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冷氣開得很足,一推開門,熱浪迎面撲來,我顧不得許多,幾步跑到馬路邊,往遠處看了看,果然有一個十分熟悉的背影,趕忙大聲喊道:「志豪!!!」
幾十米外那個高大的人影頓時一震,停下來,慢慢轉過身,不是志豪是誰?!
殷騫也跟我跑了出來,看到果然是志豪,大叫一聲,立刻跑過去一把拽住了他,生怕這傢伙再跑掉。
將他扯了過來,又看到志豪,我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話,怕一張嘴,卻又迎上那副冰冷的面容。
倒是志豪讓我有些意外,跟著殷騫走過來,雖然有些不怎麼自然,但看到我,還是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道:「……師兄!」
「……哎!」我沒想到!真的沒想到!當初在老家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以後,志豪有朝一日還會再這麼叫我!貌似這個稍帶靦腆的微笑,也已經久違了。
「哈哈!」殷騫也聽我說過我倆之間的誤會,此刻見志豪居然主動和我打招呼,看來這一年多來心結已解,高興地一邊攬著一個道:「難得咱們三個老夥計在這兒見面了,走走走!屋裡說!」
回到開了冷氣的屋裡,殷騫趕忙告訴秋天先別做飯了,來了客人晚上下館子,然後我們幾個這才泡了壺茶,坐下說起了這一年多來的情況。
原來志豪自打出來闖蕩後,才發現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學的本事一概都用不上,沒辦法只得到飯館和碼頭上打工。好在這小子有膀子力氣,幹起活來那是不含糊。但是南方,特別是沿海城市的天氣,這孩子受不了,覺得怎麼的都是潮的,於是今年夏天還沒到,就趕忙把工資一結算,北上到了西安。算起來,這才剛下車沒一會兒。從小聽說西安古跡多,正好小雁塔離老城近,就盤算著過來看看,沒想到卻被我給瞧見了。
「嘿嘿!要不怎麼說是緣分呢?」殷騫聽完志豪敘述後,拍著胸脯道:「你也別找什麼活了!以後就跟著我干吧!咱們先從小的做起,剛好我倆商量著暑假倒騰些什麼,你來了剛好!這下就不缺人手了。鐵三角!」
「是啊!」我也在一旁幫腔道:「老胖至少是搞文化的,不比在外面抗包強?而且你還能學著本事,以前有些本事甚至也能用上,多好!」
其實,只要志豪有個好點且穩定的工作,我就能放心不少,畢竟心裡總是存著一份對他的愧疚。也想讓這傢伙別再那麼孤僻,趕快融入這個社會,將來有一個良性的發展。
「可是……我本來跟一個老闆說好了,要去西寧跟著他幹的。」志豪聽我倆說完,將茶杯放下為難地道:「要不這樣吧,我先去西寧老闆那兒說一聲,然後再回來找你們。」
「嗨!~」殷騫連擺手打斷他道:「打個電話不就成了!老闆再好,能有兄弟好啊?打個電話說一聲OK成了!以後咱們仨不分誰是老闆,咱們叫『合夥人』!只要一起下功夫弄來的東西,咱們都平分!就這麼定了!聽我的吧!一會兒給那老闆去個電話就行了!」
志豪沒再說什麼,笑著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我們倆大喜過忘,本來是要出門吃飯慶祝的,但都嫌外面太熱,乾脆去馬路對面的小飯館裡買了十來樣涼菜回來,外加兩箱冰鎮啤酒,把店門一鎖,再叫上秋天,我們四個就在御寶齋裡面大吃大喝起來。
我一直沒提舅爺的事兒,怕志豪還有什麼心結,直到酒過三巡,我們仨都喝得微醉了,才拉著他道:「你師父去世了,就在你走後半年。」
「哦~」志豪面色平靜,頓了一下說道:「我不知道。」
我本想趁機教育他兩句,但一想畢竟這孩子也長大了,許多事情是要靠時間來消磨的,於是歎了口氣,平靜地勸他道:「抽空回去看看吧!我知道你去年過年也沒回去,不說別的,回家陪陪你娘,然後再去給你師父上柱香……」
「他已經不是我師父了!」剛把酒杯端到嘴邊的志豪聽到我最後一句,突然狠狠地把酒杯砸在桌子上,臉色陰沉地看著我說道。把一旁的秋天和殷騫都嚇了一跳。
「你……話不能這樣講……」我剛有點按不住性子,殷騫趕忙拉著我,示意別再說了,沖志豪道:「好了好了!咱們今天哥仨重逢不容易,不談那些個有分歧的事兒啊!喝酒喝酒!」
但我那句話顯然破壞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諧氛圍,導致後面的情況悶得讓人揪心,我和志豪都一杯一杯地自己給自己灌酒。很快,兩人就雙雙不省人事。
我不高興的是,志豪過了一年多,依然對這件事如此較真兒,即使舅爺去世,他也沒有絲毫傷感的意思。
至於志豪,不用問,他一定到現在還覺得,舅爺當時的處罰有些太嚴苛了,以至於自己現在會迫不得已浪跡天涯。因為他一旦被掃出門牆,舅爺的那攤子事兒,是不允許他接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