他也不敢去台灣,直接坐船漂洋過海到了美國,之後一直東躲西藏,隱居在美國鄉間,直到他聽說有一塊玉插屏在北京要拍賣。之後的事我們都已經知道。」
「如果史蒂芬所言不差,那麼馬昌國那邊這幾十年一直沒有什麼動作。」
「嗯,我相信史蒂芬說的。現在回想起來,他在告訴我們這一切的時候,恐怕已經做好了和斯捷奇金同歸於盡的準備。」
「是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唐風歎道。
「馬昌國守著敦煌那塊玉插屏一直東躲西藏,沒有動作。那我們返回頭再看俄國那邊,黑水城的那塊玉插屏被克格勃封存在冬宮的地下室裡,直到被季莫申發現。從表面上看,俄國那邊似乎也沒有什麼動作,不過,現在想來,其實不然。相反,俄國那邊這幾十年來一直暗流湧動。首先是米沙,米沙被克格勃嚴密保護起來,這才使他一直安然無恙。可是那個遺失的1964年卻大為可疑。根據葉蓮娜的調查,1964年前後保護過米沙的特工一定有問題,可當葉蓮娜找到他們時,佈雷寧被燒死,斯捷奇金則逃出了監獄。」
「現在斯捷奇金公然出現在我們面前,這更證明了那幾個特工都有問題!」
「葉蓮娜懷疑也許除了佈雷寧、斯捷奇金和伊薩科夫,還有一個人的存在。」說著,韓江在紙上「黑水城」這個名字上畫了個圈,在旁邊寫下了一個「X2」,又在「X2」上重重地畫了個圈。
「我也想過,可現在還是不能確定這個『X2』的存在。」
「是的,再後來,就是老馬和布爾堅科負責的那個前進基地。本來老馬對我們提到這個前進基地,看上去和玉插屏這件事毫無關聯,可是那個神秘刺青的出現,卻讓這兩件事聯繫了起來。」
「是啊!老馬說出來時,我真的感到震驚,黨項古老部落的圖騰,出現在了黑喇嘛隊伍的成員身上,出現在前進基地學員的身上,又出現在了和我們對抗的神秘組織身上,這三者有什麼聯繫嗎?」
「聯繫一定是有的。」韓江想了想,繼續說道,「黑喇嘛的隊伍先是黑喇嘛領導,接著是馬遠。馬遠死後,這支隊伍是誰在領導?」
「馬昌國?」
「現在我們還不得而知,也許這支隊伍後來就被打散了,不存在了……」
「應該是這樣。否則,馬昌國也不至於隻身一人跑到美國,東躲西藏。」
「但還有另一種可能,這支隊伍被另一個人接管了。」
「會是誰?石台盟誓上的人都應該死了,除了馬昌國,還能有誰接管這支隊伍?」
「不知道。我們再看和我們一直對抗的神秘組織,這個組織的頭就是『將軍』。將軍是誰?我們不得而知。他和黑喇嘛的隊伍,和前進基地的學員有什麼內在聯繫,我現在還說不好。」
「也許是我們多心了,按照史蒂芬的說法,那夥人在他身上刺青時,是很文明的,不像布爾堅科那樣。也許他們根本就是兩路人,也許布爾堅科就像他自己所說的,他是看到了那個古老的圖騰,然後以此來教訓不聽話的學員。」
「但願如此,可我自從聽了老馬說的情況,就一直懷疑這個刺青不那麼簡單。」
「也許,葉蓮娜那邊的調查能幫我們解開一些疑團……」唐風喃喃地說道。
唐風和韓江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過了許久,唐風才歎道:「現在回過頭看,拍賣會並不是整個事件的開始,而只是下半場的延續。」
「不錯!算是加時賽吧,只不過這場加時賽把我們都給捲了進來。現在我們再來說說那場拍賣會吧,史蒂芬說拍賣會是將軍設的一個局,我這才恍然大悟,一些我們之前無法解開的謎團都迎刃而解。」
「是啊!將軍為了引出隱藏多年的馬昌國,不惜大費周章,設了拍賣會這個局。沒想到馬昌國東躲西藏這麼多年,竟然還是忍不住出頭了。雖然他讓芬妮出面,但將軍還是順籐摸瓜,找到了史蒂芬,進而找到了馬昌國,既讓史蒂芬為自己效力,又得到了玉插屏!一箭雙鵰!高明!」
韓江笑了:「恐怕老謀深算的將軍還不止一箭雙鵰吧!」
「哦?」唐風不解。
「他不但通過拍賣會解決了馬昌國那邊,還誘出了梁雲傑。」
「梁雲傑?可我覺得我和梁雲傑最後都是不幸被捲進去的!」
「你是被你的好奇心捲進去的,可梁雲傑絕對不是。我現在還不敢說將軍設的這個局是針對梁雲傑,但我可以肯定他設這個局,除了引出馬昌國,還希望誘出所有瞭解玉插屏秘密的人,梁雲傑顯然算一個。」韓江推斷道。
唐風點點頭:「你這麼一說,確實有些道理,看來就我是個倒霉鬼!」
「而梁湧泉不管是真的,還是裝的,總之他表現出對玉插屏毫不感興趣,這才躲過一劫。」
「哼,這樣想來,他把那塊玉插屏給我們,實在是把炸彈拋給了我們。」
