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黑洞·曼哈頓心理診所手記 第三部分 男性的焦慮 第十二節 生活中經常發生的性誘惑
    「你感覺好嗎?」我常規性地問道。

    那對眼珠撇了我一眼,沒有回話。

    「你看起來很累,不想說話。」我體貼地問道。

    「嗯哼」算是一點回應。

    「我們今天討論的話題是,你最喜歡什麼,最討厭什麼?」

    「我最喜歡脫光衣服。」那對眼珠忽然活了起來。

    「為什麼你喜歡脫光衣服?」我以為這是一個可以討論半個小時的話題,但我的那位夥計突然站了起來,接下來的一幕便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他的那件睡袍脫了下來,裡面當然是一絲不掛了。

    我趕緊過去幫他穿衣,他掙扎著反抗。我感覺就像一個父親,要幫他喜歡裸體的寶貝兒子穿衣一樣。所幸他沒有強力反抗,那件睡袍最後還是被我努力地套在他的身上。

    我和許多人一樣,過去只是聽說在精神病院裡患者會做出裸露的舉動,當自己真的碰上了,感覺還真有點怪怪的。所幸我的這位患者是男性,若碰上女性,我還能幫她穿衣嗎?若我不幫她穿衣,任其在病區裸露亂跑,我不也一樣要負責任?好了,這樣的問題大概也沒有什麼標準答案,到哪一天碰上再說吧。

    從象徵性的性誘惑動作,到要求手淫,到忽然脫衣,我們可以看到患者在心理醫生面前的花樣還真不少呢。其實,心理治療的醫患關係和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人際關係並無兩樣,只不過是醫患關係要比日常的人際關係更戲劇化一點而已。在日常生活中經常發生的性誘惑,在心理治療中也無法避免。

    我能和你約會嗎?

    「簡妮真的讓我感到發燙。」我的一位新患者麥克正對我說起他對他前一任心理醫生的感受。「我起初也沒有感到什麼,但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對她越來越感到發燙。」

    麥克的外表一看就是一位嬉皮,身上佈滿文身,開口閉口不離美國三字經「發克油」。在他描述對簡妮的感受時,他用了「發燙」(hot)這個比較文雅的詞。

    「你的發燙是什麼意思?」我明知故問。

    「你當然明白我的意思。我想和她約會,然後麼????」狡猾的麥克在把那三字經送到嘴邊時,又硬生生地吞回去。

    「她和你的其他女友不一樣,是不是?」

    「簡妮真是叫我渾身發燙。我也不知道這是我的毛病,還是她的毛病。」麥克繼續說道:「我對她明講,我想和她約會。她對我說,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是我的心理醫生。」

    「你就此打住了?」

    「哪裡啊,我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她的。我問她,如果她不是我的心理醫生,她會不會和我出去約會。」

    「她怎麼說的?」

    「她說當然會啊。」

    「啊歐!」我不禁失聲。簡妮的回答犯了許多年輕心理醫生的通病,一方面拒絕患者當下的性愛誘惑,在另一方面卻又給患者留下了癢癢的期待。這對陷於情愛糾葛中的患者而言,絕非善事。

    「我過去到診所,她通常會在門口等我。我從摩托下來時,她的那種神情簡直要讓我發狂,我真想幹她。」麥克終於忍不住他的那張臭嘴。

    在這一段公案中,究竟是麥克的問題,還是簡妮無意中散發出的誘惑信息?我想兩者都有份。心理醫生雖然受過職業訓練,但無可否認心理醫生還是一個人,也有常人的七情六慾。作為一個心理醫生,他或她必須非常謹慎,時刻保持對自我行為的覺察,尤其是注意不應該對患者發出明顯的誘惑性信息。

    剛才我的一段評述,使得我看起來像是在人類道德法庭上的一位溫和的法官。其實,人類的情感是最為複雜和不可思議的。如果人類的感情交流皆可以用理性來衡量,人類的心理病態大概可以減少一半。

    上面所述的簡妮的故事,在我看來似乎是簡妮在無意識地挑動麥克的情慾,以滿足她潛意識的自戀。現在,如果把醫患關係進一步延伸,自然會出現一個問題,心理醫生會不會真的愛上患者呢?

