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後,我就不能在店裡常待了。好在我們這個學校跟老外學的,可以選擇學分制,一個學年下來,只要修夠多少學分,就能自動升級。我又學的是歷史專業,這自然就不在話下了。
開學一個月,國慶假期就又來了。我和殷騫都沒有回家,畢竟剛到,看什麼都是新鮮的。平時沒空去玩,逮著個假期可算是把西安華山周邊玩了個遍。
假期最後一天,我倆疲憊地回到店裡,打算休整休整,明天開始各忙各的。
吃過午飯沒多久,正趴著打盹,店裡突然推門進來一人。
「您好,是品相啊還是出貨?」殷騫早就跟他老爹摸得門兒清,聽見響兒,頭也不抬地說道。這傢伙看著胖胖的,平時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再帶個金絲眼鏡,穿得像模似樣一點兒,比我大十歲說出去也有人信。所以李伯平時很放心地把店交給他,然後干自己的事兒去。
進來的人並不吭氣兒,逕直走到櫃檯前,「砰!」地往桌面上撂了一個東西,頓時把我倆嚇得都直起身來。
我瞧了瞧,面前站一男的,也就二十出頭,比我倆大不了幾歲,一副賊眉鼠眼,不像是個干正經事的。
他扔的那個東西,是個銀白色的金屬塊,聽聲音實心兒,一寸多長,二指高,簡簡單單幾筆,正面勾勒出了一個小兔子的形象,背面則坑坑窪窪,卻是人為地做成,不知是何用意?看樣子倒像個古時候文人用的鎮紙。
殷騫一拿起來,我猛然看到那兔子頭上金光一閃,頓時心跳加快。這……這是一塊齒寒鐵!!!
殷騫剛掂量了一下份量,我就一把奪過,……沒……沒錯!一道金色的線斜斜地從兔子頭邊掠過……這就是齒寒鐵!拿在手裡,那種溫潤的感覺頓時從指間流向四肢百骸,無窮無盡,說不出得久違感覺!
這果然是一塊能自己產生陰氣的齒寒鐵!!!
「說吧,這個多少錢收?」那男青年似乎並不在乎玩意兒在誰手裡,見我拿著不撒手,直接問我道。
殷騫瞅了我一眼,不明白怎麼回事兒,笑著說道:「您這個東西啊,是個物件兒。但是呢,你恕我直言,雕工不是出自名家之手,選料也不怎麼樣。雖然是銀的,純度也不夠。收來了,充其量就是拿在手裡玩玩。不過呢,既然您來了,也不能敗興而歸不是?但我呀,只能給您個料錢。」
「什麼?!」那男青年就好像被蜜蜂蟄了屁股,頓時跳起來道:「開什麼玩笑?!你這是黑店吧?!」
「你想多少錢賣?!」我聽到這裡,哪還管什麼行當規矩,衝口而出道。
殷騫趕忙在櫃檯下面踩了我一腳,示意先別亂說話,然後一把將那銀兔鎮紙從我手中奪來,走出櫃檯,笑著來到男青年身旁道:「您別急!咱們開店的以和為貴,我說只能給您料錢,就有給料錢的理由。聽我給您細說……」
然後這傢伙拉著那男青年在一旁坐下,從工藝到銀子的純度,從年代到這種物件的存世量,給他講了個通透徹底。
男青年聽完,早就沒了剛進來時的牛氣,愣了半天才問道:「那……料錢是多少錢?」
「您進我店裡是緣分。」殷騫樂呵呵地道:「這麼的吧!我也算交一朋友,以後您再有好貨,拿來找我,指定價錢給您開得足足的!至於這個嘛!~我給您個整數,兩千塊錢!」
「料錢……只值這麼一點兒?」男青年瞪大了眼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呵,就這我還是多給您報了點兒呢。」殷騫看向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男青年聽後,就像洩了氣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過了半天,突然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王八蛋!王永利這個龜孫子敢騙我?!他告訴我這個只要碰上懂行的,至少能賣二十萬!!!……好!兔崽子你等著!看我不卸了你兩條胳膊,咱們就不算完!」說完,抓起那銀兔鎮紙,推開店門就跑了出去,貌似要去找那個叫王永利的報仇。
好不容易又碰上一塊齒寒鐵,我怎會就此放過?手一撐,從櫃檯裡翻了出來,就要追那男的,卻不想被殷騫拉著問道:「唉,你幹嘛去?」
「你快撒手,我一會兒再給你解釋!」我一把推開他,趕忙來到門外,左右看去,就這麼一耽誤的功夫,那男青年早就在人群中沒了蹤影了。
平時這條街都沒幾個人,可是國慶長假,大家都出來旅遊了,這裡又是緊鄰著小雁塔,此時正是人頭攢動。
「怎麼回事兒啊?」殷騫也追了出來,見我頹喪地掐腰站在門口,忍不住問道。
「你……你……唉!~」我轉過身來,指著他鼻子,連說了幾個「你」,但隨即想到這並不能怪殷騫,因為他壓根不知道。我也從未提起過,更何況舅爺說,能不能找到,是看緣分的,如果這東西跟我,早晚還會回來。
歎了口氣,把殷騫推回店裡,我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你知道剛才那是個什麼東西麼?」
「不就是塊普通的銀子麼?」殷騫看著我,答道。
「……」
等我把齒寒鐵和自己的情況給他說明後,這傢伙愣了一下,緊跟著拍大腿道:「哎呀!~你怎麼不早說啊!你早說我就想辦法給弄來了!」
說完後我倒是平靜下來,怪他也沒什麼意義了,於是安慰道:「你怎麼弄?他以為能值二十萬,櫃上有二十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