「他拋得對。梁湧泉很可能從梁雲傑那裡聽說過一些關於玉插屏的事,所以他深知自己是沒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的,不如將炸彈拋給我們!但這傢伙又不甘心捨棄那價值千萬的玉插屏,他知道只有我們可能解決這個事,所以跟我們定了一個君子協定,等事情解決後,還將那塊玉插屏還給他。」
「呵呵,幸虧梁媛跟她爸不一樣!」
「怎麼?害怕了?害怕別泡人家女兒啊!」
「我害怕?我看將來葉蓮娜有你受的!」唐風反唇相譏。
「得!得!得!咱倆別扯皮了,再說下面的。拍賣會的意外結果,讓將軍可能出乎意料,他們沒有料到玉插屏會被財大氣粗的梁雲傑拍去,所以殺了梁雲傑,想搶回玉插屏。但因為我們及時介入,他們的陰謀沒有得逞!之後,史蒂芬為將軍效力,卻在香港拼光了他的老本,只能更加死心塌地地為將軍賣命,直到這次在賀蘭山與將軍徹底決裂!」韓江終於將已經掌握的情況全都連了起來。
唐風沉思片刻,又提出了一直困擾在他心裡的問題:「但還有一點解釋不通,就是齊寧的死。之前,我們已經分析過,齊寧是受到了來自兩方面的壓力才自殺的。一方已經確定,是王凱,他的背後是將軍,但是另一方呢?齊寧正是受到了另一方的強大壓力,才匆匆落錘,將玉插屏拍給了梁雲傑。難道另一方的壓力就是梁雲傑?」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了,可惜齊寧和梁雲傑兩個當事人都死了,王凱也死了,現在死無對證,很難搞清楚了。也許就是梁雲傑給齊寧的壓力。」韓江也想不通這點。
「不!我覺得不可能。王凱事先已經給過齊寧壓力,將軍既然把玉插屏拿出來做誘餌,就要考慮到玉插屏會被人買走。現在這一切給我的感覺是,將軍似乎並不在乎玉插屏被誰買走,不管是馬昌國,還是我,或是別的什麼人,但是他卻很不願看到玉插屏被梁雲傑拍去。」唐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韓江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是這樣,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可以肯定,不論是你買去,還是馬昌國,或是別的什麼人,將軍都可以對付你們,應付得來。似乎唯有梁雲傑,讓他感到了壓力。」
「可按理將軍實力強大,梁家根本不是將軍的對手,將軍沒必要擔心啊?」唐風疑惑不解。
「只有一個解釋,梁雲傑是當年的知情人,將軍擔心梁雲傑知道玉插屏的秘密。」
「馬昌國更是知情人,比梁雲傑還熟悉玉插屏啊!」
「那就有兩種可能,一是將軍顧忌梁家的能力和聲望,二是梁雲傑比馬昌國更瞭解玉插屏背後的秘密。」
「更瞭解?」唐風陷入了回憶,他在回憶和梁雲傑那兩次短暫的接觸。那是讓他印象深刻的兩次接觸,每一個細節,每一句話,唐風都歷歷在目。他回憶了一遍,道,「不!從我和梁雲傑的兩次接觸來看,我不認為梁雲傑會比馬昌國瞭解得更多。」
「你?你就跟梁雲傑見過兩次,你能瞭解他多少?」
「雖然就短短的兩次,但第二次在廣州見面時,梁雲傑顯然已經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他既然找我,應該對我絕對信任,所以我認為他不會對我有什麼隱瞞。」
「梁雲傑也沒料到死亡會來得那麼突然,他也許還有話想對你說,可是已經晚了。」
韓江的解釋讓唐風無話可說。唐風沉思片刻,拿過韓江手裡那張紙,在紙上依次寫下了米沙——馬昌國——馬卡羅夫——梁雲傑四個人的名字。「這是那次科考已知的四個倖存者,馬昌國雖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也應該算上。」
「嗯,現在已知的確實就是他們四個,現在除了老馬,另外三個都死了。」
「我們來給這四個人排個位次!」
「按什麼排?」
「就按誰更接近謎底排!」
「誰更接近謎底,我想應該是米沙!」
「我也認為是米沙,那麼,其次呢?」
「馬昌國!」
「嗯,從他倆在事後的表現看,確實如此,他倆是最接近謎底的人。米沙被克格勃保護起來,馬昌國跑到美國藏了起來,而幾十年後,依然有人想要他們的命,不能不說他倆是最接近謎底的人。但這也就注定他們此生不會安寧。」唐風解釋道。
「所以你認為老馬和梁雲傑知道的不會太多。」
「是的,這樣沒法證明你剛才的推斷,將軍究竟為什麼不願意梁雲傑買下玉插屏……」
「這個也許只有去問梁雲傑和將軍了!」韓江歎道。