    你讓我芳心大亂

    芬達是一位心理治療實習生,長長的秀髮,碧澄的藍眼珠,加上曼妙的身材,自然地散發著誘人的魅力。她從外州孤身一人到紐約,顯然還沒有男朋友。在一次團體指導討論時,芬達坦率地談了她對一位患者的愛慕之情。

    「理查是一位英俊的男子,他在與我的交流中理性、開放,願意自我剖析,所以,我對他有好感,但這好感只是止於好感而已。有一天,理查走進診療室,嚷著太熱,於是,他自然脫下他的外套。在他脫下外套時,他不經意地撩起汗衫,讓我瞥見了他的腹部。」芬達停了一下,臉上微微有點潮紅。

    「他那堅實的腹部使得我頓時魂不守舍,我立即意識到我內心的變化。雖然我沒有讓我內心的感受表達出來,這還是使得我很不安。」芬達終於袒露她的心聲。

    這樣的話題頓時使得大家熱鬧起來。很顯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故事。老大姐麗娜一邊笑一邊說道:「我的男患者比你那位更過分呢,他直接把他的衣服撩起來讓我看他的腹肌。我看後對他說,好啊,很好啊。」麗娜的回應似乎是在教導芬達小妹妹,沒關係啦,不必羞答答的樣子嘛。最後,我們那位尊敬的斯威尼先生,也忍不住加進來分享他的秘密故事。

    「我也曾有一位女病人深深地吸引過我。」作為我們的導師,斯威尼先生有時看起來像一個老頑童。他在講到得意的時候,舞動那雙文有紫荊花的手臂,並把他的那雙臭腳擱到桌子上,坐在桌邊的我只好讓我的聲波,繞過那雙腳進入斯威尼先生的耳膜。斯威尼先生說他也有秘密故事,這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事實上,如果斯威尼先生沒有那樣的故事,反倒令人奇怪了。

    「我被我的那位女病人深深地吸引住了,但我一直保持覺知,想瞭解這段情的真實意義。一直到幾年以後,我才看清這股強有力的吸引背後,是她需要被關注的飢渴。」

    斯威尼先生不愧是精神分析的行家,他花了幾年時間才搞明白:那令人心頭不寧的情感,原來不過是患者的飢渴所致。讀者朋友讀到這裡,大概也搞不明白我究竟是在讚美斯威尼先生,還是在揶揄斯威尼先生。

    其實,心理醫生與常人有什麼不同呢?套句「文革」常用的批判口號是:對別人馬克思主義,對自己資本主義。我在此自揭其短,只是要表明心理醫生其實不是那麼神秘或稀奇古怪的,他們其實和常人一樣,可親、可愛、可歎。

    想要和我擁抱的女患者

    瑪麗蓮是一位有著高挑身材的美麗女子,她曾經做過時裝模特兒,但她的毒癮使得她失去了一切。在第一次見我時,她坦白地對我說,她對男人有恐懼感,她不知道是否能和我相處。我也很坦然地對她講,如果她不喜歡我的心理治療,儘管明白提出,我會努力嘗試不同的心理治療模式。如果最後還是失敗,那麼,我會把她推薦給其他心理醫生。

    在起初的幾次心理治療中,瑪麗蓮始終和我保持著距離。但隨著治療的深入,她開始把自己心底的秘密毫無保留地展示出來。她談到了自己在9歲時,被她的叔叔強姦的事,談到自己在13歲的時候便懷孕,14歲便有了第一個孩子。她談她現在的丈夫如何欺騙她,她也談自己的美好理想,她還主動提出將每週一次的心理治療改為每週兩次。我很為這樣的醫患關係高興,但我心裡也同時在提醒自己注意對方的移情。

    有一天,瑪麗蓮告訴我她昨晚做了一個夢,不知該不該對我說。我回道:「心理治療中沒有什麼不可說的,只要你願意,什麼都可以說,不要顧及我的想法。」

    「這是和你有關的秘密事。」瑪麗蓮露出一點羞澀。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我還是鼓勵她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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