「四個倖存者中,現在只有老馬還健在,或許他和葉蓮娜能給我們帶來一些意外的收穫。」
韓江聽了唐風的話,心裡一緊。三個倖存者中,馬卡羅夫是唯一還健在的,難道危險正在向他襲來?想到這兒,韓江不禁為馬卡羅夫和葉蓮娜擔起心來。
唐風和韓江焦急地等待著各條線索的反饋。葉蓮娜的辦事效率總是很高,常常讓韓江感到驚喜,這次依然是葉蓮娜先給韓江帶來了驚喜。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根據新掌握的情況返回彼得堡沒多久,就又有了新的發現。
韓江打開電子信箱,一封葉蓮娜發來的郵件立即跳進了他的眼簾,他趕忙叫來唐風。唐風看見葉蓮娜郵件的題目是——「令人震驚的新發現」。兩人不禁對視一眼,心裡又驚又喜。韓江用有些顫抖的右手點開了郵件……
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在得到高層的批准後,一起來到了總部的檔案室,他們想查一下關於「前進基地」的檔案,特別是基地後來暴動的檔案。好不容易獲得了可以查閱所有檔案的權利,但讓他們失望的是,關於當年前進基地的檔案竟然寥寥無幾,最詳細的一份檔案就是謝德林寫的那份關於基地暴動情況和後來抓捕學員的檔案。
謝德林的這份檔案被列為了最高機密。葉蓮娜調閱了這份檔案的記錄,驚訝地發現,從這份檔案入檔以來,還從沒有人調閱過。
「若不是碰上我,謝德林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對人說起當年的事了。」馬卡羅夫不禁感歎。
「他保守了幾十年的秘密,肯定給憋壞了,所以才對您說了基地暴動的事,否則這些陳年往事都會被他帶進墳墓了。」葉蓮娜輕輕歎了口氣。
葉蓮娜和馬卡羅夫用了兩個小時詳細地查閱了這份檔案,檔案記載的內容基本上和謝德林所說的一致,沒有什麼新的發現。餘下的檔案,多是一些基地日常情況的報告,大部分就是馬卡羅夫撰寫的,平淡無奇,現在已經毫無價值了。
「為什麼這些檔案裡連一份完整的基地學員名單都找不到?」葉蓮娜疑惑地翻著面前這些發黃的檔案。
「應該有的。」馬卡羅夫也在厚厚的檔案袋中尋找,「喏,這裡有一份。」馬卡羅夫找出了一份花名冊。「不過……不過這份花名冊不全。」馬卡羅夫端詳了一陣,自己就否定了這份花名冊。
馬卡羅夫又找到了一份,但還是不全。他解釋道:「後來基地學員暴動,燒燬了基地內所有的檔案和文件。你現在看到的這些檔案,都是暴動前我和謝德林提交給總部的文件檔案。而那時基地人員,包括學員是不固定的,常有變動,所以現在想找到一份完整的花名冊不容易。」
馬卡羅夫也在尋找著檔案中的蛛絲馬跡。「為什麼謝德林的報告裡,沒有懷特的審訊記錄,連一張懷特的相片都沒有?」馬卡羅夫找遍了檔案,最後問道。
「哦!這個我之前就詢問過謝德林了,謝德林說當初是有懷特照片的,但是斯捷奇金來提人的時候,把所有關於懷特的檔案文件,包括照片都帶走了。後來他們在火車上出了事,懷特和那些檔案文件都不見了。」葉蓮娜解釋道。
「這就不好查了。」馬卡羅夫感到頭疼。
葉蓮娜抓了抓頭髮:「算了,看來我們在這些檔案中找不出什麼線索了,我也算查過了,可以向韓江交差了。」
馬卡羅夫笑了笑:「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基地的情況查不出什麼新線索,不如我們查查布爾堅科。」
「布爾堅科?你跟他共事過,還不瞭解他嗎?」葉蓮娜反問馬卡羅夫。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況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特工。布爾堅科對我而言,仍然是個謎!」
馬卡羅夫一句話點醒葉蓮娜,她說:「對,是該好好調查一下這個人了。」
「一定要通過蛛絲馬跡,進入他的內心世界,因為我們現在調查的僵局正是因為無法進入這些人內心的隱秘世界,包括佈雷寧、斯捷奇金,還有布爾堅科。而我們所要調查的事要求我們一定要進入這些人的隱秘世界,才能窺見他們的秘密。」馬卡羅夫若有所思地說道。
「隱秘世界?!嗯,可是我們通過這些檔案,能進入他們的隱秘世界嗎?」
「一定會有蛛絲馬跡的。」馬卡羅夫說完,讓管理員調出了布爾堅科的檔案。
布爾堅科的檔案出奇的簡單,僅從檔案看,他的特工生涯可謂平淡無奇。和布爾堅科對馬卡羅夫曾經說過的一樣,他先是在克格勃的邊防部隊服役,服役的地點是遠東地區。後來立了一次大功,被調入了克格勃邊防總局工作,但是檔案上對布爾堅科所立何功,卻語焉不詳。再往後,布爾堅科因為一次工作失誤,又被踢出了邊防總局,來到那個神秘的第十三局,而十三局只存在了短短的一年,便被撤銷了。之後,他又被調到了管理檔案文件的第十處,在這裡一待就是五年。
布爾堅科是在認識馬卡羅夫之前的兩年,才調到了第一總局,被派往遠東一帶,負責訓練特工。但是布爾堅科訓練強度太大,在一次訓練新學員的過程中,兩名新學員因為事故,死於非命。布爾堅科受到了嚴厲的處分,降職使用,被作為馬卡羅夫的副手派到了蒙古的前進基地。
葉蓮娜和馬卡羅夫快速地翻完了布爾堅科的檔案,葉蓮娜有些失望地說:「跟您以前說的情況一致,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啊!」
「不!葉蓮娜,我不這麼看。雖然檔案裡的記載和當年布爾堅科告訴我的情況基本一致,但今天看到這份檔案,我還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哦?您看出了什麼?」
「首先,布爾堅科當年在邊防軍服役是在遠東地區,後來他立了一次大功,才幸運地調進了邊防總局。那麼,他立了什麼功,竟能讓他一下子從遙遠的遠東,調進了莫斯科的邊防總局呢?檔案裡不知是出於保密,還是缺漏,語焉不詳。當初布爾堅科也沒對我提過,不過我從中可以看出他立的這次大功應該也是在遠東地區,而且似乎這個功勞屬於他個人,並沒有其他人參與。按理,檔案中應該有每個特工立功受罰的詳細記載,但是我們在布爾堅科的檔案中,卻沒有發現關於他這次立功的詳細記載。這有些奇怪,如果不是因為檔案缺漏的話,那麼不寫明他具體的功勞,一定是出於保密的需要,而又有什麼功勞需要保密呢?這點很有意思。」
「嗯,這點是有點奇怪。」
「其次,布爾堅科在邊防總局干了沒多久,就因為一次工作失誤,被踢出了總局,這又是一次什麼樣的失誤?同樣,檔案裡也沒有明說。」
「會不會和他之前的功勞有聯繫?」
「這個就不知道了。第三,布爾堅科離開邊防總局後,進入了剛剛成立的第十三局,這個第十三局是幹什麼的?我在克格勃幹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從檔案上看,這個第十三局只存在一年就被撤銷了,但就是這一年,讓我有了一個新的發現。葉蓮娜,你從中看出了什麼?」
「第十三局?」葉蓮娜不明白馬卡羅夫所指何事,盯著檔案上的那一小段記載。許久,她忽然眼前一亮,「是……是那個消失的1964年,布爾堅科去十三局的那一年,正是我們苦苦尋覓的1964年。」
「對!這難道僅僅是巧合?」馬卡羅夫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可是我查過佈雷寧、斯捷奇金、伊薩科夫等人的檔案,他們的履歷上和這個第十三局沒有任何聯繫,而且他們參與保護米沙行動的時候,所屬單位都是彼得堡的克格勃部門。另外,從檔案上看布爾堅科也從未在彼得堡工作過,所以實在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交集。」葉蓮娜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確實是個問題,現在還看不出布爾堅科和那個遺失的1964年有什麼關係,不過,我……我總覺得這是條有價值的線索。我們先不管這個第十三局,繼續往下看,也就是我要說的第四個問題。布爾堅科在離開十三局後,被發到了第十處,也就是檔案處,就是現在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檔案處一向被認為是個無所事事的清閒地方,想想看,他那樣一個強人被調到這麼個地方,會怎麼樣?」
「整日和這些舊文件檔案做伴?」
「不!別人會,布爾堅科不會。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一定閒不住,一定會找點事做,而且會找一些有價值的事做,至少是他認為有價值的事。那麼,這裡唯一有價值的就是這些舊檔案。你不要小瞧這些文件檔案的價值,它們的價值就體現在所蘊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